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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老爷,老棺材那里我已经去过了,他们应该不会构成什么麻烦,看他们的意思,为了保住棺材仔的名声,他们宁愿息事宁人。”

    “你确定吗?”

    孙师爷转向坐在中间县令的哥哥朱棠说道

    “大爷,小的确认。因为那个救了棺材仔的人似乎十分聪明,他很清楚其中利害,知道报官也没用。于是便跟我说谎是在外面找到的,小的认为他们是在委曲求全,将这事就这么掀过去了。”

    大爷点了点头“既然他们不会乱说那就这样吧,我倒不是不想杀他们灭口,但那个年轻人,似乎十分厉害,我可是知道的,那些懂一些术法的人,个个身怀绝技。逼急了只会两败俱伤。把事捅大了对咱们百害而无一益。既然他们想息事宁人,那就顺了他们的意放过他们,反正他们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孙师爷点头,大爷继续说道“虽然损失一个庄子和几个蛐蛐儿,也不算太糟糕。只要这个秘密能保住,蛐蛐儿还可以再抓,秘庄可以再盖。”

    县令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大哥,有一个知府,他的亲戚买了个官管着个穷县,那里经常揭不开锅全是贫民,卖儿卖女的比比皆是。我们可以去那里买点好蛐蛐儿。”

    “信得过吗?”

    “信得过,那知府是个常客了。我们只需要打点一下,派几个人去买就是了。”

    “嗯,那你去办吧。此次有惊无险实属万幸,我们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们各司其职,千万谨慎小心不要出任何差错。否则可不就是脑袋搬家那么简单的事了。至于那个孽子我会严加看管的。”

    大爷说到朱逸口气满是愤怒,眼神透漏着杀意。县令忐忑地咽了下口水。看来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己这位侄子,下次再捅出什么乱子,他这位说一不二的大哥,必然拿他开刀,以儆效尤。

    中元节,许多人来了棺材铺购买香烛纸钱供奉先祖。本是漆黑的江边飘荡着无数个河灯。尽管今天客人络绎不绝,可老棺材却无半点喜悦之色,都这么多天了,棺材仔依旧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动也不动。

    颜笙琳进去了棺材仔的屋子,知道她没有睡着,只是替她紧了紧被子。棺材仔小声说道“笙琳,老棺材和外面还好吗?”

    “嗯,有李大婶和秋山在帮忙,卖掉了很多香烛和河灯。”

    “那就好。”棺材仔不再说话,依旧沉默的躺在那里。

    “棺材仔,不如,我们也去放个河灯吧。”

    “放河灯?为什么?”

    “棺材叔一直都很担心你,他好几天都没睡过好觉了,整个人都很憔悴,但他又怕惊扰到你,已经不止一次发呆的望着你的房间了。

    而且,这次秋山能救你出来,也是多亏了那个孩子。他的父母今天来过,我记下了他的名字。我们去给他放个河灯悼念一下他感谢他的帮助吧。”

    棺材仔没有说话,只是躺在那里眼睛失焦一样地望着墙面,笙琳觉得她可能不会想去,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拨了一下她凌乱的头发温声说道“不想出去也没有关系,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帮棺材叔的忙,一会就进来陪你。”

    外面,棺材叔拿出一大堆河灯和香烛摆在门口,等着客人挑选买走。他看见颜笙琳走出来便问道“棺材仔怎么样了?”

    “没事的棺材叔,刚才还和我说话了呢,现在让她休息会吧。”

    棺材叔点头,刚要转身往外走时他看了一眼棺材仔屋子的门口,不禁大吃一惊的将捧在怀里的河灯掉在了地上,颜笙琳疑惑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棺材仔不知什么时候穿上了衣服走了出来。

    “笙琳,我们去给那个男孩放河灯吧,我很想谢谢他。”

    笙琳高兴的连连点头,虽然看见棺材仔走了出来老棺材内心高兴不已,但他还是疑惑的问道“放河灯?给谁放啊?”

    “给那个帮助过秋山的男孩。”

    “哦哦,那快去吧快去吧。你们两个可以吗?”

    “没关系的,棺材叔,我叫秋山和我们一起去。”

    “嗯嗯,那最好不过了。”

    棺材仔沉默的跟在笙琳后面,路过老棺材时,她轻声说道“老棺材,别累着了。”说完她便走了出去,没有看到老棺材有些红了的眼眶。

    三人一路散步走过江边,周围都是人,棺材仔有些精神紧张的四处戒备着。颜笙琳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和她并肩走在一起。

    到了河边后,棺材仔将写着那个男孩名字的河灯轻轻的推向河边,上面闪烁着微弱的烛光,和其他的河灯一起渐行渐远。她看着江面轻声说道“或许,他比我还要可怜吧。年纪轻轻就丢掉了性命。”

    “人生在世,哪有不可怜的人呢。只是都在隐忍着渡过去罢了,跨过痛苦面对人生,便就是身为人的业吧。”

    秋山陪着她站在江边,他看着那些许许多多的花灯,每一个都代表已死去的人,他们也许都有不同的故事,有不同可怜的地方。

    “那身为人真是太苦了。”

    “是啊,我李师叔经常跟我说,众生皆苦,唯善自渡。有时人就像这些河灯,只有摆脱一切沉重枷锁摆脱执念才能飘在河上,如果总是在自身加以诸多的哀痛悲苦,那这个河灯早晚会因为不堪重负而沉入河底吧。”

    棺材仔从他的话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身看向秋山笑着轻声说道“谢谢你,秋山。”

    秋山没有回话,只是报以微笑。

    回去时,秋山看见棺材仔有些打开了心结,她时不时的会和颜笙琳说话,不再像之前那般沉默了。可是或许是命运弄人,恶从不会放过善,他们回去时正撞见了走过来的带着手下闲逛的朱逸,而且他似乎故意朝这里走来,秋山皱了下眉头,他对这个人毫无好感,看着眉清目秀眼神里却带着卑鄙与邪恶。

    “哦,这不是棺材仔吗?听说你被绑架失踪了一段时间,现在能够回来真是实属万幸啊。”

    朱逸轻声笑着,那笑声隐藏了某种揣测的恶意与他希望得到且看见的回应。果然,棺材仔突然一个激灵浑身毛骨悚然的盯着朱逸,这笑声似乎在哪里听过,在她这些天无数个梦魇里,似乎总是能清除的听到这种可怕的笑声,始终徘徊在她的耳边,让她精神激荡,眼冒金星,整个人也开始有些站不稳了。

    朱逸似乎看见了自己想见到的回应,他浅浅的扬了下嘴角,用一只手将另一只手上的袖子给挽了上来,搭在棺材仔的肩上。

    “你没事吧,棺材仔?”

    秋山和棺材仔都看见了那个被挽了袖子上的手的拇指,有一圈伤痕,像是个咬伤。棺材仔看到这个伤痕时,整个人脑袋里轰隆一声张大嘴巴恐惧地看着朱逸,她结巴的说道“是……是你……”

    “呵呵,什么是我不是我呀?棺材仔,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脑袋有些不正常了?连自己看见了谁都想不起来了吗?”

    他加重了最后一句的语气,暗藏着某种满足的轻蔑与嘲笑。棺材仔再也按捺不住,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是你!是你!”

    棺材仔喊着冲向朱逸,想双手掐朱逸的脖子,却被他的下人给拦了下来,那下人生的膀大腰圆冷哼一声,扬起他粗壮的手臂打算给这个不知所谓的棺材仔一个响亮的耳光,却在即将打到时,秋山移到棺材仔身前,一只手挡住他挥来的手掌,另一只手放在那个壮汉的胸前轻声喝道“阴法·棉引波。”

    秋山将自己的一股阴息灌输到壮汉的体内,他横眉冷竖,放在他胸前的手整个翻转下去,手指勾起形如龙爪,紧紧握起。

    那个壮汉突然痛苦大叫的倒在地上,两只手紧捂住胸部,将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随后“噗”的一声,他吐出了大口鲜血,嘴唇开始发紫牙齿打颤,浑身都在颤抖。

    朱逸和其他的下人有些被吓到了,手指着秋山结巴道“你你…你想干什么?”

    秋山冷哼一声,龙爪的手突然握成了拳头,那个倒在地上的壮汉再次吐出一大口鲜血,痛苦的喊叫,嘴里吐出被血染红的白沫。朱逸几个人都被吓坏了,纷纷后退。秋山见起到作用,便放下了施法的手,语气充满着杀意“滚!”

    下人们夹着那个倒地的壮汉和朱逸立刻仓皇窜逃,留下大哭的棺材仔不停重复的说道

    “是他,是他……”

    秋山将棺材仔带回了铺子里,老棺材见她精神恍惚脸上有眼泪不禁纳闷地跟着进去了房间。

    “棺材仔,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老棺材关切的问道,棺材仔泪眼婆娑的说道“我永远忘不了那个笑声,在那个房间里发出来的笑声。那个一直让我从噩梦中惊醒的笑声。是朱逸,是这个朱逸奸污的我……”

    棺材仔双手抱膝将头埋在里面失声痛哭,秋山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仅凭那个笑声的话……”秋山还没说完,便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受伤的拇指,那是他捂住我嘴巴时被我咬的。”

    秋山握紧了拳头愤怒异常,他额头上的青筋暴露。难怪那人突然挽起袖子露出手来给她看,分明是故意的。他将老棺材和颜笙琳带到一边轻轻说道“看来这个朱逸是故意出现在棺材仔面前的,并让她识破自己是曾经奸污了她的人。”

    “什么?!”老棺材觉得秋山说的话有些荒唐。

    “因为棺材仔是个女孩子家,他算准你们为了清白和保命会选择隐忍,所以他才肆无忌惮的出现在她面前,还特意露出自己受伤的手指给她看。我当时在旁边还疑惑他为什么要挽自己的袖子,看来就是这个原因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见得太多了,这种人在自己完全安全时,会为了自己某种心理病态的满足,在事发后仍然回到现场,观察受害人的反应。以给她带来痛苦为乐。彰显自己永远支配着她。”

    老棺材吃惊地看着秋山,显然这种行为超出了他的认知。秋山叹了一口气看着将头埋在膝盖里的棺材仔“这会给她心理造成巨大的阴影,有时不知道是谁反而还好,既然知道了是谁,那以后棺材仔都将无法面对他,现在只要知道那个人还存在,她便会不停想起当日种种的可怕遭遇,这种噩梦恐怕穷极一生都挥之不去。”

    秋山轻轻地走过去,将简直放在她的后脖颈上,手上轻轻用力,棺材仔整个人立刻瘫倒在床上昏了过去。“让她好好休息吧,如果一直想着那件事,怕会给她造成某种精神上的创伤。”

    “棺材叔,我们不行搬家吧。”颜笙琳有些害怕的问道。沉默半晌的老棺材没有理会而是问向秋山。“只要他一直活着,棺材仔这辈子都会不好过吧?”

    秋山皱了下眉头,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不打算如实相告。“棺材叔,恐怕他死了也并不会带来什么改变,有时精神上的伤害也是很难痊愈的。”

    老棺材笑着看了一眼秋山,秋山知道自己的话有些苍白无力,但他还是不想老棺材做不好的事情“棺材叔,你是棺材仔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会需要你的陪伴。”

    老棺材走到棺材仔旁边,轻轻地抚着她有些乱了的头发,眼里充满着温柔,慈祥的说道“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