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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起源(上)

    他们冷酷,嗜血,坚信世界的真理就是手里的武器。但同时,他们恪守道德,信从理义,不偷盗不劫掠,不欺凌不辱骂。

    ——摘自《古大陆职业汇总:猎魔人》

    …………

    每年春天的最后一礼拜,大部分的艾兰商人都会聚集在伊斯莱特市的东郊,携带着各式珍宝来参加艾兰王国北境最大的集会。

    这里边有争吵不休的矮人,也有狡诈的侏儒,但更多的还是蓝眼睛的艾兰人,他们遍布在集市的每一个角落,谈论价钱的同时不忘用手帕擦擦身上的灰尘。

    春末枯燥,闲来无趣,伊斯莱特的人们便把这一天当成节日,即使是在集市上买件普通的器物,例如一把菜刀,也要穿上整洁如新的礼服,戴上奢华的礼帽。

    从远方赶来的商人也会换上鲜艳的衣服来迎合这一天,摆出来的货物都包上精美的包装。在某几处挨着雕塑的角落,吟游诗弹唱起了欢快动听的歌曲,围着的人群在歌声中舞蹈,把这场狂欢推向了顶峰。

    在这种环境里,那个从远方而来的,一身黑袍的陌生人就显得格格不入,他面无表情,寡言少语,步伐干净利落的穿过人群。

    热闹的街,欢快的人,悠扬的音乐,这些与他没有丝毫的关系。

    他背着两把精致的长剑,一把是钢剑,一把银剑,剑柄上镶嵌着红色的龙眼宝石。

    路过的人都会带着厌恶的目光看着他,因为那两把长剑已经昭示了他的身份——猎魔人。

    一个从古大陆流传至今的神秘职业,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自于何方何地,只知道他们的瞳孔像动物一样,背着两把长剑,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杀人不眨眼,手上沾满了鲜血,常年与怪物为伴,长着人的样子却是彻头彻尾的怪物。

    对于他人投注而来的厌恶目光,猎魔人习惯性的无视,独自一人走在街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很快,他停住了脚步,绿色的竖瞳盯住了一条隐蔽小巷。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条巷子里贩卖的不是商品,而是人。

    不是纯正的人,而是一些混杂着其他种族血脉的人,艾兰王国虽然允许各类种族定居,但却明令禁止人类与其他不同的种族通婚。

    按照王国律法,这些人统一叫做半人类,不享受公民权益,不得在王国内就读与工作。

    所以王国对于这些一时躁动产生的生物只有一个处理方式,那就是成为奴隶或者仆人。

    猎魔人走进巷子,鲜有的,他受到了热情的接待。奴隶贩子们纷纷招呼着他,谄笑的面孔甚至让人作呕,他们不在乎对方的身份,只要付的起钱就行。

    这些奴隶贩子不是正统的艾兰人,甚至连国籍都没有,他们活跃在战争中,活跃于各个国家的边境地带,将那些被抛弃的人搜集起来带到这种集会上。

    热情的声音并没有让猎魔人的表情产生一丝波动,他沉默,他孤独,参观展会一样悠闲的走在巷子里。

    在猎魔人走进巷子里的下一秒中,老巴利搓了搓手,从一堆鸡笼里拽出了一个瘦弱的男孩。

    男孩的身上长满了脓包,脸上和手上都是伤口,可能是因为饥饿,他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瘫倒在地面上活像一只等死的兔子。

    老巴利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蹲下身子低声道:

    “听好了杜林,你这个病治不好了,别怪我一个当后爹的心狠,今天要是能给你卖出去,挣的钱我给你娘买件好衣服,要是卖不出去,你就自己往河里一趴,也让你娘省点心。”

    男孩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他叫杜林·克伦威尔,他的母亲是人类,父亲是当年北境战争时逃亡而来的精灵,所以他是半精灵混血杂种。

    父亲在他出生前便回到了精灵帝国“诺德”,母亲在他出生后嫁给了老巴利。

    像所有半人类一样,他饱受虐待和折磨,如果不是他的母亲为他争取了吃饭的权利,他甚至都已经被老巴利饿死在了马厩内。

    不过,就算是他拥有活下来的权利,但在他十二岁的时候,混合血脉还是带来了一种怪病……他的身体开始腐烂……

    老巴利只是看了一眼,便决定趁着杜林还活着,赶紧卖出手。

    但是,谁也不会买一个看起来就快死了的孩子,所以老巴利在这里蹲了三天,连一个问价的人都没有。

    在老巴利期许的目光中,猎魔人第一次停下了脚步,伸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杜林身上的脓包。

    啪!

    脓包炸开了,黑色的血浆喷了猎魔人半个手掌都是。

    “唔~”杜林痛呼一声,虚弱身体因为疼痛而颤抖起来。

    猎魔人的眼神第一次产生了波动,他站起身问道:

    “多少钱?”

    他声音很僵硬,听起来让人非常不舒服。

    “二十兰盾。”老巴利伸出两个手指,咧嘴一笑,好不容易碰见一个买家,他可不想轻易放过。

    兰盾:各大帝国统一的通用货币,二十兰盾的价值也就是一件上等衣物的钱。

    “五兰盾。”猎魔人并不愿意多说话,眼神在老巴利的脖子扫了一扫。

    老巴利咽了口唾沫,想起了关于猎魔人的种种传说,不由的缩了缩脖子,踢了一脚杜林,道:

    “五兰盾,不许退货。”

    猎魔人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五枚兰盾递给老巴利,然后俯身扛起杜林离去。

    …………

    艾兰王国东境,威鲁逊王国西境,诡诈之森。

    这片横跨艾兰王国和威鲁逊王国的原始森林,是古大陆留下的残痕,是探险者们缄默的绝地。

    林中潜伏着各类超脱现代认知的上古怪物,并且常年缭绕着有毒的迷雾,只要轻轻一吸,就会轻易的带走一个人的性命。

    在进入这片森林之前,维森就已经治好了杜林的病,这是一种血脉诅咒,根除的方法就是以血破血,所以他找了几位精灵借了一点血,治好了杜林的病,当然,用的钢剑。

    五枚兰盾,一瓶血剂,如果这个小家伙真能成为一个猎魔人,那这买卖肯定是不亏的。

    他没有骑马,步行带着沉默的杜林走进了诡诈之森。

    杜林好奇的打量着诡诈之森中那些奇形怪状的树木,眼神充满着难以言喻的光彩,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

    他穿越了……

    是的,在几个月前,他上一秒还在公司加班写材料,下一秒心脏就突然停止了跳动,稀里糊涂的死了以后,再睁眼睛就来到了这里……

    这剧情有点反转的过头了。

    再说了,一个堂堂正正的华夏好男儿,不穿武侠,不穿仙侠,穿到了奇幻是什么鬼?杜林这个中不中,洋不洋的名字又是谁取的?

    不过,这个叫杜林的人还真是挺惨的,从小到大不是被毒打就是被虐待,一天温暖都没享受到,好不容易被人买走脱离苦海,结果晚上起来喝水还一口呛死了,然后就便宜了自己。

    经过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杜林觉得既来之则安之是最好的,以前的名字也没必要叫了,自己现在就叫杜林。

    可就在杜林跟着维森迪恩走进诡诈之森的一瞬间,他的耳边响起了空灵悠扬的音乐声。

    他好奇的四处张望,结果却只听到了维森的警告声,“不要在诡诈之森里张望,有些怪物会因为你看它一眼,而记住你,杀死你。”

    这句话吓的杜林老老实实的。

    但是,在耳边音乐停止后,眼前突然浮现出了蓝色的文字。

    【狂猎系统加载】

    【系统加载完成】

    【猎手,欢迎来到新世界,欢迎来到狩猎场】

    这三行文字占据了杜林整个视野,他楞楞的眨巴了一下眼睛,文字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多更复杂。

    【猎手信息】

    杜林·克伦威尔

    性别:男

    职业:无

    等级:无

    猎手阶位:倔强黑铁[5级]

    传奇经历:无

    【猎手装备】

    头盔:无

    肩部:无

    胸部:[破旧的衬衫]

    [品质:白]

    [无附加]

    [无要求]

    手臂:无

    手套:无

    腰带:[破旧的麻绳]

    [品质:白]

    [无附加]

    [无要求]

    腿部:[损坏的短裤]

    [品质:白]

    [无附加]

    [无要求]

    靴子:[破旧的布鞋]

    [品质:白]

    [无附加]

    [无要求]

    【猎手首饰】

    [无]

    【猎手武器】

    [无]

    【猎手技能】

    [无]

    【猎手任务】

    [未开启:猎手获得职业后自动开启]

    [猎手积分:0]

    ……

    一大堆的文字信息填鸭似的涌进了杜林的脑海中,让他在短暂的时间内有些失神,直到耳边又响起了维森的催促声,他才缓过神来,跟紧了维森的脚步。

    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文字,应该是【狂猎系统】的主要内容,看起来像是游戏的状态栏,要是信息能规整一下就好了……杜林在内心整理着信息,突然,他心中一动,默念道:

    “消失。”

    眼前的文字消失一空。

    “猎手信息。”

    眼前浮现出【猎手信息】的内容。

    还挺智能的……杜林一边跟随着维森的脚步,一边无聊的研究起了系统的各项功能。

    他们目的地是隐藏在诡诈之森的猎魔人学院,“冷夜之塔。”

    大陆上为数不多的猎魔人传承之地,秘文的守护者与窥视者。

    到达“冷夜之塔”后,杜林要用维森的名号在学院内学习,他的学习成绩将算作维森在猎魔人工会内的功绩值。

    按照维森的话说,如果杜林中途没有死亡,没有被强制退学,门门功课保持及格,那么按照杜林完整的十年学业来计算,维森获得的功绩值能换10万兰盾,足可以买下一座庄园,下半辈子都不用在刀口上舔血。

    为此,他们还在工会内签了命运守恒协议,杜林保证自己会顺利从“冷夜之塔”毕业,以此来偿还维森的恩情。

    当然,如果杜林中途死亡,这笔协议将自然作废,维森就必须要寻找下一位适合的学员,这就是猎魔人的传承之道。

    他们在恐怖的树林中行走了两天的时间,分不清日升月落,只知道沙漏每转一圈,就是一小时,转了24圈,就是一天过去了。

    在浓雾里,踩着枯枝烂叶蹒跚前行,聆听着或远或近的鬼魂坐在树上哭泣,杜林的心在一点点的下沉。

    这一路上,维森鲜有的讲了很多话,包括他传奇的前半生,包括冷夜之塔的规矩,包括猎魔人的地位。

    前半生听的他热血沸腾,但冷夜之塔的规矩听的他浑身冰凉。

    每年,冷夜之塔都会接纳一百名学员,按照个人意愿将其分属到不同流派,进行的系统的锻炼与学习。

    但是,这其中有着惊人的淘汰率和死亡率,具体的原因维森并没有说明,只是告诉杜林,能顺利完成十年学业的不会超过二十人,他当年毕业的时候甚至只有七个人。

    传承时的高死亡率,就职以后的高风险,这就是猎魔人稀少的最根本原因。并且,因为猎魔人的能力特殊性,从某种标准上来看已经不是人类,是一种生物,所以猎魔人饱受厌恶。

    沙漏又转了三圈,杜林微低着头,看着维森的长袍划过地面上的枯叶,像一只幽灵飘然而过。

    突然,维森停住了脚步,杜林也跟着停住了脚步,抬起头好奇的看着前方……他愣住了。

    眼前没有奇形怪状的枝杈,没有看不清前路的迷雾,就连耳边的哭泣声也消失了,只能看到一座依附在山崖上的白色城堡,城堡内高高竖起尖塔,城堡高约二十米,尖塔高约五十米,上面画满了奇异的符文,微微闪烁金光。

    维森拍了拍杜林的小脑瓜,脸上竟然浮现出笑容:

    “那就是冷夜之塔,一切开始的地方。”

    杜林咽了口唾沫,没说话,如果之前他只是对这个世界力量体系有一个朦胧的认知,但是现在……那座矗立在悬崖之上的城堡,让他第一次对这个世界感到震撼!

    在那座尖塔的上方,一条苍白的巨龙正翱翔在云层中,双翼宛若钢铁一般,体长足有百米,就连那蜥蜴一样的头颅也有十米大小,长长的尾翼怕打着云层,身形细长又优雅。

    突然,眼前冒出了淡蓝色的文字。

    【系统提示:前方是职业传承之地,猎手可进行转职,转职后开始任务,满级后开启秘境。】

    有些像官网公告……杜林心中一动,文字迅速消失,身旁的维森已经走向了城堡,杜林赶紧跟上。

    走到城堡前验明身份后,伴随嘎吱嘎吱的转轮声,精钢制成的闸门打开,一名身材恍若壮熊一般的猎魔人走了出来,他的下巴上蓄着短须,身穿毛皮铁甲。

    他“热情”的招呼了维森:

    “嘿,维森,好久不见,你居然还活着。”

    维森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言辞却同样不甘示弱:

    “德里克,看来躲进王庭当走狗的日子让你变得畏畏缩缩。”

    “壮熊猎魔人”德里克无所谓的耸耸肩膀,笑道:

    “虽然我很想说,血与剑常伴吾心,但是我必须要承认,女术士的滋味真是让人流连忘返。”

    “那就祝你在女术士的肚皮上永远活着……”维森不咸不淡的嘲讽了一句,错过德里克走进城门。

    杜林瞅了一眼德里克那挑战视觉神经的身材,也不敢说话,追着维森的脚步走进城门。

    德里克无所谓笑了笑,回过身对着城门口喊道:

    “看来你带来了一个胆小鬼,我猜他连入门仪式都活不过去,他叫什么名字?猪猡还是兔子?”

    维森并没有回答,脚步依旧沉稳,表情依旧僵硬,但是杜林却突然回过头,对着德里克淡淡的道:

    “我叫杜林,全名是杜林·克伦威尔,希望您记住这个名字。”

    说话的时候,少年脸上没有一丝惊慌,也没有一丝恐惧。

    “哼。”德里克冷哼一声,“活下来再说吧。”

    杜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跟上维森的脚步。

    走了一会儿,维森突然问道:

    “你告诉他名字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想让他尊重我。”杜林老实的回答。

    维森点点头,平淡的道:

    “你大可不必理会,因为德里克这种人有很多,你无法让每一个都尊重你,并且,你的人生也不能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上。放下自我的偏执,是猎魔人的第一堂课。”

    “放下自我的偏执,那猎魔人为什么而活?”杜林问道。

    这是他来到这世界的第一个问题,也是他一直都想问的问题,之前通过维森的讲述,他了解到了猎魔人的特性,但也因此产生了现在的疑问。

    维森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活着不需要理由,只是心中的执念。”

    杜林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之后,气氛便沉默了下来,不只是他们沉默,而是整座城堡都在沉默,路上遇见的猎魔人,无论是否带领学员,全都在沉默。

    仿佛刚才的德里克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异类。

    这种沉默,在杜林走进冷夜之塔时才终于被打破。

    宽敞的大厅内架起一张奢华的长桌,桌子对面坐着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老者,他正在登记每一名新来的学员信息。

    维森拍了拍杜林的脑袋,面无表情的道:

    “接下来,祝你好运。”

    杜林乖巧的点了点头,在维森的指示下走向了长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