第十五章 启程
第二天，等到人们把可用的财物抢救出来分好类后，西西弗斯竟然帮了忙，她召起一阵狂风，就把废墟里的碎石和破木板清理的一干二净。
当天下午，来自坎伯兰郡的车队拉着物资陆陆续续抵达了钱宁镇。
在新任主教马修的协调下，重建工作已经陆续开始，那些没有了栖身之所的人们也暂时得到了安置。
让人意外的是外地人们在经历了那场灾难之后，非但没有逃难般远离钱宁镇，反倒其中的大多数决定要在这片神赐福的土地上定居，虽然这里现在还是一片废墟，但它已经被人们种下了希望。
更让镇民们高兴的是，莫里斯卷走的赃款被天命骑士委托给了秃鸮马修。
他听从罗伊的建议，把这些钱中的一半作为重建钱宁大教堂的启动资金，另一半则将用作给镇子修建新的市场，在教士们有能够遮风挡雨的宿舍之前，他们只能借住在镇民的家里，马修把这笔钱当做教会对民众的回报，而且就像罗伊说的那样，市场就像是一个镇子的心脏，只要各地的人们都来到市场上做生意，那税金就能源源不断地产生，这对钱宁镇后续的建设是大有裨益的。
无论是马修还是镇民们都对罗伊的想法大加赞赏，尤其是他成为安奇后，这高贵的身份更是无形中成了人们的焦点，他现在无论走到哪儿都能感受到来自他人的尊敬和友好。
罗伊提出重建市场的观点时，也回应过那些担忧——这场灾祸不会让集市上没落萧条的。
当钱宁镇决定重建的那一刻，大量外地来的建筑工们就原地有了工作，他们吃住在镇子上，镇民的生意自然少不了，而外地的商人听说这样的消息，一定削尖脑袋都想钻进钱宁镇的市场租个摊位，他们的到来又会为旅馆和饭店增加收入，只要建立这种良性循环，钱宁镇很快就会被盘活过来。
马修虽然不是镇长，但他的主教身份作为精神领袖在地方民众的心里权威比镇长可高得多，在镇里的话语权相当有分量，罗伊相信以他如今的能力和地位，是能够让钱宁镇和教堂越来越好的。
另一件让罗伊担心的事情是关于昨天的比试结果的，自从西西弗斯回来之后，还没说过天命骑士候选人的结果是神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那“孩子”性格实在古怪，罗伊这两天吃了不少她的苦，直到现在胸口的伤还隐隐作痛，他可不想再惹怒西西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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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伊独自坐在教堂广场的大坑旁，他想起那个奇怪的梦和比试时如同预知未来般挡下西西弗斯攻击的那一刻，但那种预知从那之后就没出现过了，他开始有些怀疑那是不是自己在极度紧张时产生的错觉，但同样的错觉会出现两次吗？
“还是说......需要一些条件才能触发？”
他不能确定那种能力是否来自神术或是印记，是否所有拥有印记的神术师都有那样的力量，在这些事弄清楚前自己打算继续保留这个秘密。
无论那种奇特的力量来自什么，罗伊都已经下定了决心，决不能让那样的惨剧再发生第二次——他必须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改变所预见悲惨的未来！
罗伊低下头，渎神者的脑袋还在坑的中央，西西弗斯叫他大卫，他们似乎是认识，但这并不奇怪，就像和尤莉安交手后自己和她也相互认识了。
罗伊想起那家伙的攻击被西西弗斯拦下后，她说渎神者是冲自己和尤莉安来的，之前他对这句话还没有细想过，直到昨晚睡不着胡思乱想时才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渎神者可能本就不只是为了圣果而来的，他们的目的和被泄露的神谕有关，莫里斯得到的那一大笔钱也许不止是为了买圣果，也是在买神谕的内容——他们要破坏神谕中预言的实现，而且西西弗斯是知道这些的。
想到这里罗伊就觉得脊背发凉，此时再回过头看，西西弗斯故意拖延了几天弄出所谓的比试，甚至任由人们把动静闹那么大，可能都是为了钓出潜藏在背后的渎神者。
天命骑士总是以一副神圣的姿态同人们保持着距离，这刚好给了她推动所有事件的机会，甚至连老汤姆吃下圣果都在他的安排里——她已经做好了在教堂失去正副主教之后指定合适的代理人了。
而在这件事中，自己和尤莉安都是为了钓出渎神者所设下的诱饵！
“看来你已经想到什么了。”
西西弗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罗伊身后，她摘下银面具坐到了他的身边。
不戴面具的西西弗斯虽然还是一脸冷淡的样子，却因为少了伪装而让罗伊觉得亲近不少，于是他把自己的想法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西西弗斯倒没完全否认，而是淡淡地说道：“只有你是诱饵。”
“为什么那么说？”
“现在解释不清楚，不过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接着她又淡淡地说道：“而且，我不是也把你保护的挺好的吗？”
罗伊看了看胸口和腿上的伤，不置可否。
“你倒是有些聪明，但做人有时候不该那么聪明，把什么事都想得太明白就会觉得无聊，其实有些事情也没什么计划，只是觉得有意思，就那么做了——”
罗伊转头看着西西弗斯，她的脸庞如孩童般稚嫩可爱，这样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时让罗伊有些哭笑不得。
“我以为你该是喜欢小猫小狗和毛绒娃娃的年纪。”
他看着那样的面容，鬼使神差地说出这句话。
“不，我更喜欢一片一片地割下那些多嘴的家伙们的舌头，看他们被自己嘴巴里流出的鲜血活活呛死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他屏住气，尽量不再发出声音，罗伊可不想真的试一试西西弗斯是否在开玩笑。
她看罗伊沉默了，便自顾自地把话锋一转说道：“你去把威廉......或者说尤莉安叫过来。”
这让罗伊有些惊讶，西西弗斯竟然知道尤尤莉安的真实身份，他希望尤莉安不要觉得是自己泄露出去的。
“有一件事我要宣布，是关于天命骑士候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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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天突然阴沉下来，气温也骤降了好几度。
罗伊找到尤莉安时，她正帮忙把火石从篝火里捞出，一旁的加西亚和汤姆用旧皮革和碎布把滚烫的石头包裹起来，然后分发给孩子、妇女和伤者们取暖，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也能够领到。
尤莉安觉得这种事情很有趣，贵族家庭大多用装了香料的手炉取暖，她只见过下人们使用火石——一个看起来圆滚滚的旧布包，她今天才知道原来里面的热源是一块石头。
她看到罗伊拖着一条腿走过来时，便往他的怀里也塞了一个火石包，还特意强调是因为他也是伤者，让他千万不要多想，一旁包火石的加西亚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罗伊才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多想，也许是男孩在某些方面天生要迟钝一些，又或者他实在没法看着尤莉安男装的样子有什么遐想，总之他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把西西弗斯的话转述给了她。
尤莉安自己都没察觉到她撅着嘴，对愚钝的罗伊翻了个白眼。
很快，罗伊就得到了她的第二个白眼，那是当天命骑士唤她作尤莉安而不是威廉的时候，但好在在西西弗斯面前她忍下来了没有发作。
“我没说过。”罗伊抓住机会否认道。
尤莉安还没在这件事上深究下去，西西弗斯转过身后真实的形象就让她呆住了。
她还以为是自己花了眼，竟然看到一个虽然表情冷漠，但脸颊肉嘟嘟、粉嫩嫩的可爱女孩，直到听到那稚嫩的如同银铃般的童声，她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好可爱，她的脸蛋捏起来一定很软——”尤莉安在震惊之余又悄悄地感叹道。
“西西弗斯？”以防认错，她又确认了一遍。
那孩子轻轻点头表示确定，尤莉安转过头看向罗伊，他也点了点头。
西西弗斯倒也没有绕弯子，从前天在树林里罗伊就发现了褪去面具的她其实相当直率、
“现在你们都将作为天命骑士的候选者，明天与我一同出发前往帝都。”
罗伊听了这话，有些喜出望外，没想到西西弗斯竟然认可了他在比试时提出的说法。
尤莉安更是不必多说，她自小就希望成为一名圣骑士，如今终于能够正式跨出自己的第一步，她本来出于高傲的心气和对受印礼中作为贵族受益者身份的愧疚，都已经打算将这样的机会拱手让出去了，而如今，那一切似乎又像命运般回旋到她最初的方向上——她要成为一名圣洁的天命骑士，为神明奉献自己的一切，直到被选召到天界的光明之中！
“可我们为什么要去帝都？”
罗伊当然觉得疑惑，根据这几天的了解他知道了天命骑士圣骑士中最独特的一群人，他们直接效命于中央教廷，罗伊以为西西弗斯会直接带他和尤莉安去中央教廷直接接受任命和册封。
“以你们现在的实力直接成为天命骑士是为了尽快去送死吗？”
西西弗斯的嘴巴一点儿也不客气，平时喜欢呛一嘴罗伊的尤莉安倒是给他解释起来，她说起那些时眉宇间带着些炫耀的神色。
“因为中央教廷不属于派拉迪修斯大陆上的任何一个国家，它是没有领土和税收的，平日里的开销完全依靠前往生命之树下的朝圣者们和四国的捐助，所以中央教廷的结构十分精简，除了聆听天界声音的神谕祭司和座下的天命骑士团外，就只剩平日管理教廷内外事务的贤者院了，那里没有培养圣骑士的条件。”
“所以天命骑士和其他圣骑士一样，都必须先到所在国的皇家学院中进行为期五年的神术学习和圣骑士教育，其中还有两年的见习期，几乎所有希瓦帝国的圣骑士都有这样的经历，所属的骑士层级也是根据在校表现和见习期前的圣骑士定级选拔确定的。”
尤莉安有些得意，这些都是巴顿告诉自己的。
罗伊把袖筒的火石包换到了另一只手里，他倒是听明白了，简单地说就是他们下一步要去帝都上学，他去过最远、最繁华的地方也只是坎伯兰郡，这下突然要前往国都，心里不免有些担心，但更多的还是期待。
“学费和生活费怎么办？有补贴吗？”
这无疑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尤莉安身为贵族当然不需要去想这些，但对普通人而言，到帝都修学的费用高得惊人，一些小贵族为了支付学费和生活费是需要变卖土地和房屋才能凑齐的。
罗伊期望作为神谕指定的候选人自己能稍微有些特权，至少每周能领上几枚银币的补贴，解决在都城吃饭住宿的问题。
“你们的学费是免除的，但候选人并不是一份正式工作，是没有补贴的，你们必须在三年后的圣骑士定级上能够拔得头筹，成为一名见习天命骑士后，才能领到来自中央教廷的补贴金。”
西西弗斯的话让罗伊有些失望，他当然不愿未来几年都要不断为自己的吃喝忧虑，但一想到能有机会在帝国都城这种精英齐聚的地方学习神术，怎样的困难也不是不能忍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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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伊做好出发的准备时，马修和汤姆领着教士们前来为他送行。
不一会儿，民众们也自发赶来了，其中有很多是被从废墟中救出来的，他们今天带着家人一同来与罗伊告别的。
这几天这个孩子为民众们做出的贡献大家都看在眼里，更何况他现在背负起了神圣的使命，钱宁镇总有一天会因为他的名字而觉得光彩。
这场灾难也改变了埃文许多，他竟然带着那群顽皮的男孩拥抱了罗伊。
西西弗斯和罗伊要先去郡里同尤莉安会和，她昨晚就回到伯爵城堡了，而罗伊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他的包裹里只带了几件换洗的旧衣服和一块粗面包，汤姆本想让他再背上一口锅和几磅咸肉在路上做饭，但罗伊都拒绝了。
他还婉拒了马修为自己准备的路费和生活费，罗伊觉得钱宁教堂更需要那笔钱，这一路上他只需要跟着西西弗斯便不会有额外的花销，而生活费他会自己想办法——繁华的帝都不会不给自己这个机会的。
临走前秃鸮马修拥抱了罗伊，他几乎是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的。
马修有时会觉得罗伊成熟的不像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他总能看出许多事物背后暗藏的逻辑，但那种聪明往往是基于理性而非信仰的，罗伊虽然在教会长大，但他对教会的感情却是相当世俗的——成为主教，然后利用主教的身份影响教堂和教堂所在的土地，那种想法也许和理查德主教以往对他寄予的期望有关。
当发现这些后，马修就不再像理查德那样希望罗伊留在教会了，那种基于理性的智慧并不适合与在教会内部这种信仰优先的地方发展，否则迟早有一天他会感觉到内外冲突带来的痛苦，马修在青少年时期也经历过那样的阶段，他不得不依靠身体力行的禁欲让自己尽可能完全地投入宗教生活，减少世俗对他的侵扰。
然而那样的过程本身也足以称得上痛苦，如今罗伊能找到一条新的道路，马修真心地为他感到高兴。
“再见，孩子，钱宁镇以你为荣耀！”马修的声音变得沙哑了。
罗伊骑上马修的那匹黑色瘦马，对着人们挥了挥手，转身跟上了不远处骑着战马的西西弗斯。
当天下午，来自坎伯兰郡的车队拉着物资陆陆续续抵达了钱宁镇。
在新任主教马修的协调下，重建工作已经陆续开始，那些没有了栖身之所的人们也暂时得到了安置。
让人意外的是外地人们在经历了那场灾难之后，非但没有逃难般远离钱宁镇，反倒其中的大多数决定要在这片神赐福的土地上定居，虽然这里现在还是一片废墟，但它已经被人们种下了希望。
更让镇民们高兴的是，莫里斯卷走的赃款被天命骑士委托给了秃鸮马修。
他听从罗伊的建议，把这些钱中的一半作为重建钱宁大教堂的启动资金，另一半则将用作给镇子修建新的市场，在教士们有能够遮风挡雨的宿舍之前，他们只能借住在镇民的家里，马修把这笔钱当做教会对民众的回报，而且就像罗伊说的那样，市场就像是一个镇子的心脏，只要各地的人们都来到市场上做生意，那税金就能源源不断地产生，这对钱宁镇后续的建设是大有裨益的。
无论是马修还是镇民们都对罗伊的想法大加赞赏，尤其是他成为安奇后，这高贵的身份更是无形中成了人们的焦点，他现在无论走到哪儿都能感受到来自他人的尊敬和友好。
罗伊提出重建市场的观点时，也回应过那些担忧——这场灾祸不会让集市上没落萧条的。
当钱宁镇决定重建的那一刻，大量外地来的建筑工们就原地有了工作，他们吃住在镇子上，镇民的生意自然少不了，而外地的商人听说这样的消息，一定削尖脑袋都想钻进钱宁镇的市场租个摊位，他们的到来又会为旅馆和饭店增加收入，只要建立这种良性循环，钱宁镇很快就会被盘活过来。
马修虽然不是镇长，但他的主教身份作为精神领袖在地方民众的心里权威比镇长可高得多，在镇里的话语权相当有分量，罗伊相信以他如今的能力和地位，是能够让钱宁镇和教堂越来越好的。
另一件让罗伊担心的事情是关于昨天的比试结果的，自从西西弗斯回来之后，还没说过天命骑士候选人的结果是神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那“孩子”性格实在古怪，罗伊这两天吃了不少她的苦，直到现在胸口的伤还隐隐作痛，他可不想再惹怒西西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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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伊独自坐在教堂广场的大坑旁，他想起那个奇怪的梦和比试时如同预知未来般挡下西西弗斯攻击的那一刻，但那种预知从那之后就没出现过了，他开始有些怀疑那是不是自己在极度紧张时产生的错觉，但同样的错觉会出现两次吗？
“还是说......需要一些条件才能触发？”
他不能确定那种能力是否来自神术或是印记，是否所有拥有印记的神术师都有那样的力量，在这些事弄清楚前自己打算继续保留这个秘密。
无论那种奇特的力量来自什么，罗伊都已经下定了决心，决不能让那样的惨剧再发生第二次——他必须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改变所预见悲惨的未来！
罗伊低下头，渎神者的脑袋还在坑的中央，西西弗斯叫他大卫，他们似乎是认识，但这并不奇怪，就像和尤莉安交手后自己和她也相互认识了。
罗伊想起那家伙的攻击被西西弗斯拦下后，她说渎神者是冲自己和尤莉安来的，之前他对这句话还没有细想过，直到昨晚睡不着胡思乱想时才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渎神者可能本就不只是为了圣果而来的，他们的目的和被泄露的神谕有关，莫里斯得到的那一大笔钱也许不止是为了买圣果，也是在买神谕的内容——他们要破坏神谕中预言的实现，而且西西弗斯是知道这些的。
想到这里罗伊就觉得脊背发凉，此时再回过头看，西西弗斯故意拖延了几天弄出所谓的比试，甚至任由人们把动静闹那么大，可能都是为了钓出潜藏在背后的渎神者。
天命骑士总是以一副神圣的姿态同人们保持着距离，这刚好给了她推动所有事件的机会，甚至连老汤姆吃下圣果都在他的安排里——她已经做好了在教堂失去正副主教之后指定合适的代理人了。
而在这件事中，自己和尤莉安都是为了钓出渎神者所设下的诱饵！
“看来你已经想到什么了。”
西西弗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罗伊身后，她摘下银面具坐到了他的身边。
不戴面具的西西弗斯虽然还是一脸冷淡的样子，却因为少了伪装而让罗伊觉得亲近不少，于是他把自己的想法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西西弗斯倒没完全否认，而是淡淡地说道：“只有你是诱饵。”
“为什么那么说？”
“现在解释不清楚，不过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接着她又淡淡地说道：“而且，我不是也把你保护的挺好的吗？”
罗伊看了看胸口和腿上的伤，不置可否。
“你倒是有些聪明，但做人有时候不该那么聪明，把什么事都想得太明白就会觉得无聊，其实有些事情也没什么计划，只是觉得有意思，就那么做了——”
罗伊转头看着西西弗斯，她的脸庞如孩童般稚嫩可爱，这样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时让罗伊有些哭笑不得。
“我以为你该是喜欢小猫小狗和毛绒娃娃的年纪。”
他看着那样的面容，鬼使神差地说出这句话。
“不，我更喜欢一片一片地割下那些多嘴的家伙们的舌头，看他们被自己嘴巴里流出的鲜血活活呛死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他屏住气，尽量不再发出声音，罗伊可不想真的试一试西西弗斯是否在开玩笑。
她看罗伊沉默了，便自顾自地把话锋一转说道：“你去把威廉......或者说尤莉安叫过来。”
这让罗伊有些惊讶，西西弗斯竟然知道尤尤莉安的真实身份，他希望尤莉安不要觉得是自己泄露出去的。
“有一件事我要宣布，是关于天命骑士候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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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天突然阴沉下来，气温也骤降了好几度。
罗伊找到尤莉安时，她正帮忙把火石从篝火里捞出，一旁的加西亚和汤姆用旧皮革和碎布把滚烫的石头包裹起来，然后分发给孩子、妇女和伤者们取暖，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也能够领到。
尤莉安觉得这种事情很有趣，贵族家庭大多用装了香料的手炉取暖，她只见过下人们使用火石——一个看起来圆滚滚的旧布包，她今天才知道原来里面的热源是一块石头。
她看到罗伊拖着一条腿走过来时，便往他的怀里也塞了一个火石包，还特意强调是因为他也是伤者，让他千万不要多想，一旁包火石的加西亚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罗伊才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多想，也许是男孩在某些方面天生要迟钝一些，又或者他实在没法看着尤莉安男装的样子有什么遐想，总之他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把西西弗斯的话转述给了她。
尤莉安自己都没察觉到她撅着嘴，对愚钝的罗伊翻了个白眼。
很快，罗伊就得到了她的第二个白眼，那是当天命骑士唤她作尤莉安而不是威廉的时候，但好在在西西弗斯面前她忍下来了没有发作。
“我没说过。”罗伊抓住机会否认道。
尤莉安还没在这件事上深究下去，西西弗斯转过身后真实的形象就让她呆住了。
她还以为是自己花了眼，竟然看到一个虽然表情冷漠，但脸颊肉嘟嘟、粉嫩嫩的可爱女孩，直到听到那稚嫩的如同银铃般的童声，她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好可爱，她的脸蛋捏起来一定很软——”尤莉安在震惊之余又悄悄地感叹道。
“西西弗斯？”以防认错，她又确认了一遍。
那孩子轻轻点头表示确定，尤莉安转过头看向罗伊，他也点了点头。
西西弗斯倒也没有绕弯子，从前天在树林里罗伊就发现了褪去面具的她其实相当直率、
“现在你们都将作为天命骑士的候选者，明天与我一同出发前往帝都。”
罗伊听了这话，有些喜出望外，没想到西西弗斯竟然认可了他在比试时提出的说法。
尤莉安更是不必多说，她自小就希望成为一名圣骑士，如今终于能够正式跨出自己的第一步，她本来出于高傲的心气和对受印礼中作为贵族受益者身份的愧疚，都已经打算将这样的机会拱手让出去了，而如今，那一切似乎又像命运般回旋到她最初的方向上——她要成为一名圣洁的天命骑士，为神明奉献自己的一切，直到被选召到天界的光明之中！
“可我们为什么要去帝都？”
罗伊当然觉得疑惑，根据这几天的了解他知道了天命骑士圣骑士中最独特的一群人，他们直接效命于中央教廷，罗伊以为西西弗斯会直接带他和尤莉安去中央教廷直接接受任命和册封。
“以你们现在的实力直接成为天命骑士是为了尽快去送死吗？”
西西弗斯的嘴巴一点儿也不客气，平时喜欢呛一嘴罗伊的尤莉安倒是给他解释起来，她说起那些时眉宇间带着些炫耀的神色。
“因为中央教廷不属于派拉迪修斯大陆上的任何一个国家，它是没有领土和税收的，平日里的开销完全依靠前往生命之树下的朝圣者们和四国的捐助，所以中央教廷的结构十分精简，除了聆听天界声音的神谕祭司和座下的天命骑士团外，就只剩平日管理教廷内外事务的贤者院了，那里没有培养圣骑士的条件。”
“所以天命骑士和其他圣骑士一样，都必须先到所在国的皇家学院中进行为期五年的神术学习和圣骑士教育，其中还有两年的见习期，几乎所有希瓦帝国的圣骑士都有这样的经历，所属的骑士层级也是根据在校表现和见习期前的圣骑士定级选拔确定的。”
尤莉安有些得意，这些都是巴顿告诉自己的。
罗伊把袖筒的火石包换到了另一只手里，他倒是听明白了，简单地说就是他们下一步要去帝都上学，他去过最远、最繁华的地方也只是坎伯兰郡，这下突然要前往国都，心里不免有些担心，但更多的还是期待。
“学费和生活费怎么办？有补贴吗？”
这无疑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尤莉安身为贵族当然不需要去想这些，但对普通人而言，到帝都修学的费用高得惊人，一些小贵族为了支付学费和生活费是需要变卖土地和房屋才能凑齐的。
罗伊期望作为神谕指定的候选人自己能稍微有些特权，至少每周能领上几枚银币的补贴，解决在都城吃饭住宿的问题。
“你们的学费是免除的，但候选人并不是一份正式工作，是没有补贴的，你们必须在三年后的圣骑士定级上能够拔得头筹，成为一名见习天命骑士后，才能领到来自中央教廷的补贴金。”
西西弗斯的话让罗伊有些失望，他当然不愿未来几年都要不断为自己的吃喝忧虑，但一想到能有机会在帝国都城这种精英齐聚的地方学习神术，怎样的困难也不是不能忍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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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伊做好出发的准备时，马修和汤姆领着教士们前来为他送行。
不一会儿，民众们也自发赶来了，其中有很多是被从废墟中救出来的，他们今天带着家人一同来与罗伊告别的。
这几天这个孩子为民众们做出的贡献大家都看在眼里，更何况他现在背负起了神圣的使命，钱宁镇总有一天会因为他的名字而觉得光彩。
这场灾难也改变了埃文许多，他竟然带着那群顽皮的男孩拥抱了罗伊。
西西弗斯和罗伊要先去郡里同尤莉安会和，她昨晚就回到伯爵城堡了，而罗伊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他的包裹里只带了几件换洗的旧衣服和一块粗面包，汤姆本想让他再背上一口锅和几磅咸肉在路上做饭，但罗伊都拒绝了。
他还婉拒了马修为自己准备的路费和生活费，罗伊觉得钱宁教堂更需要那笔钱，这一路上他只需要跟着西西弗斯便不会有额外的花销，而生活费他会自己想办法——繁华的帝都不会不给自己这个机会的。
临走前秃鸮马修拥抱了罗伊，他几乎是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的。
马修有时会觉得罗伊成熟的不像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他总能看出许多事物背后暗藏的逻辑，但那种聪明往往是基于理性而非信仰的，罗伊虽然在教会长大，但他对教会的感情却是相当世俗的——成为主教，然后利用主教的身份影响教堂和教堂所在的土地，那种想法也许和理查德主教以往对他寄予的期望有关。
当发现这些后，马修就不再像理查德那样希望罗伊留在教会了，那种基于理性的智慧并不适合与在教会内部这种信仰优先的地方发展，否则迟早有一天他会感觉到内外冲突带来的痛苦，马修在青少年时期也经历过那样的阶段，他不得不依靠身体力行的禁欲让自己尽可能完全地投入宗教生活，减少世俗对他的侵扰。
然而那样的过程本身也足以称得上痛苦，如今罗伊能找到一条新的道路，马修真心地为他感到高兴。
“再见，孩子，钱宁镇以你为荣耀！”马修的声音变得沙哑了。
罗伊骑上马修的那匹黑色瘦马，对着人们挥了挥手，转身跟上了不远处骑着战马的西西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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