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莫愁老馆莫愁人
京城东边的“莫愁老馆”生意一直很红火，今儿个八月末恰逢周日，店里一早就满客了。
人们三三两两各坐一堆，轻聊着寸长尺短，话里话外也来来回回就着那几个事儿。
现在就听到，有一领口敞开的男子正训着对面两人：“公司里一个敢说的人都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副经理的为人，你现在倒是把自己摘出去了，你这么做，让我们大姐怎么办？副经理对大姐有恩啊！”
“二哥，我俩就是基层小职员，遇到这种事情也不敢说啊，先不说站出来力挺副经理会让同事们也认为我是那样的人，就说现实点的，我寻思着主管也不会给我们好脸色呀。”一人摇头回应，另一人双手摊开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二哥也是气得闷了一杯酒：“好好好，你俩人人都有原因，而且理由很充分。但我寻思着这社会不能总这样黑暗吧？实在不行，就走法律这条路，那些人做得出这种事，也别怪我们翻脸。那能冤枉好人呐，好人就该被欺负吗？”
另一边，馆子西北角，男的向对面的妇女摆了个抱歉的表情，而女的愁容满面很不开心。
-_-||
“徐姨，这件事真不好办，法律的空子钻不得。我们公司打擦边球也是在走钢丝绳。要是钱的问题的话，你就只管给钱，然后我们直接帮你儿子摆平这件事，但真不是钱的问题啊！原则上的问题犯不得！”
妇人看上去雍容华贵，却是眉头紧锁，眼睛里流露出担心之色：“是我太溺爱他了。可是我虽然是后妈，却也把他当亲生子嗣看待，但是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这一但进去了，就是人生污点啊，之后出来了也会被人猜疑。这孩子怎么这么傻。”
靠东墙的卡座，有位右臂纹了一只吊睛白额虎的强壮男子，一杯接一杯喝着茶水，丝毫不在意烫口：“这茶不解渴……你是我从狱中出来第一个联系我的。怎么？那伙人坐不住了？”
优雅老人一身褐灰色休闲西服，身后站着一名身着黑色卫衣戴口罩的人。老人眯着眼睛，缓缓开口：“我不急，你也慢慢喝，只是想找你做个买卖。之前不是也合作过一次吗？这次我打通关系让你提前出来，就当是定金吧。”
可见四周的墙贴上写着“坚持走华夏特色社会主义法治道路”、“休谈国事莫拱火气”、“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提供资源对接务”、“平心凝神聚气入脉”、“观棋不言真君子”等等杂七杂八的，毫无章法地与这里有着满满的违和感。
但四方宾客皆不介意，来这里又不是为了看风景的。
八位服务员此时也不忙，远远离客人们站得笔直整齐，还有一两个小伙子偷偷看向柜台那边埋头打瞌睡的漂亮老板娘。老板娘似乎总是这样的，眉间带着倦意，也不见老板出来替班。人们都在背后议论过，这老板不懂得怜香惜玉，老板娘怎么看得上这样的老板呀？
老板娘身边的女服务员嘴巴一嘟，狠狠盯了那两个色眯眯的小伙子两眼，粉嫩的小拳头举起似在威胁。她没有出声，怕吵醒了身边这个打小盹的女人。
其实她的小拳头毫无威胁力，老馆里也不安静。只是被发现偷喵的小伙子自知理亏，不着痕迹地尴尬咳喘两声转回头去。
馆内挂壁电视正小声地播放着新闻，却是没有多少人在意。
“据报道，红杉资本（SequoiaCapita）将推出一只新的专注于数字加密货币的基金，这也是该公司自1972年成立以来的首只特定行业基金。该基金名为“红杉数字加密货币基金”（SequoiaCryptoFund）。”
“浙江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副厅长今日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未来高校毕业生到浙江工作，从事家政、养老和现代农业创业，政府给予10万元的创业补贴。”
“今日上午，‘九天’公司的发布会上透露了旗下新款手机将搭载X-II（仙2）型号基带芯片，并配置业内最好的......”
“……”
而门口不远处桌上两杯饮品飘着气，一杯是咖啡，另一杯还是咖啡。
咖啡没喝一口，相对而坐的两人间气氛有些沉默。
“想好了吗？”
男人带有欣赏的视线从老板娘微微露出的的白嫩离开，似笑非笑地等待着欧阳擎的回复。
“抱歉，廖。我得考虑一下这件事……”
廖落坐在原地未动，目送欧阳擎离开，视其出门时幽幽飘过去一句：“也许，有十五六年前那件事的消息。”
“你在无名内部，应该知道这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可别意气用事，耽搁了远大前程！”廖落心里生气地补充了一句，哼，还是不信我嘛。
欧阳擎神情恍惚地推开木制双栏门走出老馆，如今天气风吹得并不着急，他在街边竖着姆指打了个的士。
老司机缓缓停车，伸头问路边的欧阳擎：“兄弟，到哪啊？”
“华野河畔，师傅，谢谢。”
华野河并不壮阔，只是大河的支流，墨绿色的流水淌淌流过，岸边两侧种着国槐，再往里是柳树。过了正午，太阳开始偏向树梢，婆娑的风兀自拨弄着树叶，河上人影映在水上。
欧阳擎并不是纯正东方人，他体内的血脉能量有一半来自他的父亲一半来自母亲，这也使得他幸运地拥有两种力量：灵力和魔力。其中魔法天赋更高一点。
他的智商很高，不到30岁便以过人的才识来到无名大学搞研究，后来转移到京城的无名中学继续搞研究：如何让普通大众也能够通过修炼强身健体。这常规课题的选择与十多年前父亲突然离去也有关系。
他看着自己的倒影，先前廖落和自己的谈话久久萦绕耳畔，使他内心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廖落的父亲和自己的父亲是好友，但他们的后代——自己和廖落，俩人关系却没有那么铁。不，确切地说，应该是自2000年后，欧阳擎对所有人都有了防备，好似隐隐约约在提防着什么。
这与小时候的经历有关，也涉及到那个世纪之交的秘密。当世界迈入2000年时，所有人都在喜迎新世纪，但1999年末发生的那件事却让当时的修行者吓了一跳。
当时......
华夏检测司。
一基地中，检测区。
今天刚轮班的两名检测员刚到没几分钟。和前辈打了声招呼，他坐在椅子上，将桌边紫砂壶泡了好茶。脚边堆放了几件牛奶，桌子上还有一袋子蛋糕和蛋卷——是小伙子的前辈从家里带过来的。
前辈是一名颜值、身材都绝佳的女性，比小伙子早毕业三年，算起来还是他本科大学的学姐，上学时还被评为四大校花之一呢。小伙子刚毕业不久，单纯地只会搞研究，有一股昂扬的干劲儿——书生意气初蓬勃，远大理想正当时。
男的看书很认真，心无杂念，这是自他本科阶段就养成的好习惯，此后的硕士、博士——现在也一直保持着这良好习惯；女的日常调试操纵台，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时不时朝男的瞟上两眼，男人认真做事的样子真的很令人心动，自然不经意间舔了舔嘴唇。
时间慢慢流逝。
男的合上书，边揉眼睛便说道：“检测地外异常......但我们分配到的这个岗位，工作是真的有规律性。可我还是喜欢有挑战性的工作，那才更能激发我的斗志。”
女的听闻感慨，转过身笑了笑说：“小伙子哟，还是没有经验嘞，国家给了个绝对的铁饭碗，工作还舒坦，你就偷着乐吧你！我可不信你放着简单的不做，而跑去干苦力活。咋滴，国家对你还不够好？”
年轻人一脸青涩：“李姐——你这是偷换概念。‘只要祖国需要我，为了华夏我愿意干一切工作，哪怕是种苹果。现在祖国成立了，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回去的’，钱老是我们的，他说的话我记得的，我得愿望就是成为那样的人！”
李姐竖起大拇指：“那你很不错哦！”
年轻人一脸沮丧：“但我就是觉得设立这个没用，每年开支也多，要花政府财政一大笔钱呢。自从建立以来，从未捕捉到符合的地外信息。还不如那边检测边境异常的工作。那才是实实在在的有用武之地。”
顿了顿，又继续倾诉：“而且，祖国花了好大功夫将我们学生培养成才，我在硕士阶段就大力吸收这方面的各类知识，就想着将能够学以致用、报效祖国。但现在我感觉我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对祖国有一点点帮助。莫愁姐，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李莫愁：“小卢你别着急啦，既然国家设立了我们机构，肯定是有用意的。你又不是国家智囊团的智者，我看你就是瞎操心。何况两个不同分支的机构，你怎么能直接比较检测指标，入职培训时学的知识忘了吗？”
卢春风摇摇头：“没有。我忘不了那次去大山志愿服务时，那一双双看着我的胆怯又渴望的眼睛。”
李莫愁笑了笑：“你才走出象牙塔就到了这里，有这种想法很正常，三年前我和你一样，所以我能够理解你的感受。但国家该有的必须有。有剑不用和没有剑是两回事，教员的良苦用心要体会，那是能预测未来上百年社会发展方向的伟人。”
她的眼中带着崇拜：“你从国防大学出来，应该明白。哪怕勒紧裤腰带也要造原子弹的岁月......”
小卢自信地点了点头：“嗯，知道，相关的事迹和总结出的物理理论知识背的滚瓜烂熟。”
“很好。不过我的感悟是：先满足军事上的强大，有底气了才敢全力发展经济，否则就是为他人做嫁衣。我们军事上艰苦奋斗的成果突出，有了一定的底气——我猜测未来人们的拼命工作下应该也会有辉煌的成果，赶英超美指日可待！”
“那未来的人们肯定会感谢国家的，肯定有很多人可以分配到合适的岗位上，人们会废寝忘食地......我也期待着。但如同你说的一样，军事上已经有了底气，建设基地的钱就该省下来发展经济呀？”
“因为长官说的，也许会有外星生物入侵之类的——避免黑天鹅事件发生。”
“可地外生物来到地球，书上说的只能通过宇宙飞船啊。检测到了又有什么用，目前的蓝星科技文明根本没到那个地步，难不成变个孙悟空出来击退敌人？怎么可能，那种事只存在于那些小说家的胡编乱造中。”
“小卢你言之有理，但也许会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情况呢？这样一想，其实没有状况发生就表示没有意外发生。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仍然是这样安静。”
李莫愁停了停，狡黠一笑，看着男生的眼睛，慢声笑盈盈地问道，“话说回来啊，等会下班了要不要去我家做做？我家的下水道堵了，帮我通通好嘛？我可以给你下面吃，我做的鸡蛋面可好吃了，我厨艺真的很好，不比外边的餐馆的差，没有这份工作的话我可能都是餐馆老板了！”
“到时候我穿上新买的黄色碎花裙，咱们喝点小酒......”
卢春风中途打断，无奈地摇摇头：“李姐，我是没有学习过相关知识的，不会修理下水道，你找位会维修的老师傅帮你捅捅吧。”
“我记得钳工老王好像会这手艺，要不下班后我帮你问问？”卢春风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李莫愁噗嗤一笑，注视着卢春风，抛了个媚眼：“你是真的不懂还是没有时间？我是认真的喔！要不姐给你留道门，晚上十点前过来都行。”
看着李莫愁逐渐靠近的脸，面色红润，光洁无暇，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
看得卢春风顿了顿。他脸上泛起红色，下意识地拒绝道：“姐，我，我晚上有事，我要研究我的资料，我......”
刚说到这里操纵台突然异动，发出响声——突然察觉天外异动，仪器的数值飙升，喇叭随之紧急响起。虽然只持续了一小段时间。
两人一愣，随即极速起身，冲到控制台前！
两人几乎做出了同步动作，双手撑在台面边缘，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嘴巴发麻似的颤动两下，和对方对视一眼，呼吸紧促心跳加速。
那还有刚才的悠闲！
“真，真的吗姐？”
“调出来看一遍，我最后确定一下，以免是声控系统出问题了。”
“但愿是我们俩都猜错了。”
“嗯，但愿。”
正说着，李莫愁在卢春风的配合下，立刻调出录屏的影像，没有一秒耽搁。
“......”X2
两人立马上报，同时请求下一步指示，眉宇间尽是对未来人类命运的担忧。
“卢，我......”
“莫愁，我们先吃碗面吧，填填肚子，接下来有场‘硬仗’要打呢。”
“走吧，我去下面......”
话分两头，检测司总部这边长官也是头疼——收到全国各地几乎同一时间发来的报告。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
“古籍上记载的是真的......是九个小世界的动静吗？”
“去......·”
收到天外异常的消息。
次日，全球各国官方人员和各大修行者组织闻讯而动。
时间的指针被拨动，一圈一圈地转个不停，整个世界也随之转动起来，暗潮涌动个不停。
但各国高层的举动，这和少年欧阳擎没有关系。他只知道华夏境内的每一个修行者再次收到命令，除了特殊情况外，不得在世人面前展示超凡的实力，危害社会安全，营造社会恐慌——违者将被特殊人员逮捕囚禁。
这欧阳擎也接受了，毕竟他当时有练气期一层的实力，魔力尚未修行。
但父亲也是代表队的成员之一。当父亲告诉他必须要走，而且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时，他对此不能接受，含着泪叫父亲不要离开——母亲去世后，父亲陪伴了他整个童年。
他不舍，他也不忍心。
但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
“孩子，我得走了。记住爸爸是为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安危而走的，也许不会再回来也许还会。不管最后结果如何，爸爸至死不悔，不要怨恨华夏，也不要祸害社会。”
“我们修行者，无论是山野精怪还是修仙、修魔、异能的超凡人类都是一家人，我们以保卫这颗星球、保卫这颗星球上全人类的利益为光荣——这是不分种族、肤色、文化、时间和空间的共同目标！”
“虽然有违背了《修士法（规范条例）》而仗着过人的实力肆意妄为的修行者。但那些败类在世界各国共同清缴下也成不了气候。世界各国的修行者也在相互克制，甚至战争爆发，也只是普通人运用各类武器战斗，总算没有灭世级危机。”
“但现在危险来了，可能不久便会爆发，也可能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虽然抵御这场危机甚至可能牺牲诸多道友的一切，但我们还是站出来了。”
“你一定会想：爸爸一人，多我一人不多，少我一人不少，有什么关系呢？”
“不！不是这样的！立地顶天不迟疑，我辈修士自风云！”
“我不去，谁去？我不来，谁来？”
“不去？那是违背良心的。我做不到。”
“碍于刚刚签订的保密条例，我不能透露太多，只能提一句这次异动与古籍记载的小世界有关。”
“我们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九个小世界的人不是朋友而是敌人，都将踏上我们的土地！纵使他们真如我们祖宗书中记载的那样强大，我们也绝不后退一步！纵使不及敌人，也要流干鲜血！战士不屈！”
“无论对面的土地流淌的是奶和蜜，还是岩浆地火，吾辈不屈！”
“想要破坏普通人的安宁，那就先从吾辈尸体上方踏过！”
“......”
“孩子，你还小，这些话你可能还不理解，但你总有一天会理解的。”
“如果有人找到你，顺从便是，华夏不会让人寒心。”
“保密！隔绝常人和超凡世界，就是我们修行者对普通人最大的保护啊！”
“未来为了转移人们注意力，可能会出台相关方案发展互联网娱乐业。”
“当人们不相信神秘而迷信现代科学时，那几个指标就降下来了，被入侵者发现的风险也就低了。”
“……”
“孩子，当你发现这封信的时候，也了解到爸爸的用意。廖叔叔和爸爸是过命的交情，当初你们两个小辈还没出生时，我俩就说结成亲家呢。现在想起，都是回忆啊……我也嘱托过嫂子多关照关照你，我和你廖叔叔都要离开，倒是苦了……”
“往后我若不回，自力更生，为国争光，不可胡作非为，不可欺负体弱多病的廖洛，理应……”
“最后，推测二十年内应该就会开启的玄天秘境，若你想好了就去吧，爸爸支持你，不挡你了。年轻人，就要有年轻人的朝气，爸爸永远站在你身后支持你的决定。”
“以上，初为人父告子书。另附：攻防一体法器一件，符隶若干，丹药数瓶，炼金器物一套，便携法阵两套。特制U盘一枚。前者供你前期过渡使用，U盘内留下的资料供你日后研究。”
晃眼二十年过去了，那批人也没有回来。
在社会上，是父亲母亲，是儿子女儿，是老师是学生，是红尘中任何一个可能的职业：教师、医生、科学技术学家、军人、工程师、劳动工人、律师、商人......
这些人身负重任却低调离去，并没有宣传，也没有普通人在意。最多，最多亲人们知晓一二隐秘。
有国家力量控制不良舆论和影响。此后老一辈的人收敛许多，对相关往事闭口不谈。各国也扶持新起之秀，在商界、政界、学术界等各方面树立“精神偶像”，控制世界发展方向和速度。
偶尔有几个国家闹闹矛盾，演一出好戏，引得各国国内民众看着被过滤的新闻，或气愤填膺，或怒其不争，或拍手称快，或开口赞决……也有的假戏真做，真真假假谁有辨别？
时代洪流携带众人奔勇前进，无法回头。个人的璀璨，只是茫茫大海中一朵翻滚的浪花；星光的闪烁，只是漫漫宇宙间一点细腻的火花。除了记载史册的历史，除了口口相传的英雄传奇，谁也不会相信过去世俗界的传闻，或者换一种说法——神话。
此时，华野河畔暮色中清风吹拂。欧阳擎椅栏而立，手中夹着烟一口未吸，燃尽时分才将他的目光转移到右手上。又拿出一根烟，吸了一口便任期自生自灭。烟头落灰，明暗交织。
他又将目光望向蓝天，忽而注视碧水，身后来往的人并不注意他的举动——每天都有‘普通人’在这儿吹着河风，不足为奇。也没有人会闲着盯住他，看他一下午都在“发呆”。
几只河鸥悠悠渡过华野河，一个不留神便窜向远方，消失在暮光中。
待之想念再也不见。
人们三三两两各坐一堆，轻聊着寸长尺短，话里话外也来来回回就着那几个事儿。
现在就听到，有一领口敞开的男子正训着对面两人：“公司里一个敢说的人都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副经理的为人，你现在倒是把自己摘出去了，你这么做，让我们大姐怎么办？副经理对大姐有恩啊！”
“二哥，我俩就是基层小职员，遇到这种事情也不敢说啊，先不说站出来力挺副经理会让同事们也认为我是那样的人，就说现实点的，我寻思着主管也不会给我们好脸色呀。”一人摇头回应，另一人双手摊开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二哥也是气得闷了一杯酒：“好好好，你俩人人都有原因，而且理由很充分。但我寻思着这社会不能总这样黑暗吧？实在不行，就走法律这条路，那些人做得出这种事，也别怪我们翻脸。那能冤枉好人呐，好人就该被欺负吗？”
另一边，馆子西北角，男的向对面的妇女摆了个抱歉的表情，而女的愁容满面很不开心。
-_-||
“徐姨，这件事真不好办，法律的空子钻不得。我们公司打擦边球也是在走钢丝绳。要是钱的问题的话，你就只管给钱，然后我们直接帮你儿子摆平这件事，但真不是钱的问题啊！原则上的问题犯不得！”
妇人看上去雍容华贵，却是眉头紧锁，眼睛里流露出担心之色：“是我太溺爱他了。可是我虽然是后妈，却也把他当亲生子嗣看待，但是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这一但进去了，就是人生污点啊，之后出来了也会被人猜疑。这孩子怎么这么傻。”
靠东墙的卡座，有位右臂纹了一只吊睛白额虎的强壮男子，一杯接一杯喝着茶水，丝毫不在意烫口：“这茶不解渴……你是我从狱中出来第一个联系我的。怎么？那伙人坐不住了？”
优雅老人一身褐灰色休闲西服，身后站着一名身着黑色卫衣戴口罩的人。老人眯着眼睛，缓缓开口：“我不急，你也慢慢喝，只是想找你做个买卖。之前不是也合作过一次吗？这次我打通关系让你提前出来，就当是定金吧。”
可见四周的墙贴上写着“坚持走华夏特色社会主义法治道路”、“休谈国事莫拱火气”、“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提供资源对接务”、“平心凝神聚气入脉”、“观棋不言真君子”等等杂七杂八的，毫无章法地与这里有着满满的违和感。
但四方宾客皆不介意，来这里又不是为了看风景的。
八位服务员此时也不忙，远远离客人们站得笔直整齐，还有一两个小伙子偷偷看向柜台那边埋头打瞌睡的漂亮老板娘。老板娘似乎总是这样的，眉间带着倦意，也不见老板出来替班。人们都在背后议论过，这老板不懂得怜香惜玉，老板娘怎么看得上这样的老板呀？
老板娘身边的女服务员嘴巴一嘟，狠狠盯了那两个色眯眯的小伙子两眼，粉嫩的小拳头举起似在威胁。她没有出声，怕吵醒了身边这个打小盹的女人。
其实她的小拳头毫无威胁力，老馆里也不安静。只是被发现偷喵的小伙子自知理亏，不着痕迹地尴尬咳喘两声转回头去。
馆内挂壁电视正小声地播放着新闻，却是没有多少人在意。
“据报道，红杉资本（SequoiaCapita）将推出一只新的专注于数字加密货币的基金，这也是该公司自1972年成立以来的首只特定行业基金。该基金名为“红杉数字加密货币基金”（SequoiaCryptoFund）。”
“浙江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副厅长今日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未来高校毕业生到浙江工作，从事家政、养老和现代农业创业，政府给予10万元的创业补贴。”
“今日上午，‘九天’公司的发布会上透露了旗下新款手机将搭载X-II（仙2）型号基带芯片，并配置业内最好的......”
“……”
而门口不远处桌上两杯饮品飘着气，一杯是咖啡，另一杯还是咖啡。
咖啡没喝一口，相对而坐的两人间气氛有些沉默。
“想好了吗？”
男人带有欣赏的视线从老板娘微微露出的的白嫩离开，似笑非笑地等待着欧阳擎的回复。
“抱歉，廖。我得考虑一下这件事……”
廖落坐在原地未动，目送欧阳擎离开，视其出门时幽幽飘过去一句：“也许，有十五六年前那件事的消息。”
“你在无名内部，应该知道这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可别意气用事，耽搁了远大前程！”廖落心里生气地补充了一句，哼，还是不信我嘛。
欧阳擎神情恍惚地推开木制双栏门走出老馆，如今天气风吹得并不着急，他在街边竖着姆指打了个的士。
老司机缓缓停车，伸头问路边的欧阳擎：“兄弟，到哪啊？”
“华野河畔，师傅，谢谢。”
华野河并不壮阔，只是大河的支流，墨绿色的流水淌淌流过，岸边两侧种着国槐，再往里是柳树。过了正午，太阳开始偏向树梢，婆娑的风兀自拨弄着树叶，河上人影映在水上。
欧阳擎并不是纯正东方人，他体内的血脉能量有一半来自他的父亲一半来自母亲，这也使得他幸运地拥有两种力量：灵力和魔力。其中魔法天赋更高一点。
他的智商很高，不到30岁便以过人的才识来到无名大学搞研究，后来转移到京城的无名中学继续搞研究：如何让普通大众也能够通过修炼强身健体。这常规课题的选择与十多年前父亲突然离去也有关系。
他看着自己的倒影，先前廖落和自己的谈话久久萦绕耳畔，使他内心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廖落的父亲和自己的父亲是好友，但他们的后代——自己和廖落，俩人关系却没有那么铁。不，确切地说，应该是自2000年后，欧阳擎对所有人都有了防备，好似隐隐约约在提防着什么。
这与小时候的经历有关，也涉及到那个世纪之交的秘密。当世界迈入2000年时，所有人都在喜迎新世纪，但1999年末发生的那件事却让当时的修行者吓了一跳。
当时......
华夏检测司。
一基地中，检测区。
今天刚轮班的两名检测员刚到没几分钟。和前辈打了声招呼，他坐在椅子上，将桌边紫砂壶泡了好茶。脚边堆放了几件牛奶，桌子上还有一袋子蛋糕和蛋卷——是小伙子的前辈从家里带过来的。
前辈是一名颜值、身材都绝佳的女性，比小伙子早毕业三年，算起来还是他本科大学的学姐，上学时还被评为四大校花之一呢。小伙子刚毕业不久，单纯地只会搞研究，有一股昂扬的干劲儿——书生意气初蓬勃，远大理想正当时。
男的看书很认真，心无杂念，这是自他本科阶段就养成的好习惯，此后的硕士、博士——现在也一直保持着这良好习惯；女的日常调试操纵台，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时不时朝男的瞟上两眼，男人认真做事的样子真的很令人心动，自然不经意间舔了舔嘴唇。
时间慢慢流逝。
男的合上书，边揉眼睛便说道：“检测地外异常......但我们分配到的这个岗位，工作是真的有规律性。可我还是喜欢有挑战性的工作，那才更能激发我的斗志。”
女的听闻感慨，转过身笑了笑说：“小伙子哟，还是没有经验嘞，国家给了个绝对的铁饭碗，工作还舒坦，你就偷着乐吧你！我可不信你放着简单的不做，而跑去干苦力活。咋滴，国家对你还不够好？”
年轻人一脸青涩：“李姐——你这是偷换概念。‘只要祖国需要我，为了华夏我愿意干一切工作，哪怕是种苹果。现在祖国成立了，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回去的’，钱老是我们的，他说的话我记得的，我得愿望就是成为那样的人！”
李姐竖起大拇指：“那你很不错哦！”
年轻人一脸沮丧：“但我就是觉得设立这个没用，每年开支也多，要花政府财政一大笔钱呢。自从建立以来，从未捕捉到符合的地外信息。还不如那边检测边境异常的工作。那才是实实在在的有用武之地。”
顿了顿，又继续倾诉：“而且，祖国花了好大功夫将我们学生培养成才，我在硕士阶段就大力吸收这方面的各类知识，就想着将能够学以致用、报效祖国。但现在我感觉我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对祖国有一点点帮助。莫愁姐，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李莫愁：“小卢你别着急啦，既然国家设立了我们机构，肯定是有用意的。你又不是国家智囊团的智者，我看你就是瞎操心。何况两个不同分支的机构，你怎么能直接比较检测指标，入职培训时学的知识忘了吗？”
卢春风摇摇头：“没有。我忘不了那次去大山志愿服务时，那一双双看着我的胆怯又渴望的眼睛。”
李莫愁笑了笑：“你才走出象牙塔就到了这里，有这种想法很正常，三年前我和你一样，所以我能够理解你的感受。但国家该有的必须有。有剑不用和没有剑是两回事，教员的良苦用心要体会，那是能预测未来上百年社会发展方向的伟人。”
她的眼中带着崇拜：“你从国防大学出来，应该明白。哪怕勒紧裤腰带也要造原子弹的岁月......”
小卢自信地点了点头：“嗯，知道，相关的事迹和总结出的物理理论知识背的滚瓜烂熟。”
“很好。不过我的感悟是：先满足军事上的强大，有底气了才敢全力发展经济，否则就是为他人做嫁衣。我们军事上艰苦奋斗的成果突出，有了一定的底气——我猜测未来人们的拼命工作下应该也会有辉煌的成果，赶英超美指日可待！”
“那未来的人们肯定会感谢国家的，肯定有很多人可以分配到合适的岗位上，人们会废寝忘食地......我也期待着。但如同你说的一样，军事上已经有了底气，建设基地的钱就该省下来发展经济呀？”
“因为长官说的，也许会有外星生物入侵之类的——避免黑天鹅事件发生。”
“可地外生物来到地球，书上说的只能通过宇宙飞船啊。检测到了又有什么用，目前的蓝星科技文明根本没到那个地步，难不成变个孙悟空出来击退敌人？怎么可能，那种事只存在于那些小说家的胡编乱造中。”
“小卢你言之有理，但也许会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情况呢？这样一想，其实没有状况发生就表示没有意外发生。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仍然是这样安静。”
李莫愁停了停，狡黠一笑，看着男生的眼睛，慢声笑盈盈地问道，“话说回来啊，等会下班了要不要去我家做做？我家的下水道堵了，帮我通通好嘛？我可以给你下面吃，我做的鸡蛋面可好吃了，我厨艺真的很好，不比外边的餐馆的差，没有这份工作的话我可能都是餐馆老板了！”
“到时候我穿上新买的黄色碎花裙，咱们喝点小酒......”
卢春风中途打断，无奈地摇摇头：“李姐，我是没有学习过相关知识的，不会修理下水道，你找位会维修的老师傅帮你捅捅吧。”
“我记得钳工老王好像会这手艺，要不下班后我帮你问问？”卢春风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李莫愁噗嗤一笑，注视着卢春风，抛了个媚眼：“你是真的不懂还是没有时间？我是认真的喔！要不姐给你留道门，晚上十点前过来都行。”
看着李莫愁逐渐靠近的脸，面色红润，光洁无暇，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
看得卢春风顿了顿。他脸上泛起红色，下意识地拒绝道：“姐，我，我晚上有事，我要研究我的资料，我......”
刚说到这里操纵台突然异动，发出响声——突然察觉天外异动，仪器的数值飙升，喇叭随之紧急响起。虽然只持续了一小段时间。
两人一愣，随即极速起身，冲到控制台前！
两人几乎做出了同步动作，双手撑在台面边缘，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嘴巴发麻似的颤动两下，和对方对视一眼，呼吸紧促心跳加速。
那还有刚才的悠闲！
“真，真的吗姐？”
“调出来看一遍，我最后确定一下，以免是声控系统出问题了。”
“但愿是我们俩都猜错了。”
“嗯，但愿。”
正说着，李莫愁在卢春风的配合下，立刻调出录屏的影像，没有一秒耽搁。
“......”X2
两人立马上报，同时请求下一步指示，眉宇间尽是对未来人类命运的担忧。
“卢，我......”
“莫愁，我们先吃碗面吧，填填肚子，接下来有场‘硬仗’要打呢。”
“走吧，我去下面......”
话分两头，检测司总部这边长官也是头疼——收到全国各地几乎同一时间发来的报告。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
“古籍上记载的是真的......是九个小世界的动静吗？”
“去......·”
收到天外异常的消息。
次日，全球各国官方人员和各大修行者组织闻讯而动。
时间的指针被拨动，一圈一圈地转个不停，整个世界也随之转动起来，暗潮涌动个不停。
但各国高层的举动，这和少年欧阳擎没有关系。他只知道华夏境内的每一个修行者再次收到命令，除了特殊情况外，不得在世人面前展示超凡的实力，危害社会安全，营造社会恐慌——违者将被特殊人员逮捕囚禁。
这欧阳擎也接受了，毕竟他当时有练气期一层的实力，魔力尚未修行。
但父亲也是代表队的成员之一。当父亲告诉他必须要走，而且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时，他对此不能接受，含着泪叫父亲不要离开——母亲去世后，父亲陪伴了他整个童年。
他不舍，他也不忍心。
但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
“孩子，我得走了。记住爸爸是为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安危而走的，也许不会再回来也许还会。不管最后结果如何，爸爸至死不悔，不要怨恨华夏，也不要祸害社会。”
“我们修行者，无论是山野精怪还是修仙、修魔、异能的超凡人类都是一家人，我们以保卫这颗星球、保卫这颗星球上全人类的利益为光荣——这是不分种族、肤色、文化、时间和空间的共同目标！”
“虽然有违背了《修士法（规范条例）》而仗着过人的实力肆意妄为的修行者。但那些败类在世界各国共同清缴下也成不了气候。世界各国的修行者也在相互克制，甚至战争爆发，也只是普通人运用各类武器战斗，总算没有灭世级危机。”
“但现在危险来了，可能不久便会爆发，也可能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虽然抵御这场危机甚至可能牺牲诸多道友的一切，但我们还是站出来了。”
“你一定会想：爸爸一人，多我一人不多，少我一人不少，有什么关系呢？”
“不！不是这样的！立地顶天不迟疑，我辈修士自风云！”
“我不去，谁去？我不来，谁来？”
“不去？那是违背良心的。我做不到。”
“碍于刚刚签订的保密条例，我不能透露太多，只能提一句这次异动与古籍记载的小世界有关。”
“我们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九个小世界的人不是朋友而是敌人，都将踏上我们的土地！纵使他们真如我们祖宗书中记载的那样强大，我们也绝不后退一步！纵使不及敌人，也要流干鲜血！战士不屈！”
“无论对面的土地流淌的是奶和蜜，还是岩浆地火，吾辈不屈！”
“想要破坏普通人的安宁，那就先从吾辈尸体上方踏过！”
“......”
“孩子，你还小，这些话你可能还不理解，但你总有一天会理解的。”
“如果有人找到你，顺从便是，华夏不会让人寒心。”
“保密！隔绝常人和超凡世界，就是我们修行者对普通人最大的保护啊！”
“未来为了转移人们注意力，可能会出台相关方案发展互联网娱乐业。”
“当人们不相信神秘而迷信现代科学时，那几个指标就降下来了，被入侵者发现的风险也就低了。”
“……”
“孩子，当你发现这封信的时候，也了解到爸爸的用意。廖叔叔和爸爸是过命的交情，当初你们两个小辈还没出生时，我俩就说结成亲家呢。现在想起，都是回忆啊……我也嘱托过嫂子多关照关照你，我和你廖叔叔都要离开，倒是苦了……”
“往后我若不回，自力更生，为国争光，不可胡作非为，不可欺负体弱多病的廖洛，理应……”
“最后，推测二十年内应该就会开启的玄天秘境，若你想好了就去吧，爸爸支持你，不挡你了。年轻人，就要有年轻人的朝气，爸爸永远站在你身后支持你的决定。”
“以上，初为人父告子书。另附：攻防一体法器一件，符隶若干，丹药数瓶，炼金器物一套，便携法阵两套。特制U盘一枚。前者供你前期过渡使用，U盘内留下的资料供你日后研究。”
晃眼二十年过去了，那批人也没有回来。
在社会上，是父亲母亲，是儿子女儿，是老师是学生，是红尘中任何一个可能的职业：教师、医生、科学技术学家、军人、工程师、劳动工人、律师、商人......
这些人身负重任却低调离去，并没有宣传，也没有普通人在意。最多，最多亲人们知晓一二隐秘。
有国家力量控制不良舆论和影响。此后老一辈的人收敛许多，对相关往事闭口不谈。各国也扶持新起之秀，在商界、政界、学术界等各方面树立“精神偶像”，控制世界发展方向和速度。
偶尔有几个国家闹闹矛盾，演一出好戏，引得各国国内民众看着被过滤的新闻，或气愤填膺，或怒其不争，或拍手称快，或开口赞决……也有的假戏真做，真真假假谁有辨别？
时代洪流携带众人奔勇前进，无法回头。个人的璀璨，只是茫茫大海中一朵翻滚的浪花；星光的闪烁，只是漫漫宇宙间一点细腻的火花。除了记载史册的历史，除了口口相传的英雄传奇，谁也不会相信过去世俗界的传闻，或者换一种说法——神话。
此时，华野河畔暮色中清风吹拂。欧阳擎椅栏而立，手中夹着烟一口未吸，燃尽时分才将他的目光转移到右手上。又拿出一根烟，吸了一口便任期自生自灭。烟头落灰，明暗交织。
他又将目光望向蓝天，忽而注视碧水，身后来往的人并不注意他的举动——每天都有‘普通人’在这儿吹着河风，不足为奇。也没有人会闲着盯住他，看他一下午都在“发呆”。
几只河鸥悠悠渡过华野河，一个不留神便窜向远方，消失在暮光中。
待之想念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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