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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长江水后浪推前浪,尘世上新人换旧人

    一场千叟宴,真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死了不知多少老头,京城里哭丧的都多了不少。

    当然,陈默业务并没有增加。

    这玩意被冻死的老头老太太,似乎也并没什么怨气可言。

    想想也是,一把年纪了,生死之事倒也看得通透,再加上这是皇帝的旨意,谁敢违抗。

    莫说是说出嘴来,就是在脑袋里想上一想,那都是要抄家的罪过。

    现在人看起来滑稽的思想,在封建社会里,却是最为寻常的东西。

    一千个人里,能有一个脑子里蹦出来反抗思想,那已经是烧高香了。

    这些个有反抗思想的人,一千个里边能出一个敢说真话的,那绝对是祖坟冒青烟。

    所以来说,自古以来,缺少的向来都是敢于说真话的人。

    委曲求全,那是通病,许多人改不了的。

    陈默虽说没怎么接到验尸的任务,但白事可跑了不少,转了不少银钱,看了不少热闹。

    反正闹腾的哭喊的、安静地落泪的、寻死觅活的、上吊赌咒的,只有人想不到,没有看不到。

    嘿,整个一出魔幻现实主义。

    更有意思的是,因为万岁爷寿诞在即,这些办白事的,一律不允许挂白绫举白旗,连抬棺材,那都要在晚上。

    瞧瞧,为了万岁爷一场七十寿宴,多少死去多时的老头老太太,停尸家中,不能入土。

    谁家晚上埋人啊?

    这岂不是犯了几千年的忌讳。

    哭了报了,整得棺材还在家里放着呢。

    也就是这天冷,万岁爷要是搁大夏天的来这么一出,京城非得臭了。

    陈默听说原本命令是治丧的人家,连哭都不准哭。

    还是当朝翰林院大学时纪钧据理力争,才为老百姓保留了哭丧的权利。

    但仅限这一周,再过些日子,哭丧,那也不准了。

    万岁爷生日哭丧,那得看全家脖子够不够硬,经不经得住砍。

    再说回乾雍皇帝的千叟宴。

    这玩意儿实质上,就是乾雍皇帝讲排场的面子工程,以及一场浩浩荡荡的收寿礼的事情。

    乾雍皇帝精明着呢,一场生日,收两次寿礼,千叟宴一次,万寿宴再来一次。

    简直是鸡贼儿。

    当然了,这事情乾雍皇帝不会明面上说。

    皇帝自然是要点脸面,皇家嘛,站着要钱。

    乾雍皇帝不提,底下的文武百官可不能不送。

    今儿个疏忽了,明日里恐怕就会因为左脚先跨入朝堂,被直接下狱。

    京城里文武百官,可真是愁坏了头,愁白了头发。

    千叟宴上的寿礼,太寒酸会出事,太好,后边的万寿宴会出事。

    一众大员在家里那是一个唉声叹气,像丰申和德这样有钱的主还好,反正宝贝多。

    像纪钧这样没钱的清流,那搞个屁,送什么都觉得难以交代。

    而且,送的寿礼,还得讲究寓意。

    前些年,乾雍皇帝生日,有个新来的二愣子,送了一副金棺材。

    民间不是常说,棺材棺材,升官发财。

    可这玩意儿送给皇帝,那意思就说不通了。

    皇帝还要升官?升什么官,上天做玉帝吗?

    好啊,乱臣贼子,竟然咒皇帝早死!

    当场就拖出去给杖毙了,附加诛九族套餐。

    所以,这寓意,也很重要,民间好的寓意,到了皇帝这里,未必就合用。

    千叟宴上,宫殿之内,一片热闹景象。

    丰申和德作为大魏朝一等一的权臣,最会讨乾雍皇帝欢心,今儿个送的,那可不得了。

    金丝织布,珍珠做墨,万颗珍珠绘制成一副万寿图,寓意“万寿无疆”。

    不仅仅寓意好,这价值也是不菲,可把乾雍皇帝高兴坏了。

    户部尚书则是奉上一把万民伞,上面有万名耄耋之年的老人,耗时多日制作而成的祝福之语,恭祝乾雍皇帝,福寿永定。

    虽说价值上比不上丰申和德的万寿图,可寓意上一点不差,万民祝福,还是一万名耄耋之年的老人,乾雍皇帝笑的合不拢嘴。

    这万民伞不正代表着朕深得民心,广得百姓爱戴吗?

    当然,这礼物有好的,那就有一般的,瞧那纪钧送的什么玩意,自己绘制的江山胜景图?啧啧,朕宫殿里边,珍藏无数,哪个名家的书画没有,缺你这个?

    不过看在这寓意的份上,乾雍皇帝也没使什么脾气。

    一个个官员送上寿礼,耳边尽是好听的话,即便是平日里爱玩针对的纪钧,也不会在这时候犯浑。

    开玩笑,千叟宴上,说好听的那就是了,谁敢提京城外四散的流民,谁敢说各地频发的起义?谁敢?

    怕不是觉得自个儿九族活腻歪了。

    可怜京城外聚集的流民,在这冰天雪地里,眼巴巴地望着城外边的粥棚,那叫一个望眼欲穿啊。

    可是能有什么法子,官员们都去给万岁爷贺寿去了,谁管你们这些泥腿子?

    死了,那就死了呗,往八宝山一送,万岁爷又不会知道。

    万岁爷哪里会知道,他自个儿办一次千叟宴,这八宝山,险些都埋不下了。

    可怜路边饥寒骨,可怜河边无定人。

    春来秋去立锥田,到死未能得温饱。

    那京城皇宫里的热闹,不属于任何一个百姓。

    陈默和衣清川坐在茶棚里,看着皇宫大门里一摞一摞的往外送尸体。

    “这回不知死了多少人。”

    衣清川叹一口气,眼中颜色复杂难明。

    几分杀意,在这凛冽的寒冬,显得更加冰冷。

    “死的人再多,皇帝也不会心疼。”

    陈默摇了摇头,端起已经放凉的茶碗,喝一口,冰冷的茶顺着口腔滑落。

    “不知道太子继位之后,会怎么样。”

    这些日子,陈默总是听谭新维提起太子,那份崇敬是改不了的。

    能让谭新维都佩服的人,陈默心说应当是不会差了。

    不过这封建阶级的代表人物,能为百姓做到哪一步?

    衣清川有所了解,道:“太子素有贤名,勤政爱民,日常政务全由太子打理,倒也做的井井有条。”

    “只不过,谭新维所言新政,恐怕没那么容易,即便是太子继位。”

    陈默点了点头,道:“常说世上新人换旧人,但这新旧交替,往往意味着流血牺牲,谭新维的路,怎么看都不好走。”

    “你不是入了他的贼船吗,小心他带着你一起走。”

    “嘿,我可没那么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