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敞心扉吐露底牌
姬少冷笑道“只不过…不知太子此番前来，又是为取谁的性命？”
楚侣心下明白，她在怨自己，怨自己当日屯兵郑国边境，以逼迫郑王交出公子蛮压复秦地正法…
那日他骑于马上，压复囚车中的公子蛮刚出新郑城门，便听到那郑王宫城墙之上的一曲萧声，长相思，催心肝，萧声中隐隐呜咽，只叫人闻之肝肠寸断…
城墙上的绯红身影一习泼墨青丝，从那刻起，他对她，便已是，魂色授与…生平第一次，他不由得看向眼前囚车中的这个男子，她一向做事谨慎，伪装的如同刺猬！可那一刻却为了眼前这个男子……立于城楼之上，一曲萧声直抒胸臆，全然不顾他人眼光。
她心里竟如此看重这男子么？生平第一次，他心里有些空落，那一刻，他羡慕囚车中的公子蛮，因为在那时，公子蛮得到了她性格中最为赤诚的表达，最不加修饰的在意
“公主说话不必夹枪带棒，本王无意与郑国作对为敌，只是父王旨意不敢有违，为秦国主持公道罢了，公主不也是为了母国和郑王而处处算计、精心谋划，孤身远赴洛阳和亲么？你我都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人？怎么太子竟觉得你我是一样的人么？”
“太子身为男子，又出身大国王族，在这乱世大可以驰骋沙场，建立功勋，为自己拼杀出一条明晃晃地大路来，可我身为女子，虽为公主，却出身弱国在这乱世，唯有事事谨小慎微、思虑再三、以求自保，众人皆只知我泼天命格，可有谁知道我恨透了这命格！因为这预言，我自小便成为众矢之的！郑王宫中，我看似尊贵，实则为了不沦为诸国间权力争斗的筹码，多年来无一日不是如履寒冰，一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之险，自身无法保全不说还要连累父母亲族！
太子说我精于算计，喜谋划人心？试问我若连这点儿本事都没了，还怎能好好儿活到现在，还能有命站在太子面前！为自己辩驳一二？”
楚侣听罢姬少一番话，字字铿锵，砸在自己心头，如她所说，她过的竟如此艰难么？
原先只觉她精于算计谋划，是生在王族里贵族女子的通病，不过她的谋略格局更大些也就罢了。
不曾想所谓的谋略格局、不过是被这尔虞我诈的纷乱时局生生逼出来的罢了…
她活的如此小心和不得已、也实在像极了自己、像极了楚宁、像极了这狗屁世道中所有得以投生王族的公子公主们，外人看金尊玉贵、实则是深陷沼泽、为了能得到父王的重视、不被随便舍去、从小便折腾的自己满身泥泞……
有何不同呢？人人津津乐道的新郑贵女，双星入命，可定天下的命格，和惊世容貌竟成为她最大的梦魇…
心下也为自己方才一气之下说的话觉得后悔
“你…又何必同我说这些？”
“太子殿下，以己度人，这世上之人凡事大都只看表面，随波逐流，并不想要深究其中原委，姬少虽与太子仅两面之缘，可却观殿下是个胸中有丘壑，能洞察世事之人，应当明白，为何却似乎唯独对我怀有偏见？总不能和平以待呢？”
楚侣被戳中了心事，确实，自己不知为何，每每见到她自己总是言不由衷，词不达意
姬少颔首，是时候了
“太子，你可知道？庸国………动了”
“？！！”
“此事干系重大，我只想问太子一句，公子蛮…是否还活着？”
楚侣被问的一愣，庸国？公子蛮？这二者有何干系？
“公主…此话何意？”
“怎么本宫都知晓的事，楚国太子竟不知晓么？实在是令本宫惊讶”
见楚侣神色凝重，确实像是不知情的样子，心里暗暗佩服庸国国君做事滴水不漏的本事
“庸国大夫金前日里来洛阳密会过周朝天子和太宰，庸国王上也于十日前秘密调回了边关守军将士，如今庸国上下全部兵甲严阵以待，大军随时枕戈待旦，只待一声令下，变要挥师南下，直取新郑！”
“！？”楚侣听了这话并不敢信，庸国要打郑国？庸国虽是楚国的附属国，可楚国对庸国从未信任，他在庸国早有眼线埋伏，真有如此异动？怎会不送信回来？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岔子
“太子在疑心我说的话么？我说这话挑拨，可对我郑国并甚无好处”
“你的意思，庸国私下里和周朝联合，要攻打郑国？”
姬少莞尔“是，也不是”
“庸国确实是想要攻打郑国，可太子清楚，以庸国的兵力与郑国相争根本无法取胜！更不必提取而代之了…可庸王仍旧孤注一掷！
思来想去无非是自十年前的陇西之战后便沦为楚国附庸国，庸王志高，不愿长久屈居人下、为人鱼肉，想打个漂亮仗给诸国看看罢了，只不过本宫一直想不通，庸国为何要舍近求远的选郑国来打？还要联通太宰？”
楚侣微微一笑，这女子在跟自己…打太极么？劝自己出兵救郑国？他承认，她是有几分本事，可至少目前看这本事并不足以大到让他出兵…
“若真是想好了，想要攻打郑国，寻个由头挥师南下也就罢了，何必非要多此一举…与周朝结盟？他如要借兵为何不找同盟的巴国和蜀国？太子应知那周朝如今处境，可是绝没有兵拨给他用的！”
楚侣敛眉轻笑，这女子…确实有点儿意思！“自然……庸国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我确实听闻庸国的光陆大夫与姬鄧家是世交了，听闻那庸王前些年还曾将庸国王宫中的舞姬送给那姬鄧做妾？”
“太子听错了，怎是舞姬呢？我父王告诉过我，庸国送去的那位莲心姑娘可不是什么舞姬，而是庸王早年做世子时年轻毛躁，与宫中舞姬苟合而出的私生女儿，也许……让庸国动心结盟的，是比攻打郑国更大的图谋…”
楚侣想，比攻打更大的图谋？攻打郑国，单靠他小小一个庸国绝不能成！除非…合兵他国，或是郑国王室内部出问题！
退一万步，就算打赢了，无非也是得些粮草牛马，可若败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还会得罪楚国，让楚王看到庸王的不安分！虽是附属、却不听指挥不服管辖！擅自兴兵…且就算庸国想要些兵马粮草，发一笔横财，大可攻打比他弱小且更为相近的虞、中山两国，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何必突然起了心性舍近求远！非要与郑国开战？除非…
此刻微微颔首，目光如炬，看向姬少，半晌儿缓缓道：“自然是成竹在胸，确定此事定是万无一失，才会压上倾国之力起兵，如此看来这庸王此举，意不在攻郑！而是…灭郑！”
“会和周朝联盟，也是因……周朝中有可能助力庸国一举除去郑国的力量…
“何止啊，太子，姬鄧在周朝的能量，可是大大超乎想象的，周朝虎威将军齐构，手中握着周朝半数兵力，此人义薄云天，乃是姬鄧义子，当年家境破落，他孤身一人投奔姬鄧，后蒙姬鄧照拂才一路官拜上卿！
更何况他手中还握有一人
“公子蛮？”
“公子蛮的生母妡氏，就是当年太子华身边的妡少妃，据我所知，这位少妃正是庸国王上的亲姑姑！”
他竟有庸国的血统
楚侣心下琢磨，这公子蛮当日由他压解往秦国，交于秦王，次日便被秦王施了车裂极刑，场面血腥不堪，可说到底，自己到底是没能亲眼得见，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名堂？秦国王宫刑场之上是否有人李代桃僵？
“这等宫中丑事秘闻，是宫中咬死了也不会外传半个字的，太子不知也是寻常”
若他还活着？…公子蛮是郑穆公姬兰名义上的儿子，再加上这一半庸国的血统，周朝太宰全盘打的真是好，一边撺掇庸国起兵攻郑，扶子蛮上位？另一边想着联合犬戎夺了周天子皇位，取而代之？他胃口大的很！做的竟是些空手套白狼的买卖
且这事若成，只能算是国中父子王权间的更替，届时就算晋国想要替郑国出头，也师出无名……这也确实算的上是个好谋算
“能想出这么周全的谋算？也难为庸国了…”
“太子何必与我打哑谜？其实太子早清楚的，想出此计策、并将公子蛮未死的消息告知庸国的，是那位十分能干的周朝太宰大人！且……如今看来，那位大人要的恐怕还不止这些，想必楚王也该是得知太宰与犬戎暗中勾结着，意图对周天子不利，才会派太子前来洛阳的，太子，不知本宫猜的…对是不对？”
楚侣敛眉，她到底知道多少？
当下避左右而言他道
“你是认为，公子蛮如今在洛阳周天子手中？”
“太子，如今我已然将所知和盘托出，只因一件事，庸国，为楚国附属！此番联合周相行事如若成，郑国不复存焉，公子蛮上位如同傀儡，庸国掌权，势力大增，还能否如从前一般对楚国唯命事从？若真叫他得势！庸王是否会因多年积怨转而与楚为敌？”
楚侣心下明白，她在怨自己，怨自己当日屯兵郑国边境，以逼迫郑王交出公子蛮压复秦地正法…
那日他骑于马上，压复囚车中的公子蛮刚出新郑城门，便听到那郑王宫城墙之上的一曲萧声，长相思，催心肝，萧声中隐隐呜咽，只叫人闻之肝肠寸断…
城墙上的绯红身影一习泼墨青丝，从那刻起，他对她，便已是，魂色授与…生平第一次，他不由得看向眼前囚车中的这个男子，她一向做事谨慎，伪装的如同刺猬！可那一刻却为了眼前这个男子……立于城楼之上，一曲萧声直抒胸臆，全然不顾他人眼光。
她心里竟如此看重这男子么？生平第一次，他心里有些空落，那一刻，他羡慕囚车中的公子蛮，因为在那时，公子蛮得到了她性格中最为赤诚的表达，最不加修饰的在意
“公主说话不必夹枪带棒，本王无意与郑国作对为敌，只是父王旨意不敢有违，为秦国主持公道罢了，公主不也是为了母国和郑王而处处算计、精心谋划，孤身远赴洛阳和亲么？你我都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人？怎么太子竟觉得你我是一样的人么？”
“太子身为男子，又出身大国王族，在这乱世大可以驰骋沙场，建立功勋，为自己拼杀出一条明晃晃地大路来，可我身为女子，虽为公主，却出身弱国在这乱世，唯有事事谨小慎微、思虑再三、以求自保，众人皆只知我泼天命格，可有谁知道我恨透了这命格！因为这预言，我自小便成为众矢之的！郑王宫中，我看似尊贵，实则为了不沦为诸国间权力争斗的筹码，多年来无一日不是如履寒冰，一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之险，自身无法保全不说还要连累父母亲族！
太子说我精于算计，喜谋划人心？试问我若连这点儿本事都没了，还怎能好好儿活到现在，还能有命站在太子面前！为自己辩驳一二？”
楚侣听罢姬少一番话，字字铿锵，砸在自己心头，如她所说，她过的竟如此艰难么？
原先只觉她精于算计谋划，是生在王族里贵族女子的通病，不过她的谋略格局更大些也就罢了。
不曾想所谓的谋略格局、不过是被这尔虞我诈的纷乱时局生生逼出来的罢了…
她活的如此小心和不得已、也实在像极了自己、像极了楚宁、像极了这狗屁世道中所有得以投生王族的公子公主们，外人看金尊玉贵、实则是深陷沼泽、为了能得到父王的重视、不被随便舍去、从小便折腾的自己满身泥泞……
有何不同呢？人人津津乐道的新郑贵女，双星入命，可定天下的命格，和惊世容貌竟成为她最大的梦魇…
心下也为自己方才一气之下说的话觉得后悔
“你…又何必同我说这些？”
“太子殿下，以己度人，这世上之人凡事大都只看表面，随波逐流，并不想要深究其中原委，姬少虽与太子仅两面之缘，可却观殿下是个胸中有丘壑，能洞察世事之人，应当明白，为何却似乎唯独对我怀有偏见？总不能和平以待呢？”
楚侣被戳中了心事，确实，自己不知为何，每每见到她自己总是言不由衷，词不达意
姬少颔首，是时候了
“太子，你可知道？庸国………动了”
“？！！”
“此事干系重大，我只想问太子一句，公子蛮…是否还活着？”
楚侣被问的一愣，庸国？公子蛮？这二者有何干系？
“公主…此话何意？”
“怎么本宫都知晓的事，楚国太子竟不知晓么？实在是令本宫惊讶”
见楚侣神色凝重，确实像是不知情的样子，心里暗暗佩服庸国国君做事滴水不漏的本事
“庸国大夫金前日里来洛阳密会过周朝天子和太宰，庸国王上也于十日前秘密调回了边关守军将士，如今庸国上下全部兵甲严阵以待，大军随时枕戈待旦，只待一声令下，变要挥师南下，直取新郑！”
“！？”楚侣听了这话并不敢信，庸国要打郑国？庸国虽是楚国的附属国，可楚国对庸国从未信任，他在庸国早有眼线埋伏，真有如此异动？怎会不送信回来？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岔子
“太子在疑心我说的话么？我说这话挑拨，可对我郑国并甚无好处”
“你的意思，庸国私下里和周朝联合，要攻打郑国？”
姬少莞尔“是，也不是”
“庸国确实是想要攻打郑国，可太子清楚，以庸国的兵力与郑国相争根本无法取胜！更不必提取而代之了…可庸王仍旧孤注一掷！
思来想去无非是自十年前的陇西之战后便沦为楚国附庸国，庸王志高，不愿长久屈居人下、为人鱼肉，想打个漂亮仗给诸国看看罢了，只不过本宫一直想不通，庸国为何要舍近求远的选郑国来打？还要联通太宰？”
楚侣微微一笑，这女子在跟自己…打太极么？劝自己出兵救郑国？他承认，她是有几分本事，可至少目前看这本事并不足以大到让他出兵…
“若真是想好了，想要攻打郑国，寻个由头挥师南下也就罢了，何必非要多此一举…与周朝结盟？他如要借兵为何不找同盟的巴国和蜀国？太子应知那周朝如今处境，可是绝没有兵拨给他用的！”
楚侣敛眉轻笑，这女子…确实有点儿意思！“自然……庸国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我确实听闻庸国的光陆大夫与姬鄧家是世交了，听闻那庸王前些年还曾将庸国王宫中的舞姬送给那姬鄧做妾？”
“太子听错了，怎是舞姬呢？我父王告诉过我，庸国送去的那位莲心姑娘可不是什么舞姬，而是庸王早年做世子时年轻毛躁，与宫中舞姬苟合而出的私生女儿，也许……让庸国动心结盟的，是比攻打郑国更大的图谋…”
楚侣想，比攻打更大的图谋？攻打郑国，单靠他小小一个庸国绝不能成！除非…合兵他国，或是郑国王室内部出问题！
退一万步，就算打赢了，无非也是得些粮草牛马，可若败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还会得罪楚国，让楚王看到庸王的不安分！虽是附属、却不听指挥不服管辖！擅自兴兵…且就算庸国想要些兵马粮草，发一笔横财，大可攻打比他弱小且更为相近的虞、中山两国，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何必突然起了心性舍近求远！非要与郑国开战？除非…
此刻微微颔首，目光如炬，看向姬少，半晌儿缓缓道：“自然是成竹在胸，确定此事定是万无一失，才会压上倾国之力起兵，如此看来这庸王此举，意不在攻郑！而是…灭郑！”
“会和周朝联盟，也是因……周朝中有可能助力庸国一举除去郑国的力量…
“何止啊，太子，姬鄧在周朝的能量，可是大大超乎想象的，周朝虎威将军齐构，手中握着周朝半数兵力，此人义薄云天，乃是姬鄧义子，当年家境破落，他孤身一人投奔姬鄧，后蒙姬鄧照拂才一路官拜上卿！
更何况他手中还握有一人
“公子蛮？”
“公子蛮的生母妡氏，就是当年太子华身边的妡少妃，据我所知，这位少妃正是庸国王上的亲姑姑！”
他竟有庸国的血统
楚侣心下琢磨，这公子蛮当日由他压解往秦国，交于秦王，次日便被秦王施了车裂极刑，场面血腥不堪，可说到底，自己到底是没能亲眼得见，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名堂？秦国王宫刑场之上是否有人李代桃僵？
“这等宫中丑事秘闻，是宫中咬死了也不会外传半个字的，太子不知也是寻常”
若他还活着？…公子蛮是郑穆公姬兰名义上的儿子，再加上这一半庸国的血统，周朝太宰全盘打的真是好，一边撺掇庸国起兵攻郑，扶子蛮上位？另一边想着联合犬戎夺了周天子皇位，取而代之？他胃口大的很！做的竟是些空手套白狼的买卖
且这事若成，只能算是国中父子王权间的更替，届时就算晋国想要替郑国出头，也师出无名……这也确实算的上是个好谋算
“能想出这么周全的谋算？也难为庸国了…”
“太子何必与我打哑谜？其实太子早清楚的，想出此计策、并将公子蛮未死的消息告知庸国的，是那位十分能干的周朝太宰大人！且……如今看来，那位大人要的恐怕还不止这些，想必楚王也该是得知太宰与犬戎暗中勾结着，意图对周天子不利，才会派太子前来洛阳的，太子，不知本宫猜的…对是不对？”
楚侣敛眉，她到底知道多少？
当下避左右而言他道
“你是认为，公子蛮如今在洛阳周天子手中？”
“太子，如今我已然将所知和盘托出，只因一件事，庸国，为楚国附属！此番联合周相行事如若成，郑国不复存焉，公子蛮上位如同傀儡，庸国掌权，势力大增，还能否如从前一般对楚国唯命事从？若真叫他得势！庸王是否会因多年积怨转而与楚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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