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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到了铺子里后,李大婶一直在大堂里来回踱步,两只手紧握在一起,她一直希望那是个假消息,老棺材其实还活着好好的,还像以前一样没事调戏自己几下,或者和自己吵架斗嘴,说自己吃的做的难吃,又挑这个又挑那个,每次自己一要生气他又赶紧陪着笑脸道歉,他总是偷摸送给自己一些木头做的梳子,以及一些小饰品和装它们的盒子。

    他总是找借口说废木头扔了可惜了才随便做了做送给她的。她也知道老棺材为什么总是对她忽远忽近,就是为了不让其他人辱了自己的清白,怕别人说她守寡还勾引其他男人,这个蠢东西,只要老棺材的一句想对她好,希望和她在一起的话,她才不在乎别人的狗屁流言蜚语呢。可是如今,好像她再也听不见这些话了……。

    想着想着,李大婶的心更加焦急了,眼睛不禁红了起来。她赶紧擦了擦自言自语道“哭什么哭,一点都不吉利,呸呸呸。”

    可是,当忠勇面目憔悴地打开大门,将放着老棺材遗体的棺材推进来时,李大婶再也忍不住了,她头脑空白双腿发软,想走近棺材看一眼时却差点因为站不住而摔倒在棺材上,她颤抖的打开棺材盖,看着躺在里面的确实是老棺材时,她嚎啕大哭的不停捶打老棺材的胸口大骂道“你这个负心汉,说死就死吗。你那些话还没有对我说呢!你给我起来!”

    忠勇将李大婶扶到一边,不停地安慰着她。让秋山将棺材推进来。听闻哭喊声的棺材仔走了出来,看见了那个自己曾经给老棺材做的棺木,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紧抿着嘴唇任由眼泪流下,慢慢地走到棺材前,看着老棺材躺在那里,如睡着了一样的面容。她的手颤抖着去摸老棺材的手,已经冰凉没有一丝温暖,可她却还是将他的手举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口中不停的轻声叫着“老棺材……老棺材……”她轻轻地晃动老棺材的手,希望他只是睡着了,想把他叫醒。她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一边叫一边哭,哭的哀痛欲绝。门口的老棺材的鬼魂再也按捺不住,跑出大门坐在拐角坐在地上大哭,尽管除了秋山和颜笙琳谁也听不见。

    此时,老棺材不远处凭空升起了一扇门,秋山皱眉,他知晓那是什么。拿着一本厚账簿的阴差走了出来,他翻了翻账簿,拿起了红色的毛笔对着老棺材说道“李守才,你现阳寿已尽,虽犯下杀人之罪却情有可原,不至堕入十八层地狱,但你不能再在阳世徘徊一年了,你因杀生而灵魂戾气过重,留在世上对你对人都百害无一益,还是速速与我投胎去罢。”

    那阴差看了看账簿,不知为何突然叹了一口气,用红笔在李守才的名字下面划了一条线。他抬头说道“不过,念你十几年前拯救了那个婴孩的生命,又视如己出将她抚养成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乃大慈大善。特允你再留阳间一日,对你的孩子完成托梦后我再来接你转世,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你快快去吧,明夜子时后的太阳初升之前,跟你的孩子好好道个别吧。

    “谢…谢谢……”

    阴差点头,收起了账簿转身回去了来生门,整个门随后消失。

    秋山走过来说道“那个人是阴差,看来他给你多留了一日,到时候你再和棺材仔托个梦再转世吧。”

    老棺材点头“嗯,我今天就再多看她们几眼,明夜再托梦吧。”

    “棺材叔,我可以帮她们看到你……”秋山说道,老棺材却摇了摇头“不必了,你看看笙琳,她都难过成什么样子了,明明能看到我却无法触碰,更别提棺材仔了,我们两个都会很难受的,还是在明天来个痛快的道别吧。”

    老棺材走进了屋子,坐在棺材仔的旁边,他叹着气看着已经哭干了只是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棺材仔,刚想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发,却意识到再也摸不到时也只得不甘的收了回来。默默的陪在旁边。

    深夜子时,一股冷风突然刮了过来,差点吹熄了灵堂前的蜡烛,本来在闭目养神的秋山猛然睁开眼睛,朝城西看去。这几天那里阴息聚集的愈加浓厚了,总是让他十分不舒服。可是今夜他看着那里的天空,充满着不祥的乌黑乌云。

    老棺材和颜笙琳同时站起身来,走到秋山的身边轻声问道“我既然变成鬼魂了,身上怎么还能感到一股寒意呢?”

    秋山诧异的问道“真的吗?你们两个都有?”颜笙琳和老棺材点头。“这对你们来说是一种保护机制,感到寒意说明有邪物在附近存在,是让你们远离。”

    “什么邪物?”

    “子时已到,妖魔鬼怪一一现身。我不大确定是什么,但既然你们感觉到了,说明那东西在附近现身了,我得去看看。”秋山说着将包里的几张写了咒的黄符递给了笙琳,让她贴在房门和窗户上。自己用钉子在他们周围插了个红线法阵。秋山关紧大门后,示意笙琳把符贴在门上,谁来也不要开门。他朝城西走去,看着那里的乌云逐渐向下积压,他预感到那里恐怕要出大事。

    轰隆一声,天上闷雷炸响,噼啪了几条闪电下来,除了让人心中发寒的冷风,没有一丝雨滴降下,朱府守灵的下人在半夜里只有两个,其他下人要负责白天招待客人。

    此时院子里竟平地刮起了个小旋风,卷起了许多个树叶,片刻之后就散落了。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说什么,眼里透着些许疑惑,其中一人站起身来,去院子边上拿起扫把打算把院子里乱了的树叶给扫到边上去,老爷向来爱面子,要是院子这么乱,他们这些下人又得挨骂。他刚朝院子里走去时,突然感觉到浑身阴冷了一瞬,他不禁激灵了下身子,这寒意只是片刻,一下子就没了。

    他鬼使神差的回头看去,发现什么也没有,但他总感觉有什么东西略过去了一般,他直摇头,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他转身的那一刻,灵堂前的蜡烛忽的熄灭了一根,旁边的下人吓了一跳,又重新续了上去,可是他刚续上,另外一根又灭了,他直觉不太对,就打算回去将那根也续上,可是才刚走了一步,他先前续上的那跟也突的灭了,一股细微的冷风从蜡烛那边蔓延过来吹在了他的手上,直让他手上感觉冰冷,仿佛放进了冰块里。他立刻将手抽回来用另外一手摸了摸,那种阴凉彻骨的感觉传到了另一只手上,他咽了下口水,安慰自己可能是大风在搞的鬼。

    呼呼几声,灵堂内的蜡烛正一个一个熄灭,上面的烟都朝着棺材的方向飞去,仿佛是有人在吹一样,可他什么也没看见,那个扫院子的下人察觉自己背后的光亮越来越暗,便疑惑的回头看去。两人彼此对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在灵堂里的人感觉到自己浑身突然变的十分寒冷,这种寒冷让他毛骨悚然,好像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给盯上了一样。

    他一动不动的拿着火折子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显然是有些害怕了。直到最后一根蜡烛也忽然的熄灭,整个灵堂漆黑一片,仅有月光能照亮他身前的地方,他清楚的听到了某种声音,来自他什么也看不见的后面,那好像是个孩童的笑声,只不过这笑声让人不寒而栗,仿佛夹杂着某种歇斯底里的癫狂与嘲笑,就像捉迷藏对着看不见的人近在耳边笑一样。

    两人仍然被冻住了一般动也动不敢动,全身上下只有眼睛在互相看着对方,想从彼此身上看到些什么线索。直到一个稚嫩又凄惨的声音从后面轻声说话

    “蛐蛐儿,蛐蛐儿……”

    随后他听到有什么东西在爬过来.伴随着奇怪的声音“吱吱吱吱吱吱……”

    灵堂内的下人再也克制不住,疯了一般喊叫朝外跑去,那个拿扫把的也立刻跟着打开了朱府大门,和他一起跑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回荡在漆黑的灵堂里。

    “嘻嘻嘻嘻嘻……蛐蛐儿,蛐蛐儿……”

    “吱吱吱吱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