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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回到办公室,那些人已经走了。我问王老板:“这车咱们敢报吗?”王老板说:“咱们当然不报。”我说:“不报那这弄半天不是白忙活吗?”王老板说:“你是不是傻呀,咱们不报可以给别人报呀。”我说:“这不是坑人吗?”王老板说:“也不叫坑吧,有一两个逾期的其实很正常,每个公司都有一定的逾期率,只要在合理的范围内就行,只要别遇上骗贷团伙,一骗几十台那种,一般都没事。”王老板让陈老板也帮着处理一台,两人各找了一个不同金融公司的业务员把单子甩过去。没过一个小时,两个单子都反馈回来了,客户征信黑户,全被拒掉了,真是瞎耽误工夫。

    王老板安安静静的目视前方开着车,我坐在副驾驶,车辆行驶在城市快速路上,限速80迈,不堵车的时候开着还是挺爽的,我俩刚从公司出来开车回万邦市场,我望着窗外的风景T城这几年建设的真不错,道路两旁的景观植物花红柳绿让我有一种走在去旅游的路上的错觉,其实出去旅游无非看的也就是这些,只不过在这儿你天天看就觉得不稀罕了,我正出神的胡思乱想。王老板突然开口说:“我发现现在的人都可贱了?”我没听懂:“啊?”他一字一句的说:“人都可贱了。”我说:“那是,人是猴变的,没有不贱的。每个人的贱性都是天生的,说白了也就是个哺乳动物。”王老板接着说:“我上小学的时候,学习成绩差,同学们都笑话我,他们都叫我大傻个。后来我就越来越不愿意上学了,初中没上完就不去了,好赖学校给了张毕业证。后来在手机市场跟着我爸的朋友卖过手机,跑过出租车,开过小火锅店,都没挣到钱。就是到了4S店才挣了点钱。小时候在我们院里,别人都看不起我家,我妈也没工作,就靠我爸那点死工资,出来进去的人家都不正眼瞧我们。后来我不是买了那个桑塔纳,又换了这个车,我们院里的人都震惊了,卧槽,老王家儿子买车了。你别看就我这小破车,他们都买不起,那帮穷逼,穷死他们。前一段时间我不是刚买了万科的房子,我老婆发了个朋友圈,我给她买的也是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好多年不跟她联系的人都打过电话来了,问她你老公是干啥工作的,我就纳闷了,这些人哪来的逼脸,都好多年不联系了,看见你有钱了,立马就靠过来了。你看见我朋友圈个性签名了没有?他妈的,好多年不联系的人了,突然就打电话问我借钱,这些人都穷疯了吧。你以前不认识老子,老子现在认识你是谁了。”我听着也挺感慨,我说:“这就是人性吧,老话都说死了,《增广贤文》你听说过没有?里面有句话你肯定听过,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郭德纲有本书叫《过得刚好》里面有一段写的更好。穷人站在十字街头耍十把钢钩,钩不着亲人骨肉;有钱人在深山老林耍刀枪棍棒,打不散无义宾朋。说白了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古今中外的人性是不变的。”王老板笑了,然后说:“你这看的也太透彻了吧。”我说:“恨人有笑人无是人的本性,你没钱了别人笑话你,你有钱了别人又恨你。《堂吉诃德》里面有一句说:当官的卸任发了财,人家说他做了贼;如果没钱,就说他是傻瓜笨蛋。总之,人不能太在意别人的看法。爷孙俩骑驴去赶集的寓言故事你肯定也听过。”王老板说:“我可没看过那么多书,一看书就头疼。”我笑着说:“我倒是不头疼,就是瞌睡,所以我养成了睡前看书的习惯。有助眠的神效,临睡觉你打把王者荣耀试试,不知不觉能打到天亮。其实我小时候胆子特别小,我记得很清楚,我小时候看到我大姨夫和我三舅就特别害怕,直往我妈怀里钻,后来才知道他们只是长的凶一点而已,上小学的时候,看见有人打架,我躲得远远的都能听到自己的心咚咚咚的狂跳不止,害怕极了。小时候上学,橡皮掉地上了都不好意思捡,我还以为有钱人掉地上就不要了呢。”说的我俩都笑了。我继续说:“其实我能有今天这个思唯方式,能有现在这个看待世界的眼光,真的是看书改变了我。让我明白了很多小时候特别困惑的事情,有一句话叫,‘以己之心度人之腹’。多站在别人的位置上想一想,很多事情就想明白了,其实,谁不是凡人一个。每一本书都是作者毕生的精华浓缩而成的,告诉你别人是怎么看待世界的,即便如此,你也只是会在闲暇之余才会随便翻翻。每一本书就像一座宝藏,有时候你读着读着突然有一句话会让你茅塞顿开,哇!还有这种操作,让你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那种感觉真的是妙不可言,特别爽。总之我觉得一个人还是应该多读点书。”说完这番话,车也开到了市场门口,说的再好也没有用,还是得搬砖挣钱。

    赵大彪不想干分期了,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从原来的赵总变成了现在的大彪,他怎么想都觉得别扭,以能一天能发一盒名片,现在不行了,拉不下这张老脸了。关键是他现在觉得谁都对不起他。手底下的员工一个一个都走了,他觉得自己待每个员工都不薄,员工们走的太过无情,以前出保险的办抵押的中介,见了都是客客气气的,一口一个赵总。现在手里没单子了,见了面也爱搭不理的,他老在我们办公室骂骂咧咧的,说那些人都是养不熟的狗,喂点就摇尾巴,不喂就翻脸不认人了。他现在自己没有办公室了,他也不能老在现在入职的办公室里坐着,领导还在呢,他现在只是个业务员,他没地方待,所以经常在我们办公室待着。钱是肯定挣到过,但也都乱花了,就落下个房子首付,问题是房子是分期买的还有二十多年的分期得还呢,一个月光房贷就得四千多,以前觉得四千多是小意思,现在可今时不同往日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何况是每个月都问你要四千呢。其实以他在万邦市场的资历来说,一个月挣四千块钱还是轻轻松松的。他老说的一句话就是车贩子现在都不认他了。其实他想多了,车贩子谁也不认,车贩子只认钱。只要你费用能跟上,对于他们来说给谁也是给,只要你能办成就行。他最主要的问题是自己心态炸了,不愿意再干分期了,那就没办法了。

    赵大彪像往常一样走进办公室和王老板坐着闲聊,他突然问王老板:“我想在市场门口开个饭店你觉得怎么样?”王老板诧异的问:“你要干啥?我没听错吧。”赵大彪说:“没听错,就是想开个小饭店。现在这分期越来越不好干了,总得想个出路啊。”王老板问道:“你会做饭吗?你准备卖啥?”赵大彪说:“我准备卖我们老家的担担面,我觉得特别好吃,每次回老家我都要去吃几碗,我舅舅认识一个朋友就是卖这个的,他干了好多年了生意很好,我觉得在市场门口卖这个应该能行。”王老板说:“那你不干分期了?”赵大彪说:“分期也干着,有单子就接,反正我就在市场门口。”王老板说:“兄弟,你可考虑清楚啊,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开小饭店其实是最累的,我以前开过小火锅店也跟你说过,每天累死累活的,洗碗洗到半夜,一个月也就七八千块钱,那钱真不是你一个人能挣得,太累了。”赵大彪说:“我也准备找个合伙人,我在老家有个表哥,在家闲着没事干,我跟他也说了,他准备过来跟我一起干。”王老板说:“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考虑好,有啥需要帮忙的,你吭气就行。”这天聊到这份上基本也聊不下去了。赵大彪坐了一会也就走了。

    杨深推门进来,开口就说:“大彪要开饭店,你们知不知道?”我笑了笑,王老板说:“他刚出去,刚才跟我说了半天,我劝他别开。”杨深说:“纯粹脑子有病了,每天十来点都来不了市场的人竟然要开放店,简直就是国际笑话。我现在看见他电话都不想接,不是叫我帮忙接个单子,就是干这干那。是,以前是跟的你干了,是你把我带进市场,但我也给你创造利润了呀。现在还想免费使唤我,我又不是卖给你了。”我一听这些事情就来气,我说:“那他再给你打电话,你就告他没空。”杨深叹了口气说:“唉,咱也是个老实人,也不会胡说,老是不好意思拒绝,应承下来了又后悔。”我说:“那你就怪不得别人了。”杨深说:“他要是真开了饭店,分期这边肯定更顾不上,要是再给我打电话,我肯定要跟他说好,利润一人一半。偶尔帮忙接一下无所谓,一直白用我,那肯定不行。”我说:“本来早就应该说。”杨深笑着说:“你知道最逗的是啥了,最逗的是他刚才叫我跟他一起开饭店,让我回来吧,继续跟着他干,挣了钱大家一起分,我真是吐了,真把我当傻逼了,还开饭店,他是个洗碗的人吗?你去他现在租的房子里看一看,臭的都进不去人,到处乱七八糟的,以前养的狗,狗都早死了狗屎还在呢,地下到处都是垃圾。门框、家具到处咬的烂渣渣,到时候退房的时候,估计房东都得崩溃。以前我们几个员工在的时候,经常过去斗地主打麻将,顺便还给他打扫打扫。现在没人了,肯定更不能看了。我家以前就是开饭店的,开了十几年后来饭店拆迁了也干不动了才不干了。我哥是大厨,那么能吃苦的人,每天都叫唤累的不行,就赵大彪还想开饭店,我觉得他闹不成。”王老板接话道:“我也觉得他闹不成,我劝他就别干,好好干你的分期就行了,就是再不好干,一个月挣个万数块钱咋也能打闹下,毕竟你基盘在这里,只要你不离开这个地方,每个月找来的一手客户也不少。咱劝他也是为了他好,他能不能听进去就是他的事了。”

    一手客户就是直接找你办分期的客户,正常客户要买车,都是先看车,看好车以后问车贩子能不能办分期,车贩子说,可以。再给我们打电话过去办理。谁给的车贩子好处多车贩子这个电话就给谁打。所以我们的服务对象其实是车贩子,而不是客户。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客户在人家手里,客户不认识我们,我们也找不着客户。只能通过车贩子这个媒介把这趟线串起来,毕竟客户想要的车在车贩子手里。也有同行说过,要在市场门口支个桌子,打上分期免收服务费的招牌,直接对客户,或者是在市场上直接给客户发名片。但据我所知,从来没有人那么干过,没有人有那个勇气和胆量,那等于是明目张胆的动别人的蛋糕,断别人的财路。能不能接到客户不一定,但一定会成为车商的公敌。二手车市场说到底最根本的还是车商,你成了车商的公敌,且不说会不会有愣头青过来给你一顿操作,我觉得你在这个地方基本也就混不下去了。所以一手客户,大多来自身边的亲戚朋友熟人介绍,或者是回头客,这就需要大量的时间和单量的积累。就连我也觉得赵大彪就这样放弃,其实挺可惜的。

    赵大彪消失了,听说是回老家学技术去了。过了十来天又出现了,换了一身新衣服,白色的条纹衬衫塞在蓝色的涤纶直筒裤子里,腰间露着一副Gucci双Glogo腰带,一副商务人士的打扮。“呦,赵总,好久不见。最近在哪发财呀?”王老板调侃他。赵大彪一边坐下一边掏出烟给王老板递上一只,也给我递上一只。我随手把烟接过来。赵大彪对我说:“今天又接住了,有时候给你又不要。”我说:“我偶尔抽一根,没你们那么量大。”赵大彪接着对王老板说:“发毛的财了,穷的饭都快吃不起了。这不回老家待了几天,去我舅的朋友那儿学了几天。上回说的我那个表哥,本来说的好好的,人家又不来了,这种人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一辈子在老家能有啥出息,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王老板说:“人家肯定也有自己的考虑,跟上你跑这么远能挣几个钱了。”赵大彪的嗓门明显提高了:“我给他保底三千,提成另算。啥也不用他出,所有的投资都是我来,技术也是我学,跟着帮帮忙就行了,还要咋了。在我们老家就凭他三千块钱他去哪儿挣去,我还真不是小看他。”王老板说:“那你这饭店到底还弄不弄了?”赵大彪的嗓门更高了:“弄,为啥不弄。房子我都看好了,就在市场边上,房租一年两万技术我也学好了,现在就是缺个帮手,我还就不信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到处都是。上学的时候,大家都看不起我,我爸死了我妈是神经病,现在怎么样,我来了T城买了车买了房,他们还在地里种红薯呢;我刚干分期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看好我,都觉得我脑子也慢,嘴巴也笨,最后怎么样,只有我一个人留了下来。这次开饭店也一样,我一定要干,我就不信了,别人越是不看好我,我就越要干出个样子来给他们看看。”赵大彪越说越激动,说着说着就站了起来,拍桌子瞪眼睛,一副壮志未酬的模样。我和王老板都觉得再多说无益便没有再说什么。赵大彪见没人配合他的表演,也就冷静下来,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只见他在手机上拨通一个电话,对面接通了。赵大彪说:“小高,我现在在王老板办公室,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你现在过来吧。”这个小高我们也都认识,是赵大彪现在入职的公司的业务员,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但业务做的一直没什么起色,也属于混吃等死的类型。我跟他其实有点像,唯一的区别就是,我有王老板这条大腿。不一会儿小高便推门进来了,“彪哥,找我啥事。”小高脸上挂着憨憨的笑容。赵大彪说:“我现在有个这事,觉得你挺合适的。我准备在咱们市场门口开个小饭店,主要卖我们老家的担担面和烙饼,技术我前两天已经回去学好了,稍后再实操几回,我觉得也没啥问题。房子我也看好了,就在市场门口洗车行旁边。现在就缺个帮手就能开摊了,为啥找你呢,我是这么想的,你听一听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你来市场时间也不短了,业务做的怎么样?”小高尴尬的说:“彪哥,你就别拿我开涮了,我有几个单子你还不知道。”赵大彪继续说:“不是拿你开涮,现在大家都不好做,所以我才想的要开这个饭店,我是这样想的,分期这边你也别辞,你早上来的稍微早点,也不用太早6点多就行,市场上车贩子也懒,基本他们上班也就八点半以后了,早了也没用,两个小时也足够咱们准备了,咱们只卖早饭和午饭,晚上车贩子们都回家了,也没人吃。咱们也正常下班回家就行了。大伟(他们公司领导)那边你放心,我现在手头多少还有点单子,我给你挂几个,肯定不会让公司开了你。工资我也想好了,前期我先给你开两千块钱,我前期投资也大,房租设备都得花钱,等我把本钱先收回来,到时候咱两再按比例分成,我肯定不能亏待了弟兄们,你看怎么样?”小高全程尴尬脸咧着嘴笑着。然后说:“钱不钱的都不是问题,彪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兄弟肯定照办。”这事就算成了,两个人相跟着下去看房子去了。

    他两走后,王老板说:“我怎么感觉这就和闹客户似的?”我说:“哼,本来性质就一样,哄死人的不偿命,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我倒要看看跟上他能有什么结果。”

    之后的几天,经常看见赵大彪和小高一起过来过去的。两人迅速租下了房子,采买设备,听杨深说,已经差不多准备好了,就等的开张了。有一天快下班的时候,王老板接到赵大彪的电话,说饭店筹备好了,让下了班过去捧捧场,尝尝味道。下了班我俩便相跟着走过去了,就在市场旁边,地方我们都熟悉,进去一看,一间长条形的房间,最里面的角落里是一个卫生间,里面有上下水,挨着卫生间打了一个隔断,算是后厨,外面摆着四张小饭店常见的条形桌,每张桌子配着四把凳子,墙简单刮白了一下,显得很干净,墙上还没有贴菜单价目表或者什么啤酒饮料的海报,什么都没有,门头也还没做,外面也没有摆灯箱一类的广告,不认识的人还真不知道里面是饭店。我俩进去的时候,赵大彪正在烙饼,小高在煮面,杨深在外面帮着招呼客人,我悄悄的问杨深,你也加入了?他说,没有没有,就是过来单纯的帮帮忙。其实也没什么客人,只有一张桌子上坐了两个人,我们也认识,是市场上的车贩子,算是赵大彪的朋友吧,也都是熟人来捧场的。王老板问:“都有啥吃的呀?”杨深说:“现在就只有担担面和烙饼。”王老板说:“那就来两碗面、五块钱的烙饼吧。”说完王老板便进了后厨去跟赵大彪寒暄,我坐在桌子上掏出手机看小说。不一会儿两碗面和烙饼端上来了,烙饼好不好吃没有给我留下任何印象,他那种担担面不是咱们平时面皮店吃的那种凉皮灌肠担担面,而是一种类似于加州牛肉面的带汤的热面。我吃的第一口就差点把我呛死,我感觉自己由于抽烟一直有慢性咽炎,吃不了太过辛辣刺激的东西,吃一口就咳嗽的厉害。他这个面胡椒粉放的太多了,多到让人受不了,只吃一口明显太不给人家面子,没有办法,我只好用筷子把面捞起来,把水控下去,然后再慢慢的往嘴里塞小心翼翼的咽下去。生怕自己又咳嗽起来,时不时的再硬塞两口烙饼。一顿饭吃的我痛苦的要死,嘴唇火烧火燎的。赵大彪笑嘻嘻的过来问:“感觉怎么样?”王老板说:“烙饼挺不错的,就是这面胡椒粉放的稍微有点多了。”我也跟着附和:“我也觉得胡椒粉放多了。”赵大彪哈哈大笑了几声说:“哈哈,第一次没把握住,新拆的包装,随手一倒就倒多了。”吃过饭,王老板问赵大彪:“一共多少钱?”我以为赵大彪一定不会收钱,毕竟大家来当小白鼠完全是给你面子。你这要是收钱的话,就太说不过去了。没想到赵大彪竟然说:“一碗面四块钱,两碗八块,五块的烙饼,一共十三。”王老板翻开包找出十二块钱的零钱,问我有没有一块。我打开钱包,正好有张一块的,我俩便把十三块钱放在桌子上,免不了他收钱找钱的尴尬,站起身又打了个招呼便出来了,我俩走到停车场开车各回各家,美好的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赵大彪的表现真是让我大跌眼镜,真的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世界千奇百怪,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了。我真替王老板感到不值,虽然说大家相互接近是带有目的性的,但每次一起出去吃饭,基本都是王老板掏钱,赵大彪几乎没有掏过,王老板还让孙姐给赵大彪介绍了一个对象,虽然最后两人没有走到一起,但王老板其实对赵大彪还是不错的,也曾经借给过他钱。真没想到吃你碗那么难吃的面还好意思收钱,有些事情你要是没有遇到过,你还不会相信呢。真的是刷新了我对世界的认识。那天回到家我的嘴唇还是火辣辣的,喝了好多水还是不顶事,晚上躺在床上,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从嘴巴到胃里的整个食管感觉火烧火燎的难受,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一整晚都没有睡好。这么难吃的面竟然还好意思收钱,真他妈是个臭傻逼。第二天,我和王老板都非常默契的对赵大彪三个字只字不提。我觉得他心里也清楚,这个人也就到此为止了。

    夜幕降临,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我和王老板还有陈老板三个人坐在烧烤摊上吃着烧烤,王老板说:“我舅舅说过两句话我记得很清楚,一句是:男人就不能钻在家里,就应该出去闯;还有一句是:人这一辈子挣钱的机会也就那么两三年。要是抓住了,也就挣下了,要是错过了,以后再想挣钱就难了。”我说:“那肯定,你舅舅说的没毛病。”王老板说:“我觉得结婚和生孩子真的能改变人的运势。你看我以前折腾那么多年也没啥变化,自从结了婚,运势就好了起来,也挣到钱了,自从生了我儿子,今年这运势更是好的不得了。虽然说去年输了那么多钱,没想到今年这么快就挣回来了,有时候我都觉得做梦一样。”陈老板说:“有时候这就是人的命,估计你命里就没有那二十万,输了也就好了,要是没输指不定又出啥事呢。”我听的真替陈老板捏一把汗,我觉得他这话说的也太直接太伤人了吧。王老板估计也觉得这天没法聊了,拿起一串羊肉串,撸进嘴里大口咀嚼着。我接着说:“我觉得毫无疑问,人的命运是真实存在的,比如说作为一个人,我们太多的东西都控制不了,我们并不是主动来到这个世界的,我们甚至连自己的性别都决定不了,为什么有的人就生在富贵之家,有的人生在穷山僻壤,这些都是解释不了的。为什么有的人英年早逝,有的人长命百岁。这些问题,如果我们只是一生一世的来看,真的是看不透,所以我们才要三生三世的来看待这个事情,这就说回到我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多做好事。多做好事真的有用吗?其实谁也不知道,但这起码也算是一种解释。而且我觉得我这个人不知道是天性使然,还是受到了中国两千多年的儒家思想的影响。我总觉得做好事是对的,坑蒙拐骗的事我就不愿意去干,自我设限相当严重。做了坏事,自己就会谴责自己,良心会感到不安难受,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事实确实就是这样。关于命运,我觉得也分为两个方面。我可以接受突然哪天身体不舒服,去医院一检查就是癌症晚期,但是我不能接受自己作死,比如说有个人,酒驾出车祸死了,你也说这个是命。我就觉得这不一定是命,有可能是自己作死。《探索·发现》里面有一期是讲外星人,结束语有一句大概意思是:宇宙的大是你无法想象的,如果在这么大的空间里只有人类这一种文明,那岂不是有点太浪费空间吗?还有一句话是说,大自然是不会做出自相矛盾的事的,如果一个动物无需快速移动的话,大自然是不会赋予它这种高速的活动能力的。同样的道理,如果人的命运一切的一切都注定的,那你的存在还有必要吗?我认为是没有必要的。既然让你存在就会给你一定的主观能动性,至于这个主观能动性的比例,我认为跟你的努力程度有关吧,具体我也说不上来。但如果非要说一个比例的话,我觉得是五五开。杨绛有一本书叫《走在人生边上》里面讲了一个算命的故事,说在她年轻的时候,有一次在院子里和几个姐妹玩耍,突然听到院子外面的街道上有一个算命的瞎子弹着弦子走过,便叫佣人把瞎子请进院子里来。为了考验这个瞎子算命准不准,便把家里已经夭折的一个孩子的八字报给了瞎子。瞎子掐指一算,勃然大怒,说道,你们竟然戏弄老夫。这个孩子一算就是个短命鬼,早死了。少年杨绛大为怔惊,又请瞎子算了家里其他几个人的八字,瞎子说的都很准。少年杨绛大为信服,并且后来知道瞎子算命的方法叫做铁板算命。杨绛先生活了105岁,她写这本书的时候已经96岁高龄,可以说是凝聚了她一生的智慧和她对整个人生的究极思考。她在书中不止一次的提到生死有命,可见人的命运确实是不容否定的。纪录片《人间世》里,闫宏微那一期,闫宏微的妈妈说了一句话给我印象很深。她说:我以前不信命,现在信了。既然命是存在的,那命运是否可以更改呢。还是就和杨绛家那个夭折的孩子一样,根本没有机会呢,他只是一个婴儿便死去了。我认为只要老天给你机会让你长大成人,你就应该有一定的机会改命,所谓顺则凡逆则仙,想要改命一定很难。关于改变命运的方法,现代人普遍接受的就是:唯有努力奋斗,才能改变命运。古人关于改变命运有这样一个《了凡四训》的故事。话说明朝有个人叫袁了凡,少年时父亲早亡,母亲带着他遇到了一个老人,老人算定他是做官的命,并且算出了他,哪年考试第几名,哪年能做官,哪年能领多少担米,最终能活53岁,但一辈子没有儿子。随着时间的流逝,老人算定的袁了凡的命运一件一件都应验了。果然是考试考了第几名,到了哪一年果然就做官了,只是该领的粮食数量有点误差,但没想到过了几年朝廷又把误差的粮食给补上了,和老人算出的数字分毫不差,这一下袁了凡彻底信服,从此彻底认命,过上了清心寡欲随遇而安的的生活。后来有一次,袁了凡在一个深山老林里遇到了一个老和尚,和老和尚对坐参禅三天三夜心中未起一丝杂念,老和尚惊为天人,施主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定力。了凡如实相告,并非定力有多高,而且早已认命,自己的命运早就被一位老人告知,而且一直分毫不差,所以也就放弃抵抗了。老和尚听了以后大笑不止说,我以为施主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没想到也是一个蠢笨的凡夫俗子。那位算命老人是通过你前世的业来推断你的命运,你被算命老人算定了命运就不再努力想改变分毫,他算的当然是准的。了凡疑惑不解,难道人的命运还能够改变吗?老和尚说,出家人不打诳语,非常非常善良的人和非常非常邪恶的人,命运都是很难框住他的。作恶的人,要承受自己造的孽,每个人的福报,也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而得来的。老和尚又问袁了凡,你觉得自己是否应该没有儿子?袁了凡说,我这个人确实有很多缺点,心胸狭窄不能容人,也不爱帮助别人等等说了自己一堆缺点。老和尚说,那你为什么不改变它呢?想要改变命运说白了四个字,多做好事。了凡听了以后恍然大悟,便发愿要用余生竭尽全力去做好事。后来袁了凡每天做好事不告诉别人,但都写在日记本上。就这样做了几千件好事,他当时已经是县长,有一年是灾年,农民收成不好,他便下令减免赋税,据说这一件事就相当于做了一万件好事。最后算命老人算他能活53岁,他最终活了七十多岁;算他只能做到县长,他也做到了更大的官;算他没有儿子,最后他也生下了儿子。《了凡四训》这本书据说就是他写给自己儿子的家书,劝子孙后代多做好事。这个故事你们觉得是不是真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我感到口干舌燥精疲力尽,好像自己身体被掏空一样,突然感到一阵空虚。我打开一瓶王老吉一口气喝了半瓶,喘了口气。王老板说:“不管是不是真的,我觉得这就是一个古人劝人向善的故事。做好事肯定是好,这个谁也知道。”我接着说:“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个人就愿意信这些故事。现在网上流传一种说法是说,你看袁了凡做好事还是为了自己能生儿子。这还是一种人类自私的表现。”王老板说:“废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接着说:“我也觉得不管人家出于什么目的,总之人家做了好事,帮助了别人。这就够了。终归是好的。”王老板也说:“那肯定是比做了坏事强。还有就是,我也发现你确实不适合干分期,你应该去当老师或者是作家一类的知识分子。说实话,你刚才讲的这些东西,我全都没听过。”我搞不清他这样说是不是在夸我,我说:“我这些都是平时看书瞎看到的,但我确实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夜已经深了,一阵凉风吹来,我打了一个冷颤,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陈老板站起身走了,我们以为他是去上厕所了,等他回来我们喊老板结账。陈老板才说他已经结过了。我和王老板都觉得有些懊恼,不应该让他结账,毕竟他现在挣得不多。陈老板说:“没事,下次你们请。”大家便互相告别各回各家了。那天回到家我依然觉得空虚,每次只要说了太多话,我就会有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