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王老板的儿子出院以后，我俩的工作生活又恢复了正常。王老板从电脑前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对我说：“我把本金全提出来了。”我说：“不玩了？”王老板说：“玩肯定还得玩，但以后就只拿利润玩了。哪怕明天平台倒了，我也不会有损失，大不了白玩一回。”我说：“这次真不容易，一定要稳住啊。”王老板接着说：“我昨天算了一下，打回来差不多20万。正好把我前年年底输的20万打回来了，做人不能太贪，我觉得差不多了。再说，最**台提现很慢，我觉得估计也快崩了。”我心里也挺好奇他这次赢了多少钱的，但他不说我也不好意思问。现在终于知道了，又是一个20万。王老板接着说：“我准备去一下上海或者BJ。”我说：“去干嘛？”王老板说：“这两个地方应该是国内最大的城市了，我想去看看他们的货车市场分期都有哪些产品，咱们能不能拿回来做。”我说：“对啊，我还真没想到，是应该去看看。”王老板说：“这次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去，费用我出，你不用担心。你回去和你老婆商量一下。”我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出自己的就行。也不用商量，走不了几天。顶死了两天，肯定没问题的。”我俩决定去BJ，因为BJ离得比较近，顺利的话当天就能来回。既然定了就立即行动，我当即打开APP订票，定了第二天最早的一班车。

    第二天早上，我定了5点的闹钟，早早的起来洗漱，自己煮了一包方便面，用软件打了一辆车去顺路接上王老板，外面的天刚微微亮，好久没有这么早起过了，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整个人都清爽起来。一路无话，上午9点多我俩便到了BJ，我们马不停蹄的直奔BJ花香二手车市场。从地铁站出来，跟着导航走了几百米，在马路的左手边便看到了BJ花香二手车交易市场的大门楼牌子。和万邦二手车市场一样，市场也是分为展厅和露天的通道区，但规模起码有万邦市场的五倍大，从市场门口往里望去一排排二手车停放的整整齐齐，一眼望不到尽头。但全部都是轿车，没有看到货车。我们就近在市场门口问了一位老哥，想买一辆二手蓝牌货车，应该往哪边走。老哥操着一口东北口音说我们走错地方了，这里只有轿车，货车在另外一个地方并告诉了我们货车市场的地址。我用手机在地图软件上查了一下，我说不算太远，咱们打车去吧。我俩便打车去了货车市场，规模也不算小，散布在马路两侧，前面有一个大院子，里面停了不少车，环境和T城的货车市场一样都是很差，地面都没有硬化，坑坑洼洼的黄土地，很冷清，几乎看不到转悠买车的顾客。我们看到一个办公室门口停了几辆二手蓝牌货车，便进去询问，对方和热情的招待了我们，当我们提出要分期购买的时候，对方说不能分期，只能全款。这是我们始料不及的，堂堂帝都竟然连二手货车分期都不能。对方非常肯定的说，从来没有听说过二手货车能办分期的，新货车倒是可以。我们来BJ的热情被这一盆凉水完全扑灭，我感觉到这趟BJ算是白来了，出来以后我俩都一副蔫蔫的样子，来都来了，那就再问几家吧。无一例外都说二手货车不能分期。其实问了第一家就已经没有再问的必要了，市场都是相通的，其他家能做的可能性理论上是零。但大老选来一回，我们还是不想放弃，最后问到一家说自己可以做，我们喜出望外，难道还真有奇迹发生？但对方说那个分期公司不在货车市场，平时都在花香那边，并帮我们打了电话。我俩又打车回到了花香二手车市场，找到了据说能办货车分期的那家公司，三言两语过后，我便知道对方并不是要给我们办汽车分期，而是要给我们办信贷，就是个人信用贷款。我顿时觉得索然无味，我俩便告辞出来。我说：“咱们那儿的货车商户真是幸福啊，就连堂堂BJ的货车连分期都办不了。”王老板说：“我也万万没想到。估计是BJ限行限购等各种原因的影响吧。”我俩已经完全死心了，时间尚早，我们决定去展厅看看豪车。BJ确实是不一样，我们那儿的展厅里大多是奔驰、宝马、奥迪、路虎这个级别的车，偶尔有辆法拉利都是当作镇店之宝，BJ展厅里倒好，到处都是宾利、劳斯莱斯、法拉利、兰博基尼、林肯、法拉利等豪车，看的我直瞪眼。奔驰宝马这种级别的车只能在外面吃土。展厅内冷冷清清，但没有一个销售上来跟我们搭讪问我们是否要买车，我估计他们见惯了有钱人，瞟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我们不是他的菜，这不是我们能买得起的车。网上流传一句话，有些东西你出生的时候买不起，这辈子也就买不起了。这句话说的当然太绝对，但能够麻雀变凤凰改变命运的人毕竟还是极少的。花几百万买辆车，确实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时间已近中午，我们准备找地方吃饭。王老板说，他上次来BJ的时候在前门大街吃过一家烧麦特别好吃，要带我去吃，我当然表示同意，我发现王老板这个人在吃的方面特别专一，觉得什么东西好吃就喜欢一直吃。换乘了几次地铁以后，我们终于回到了地面，一出地铁口，就发现路边立着一个公共电话亭，十几年前在T城的大街小巷也曾遍布着这个玩意，那时候我刚上初中，有时候我们会顽皮的在上面拨打110，120这样的紧急电话，等对面一接通就赶紧挂掉电话迅速跑开，觉得既惊险又刺激。但随着科技的飞速发展T城的公共电话亭早已全部拆除，真没想到在BJ皇城根底下竟然还留有一座幸存者，我猜是不是被作为文物专门留下的，用来纪念那段离今天并不算久远的过去。我走上前去拿起话筒，果然没有声音，它早已没有了实用价值，完全就是个摆设。走在前门大街上，看着道路两边清末民初的建筑感受着老BJ的气息有种穿越时空的感觉。街上的游客络绎不绝还有随处可见的外国人，走在其中感觉自己特别渺小。走了没多远便到了烧麦馆门口，门口早已排起了长队。王老板问我：“饿不饿？饿了就不等了，换一家。”我说：“早饿过劲了，等一会吧。”我俩便站在队伍最后排起了队。等了好一会终于轮到了我俩，一排长桌的中间空出来两个位置。我俩小心翼翼的坐下，生怕碰到旁边的人，连我这么瘦的人都觉得坐的憋屈，王老板背挺的笔直，他稍一放松就会贴到后面人的背。我说：“这地方得有多好吃啊，人多成这样。”王老板说：“人家这家店全国仅此一家，再无分店。”我说：“真的假的？这也太夸张了吧。”王老板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管他真的假的，好吃就完了。”我说：“现在人心这么浮躁，如果真的还有这样坚守的人，那真是圣人了。”王老板点了不少，我劝他少点一些不要浪费。他说：“没事，好不容易来一回。”一顿饭两个人吃了四百多，我起身要去结账，因为来时的火车票是王老板买的，王老板赶紧拉住了我，非常坚决的拒绝了我，他说：“是我要吃的，怎么能让你结账呢。”我说：“你这话说的。”总之他就是不行。看样子是真的有点生气了，我也只好作罢。

    吃过午饭，我俩朝着天安门广场走去。站在天安门广场上，我问王老板：“要不要合张影？”王老板说：“不要了，我不喜欢拍照，你想拍我帮你拍吧。”他拿着我的手机帮我拍了几张照片。时间还早，我俩商量去故宫转一转。上次陪我爸妈来正好赶上星期一，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站在太和殿门口，看着眼前雄伟壮观的建筑群和远处湛蓝的天空，不禁感慨古人的智慧和皇家的威严。这可是古时候皇帝住的地方啊，我等寻常百姓真是想都不敢想能站在这个位置。而如今王侯将相今何在，荒冢一堆草没了。从故宫出来，我俩商量要直接回家还是住下来明天再玩一天。我俩都已经很累了，这次来BJ工作上也没有收获，游玩的兴致并不高，我打开购票软件看到今天还有车次能回去便提议回家吧。这正和王老板的心意，看得出来他也无心游玩。我们打了辆车直奔火车站，趁着等车的功夫去肯德基吃了晚饭。当天便连夜赶回了T城。晚上回到家我打开微信运动，我一天走了四万多步，这一记录至今空前绝后。

    BJ之行算是我们对货车分期事业做的最后的挣扎，结果以失败而告终。只剩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打不过它便加入它。这个问题我们也讨论过，我是坚决不会去了，我本来也就不愿意干分期，以前跟着王老板我将就混一混还行，让我再重新入职一家公司，我根本不会考虑，我的想法是自谋出路饿死活该。王老板也不愿意去，一方面是现在公司货车市场已经有人了，去了等于抢别人的蛋糕，公司不一定同意让他继续跑货车市场；其二就算公司同意，现在利润也大不如前了，挣不下太多钱。最重要的一点是，王老板靠着足彩还有很高的收入，他现在根本不着急。到了月底的时候，王老板给我银行卡转了三千块钱。我诧异的问他：“怎么这么多？”他说：“我是按五五开给你转的。”我说：“你这样做不合适吧，我说过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必须挣得比我多，这样咱两才能长久合作。”王老板不耐烦的说：“我当然挣得比你多，你也知道我现在还有其他收入，这个月我基本都不在，说白了这几个单子都是你处理的。给你拿一千多我觉得也不合适。”我说：“没啥不合适的。关键你现在这样一分，以后咱俩就没得玩了。”王老板说：“放心吧，不会的。你放心，我今年要是挣了钱一定不会亏待你的，我上回跟你说的给你换雅阁，不是随便说说的，我是认真的。”我说：“我知道你一直都很照顾我，但你真的不用给我换车，你房贷还那么多，挣点钱先把房贷还一部分，以后压力也小一点。”王老板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王老板动了要换车的念头，而且要换一辆大车，预算30多万买一辆二手丰田霸道。他的这个想法让我震惊，我完全无法苟同。眼看的分期已经凉了，下一步干什么都是问题，你竟然现在要换车，难道就指望那个足球彩票吗？那岂不是又要蒙面接飞刀了？闲的没事作死玩？我俩也商量了继续留在市场的可能性，分期是不干了，要转行只能转贩车或者是审车过户、保险代理。贩车我俩完全不懂车，没有收车渠道，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车贩子要想干好，必须带点坑蒙拐骗胡说八道的劲。要是不愿意胡说，很难把车卖出去，我肯定是不愿意，所以干不成。审车过户也干不了，因为完全不懂，要干需要先找地方打工慢慢揣摩。唯一能两个人继续一起干的事情就是保险代理，专业做汽车保险。我从刚来市场上班就觉得做车险不错，起码不用闹人，也就是说不用跟客户斗智斗勇。车险是一个同质化非常严重的产品，你把行车证正副本身份证正反面给我发过来，我直接给你报价，你觉得价格合适你就出，你能找下更便宜的你就找别人，简单明了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说白了不管你上了多少钱的车险，你买到的还不都是一张纸嘛。我把我的想法跟王老板反复说过好几回，他都没有正面回应我，总觉得这个事情来日方长稍后再议。他脑子里的事情是两件，一件事换车，另一件是学摩托车驾照。总之都是些享受生活方面的事情。我陪着他去驾校报名，但我没有报，我家从小没有摩托车，所以我从来没有骑过摩托车。现在已经有车了，我还是愿意开车出行，毕竟这样安全性更高。我的理解学摩托车驾照主要是为了玩摩托车，一辆好点的摩托车没有好几万下不来。我现在连工作都不知道下一步要干啥，根本不会考虑什么摩托车。

    王老板买车遇到了和我去年买车同样的问题。说不懂又略懂，既不愿意出市场价，收车价拿车又拿不到。我俩把市场里面的丰田霸道基本都看了一遍，都觉得卖的贵，霸道属于热门车型，非常畅销保值率奇高。车贩子一般都不愁卖，车价又高，都想着办个分期卖出去多挣点钱，挣得少了不愿意出手。我们正好就是办分期的，他一分钱也挣不到，而且我们也打听过收车行情，自然不愿意加太多价入手，谁也不愿意多花冤枉钱。看了几天以后，王老板断言市场里面的车都不能买，这些车贩子太黑了。我听了哈哈大笑，我说：“车贩子本来挣得就是个差价。”王老板说：“让他们挣那些小白的去吧，想挣我的没门。”杨深听说了王老板要买霸道，也劝他考虑清楚。他每天在市场上跑业务认识人多，给介绍了几个也都没有合适的。我说：“没有合适的就算了，换车这个事情真的意义不大，我觉得现在当务之急是定下来下一步要干啥。”王老板说：“我是真的不想开这个福特了，一天也不想开了。你又不是没坐过，空调都不凉了。”王老板的车空调确实有点问题，他准备换车就一直没有去修。我在办公室坐着，看见王老板手里拿着单肩包从外面走进来，平时都是把车直接停在办公室门口。我问他：“怎么走过来的？你车呢？”王老板喘了一口气，一副走的有点累了的表情说：“卖了。”我真是想不到他突然就把车卖了，我惊讶的说：“卖了？卖给谁了？”王老板说：“卖给二赖了，他手里有个客户正好想要个这车，他知道我准备换车就给我打电话，问我卖不卖。我看他给的价钱也差不多，就说卖了吧。反正过几天也得卖。”我说：“那你这几天怎么办？”王老板满不在乎的说：“打车。”我叹了一口气说：“花那冤枉钱干嘛？你先开我的QQ吧，我老婆平时也不怎么用。”王老板推辞了几下，但我态度坚决，当天下午我把他带到我家楼底下让他把QQ车开走。

    我一个人在办公室坐着，王老板给我打电话让我到二赖车位上，原来二赖有个客户有一辆奔驰E300准备要卖30多万，和王老板要买车的预算差不多。王老板把我叫过去参考一下。其实我能有啥意见，我的意见就是不买。我过去的时候，王老板正和二赖在车位上聊天，二赖觉得这个车可以入手，值这个价钱。王老板给他老婆打了一个电话，不知道为啥他开着免提。他说：“老婆，现在有一辆奔驰E300，30多万，二赖给找的，你觉得怎么样？”他老婆说：“我都行，只要你喜欢就行了，我听你的。”王老板说：“那也得跟你商量了吧，你可考虑好啊，这个车是后驱，冬天下了雪估计不好开。”他老婆说：“这个我觉得问题不大吧，满大街五菱宏光都跑的哇哇的，这再怎么说也是个奔儿呀。”王老板和他老婆两个人打电话讨论奔驰冬天好不好开的表现，在我看来愚蠢透顶。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个人真是般配，都是没有脑子及时行乐型的。如果是我要买，我老婆也绝对不会同意。我俩都属于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型的。王老板说E300也没有开过想试驾一下，二赖便从隔壁车商那儿给我们找了一辆同款车型，王老板坐在驾驶座，我坐在副驾驶，我俩开着车出了市场大门上了马路。我默默的不说话，王老板先开口了，他说：“盖儿，实话跟你说吧。足球彩票平台已经崩盘了。”一句话让我大吃一惊。我说：“那你还看车？”王老板说：“车我还要买，我又找下来钱的门道了。”我说：“这么快？”王老板说：“其实前一段时间就找下了，我一直没和你说，已经挣了3万多了。”我说：“这回又是干啥？”王老板说：“放贷。”我说：“不懂，足球彩票损失不大吧？”王老板说：“里面还有一万多吧，我也不要了，群我也退了，群里那帮傻逼还说什么系统维护，肯定过几天又正常了。我看着都烦，让他们等着吧，一帮傻逼。”我说：“跑路了哪有再回来的道理，再回来也早就鸟枪换炮另起炉灶了。”王老板说：“前一段时间提现就变慢了，我就觉得要黄了，最近我都不敢多打，就是一两万每天挣个生活费。反正大头已经刨回来了，我现在卡里有50万。”他说的这个数字让我又一次感到瞠目结舌，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沉默。王老板继续说：“你也不要觉得我要换车是爱慕虚荣，就是为了装逼。我觉得我这个人还是很稳的。车虽然是个消耗品，但是我现在买一辆保值率高的，而且咱们现在就是要收车价拿车，开一两年或者是要用钱了再以市场价卖出去，其实赔不了多少钱。把钱放银行也得不下几个利息，买了车等于也是把钱存起来了，而且车你也开了，也享受了，怎么说也是开过奔驰的人了，我觉得挺合适的。”我说：“你自己决定吧，你要是问我的意见的话，我还是觉得现在不是买车的时候。因为咱们现在收入不稳定。当务之急是先定下来下一步要干啥，再考虑买车的事情。”王老板说：“说出来你肯定都不信，我还准备下半年再给我儿子买一套学区房呢？”我听了又是一惊，说：“你能挣下钱那就买呗，但你现在干的这个事来钱这么快吗？你具体说说，我听一听。”王老板说：“我以前4S店的一个同事，这几年干抵押典当这方面的事情听说混的不错，我们经常聚会就聊现在各自都在做什么，人家现在确实混的不错，我有个同事提出来想跟着他干，他根本就不搭话。”我好奇的问：“那怎么带上你了？你俩关系特别好？”王老板说：“也不算特别好吧，肯定不到咱俩这种程度，但也算说得上话吧。人家也没有说要带我，就是闲聊起来了。我说，有合适的机会，我也可以投资点，多了咱也拿不出来，就是十几二十万，能少挣点就行。他当时也没有明确答应，我也就随口一说，也没太当回事。”我说：“这钱是怎么往出放呢？几分的利息啊？”王老板接着说：“也不说几分的利息，他那儿都是短期资金周转，第一次开口问我拿了5万，我肯定也犹豫呀，但一想，又是以前同事，他也是本地人，5万块钱应该不至于吧。就拿给他了，第三天给我打过来5万5，后来又陆陆续续拿了三回，基本都是给我拿十个点，他说一般时间都不长，短则三五天长则半个多月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月。”我说：“这么夸张，这就和捡钱一样，这么高的利息，这钱谁能用得起？”王老板说：“那我就不知道了，他有时候也会跟我提一下，说客户压了辆车，或者是压了个金镯子。我也不好意思细问。”我说：“这么好的事情，他为什么要找你，这就和给你送钱有什么区别，他又不是你妈。我觉得这个事情比足球彩票更不靠谱。你一定要小心点，不要最后捞你一把大的。”我越说越激动，王老板明显很不耐烦的说：“我知道，你说的这个我也想过，但他就是本地的，我就不信他还能跑了，再说我也不会给他拿太多，我也不傻。”我还是没好气的说：“那你想过没有，为啥这钱挣得这么容易？”王老板沉思了片刻，这时车子开回了市场门口，正在低速通过减速带。王老板目视前方幽幽的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我的家庭和睦吧。”我的心也随着车身颠簸了一下。我久久的陷入了沉思，家庭和睦，竟然说是家庭和睦，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车定下来以后，王老板考虑要全款付还是办一个分期。给自己办分期肯定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费用，只掏利息的话，用车贷的钱其实是很合算的，这么低的利息你到其他地方肯定借不到钱。我对王老板说：“看你下一步要干嘛？贩车应该是不考虑了，干车险是需要垫款的。听说他们里面也得常垫几十万。”我还以为王老板不会离开万邦二手车市场呢，因为我们反复分析过，离开这个地方挣钱会更难，身边的人都知道我在这地方上班，偶尔也有朋友要换车的或者要办分期的找过来，多少总能挣一点，而且分期市场千变万化，再过几个月又是一种景象，我们再继续干分期也不是不可能，一旦离开这个地方等于从零开始，俗话说转行穷三年，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离开这个地方。这些话我都反复和他说过好几次，但他完全没有听进去。车最后是分期买了。但他想的是要留下本金放贷，没本金了怎么拿人家的高额利息，当然这是后话。

    陈老板的平安保险干了三个月就辞职不干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干不下去属于正常，能留下来才是奇迹，我估计平安保险招聘100个人能有一个留下来的就不错了。陈老板没事的时候也来办公室找我们坐一会，和他在一起聊的往往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不知不觉他离开市场已经有一年多了，他看见王老板换了奔驰也非常惊讶，我告诉他我们的现状，分期也凉凉了。我今年只挣了两万多，现在基本已经零收入了，王老板换车的钱都是在网上玩足球彩票赢下的。前年输掉的20万又赢回来了。陈老板听了以后也觉得非常神奇，他说：“这可能就是人的命运吧。否则也解释不了，输掉的钱还能再赢回来，这本身就是天方夜谭。”一句话把我逗笑了，我笑着说：“也许是吧。”

    奔驰车开回来以后，王老板明显感觉气质不一样了，整个人都感觉器宇轩昂精神十足。王老板在网上逛购物网站，让我参考该买什么颜色款式。我说：“坐垫你想换就换了吧，脚垫我觉得就不用换了吧。一个脚底下的东西，换来换去有什么意思。”王老板扫兴的说：“还是换了吧，没几个钱，他那个颜色我不喜欢。”我又无话可说了。一个脚垫，我觉得真的无所谓。换一下又得好几百块钱，真是乱花钱。王老板又带着我去他朋友开的汽车美容店里买了一个带停车监控功能的行车记录仪，总之就是什么贵买什么，买就对了。人家自己的钱爱怎么花怎么花，但我心里总觉得不舒服，我把他当自己人，看着他这样乱花钱，我觉得很心痛。我经常提醒他，要赶紧把保险代理的事情定下来，但他总是不搭我的话。王老板也明白我的心思，王老板说：“你一直没有收入也不是个办法，这样吧，你给我拿5万块钱，等我朋友下一次再用钱的时候，我帮你放出去，让你也挣点，不过先说好，我给不了你10个点，因为我也有老婆孩子要养，我也得挣钱了，但是你放心，你这5万块钱我来兜底，不管我朋友最后是坑了我还是骗了我，5万块钱本金我保证给你。”几句话说的我脸红的像猴屁股一样，一时间进退两难，而且我也知道他确实是出于好意，想让我挣点钱，于是我当场便给他打了5万块钱。

    王老板每天忙着去驾校练摩托车，平常也不来办公室，我每天一个人在办公室无所事事。我在网上找了一个保险代理公司约好下午见面谈一下。我给王老板打电话，和他说了这个事情，王老板同意和我一起去。对方一听我们是在万邦二手车市场干分期的，现在想做车险，也没有和我们藏着掖着，明确的告诉我们现在车险市场和分期市场一样，竞争同样非常激烈，利润空间非常狭小，现在做这个想要发财已经不可能了，好好做养家糊口应该没有问题。他说的这些我们都早就知道，但我还是决定试一试，因为不干这个我不知道还能干什么，哪有那么多暴利行业，就算有，能轮的到我吗？我只是想踏踏实实的做点事情，挣一份自己应得的收入就可以了。我们说好下星期一开始简单培训几天就可以回万邦市场开展业务了。

    第二天，王老板一整个上午都心事重重的样子，中午吃饭的时候看着也闷闷不乐的。吃过饭，我俩开车回办公室的路上，王老板终于开口说：“盖哥，其实我不想干车险。”我感觉我的眉头不由自主的邹了起来，我问：“那你准备干啥？”他说：“我还没有想过，我也打听了一下，现在干车险干的好了一个月能挣万数块钱，咱两一分，一个人几千块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情况，我光贷款就六千多，所以说根本没法干。”我说：“几千块钱也得干呀，像现在这样一直耗着一分钱也没有。”王老板有点没好气的说：“我也没有一直耗着呀。我有个朋友是做公装工程的，正好另一个朋友他舅舅有一整栋楼的宾馆要装修，我最近也分别见面谈了一下，看能不能闹成。”我说：“你的意思是挣个中介费？”王老板说：“我那个干公装的朋友说，如果能谈成，给我拿5个点。200万买卖5个点也有10万块钱了。”我说：“能拿下当然是好，但我觉得这就是个顺便的事，咱们啥也不懂，又参与不上。”王老板给我讲了他的真实想法，他说：“现在肯定是不懂，我是想着如果这个买卖做成了，我跟上我那个朋友慢慢也能学到点东西。”我说：“你想转行跟上他干工程？”王老板说：“现在这些都只是初步的想法，具体还不知道呢，所以我也一直没有和你说，但如果有机会我想试一试。”我说：“好吧，我懂了。那你就去试一试吧。”王老板说：“那你呢？”我说：“你不干保险，我一个人也不干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最发愁的就是跑业务，本来我想的是哪怕咱们两个人一起去跑，挣了钱还是你多分一点呢，我主要负责出单打单，再说还有垫资的问题，咱们两个人各出一部分，这些我都准备下一步和你细谈，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王老板陷入了沉默，我也感到非常沮丧。过了一会王老板才说：“对不起啊，盖哥。”一句对不起，差点让我哭出来，我说：“你说啥呢，有啥对不起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这么奇葩的人能在这里留到今天已经是个奇迹了，其实我真的很感谢你。”王老板又说：“还有那5万块钱，我先给你转回去吧。等我朋友用的时候再说，他最近也没有动静。我一直拿着这钱心里也不踏实。”我做了一个深呼吸，不让眼泪掉下来。我说：“好吧。”又沉默了一会，我说：“没什么事的话，我明天就不来了。”王老板说：“那你下一步准备做什么？”我直接了当的说：“我不知道。”王老板说：“好吧，随时联系，咱们永远都是兄弟。”我的眼泪马上就要夺眶而出，我已经控制不住它了，于是我说：“那我就先走了。”回家的路上我边开车边哭，眼泪肆无忌惮的往下流，哭的脑袋严重缺氧感觉又疼又胀，我觉得自己像个被人抛弃的没用的拖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