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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孤城破兔死狐悲

    那日颖水一别后,姬少一行人轻车简行,不过两日间便抵达宋国子氏王府,外祖母子姜氏见姬少举止守礼,言谈有度,一张小脸更是不必再表的国色,又想起远在郑国多年未见的女儿姚子,老泪纵横,心下欢喜,便日日拉着姬少叙话,姬少不厌其烦。

    陈国地处东南,气候宜人,国内多栽洛梨树,正逢春日里、千树万树梨花相继盛开,王府庭院中落花纷飞,如同仙境。

    在子府的日子里,姬少过得是少有的快活平静,兄弟姐妹都真诚朴实,很好相与,陈国受儒家思想文化影响很深,王室府邸、贵族大家中都有为未成年的公子们设置家学学堂,外祖母慈祥良善,舅父靖伯朝中多事人不常在府中,几位舅母也不是搬弄口舌是非的多事之人。姬少每日里不是同姐妹兄弟在学堂颂读古籍做诗,就是研制保养脂粉,大半月时间竟如白驹过隙,一转眼便过去了。

    其间国内郑伯姬兰曾派遣使者修书一封给姬少,言语间是说有一贩布商贾弦高觐见,说起秦国起兵一事,现下国中已有防备,城防图重新整布,应当无虞,叫姬少宽心

    可是?姬少颔首想到那日颖水河边黄雀在后的楚侣,楚国太子前来郑国到底意欲何为?姬少早先心想,楚国对秦国的合并攻郑未置可否,也许只是想隔岸观火,届时伺机而动坐收渔利罢了…

    楚国太子的出现让姬少有些出乎意料,楚王老迈,如今多是太子临朝,从旁协助处理国事,不是要事断不会轻易离国,如今却突然而至郑国边境,必有古怪,楚——到底想要什么?

    那日入夜,恍惚间竟梦到了儿时的公子蛮,是个夏日午后,她斜斜卧在房中玉榻上纳凉午睡,听见蝉声阵阵,心下烦躁,恍惚间抬眼,正看到大步迈进殿中的白衣少年,衣角带起一阵清风拂面,使人神清气爽,怀中抱着一束绯红色山茶花,走近些放在窗前铜镜旁,笑眼盈盈,意气风发的说着:

    “少儿,今日这茶花开的甚好,灵山狩猎,你哥哥我又是头名!”

    忽然天昏地暗,电光火石间,子蛮一张脸霎时间布满鲜血,姬少惊醒,大汗淋漓。

    自那日起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此事不简单,想到此处,姬少突然心里一阵不舒服,升了回郑国的心思,在陈国逗留已快一月,如今也该回去了,次日便带着环佩等仆从盈盈拜别祖母舅父踏上回程。

    半路行止黄河河畔——听闻车外的波涛之声,姬少抬起轿帘望去,只见不远处九曲黄河万里泥沙,浪淘水泄之声,似万马奔腾,浩浩商商…望着天地间暗黄的河水真实地从眼前掠过,姬少顿觉神清气爽,心胸开阔,连日来心中的愁思也尽然烟消云散。

    如今虽然已是四月将末,可黄河边仍旧风冷温低,河商冰面才破,一阵寒风袭过,马车中贪望的姬少顿觉周身发冷,即刻紧了身上的披风,想到如今郑国也已该是落花时节,莞尔笑道:“即今河畔冰开日,正是长安花落时。常听人说周朝,自古天朝大国,每逢年节诸国大朝贡时,天门阖开,万国衣冠拜冕琉,长安大道上,青牛白马七香车,玉辇纵横第连过。只是不知…是何景象?”

    马车前的一个侍从探头进来说到“公主,前方就是滑国边界了,前日里,秦国大将孟明视帅兵甲三万,星夜突袭滑国边界,杀滑兵无数,而后直取滑国都城,几日来所到之处,滑将闻风丧胆,守城将军背国而逃,滑王闻讯自戕宫中,如今,已然是国破了,这城里多有乱兵流民,不若我们饶道回国?公主尊贵,若是被冲撞,有什么闪失就不好了”

    姬少沉思,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战火连天,饿殍满地,滑国国都被攻破,街上满是滑国兵甲尸体,昔日繁华一朝梦碎,房屋破败,连一束野草,如今都只能可怜的紧紧倚在墙角。更何况人乎?

    云,一层一层地压下,天光像泼了墨一样暗,这是暴雨的前兆。“母亲,父亲去哪了?”女孩仰着头发问。女人蹲下身子,抚着女孩的头,不答话。

    雨终于下了,像是也在为滑国的破败而感怀。“阿娘,下雨了。”女孩尽量向上踮着脚,想为身体单薄的女人挡雨。

    “不是下雨,是天哭了。”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女人终于松开手中紧握着的——一方手帕。手帕落,浑浊的雨滴模糊了帕上苍劲的字迹,“照看好裳儿,好好活下去。”“父亲回不来了,回不来了…”女人已经分不清眼前的是泪,还是雨。她已泪流满面……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这是一座断瓦颓垣,草木皆深,亲人离散的城。任凭多么倾盆的雨,也冲不掉战争的悲凉。

    看着眼前的景象,姬少心中说不上来的堵塞,这场战争是因自己对秦将的进言而起,本意原是自保而已,为保郑国,而让滑国蒙难,姬少心里也不好受,可生逢乱世,谁又能顾得上他人呢,她姬少,郑王姬兰又何尝不是为国家得以自保,而时时警醒,日日忧心……

    今日是你,焉知他日这国破家亡的命运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苦笑摇头

    不远处传来女人的哀嚎

    “官兵大爷们!求求你们,别杀我,我…我,还有一个女儿要养啊”

    几个衣衫不整的秦国兵将围在一个女人身侧,女人全身赤裸,破烂的衣裳早已被秦兵扒光,唯一仅存完整些的妃色鸳鸯肚兜还挂在其中一个秦兵的腰带之上,显然是刚被侵犯过。秦兵粗野,连日来的征战让他们杀红了眼,此刻大胜自然需要好生发泄一番……

    可怜那女子话音刚落,其中一个秦兵手起刀落,那女人的头颅应声滚落而下……她的眼中,分明还有担忧的泪水,可此刻却已然、来不及落下,就如同她女儿的命运一般,在侵略者的刀剑面前、她无力,也无法……

    “阿娘!”

    “阿娘,我来了”在高高挥起的秦兵刀剑之下,小女孩认命的闭上了双眼,电光火石之间,小女孩睁开眼,看到面前秦兵被几名黑衣男子斩杀于城下,随即小小身躯迅速爬到横死女子身侧,警惕的张望着。

    “你叫什么名字?”

    一声银铃,清澈滑过營都长空,小女孩抬眼望过去,

    大雨倾盆,一双玉手白瓷一般,举着一把油纸伞,一身绛红色凤凰团纹深衣襦裙,长襟阔袖,外披一件火红狐皮大氅,足金麒麟海棠发钗鬓间摇曳,立于孤城,残垣断壁之间,神妃谪仙一般

    美人如斯

    她从未见过如此女子,她的阿娘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是她上下来见过最美丽的人了,可眼前这个女人和阿娘不一样,她美的实在太过分了,超乎了她的认知能力,姬少生的瓷面绛唇,悬鼻若胆,此刻因为即将归国,索性换了布衣,改着郑国华服,端的一派雍容国色,可双眸却有说不出的妩媚妖娆,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一时之间晃了神儿

    姬少不忍看女孩表情,伸出一只手想去拉起女孩,女孩看向伸向自己的玉臂,却不敢触摸,怕自己的手赃了这片洁白,半晌……看姬少转头,似乎欲离去,猛然抬头道“我叫滑裳!”

    姬少莞尔,上前拉起女孩的手,二人踏着尸横遍野的街道,并排而行,朝城外走去,此刻雨停了,残阳如血,笼罩滑国破都,也映在姬少脸上,绒毛下的皮肤像是渡上了一层金光

    “我以后唤你,花裳,可好?”

    “好”

    郑国王宫——

    “少公主回来了?”

    “她还……有脸回来?公子蛮都…”

    “嘘…”

    两个宫人在廊下嚼着舌头,正巧碰上了回宫的姬少和环佩,一下散了

    环佩白眼道“这些狗东西,每日只知道嚼主子舌根,越发没规矩了,总要禀告了王后,好好惩治一下才好”

    姬少莞尔“你若要禀告王后,她怕还会重重奖赏这些忠仆!”

    主仆二人调笑间却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两人,姬少一个没提防,险些摔倒,其中一人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腰肢,可不想姬少常年练习绸舞,身量纤细,腰肢更是细软的很,,那人用力过猛,直接将姬少整个人搂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