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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章 失津门谷底遇虎

    “杀!!”

    庸军两翼骑兵率先出动,中军兵士则架着战车,山岳城墙班向前推进,每跨三步大喊一声“杀”,隆隆向城门进逼。

    群均凄厉的牛角号声震城楼之外,两翼骑兵呼啸而击,重甲车兵亦是无可阻挡地傲慢阔步,恍如黑色海潮平地席卷而来。

    早已一片火海的城楼中大门缓缓开启,八千甲士、持铜剑长矛,整肃严列,守将子嘉身着甲胃,头戴鹖冠,一马当先,派车兵架着战车、自己手持寒铁弯弩立与战车之上,黄沙满天中冲向敌前,一个回身,瞅准时机,搭箭拉弓、一气呵成,命中那趾高气扬骑在马上、秦左将西乞术的胸腔,随后举起弓弩冲自己的军士大呵一声“杀!”

    将军一声令、壮士忽如归

    八千军士、视死如归、冲入敌阵,刀披箭砍、血肉横飞、动人心弦……

    凄厉的嘶喊,疯狂的杀戮,和此刻炽热滚烫的延津城楼遥相呼应,夕阳映衬下,更添悲壮之感……

    唯有那风中猎猎招展的‘郑’字纛旗,虽已残破褴褛,却挣扎着仍迟迟不肯坠落。

    公子嘉一人一马,周身满是郑国士卒的尸体,此刻被敌军团团围困,已然遍体鳞伤,无力再战,手中死死抱着的寒铁弯弩,好似有灵性一般,透出丝丝凉意,沁入心脾…不远处城楼上那飘扬的旗帜、是所有郑国人的希望,也是此刻他的希冀。他艰难的坐于马上,随着寒弩上的铁弦滑过他的脖颈,身躯跌于马下,脸上浮现起一抹骄傲的笑意

    “父王!您过去总说儿臣善于骑射、众公子都不能及,如今儿子终于能担的起您赐给我的这把寒铁弯弩了,儿子、没给您丢人!也没给咱郑国丢人!”

    延津破城那日,漫天大火、城楼陷入一片火光之中,余下的守城将士无法、只得开城出门应战敌军,那敌军足有五万之众啊!

    八千出城军士、皆有去无回,尽数战死…

    郑国中能被选中入伍为军的男子皆必得是贵族出身!这些男儿都曾以被遴选入军而感到无比骄傲!下定决心从此报效国家、沙场征战、马革裹尸、视死如归!他们也曾是新郑城中鲜衣怒马、拉弓猎兔、坊间酒肆中对酒当歌、酣畅淋漓的大家公子!是父母掌上之明珠啊!

    血流成河的延津门,尸骸遍地的修罗场、敌军所乘的铁蹄战马、踏着这些战死疆场郑国贵族儿郎的铮铮铁骨,挺进城中,安知这些儿郎前一秒还都是鲜活的肉体,前一月还是家中妻子的丈夫、老母的孝儿、子女的阿爹……

    公子然、公子孔二人已于乱军之中战死,可怜那公子孔、年不足八岁,剑都还握不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乱军一支穿云箭给射杀、毙命城头。

    老四公子騑、与老九公子舒率领余下的兵士退入内城中以熟悉的地形优势与庸军和秦军打巷战,也消灭了不少敌军,奈何寡不敌众、将军席名徒建议带领余下军队断后、为公子騑与公子舒逃回新郑争取时间。

    子舒不愿,朗声道“弃城而逃、置延津军士百姓于不顾,此绝非我姬氏王族男儿所为!我自幼习孔孟之道,尊圣言听,段不能行此背城脱逃之事!”

    公子騑硬下心肠,抹了一把满是被战火熏黑的灰土的脸、狠狠朝公子舒右颊扇了一掌厉声骂道

    “老九、你糊涂!若我们尽数死在了这里、还有谁能回新郑王城报信?子嘉战死!子孔被乱军射杀,现如今尸首还留在那城楼之上!三哥与八弟尚在虎牢关中与那秦国七万大军苦战!二哥的又身子素来孱弱,经不得事的,那子禧更是自三年前就在外游历、如今还不知醉在哪里!新郑城中的众公子如今唯余下子发与子然了…子然年幼,子发他更是根本不会武功啊!难不成你还指望他世子夷能带兵亲征抵御敌军吗?!”

    子舒听罢只得点头,二人由席名徒率领余下将士冲杀断后,公子騑与公子舒乔装打扮,身上换上了死去秦军的服饰,随后带几十个死士趁乱从城西边的竹林绕道而行,奔回新郑送信。

    孟明和俞兆见这城破,立刻整军在延津城中搜刮补给,却发现那原是放郑军补给的大屋,竟一把火被仓惶带兵逃回新郑的公子騑给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心下怒火冲天,只得挨家挨户冲进去搜刮一通,延津城中百姓的吃食、衣物、钱财,无一不要,若是有反抗的民众,便就一剑捅死了事。

    秦庸二军所为也实在无可厚非,只得让人感叹、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五万大军只在延津城中休息了半日,就收拾齐整浩浩荡荡驾车、走马、朝着新郑而去了。

    郑国曲岭山脉————

    曲岭山势险峻、山谷外两面临河,东距溱水、南距洧水各二里。

    深秋时节,曲岭山间唯有苍松挺拔,枝杈仍翠,野山菊山脚开得正艳、山中千树万树枫叶落尽,愈至秋深,叶片愈加血红,远远看去…山中竟似血染一片。

    山虽无言,然非无声;云雀飞鸣、秋风萧瑟、谷中回声、经久不绝。

    一夜秋风枝叶尽,草木枯落雁南归……

    姬少策马在山腰小道往山顶上望,只见空无一人的曲岭山、云遮雾涌,雾锁山头山锁雾,神秘莫测,渐渐地越到山头雾气愈浓;往山谷下看去,一眼望不到谷底,大片松柏林海翻涌其间,明明是白昼清晨,谷中却有些遮天蔽日之感。

    姬少颔首深思道,此谷东南两侧、环绕溱、洧二水、四面环傍大山,茨、隗,梅、泰四山气势磅礴、如同佛手托珠一般、将这山谷托在正中央,与外世隔绝,实在是风水极佳的龙脉宝地!在这四座山峰隔绝而成的神奇天险下、曲岭山谷中,若真有一支神军日夜操练,想掩人耳目、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禁感叹先祖庄公,果然独具慧眼,选墓地的眼光都如此拔尖儿,这哪怕是历代天子陵寝的风水,也不过如此了吧。

    策马立于一旁的弦高道“公主且看!翻过眼前这座山头,那山谷之中便该是王上口中所说、铁墓军守卫的庄王陵寝了!”

    姬少心底有些兴奋,道“天色尚早,我们加紧些赶路,想必天黑前必可抵达山谷之中!”

    弦高闻言点点头,一队人马继续在山中行进,姬少见弦高面色中似乎有些疑惑,开口问道

    “弦司寇何时这心思连本宫都隐瞒了?你我二人是托命之交,弦司寇在我这里大可直言不讳。”

    “是!公主,臣一路上一直在想一件事,这先王铁墓军就算再勇武善战、以一敌百,可这些铁军毕竟是肉体凡胎,庄公于太阴元年春离世,距现今已然九十六年了,近百年的光景,这些军队中人若不是神仙玉帝、长生不老,怎能活到现在?就算有命活到现今也是茶寿之年!”(注解:古代对108岁左右高寿老人的称谓。茶字上面廿,下面为八十八,二者相加得108岁)

    垂垂老矣,行路尚且艰难,如何再能跨马扛枪的去征战沙场呢?

    姬少拂去被山风吹乱的额前碎发,道“这也并不难,先祖既然想留下这支铁军自然会布置的周全以极、天衣无缝。

    莞尔道:“将士们自然个顶个儿的勇猛,可岁月无情、再无敌的战士也有提不动刀、上不了马的那一日,不过既然有老去的,提不起矛、不可堪用;就会有新生的,手拉弓弩、迎头跨马补上,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所以

    我想,当时庄公不仅将这铁军送入山谷,更是将他们的妻儿也一并带来了,这山谷中定有他们的后代组成新的铁军,至于到底如何能让新生的铁军习得老去铁军的战场本领、到底是用何种方式训练的,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庄公大智,看事之远想必不是你我二人能猜的到的,届时去一看便知了。”

    弦高欣赏的看着姬少,不再言语,她想的比自己多太多了……看事情也实在通透。

    几个时辰后,日薄西山之时,姬少一行人已经翻过了曲岭,进入了山谷腹地,山谷中有猿声回荡,枯叶松枝沙沙作响,并不见一个人影儿,难不成这铁墓军都在地下陵墓中生活不成?

    正在思虑之时,只见队伍中有军士失声指着山谷西侧山体上的松林道“有!有猛虎!”

    姬少扭头看向山侧,只见这山侧林中立着一头通体毛色雪白的漠北虎,深褐色的眼瞳中释放出危险的信号,立于林中窥视众人、此刻见那小兵大声叫喊,似乎有些激怒了它,血盆大口一张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气,之后甩甩周身光洁如雪的毛发,弓起腰来,口中发出“唔、唔”的警惕声。

    好一头品相极佳的漠北雪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