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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没钱了

    韩绛对王安石一如既往地支持:“臣觉得王大人所言极是。”

    文彦博冷哼一声,道:“一派胡言。陛下,这些都不过猜测之言,岂能做得准?如果熙河之争激怒了党项人,不单不退兵,反而举国来侵,这又如何应付?难不成又要让党项人重演庆历之事?”

    赵顼的脸色又难看了。

    庆历之间,西夏李元昊称帝,仁宗出兵征伐,最后议和,结果却是西夏人取消帝号,而宋朝却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宋方每年给西夏银七万多两,绢十五多万匹,茶三万斤,称“岁赐”。

    这是仁宗一生最大的痛,也是赵顼最不能容忍的事,这也是他为什么如此痛恨党项人一生都要征伐的原因之一。

    虽然脸色不好看,赵顼也不能不承认文彦博说得极有道理。

    司马光这时候并没有表态。他一向不擅长军务,也插不上嘴。

    这时候沈欢出列毫不客气地说道:“陛下,臣觉得文老大人所言极是。不单党项人,就是契丹人,也不能不防。契丹人看来是只出了十万兵众,但是幽云之地契丹人有南院军府,总共有二十万兵力。而幽云之地离我大宋不过几百里,如果先锋十万一旦得手,焉能保证他们不会立刻召集其余兵众,长驱直入,届时又要重演澶渊之事耶?”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澶渊之事就是澶渊之盟。那是真宗景德年间之事,那时候辽国萧太后与辽圣宗亲率几十万大军入宋,真宗害怕,竟然想迁都逃命。最后还是因为宰相寇准的坚持,拖着真宗御驾亲征,在澶州与辽人干了一架,击毙辽人先锋。最后与辽人议和,结果是两国约为兄弟之邦,宋国做了小弟不算,还得每年输送岁币十万两白银、绢二十万匹。

    除了几百万贯的钱的压力,丢给大宋朝廷的还有脸面问题。大军一来,自己皇帝吓得要逃跑,这等耻辱,一直是宋人头上最大的无奈与痛心。

    赵顼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欢,却说不出话来,因为一想到沈欢所说的结果,他又害怕了。是啊,辽人也不是好糊弄的,怎么知道他们不会真的重演这一事件?如果真成这样,他赵顼不就被钉在大宋历史的耻辱柱上了吗?

    浑身打了个颤抖,赵顼开始动摇了。

    “那……子贤,你觉得该怎么做?”赵顼温和问道。

    沈欢怂了,他离开京城那么久,一直关注的更多是政务,军务早已生疏,他也只是想到一些可能罢了,还真没想到该如何应对四处征伐。交趾国还好对付,至于党项与契丹人,大宋朝貌似还没那个实力说轻松吧?

    尴尬一笑,沈欢说道:“这个臣还没有想好。”

    赵顼气了。

    司马光无奈。

    王安石、韩绛松了一口气。

    说了那么多,沈子贤不过是白说罢了。

    这是众人的共识。

    赵顼哭笑不得,却又指责不了,不过心里压着的大石终于因为这调笑的话缓了一缓。

    这时候司马光深沉地叹了一口气,道:“陛下,其实打于不打,不在于多少处。关键还是得看财政状况。”

    赵顼闻弦音知雅意:“什么,又没钱了?”

    司马光沉重地低下头。

    还兼着三司使的韩绛比沈欢还怂,为难地说道:“陛下,因为这次泰山封禅,天子在外二个多月,百官兵卒所用,还有各种赏赐,耗钱无数。如今库里钱财,不过一千五百万贯了。现今才是八月,以朝廷平时用度,至多也只能撑完十月而已,剩下两个月,只能暂时让附近几路把秋收财赋押上来,花的是明年的税赋,寅吃卯粮。”

    赵顼更怂,比吃了苍蝇还难受,今年竟然又要亏空一千万贯!

    不就封了个禅吗?竟然把变法之后每年堪有盈余的钱都透支了。如果再加上这四处战争,一旦都打起仗来,只要超过两个月,耗钱不在千万贯之下。也就是说,到了年底,要亏空两千多万贯!

    届时别说国库要光得底朝天,就算把内库拿出来也撑不住呀,除非他这个皇帝把内裤都卖了!

    钱啊钱,赵顼如今眼睛全是钱眼,恨不得自己能制造出无数的银子来。他真的很无奈,封禅本来是个大喜事,就算亏空一点也不要紧。但是才回到京城没一天,就摊上了交趾寇边之事。最后接二连三的坏消息传来,累得他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难道这就是上天给他的报应?

    韩绛硬着头皮继续说道:“陛下,如今只要有两处打起来,大宋国库到九月底就要全部见底了。如果四处全部打起,这……”

    韩绛没说完自己都打了个冷战,脑海里全是国库空得满大地跑老鼠的景象。

    赵顼也抖了抖身子,没钱可比刚才听到四处征伐还要来得糟糕,因为只要有钱,以大宋上百万的兵力,还勉强可以撑住别人的侵略。可问题是这几十万军队,都要用钱养着呀!打起仗来那个花钱更是有如流水,哗哗的出去的都是钱子!

    “这……”赵顼强自镇定,温和着声音,“韩参政,可有法子?”

    韩绛无奈摇头。

    这时候文彦博与王安石都大是无奈摇头,不管他们想出啥法子来,如今看来都不准事了。

    没钱了!

    这是制约他们行为的因素。两军打仗,如果没钱没饷,别说要兵卒卖力,他们不趁机造你的反已经是你祖坟冒青烟了。

    “真的没法子了?”赵顼先是失望,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惶恐了,激动地拍着龙椅,“好吧,等着敌人来灭朕的大宋江山吧!朕要你们有什么用……你们快给朕想办法,今晚之前一定要想出来,边事紧急啊!”

    他又急了。

    没钱在手,心里就是难以安定。忍着朝堂汹涌,变法几年,有了一点效果,至少不像以前一样每年亏空了。因此一开心,封了个泰山,没想到一回到京城,祸事连接而来。因为提前消费造成国库又没了钱,别说打仗,到年底估计连官员的奖金都发不出去——或者说连俸禄都没得发。这让天下人怎么看朝廷,怎么看他这个皇帝?

    这是赤裸裸地打脸!

    这会让他这个天子给钉在耻辱柱上!

    赵顼性子极强,无法忍受这样的耻辱。若不是心里还残存着一点点理智,而眼前的臣子又都是极得他器重的人,他早就要开骂了。

    赵顼猛地拍着自己的额头,他感觉好了几年的头痛病又要发作。

    “陛下……”对于皇帝的自残,司马光很关心,所谓君忧臣辱,“陛下,法子都是人想出来的,莫急。着急只能是于事无补。如今之计,只好令枢密院勒让除了党项人的其他三边暂且按兵不动,当然,党项人那里不能妥协,还须强烈反击。”

    文彦博也道:“陛下,暂且也只能这样,待想出更好的法子再行布置。如何?”

    赵顼强忍着头痛,问:“大家都怎么看?”

    王安石有点犹豫:“陛下,熙河那边王韶说并不需要朝廷花费一分一毫。”

    他还是不肯放弃熙河这块肥肉,希望能争取一下。

    文彦博与司马光闻言都怒了,都这个时候了,还要执拗?

    文彦博怒道:“那只是他的说辞。如果战事扩大,一发而不可收拾,届时朝廷又没有钱支撑,怎么办?难道要任由兵卒骚动起事不成?”

    王安石赌性一向极大,反驳说道:“如果王韶所说为真,现在放弃,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个天大良机?如今他已招抚不少部落,熙州一地只有一部分顽抗之徒而已,一战可定一州!”

    司马光也驳道:“兵者,凶也,需三思而定。陛下,臣还是觉得应该以打击党项人为主,其他三地暂且不动。”

    赵顼揉了揉额头,问韩绛:“韩参政,如果坚持打党项人与吐蕃人,国库还能支撑多久?”

    韩绛心里默算,道:“陛下,如果吐蕃那边真不花费钱财,可以撑两个月。如果估算有误,吐蕃也要花钱的话,至多能撑到下个月下旬。”

    赵顼倒吸一口凉气,情况败坏至斯?

    “不是还要一千五百万贯吗?”赵顼愣生生问道。

    韩绛倒是奇了,道:“平时朝廷不要花费吗?如今才是八月初,八九两个月就算再节俭,也要一千万贯钱。”

    “钱钱钱!”赵顼烦躁不已,抬起头在众人间来回巡视,“还是钱的问题。你们想到法子了没?”

    几人沉默。

    沈欢略略抬了头,说到钱,他不是最有法子的?

    赵顼发现沈欢的异态,喜上心来,急问:“子贤,你可有法子?”

    “这……”沈欢看看司马光,又看看王安石,最后才盯在赵顼身上,“臣还要点时间想一想。”

    赵顼不由又是泄气,刚想说话,接着眼珠一转,奇怪地盯着沈欢,摇了摇头,想了半晌,最后咬着牙说道:“传朕旨意,凡是三品以上官员,如果能在明日前想出应对四处刀兵之策,或者有法聚集更多钱财,朕让他做三司使,如果他职位更好,朕允许他推荐一个三品官员做三司使!”

    “啊?”众人都傻了。

    “三品……”沈欢摸了摸鼻子,有翰林学士头衔套在身上,他不就是三品之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