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中文系男生少，女生多，为了帮女生把书送到宿舍楼下，有的男生已经跑了两趟了。齐霁不着急，她都想自己跑三趟把书运回宿舍了，这样跑累了，晚上应该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可惜这个想法被心芷萱制止了：“我们有男人，你干嘛自己搬？”
“齐齐，你在这等我哦，一会我老哥来帮你搬。你在这等我啊！等我！”心芷萱抱起一小摞书用眼神威胁齐霁，在得到齐霁肯定的答案，心芷萱才跟着来帮她搬书的高空屁股后面颠颠的走了。
男生们都给女生送书去了，教室里就剩下齐霁一个人了，牛皮纸皱皱巴巴躺在地上，废弃的彩色塑料绳子杂乱无章的从桌子上蔓延到地上，剪刀和透明胶带毫无规律的散落在各个角落。
齐霁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开始慢慢地收拾教室。等到她收拾的差不多了，陈甫跑了回来，站在门口看到教室里干干净净，就剩下齐霁一个人。
陈甫站在门口向教室张望：“齐霁，就剩你自己了啊？”
齐霁转身看到气喘吁吁的陈甫满头大汗。想了一下，还是掏出一包纸走到门口，递给陈甫：“嗯，季帅刚把百妹送回去。擦擦汗吧。”
陈甫尽量保持呼吸平稳，在伸手接纸的时候反手抓住齐霁的手臂，盯着齐霁说：“做我女朋友吧！”
齐霁急切的说出两个字：“放手！”她大口的喘息，仿佛空气中的氧气已经不足以支持她的呼吸。齐霁快要窒息，她尽量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身体还是在微微颤抖。
终于齐霁抽回了右手，左手握住右手放在胸前。她不断对自己说：冷静齐霁，你要冷静。
片刻之后，齐霁才说出了完整的一句话：“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陈甫从不解到找到突破口只用了一秒钟，“因为季帅？班长一定会是我的。”
齐霁不敢抬头看他，依旧大口的呼吸：“不是这个原因。”
话音未落，心芷萱在远处喊她：“齐齐，我回来啦。”齐霁抬头像是看到了救星。
那一瞬间，她眼神深不见底，她明白了。如果在那一天，她也可以这样大声喊一句……
陈甫看了一眼心芷萱，把纸扔在了地上，对着齐霁说：“你会后悔的。”语气听上去好像是在嘲笑齐霁做的决定，眼神看着齐霁像是多了几分鄙夷，却仍心存不甘。
“你怎么了？”心芷萱发现齐霁神色不对。
“没事，我们走吧。”齐霁身体仍然轻轻的颤抖着。
回宿舍的路上，心芷萱揽着齐霁的肩膀，快到宿舍楼下的时候，碰到了往教学楼跑的季帅。
季帅抱怨的看了一眼高空：“诶，你怎么又回来了？”一展身手的机会被剥夺了，季帅的声音有些失落。齐霁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去。
“我……萱萱让我来的。”高空双手抱着书用头指了指心芷萱。
季帅摸不到头脑：“行，那……那你们先走吧，这书怪沉的。”季帅侧身让路，看着一反常态的齐霁，心想这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关键是你让我先送别的女生回去的啊？难道女生说的都是反话？那她下午说晚上不用请她吃饭的意思，是不是我还是要请啊？季帅百思不得其解。
搬书弄得灰头土脸，季帅回到宿舍就抓紧时间冲洗干净。从水房回来，季帅说晚上要约会，让哥们帮他参谋晚上穿什么。庄野建议穿的鲜艳一点才能吸引到女生的注意，这条意见直接被季帅忽略。
“肖楠、沈川给点意见。”
肖楠抬头看一眼只穿一条家居裤的季帅摇摇头：“肤浅，‘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季帅低头思索了一下：“你等会！这是说外貌，我是说衣着，我要穿什么？作为一个历史系同学引经据典很值得表扬，但是你在我中文系同学面前就不要引用古文了。”
季帅琢磨了一下：“不对，你说外貌也不对啊，我外貌哪里有问题？哥的外貌花朝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季帅这话倒是不假，但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就让人无法认可。
沈川附和：“你这身就挺好啊，就这么去吧！”
季帅低头看看自己，双手交叉捂住胸前两点：“这，车速有点快啊。”
翻了半个小时的衣柜，最后还是穿了运动裤和卫衣。
掏出手机找到齐霁的对话框，他给齐霁的备注是个天使表情。
在看到齐霁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个女孩像是一个自带光环的天使，身上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看着齐霁的头像——一片漆黑中照出一束光。
季帅仔细斟酌着要说的话。
“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不对，这都邀请完了，怎么能再问一遍。
“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换个标点符号就不表示疑问语气了，还是不行，会不会显得态度很强硬？
“晚上吃什么？”这个好，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帅】晚上吃什么？
一分钟过去了，没有回消息，两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回消息，季帅觉得时间如此漫长。五分钟后，手机终于响了。
【天使表情】泡面
季帅笑笑看着手机里的两个字，满心欢喜，果然是个小天使，都不舍得让我请贵的。
【帅】不用给我省钱，点贵的！[墨镜表情]
五分钟又过去了。
【天使表情】你信息发错人了？什么点贵的？你不是在问我晚上吃了什么吗？
季帅坐直身体，盯着手机，满脸黑线。两个大拇指在屏幕上飞快的打字。
【帅】不是
【帅】没发错
【帅】下午在球场，说好了晚上请你吃饭的啊，你怎么都吃完了？
【天使表情】我说过不用了
【帅】不行不行，我不喜欢欠别人的，那改天……改天我再请你。
一分钟没有回复，两分钟没有回复。季帅等不及了。
【帅】你不回复我就当你答应了
【帅】不许反悔，反悔是小狗[小狗]
齐霁盯着手机笑笑，不再回复，关上手机屏幕。
季帅依旧盯着手机，十分钟后，脱掉精心挑选的衣服，再次换上家居服。
又到了漫漫长夜，齐霁将身体缩成弓形，抱紧怀中的糖果玩偶，蜷在被窝里。今夜还是一如往常的平静，折腾了一天，女孩们都早早的睡了，房间中的呼吸声平稳安宁，节奏规律，唯一的声音还是心芷萱睡觉时发出的哼哼唧唧的声音，声音不大几乎听不见。
齐霁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也没敢睡。心想，中午她已经在操场走了一个小时了，这算是提高运动量了吧？都说让自己疲惫可以睡得沉？在她这应该也有效果吧？
昨晚做梦让齐霁很惊慌，幸好只有心芷萱听到了，她也没有多问。如果今晚自己做梦发出更大的声音，说出不该说的话，吵醒别人，齐霁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为了晚上能睡得好，中午吃完饭，齐霁就去篮球场边的操场散步，走了一个多小时，又远远的看了一会男生们打篮球。
球场上男生很多，但是季帅确实很出挑，打球动作不花哨，投篮精准，干净利落。球场边围了几层的小姑娘，花痴一般的加油助威。
齐霁看到一个小姑娘递给季帅一瓶矿泉水，季帅点头致谢接过水瓶一饮而尽，小姑娘和姐妹们兴奋的手舞足蹈，在球场边加油打气的动力更足了一些。
齐霁猛然想起，刚才分开的时候季帅说去打球，难道一直没有吃饭？齐霁去到便利店，挑了个三明治，眼神扫过收银台旁边的现烤鸡腿，想了想还是拿了个即食鸡腿，刚要结账的时候，又转身在货架上随手拿了一些零食。
回宿舍的路线选择了稍远的路线，这样可以多运动一会，也能顺路把三明治给季帅。齐霁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沉。
黑暗，漫无边际的黑暗，脚下的路没有方向，前方一道微弱的光源忽明忽暗，照亮沙地上零星生长着的并不茁壮的植物。
向前走，沿着着光的方向前进总能走出去。她向前走一步，森林就向前蔓延一点。一片沉寂的森林从地底冲破土地，疯狂生长，越来越高。森林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
光源出伸出一只洁白光滑的双手，越靠近自己，越干枯，最后皮肤皲裂伤口蔓延整个手臂。
手臂伤口处渗出深红色的血液，越来越多。最开始是缓缓滴落到最后是血流不止，血液流淌在她的身上。
“救救我，救救我……”幽怨的女声再次响起，由远及近愈加尖锐，“别走，都是你，都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齐霁惊醒，“吓……啊……”
她大口的呼吸着，眼神扫过脚下的女孩，幸好，还是心芷萱。
“齐齐，没事了，没事了。”心芷萱轻柔的隔着被子一下一下安抚着齐霁的腿，想给她多一些安全感。
“谢谢，谢谢。”齐霁呼吸还是很急促，“回去睡吧。”
心芷萱不再多问，拍了拍齐霁的腿，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躺下前还是看了一眼脚下齐霁的床位。
齐霁抱紧了怀中的玩偶，尽可能的把自己缩成更小一团。
“你还在怪我么？”齐霁喃喃自语，没有注意到门边床铺的窸窣声。
和煦的阳光夹杂着早餐诱人的香气，叫醒了齐霁，她坐起身就看到田螺姑娘正拿着热水壶准备下楼。
“word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齐霁轻声叫住单慈。
两个人打完热水回到宿舍，三个女孩已经在享受田螺姑娘给他们准备的早餐了。
“哇~今天多了一个田螺姑娘。”熙灿灿拿着根油条晃了一下。
“这些依旧都是word准备。”齐霁把热水壶放在唐茶桌子下。
“齐齐，快来吃。”心芷萱向齐霁勾勾手掌。
齐霁走过去的时候，唐茶倏地起身，放下吃了一半的面包：“我不吃了，我先走了。”垂着眼睛，抓起门口自己椅子上的包，慌忙离开了。
“你就吃了两口面包。”心芷萱冲着门口大喊。
“估计明星都节食吧。”熙灿灿说完，咬了一大口油条。
“堕入凡间的明星。”单慈严肃的说完，大家哄然一笑。只有齐霁拉开椅子，随手拿起面前分糯米糕吃了起来，借此掩盖住心事重重的表情。
中文系的学生们都不太关心今天老师会讲了什么，毕竟别的专业，班委会竞选都是当场唱票公布结果，而中文系要第二天早自习才公布结果。
终于到了早自习时间，导员每个班级轮流宣布班委会名单，大家最关心的无疑是班长人选。
“同学们，今天我还是要宣布两个事。”韦丽丽换了一套时尚的米白色西装，宽松的阔腿裤一改昨日教导主任的形象，及肩的头发垂坠顺滑，还带了一个夸张的金属耳环。
“第一：今晚宣布参加团体操的人员名单，大家回去记得关注学生论坛的消息。参加团体操的同学和家里打好招呼。未来这一段时间，也就是从下个礼拜开始到团体操比赛结束，大家都不能请假，也不能回家，要在学校随时待命。”
讲台下哀嚎声一片。韦丽丽停下来，低头看了一眼翻开的记事本，食指推了一下眼镜的鼻梁，抬头等大家静下来继续说：“第二件事，公布你们关注的班委会名单。一班班长：陈甫……”
毫无征兆的宣布结果，一班同学们质疑声四起，男男女女交头接耳。齐霁看一眼坐在旁边的季帅，季帅略显失望，但是很快调整好情绪回头对齐霁说：“可惜了，浪费你一票。”
齐霁笑着说：“没事，这不是总统选举，如果你有机会竞选总统。我还投你。”
季帅低头笑的时候，齐霁看到远处陈甫挑起眉毛用胜利的眼神看着她，齐霁收起笑容，也收回了眼神，继续和季帅笑着商量着总统选举的事。
陈甫看着季帅和齐霁有说有笑，他一头雾水。他在齐霁的表情中，看到了对他的不懈和对季帅的热情。陈甫不明白为什么他已经当了班长，季帅已经输给他了，齐霁还是和季帅有说有笑，对他还是爱答不理。齐霁不应该很难过很后悔么？难道当上班长还不能证明他比季帅优秀吗？
坐在后面的百妹低声对朱丹彤说：“报到那两天，我忙着在人文楼申请特困生补助，就看到陈甫一天往系办跑八趟，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女朋友在系办呢。”
朱丹彤从鼻腔发出不屑的一声：“哼！也行，这马屁不白拍。我听说他还送礼了呢。”坐在朱丹彤旁边的严菲研拍拍季帅的肩膀：“帅哥，我挺你。”
“帅哥，我也挺你。”叶语樱右手拿个口红，左手拿个镜子，把脸从镜子前移开附和一句。
季帅看了看齐霁，回头来了一句：“很有眼光，我更赞同你们对我的称呼。”
韦丽丽宣布完中文系各班的班长名单，又在讲台上说了些学校规章制度和常规要求。而一班同学们都沉浸在班长人选的讨论中，没人听。
“季帅。”韦丽丽合上笔记本，冲着季帅的方向喊了一声，“出来一下。”一班同学这才安静了下来。
季帅三步并作两步追着导员走了班级。陈甫探头探脑的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可是两个人在门外声音压得很低。
陈甫只看见韦丽丽递给季帅一张纸，而季帅没有一丝因落选而产生的不满情绪，双手接过报名表，态度很诚恳的感谢老师。
韦丽丽目光和情绪都很复杂，有愧疚和遗憾，但陈甫隐约感觉到，韦丽丽对季帅更多的是欣赏。这让陈甫十分不安。
季帅收好那张纸转身回班。
季帅路过陈甫桌前，陈甫伸手抓住了季帅的手臂：“老师和你说了什么？”
季帅用力上扬甩开陈甫的手，全班的目光聚集过来。齐霁皱着眉头死死的盯着季帅的一举一动，只见季帅整理了一下衣服，扔下一个轻蔑的眼神：“你的遥不可及。大班长！”转身向座位走去。
陈甫没听懂，只知道手被甩开很没面子。陈甫环视班级，同学们有的避开了陈甫的目光低头学习，有的带着看热闹的眼神继续和陈甫对视。陈甫看着季帅走向齐霁身边的背影，默默的转身带着怨气继续看书。
齐霁紧张的看着季帅走回来，微不可查的吐出一口气。
季帅冲齐霁笑笑，不等齐霁张口就摇摇头示意没事。她确实是想问一句“没事吧”，但是她还没问出口，这个人就可以给她一个，她正等待的答案。一个眼神换一个回答。
齐霁愣了一下，低头继续看书。心浮气躁中看到身边一个人影飘了回来。
“你干嘛去了？”齐霁不知道心芷萱是什么时候跑了出去，直到心芷萱回来她才发现。
“哦，上厕所。”心芷萱目光闪烁。
下午上完课，季帅跑去综合楼把韦丽丽给他的那张纸又送了出去。
“周六上午八点半，哦，就是明天，还到这里来，参加竞选演说，后天晚上关注学校论坛就知道校学生会名单了。”学长很和蔼的告诉季帅。
“这么快？”季帅是惊讶于学生会的工作效率竟然这么高，一个晚上就出了名单。
但是学长理解错了：“你不用担心，校学生会的成员都是老师推荐的，也都是老师评选。老师平时都了解你们，演讲稿准备的真实一点就好，不用有太大压力。”
“哦，谢谢学长。”季帅心想，那更担心了，才认识三天，能了解我们多少，估计了解的也就是学习成绩。不过高考成绩应该说的过去。
周六中午十二点，季帅走出综合楼，站在高台上看着远方的天空，几片云彩如烟似雾，变幻莫测。
他收回目光直奔篮球场，像往常一样加入了庄野他们的队伍。接过祁蒙抛过来的球拍了两下，起身弹跳，将球投入篮筐引得阵阵欢呼。
刚打了一会，季帅就心不在焉了。
祁蒙跑过来：“刚上场就累了？”
季帅目不转睛丢给他一个：“滚”
季帅看到不远处齐霁和一男生面对面聊天聊得眉飞色舞，看上去是那个给齐霁发自拍的男生。男生递给齐霁一大袋子的零食，齐霁接过零食拍拍他的肩膀，叮嘱了一句什么。男生摸摸齐霁的头，齐霁伸手打了男生两下。男生挥挥手转身离开了，齐霁在原地目送他离开，不时挥挥手告别。
齐霁转身低头面带笑意路过篮球场，季帅叫住她：“齐霁。”语气并不是很高兴。
季帅两次都在众目睽睽之下叫住齐霁，今天已经正式开学了，篮球场边的人比上一次多了许多。很多人的目光都追随着季帅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齐霁抬起头，笑意还未散去，看到季帅再次笑开了花，走了过来。
“那个……是你男朋友？”这句话一问出口，周围女生们的讨论声激烈了起来。
“啊？”齐霁看看周围的人，“不是，那是……”
“齐齐，你取完东西了？”心芷萱和高空路过，打断了齐霁的话。
季帅一脸你真没眼力见的表情，心说你怎么这么会挑时间呢？心芷萱完全没看懂季帅的潜台词，从齐霁手中接过零食递给高空，对齐霁说：“这么沉，给我老哥拎着。”
齐霁慌忙感谢：“谢谢空哥。”
齐霁转头对季帅说：“那我们先走了。”
季帅看着齐霁远去，听着篮球场的讨论还在继续着……
季帅的成绩果然说的过去，顺利进入了学生会体育部。中文系一班的同学知道这个消息都为季帅高兴，感觉季帅是一个打败了恶势力的骑士。
只有陈甫高兴不起来。他是中文系第一名，他成绩优异。他端茶倒水忙前忙后，任劳任怨。他送礼花钱、阿谀奉承，他也懂得社会上的人际关系。可是结果为什么不尽如人意？
可惜这个想法被心芷萱制止了：“我们有男人，你干嘛自己搬？”
“齐齐，你在这等我哦，一会我老哥来帮你搬。你在这等我啊！等我！”心芷萱抱起一小摞书用眼神威胁齐霁，在得到齐霁肯定的答案，心芷萱才跟着来帮她搬书的高空屁股后面颠颠的走了。
男生们都给女生送书去了，教室里就剩下齐霁一个人了，牛皮纸皱皱巴巴躺在地上，废弃的彩色塑料绳子杂乱无章的从桌子上蔓延到地上，剪刀和透明胶带毫无规律的散落在各个角落。
齐霁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开始慢慢地收拾教室。等到她收拾的差不多了，陈甫跑了回来，站在门口看到教室里干干净净，就剩下齐霁一个人。
陈甫站在门口向教室张望：“齐霁，就剩你自己了啊？”
齐霁转身看到气喘吁吁的陈甫满头大汗。想了一下，还是掏出一包纸走到门口，递给陈甫：“嗯，季帅刚把百妹送回去。擦擦汗吧。”
陈甫尽量保持呼吸平稳，在伸手接纸的时候反手抓住齐霁的手臂，盯着齐霁说：“做我女朋友吧！”
齐霁急切的说出两个字：“放手！”她大口的喘息，仿佛空气中的氧气已经不足以支持她的呼吸。齐霁快要窒息，她尽量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身体还是在微微颤抖。
终于齐霁抽回了右手，左手握住右手放在胸前。她不断对自己说：冷静齐霁，你要冷静。
片刻之后，齐霁才说出了完整的一句话：“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陈甫从不解到找到突破口只用了一秒钟，“因为季帅？班长一定会是我的。”
齐霁不敢抬头看他，依旧大口的呼吸：“不是这个原因。”
话音未落，心芷萱在远处喊她：“齐齐，我回来啦。”齐霁抬头像是看到了救星。
那一瞬间，她眼神深不见底，她明白了。如果在那一天，她也可以这样大声喊一句……
陈甫看了一眼心芷萱，把纸扔在了地上，对着齐霁说：“你会后悔的。”语气听上去好像是在嘲笑齐霁做的决定，眼神看着齐霁像是多了几分鄙夷，却仍心存不甘。
“你怎么了？”心芷萱发现齐霁神色不对。
“没事，我们走吧。”齐霁身体仍然轻轻的颤抖着。
回宿舍的路上，心芷萱揽着齐霁的肩膀，快到宿舍楼下的时候，碰到了往教学楼跑的季帅。
季帅抱怨的看了一眼高空：“诶，你怎么又回来了？”一展身手的机会被剥夺了，季帅的声音有些失落。齐霁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去。
“我……萱萱让我来的。”高空双手抱着书用头指了指心芷萱。
季帅摸不到头脑：“行，那……那你们先走吧，这书怪沉的。”季帅侧身让路，看着一反常态的齐霁，心想这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关键是你让我先送别的女生回去的啊？难道女生说的都是反话？那她下午说晚上不用请她吃饭的意思，是不是我还是要请啊？季帅百思不得其解。
搬书弄得灰头土脸，季帅回到宿舍就抓紧时间冲洗干净。从水房回来，季帅说晚上要约会，让哥们帮他参谋晚上穿什么。庄野建议穿的鲜艳一点才能吸引到女生的注意，这条意见直接被季帅忽略。
“肖楠、沈川给点意见。”
肖楠抬头看一眼只穿一条家居裤的季帅摇摇头：“肤浅，‘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季帅低头思索了一下：“你等会！这是说外貌，我是说衣着，我要穿什么？作为一个历史系同学引经据典很值得表扬，但是你在我中文系同学面前就不要引用古文了。”
季帅琢磨了一下：“不对，你说外貌也不对啊，我外貌哪里有问题？哥的外貌花朝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季帅这话倒是不假，但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就让人无法认可。
沈川附和：“你这身就挺好啊，就这么去吧！”
季帅低头看看自己，双手交叉捂住胸前两点：“这，车速有点快啊。”
翻了半个小时的衣柜，最后还是穿了运动裤和卫衣。
掏出手机找到齐霁的对话框，他给齐霁的备注是个天使表情。
在看到齐霁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个女孩像是一个自带光环的天使，身上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看着齐霁的头像——一片漆黑中照出一束光。
季帅仔细斟酌着要说的话。
“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不对，这都邀请完了，怎么能再问一遍。
“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换个标点符号就不表示疑问语气了，还是不行，会不会显得态度很强硬？
“晚上吃什么？”这个好，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帅】晚上吃什么？
一分钟过去了，没有回消息，两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回消息，季帅觉得时间如此漫长。五分钟后，手机终于响了。
【天使表情】泡面
季帅笑笑看着手机里的两个字，满心欢喜，果然是个小天使，都不舍得让我请贵的。
【帅】不用给我省钱，点贵的！[墨镜表情]
五分钟又过去了。
【天使表情】你信息发错人了？什么点贵的？你不是在问我晚上吃了什么吗？
季帅坐直身体，盯着手机，满脸黑线。两个大拇指在屏幕上飞快的打字。
【帅】不是
【帅】没发错
【帅】下午在球场，说好了晚上请你吃饭的啊，你怎么都吃完了？
【天使表情】我说过不用了
【帅】不行不行，我不喜欢欠别人的，那改天……改天我再请你。
一分钟没有回复，两分钟没有回复。季帅等不及了。
【帅】你不回复我就当你答应了
【帅】不许反悔，反悔是小狗[小狗]
齐霁盯着手机笑笑，不再回复，关上手机屏幕。
季帅依旧盯着手机，十分钟后，脱掉精心挑选的衣服，再次换上家居服。
又到了漫漫长夜，齐霁将身体缩成弓形，抱紧怀中的糖果玩偶，蜷在被窝里。今夜还是一如往常的平静，折腾了一天，女孩们都早早的睡了，房间中的呼吸声平稳安宁，节奏规律，唯一的声音还是心芷萱睡觉时发出的哼哼唧唧的声音，声音不大几乎听不见。
齐霁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也没敢睡。心想，中午她已经在操场走了一个小时了，这算是提高运动量了吧？都说让自己疲惫可以睡得沉？在她这应该也有效果吧？
昨晚做梦让齐霁很惊慌，幸好只有心芷萱听到了，她也没有多问。如果今晚自己做梦发出更大的声音，说出不该说的话，吵醒别人，齐霁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为了晚上能睡得好，中午吃完饭，齐霁就去篮球场边的操场散步，走了一个多小时，又远远的看了一会男生们打篮球。
球场上男生很多，但是季帅确实很出挑，打球动作不花哨，投篮精准，干净利落。球场边围了几层的小姑娘，花痴一般的加油助威。
齐霁看到一个小姑娘递给季帅一瓶矿泉水，季帅点头致谢接过水瓶一饮而尽，小姑娘和姐妹们兴奋的手舞足蹈，在球场边加油打气的动力更足了一些。
齐霁猛然想起，刚才分开的时候季帅说去打球，难道一直没有吃饭？齐霁去到便利店，挑了个三明治，眼神扫过收银台旁边的现烤鸡腿，想了想还是拿了个即食鸡腿，刚要结账的时候，又转身在货架上随手拿了一些零食。
回宿舍的路线选择了稍远的路线，这样可以多运动一会，也能顺路把三明治给季帅。齐霁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沉。
黑暗，漫无边际的黑暗，脚下的路没有方向，前方一道微弱的光源忽明忽暗，照亮沙地上零星生长着的并不茁壮的植物。
向前走，沿着着光的方向前进总能走出去。她向前走一步，森林就向前蔓延一点。一片沉寂的森林从地底冲破土地，疯狂生长，越来越高。森林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
光源出伸出一只洁白光滑的双手，越靠近自己，越干枯，最后皮肤皲裂伤口蔓延整个手臂。
手臂伤口处渗出深红色的血液，越来越多。最开始是缓缓滴落到最后是血流不止，血液流淌在她的身上。
“救救我，救救我……”幽怨的女声再次响起，由远及近愈加尖锐，“别走，都是你，都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齐霁惊醒，“吓……啊……”
她大口的呼吸着，眼神扫过脚下的女孩，幸好，还是心芷萱。
“齐齐，没事了，没事了。”心芷萱轻柔的隔着被子一下一下安抚着齐霁的腿，想给她多一些安全感。
“谢谢，谢谢。”齐霁呼吸还是很急促，“回去睡吧。”
心芷萱不再多问，拍了拍齐霁的腿，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躺下前还是看了一眼脚下齐霁的床位。
齐霁抱紧了怀中的玩偶，尽可能的把自己缩成更小一团。
“你还在怪我么？”齐霁喃喃自语，没有注意到门边床铺的窸窣声。
和煦的阳光夹杂着早餐诱人的香气，叫醒了齐霁，她坐起身就看到田螺姑娘正拿着热水壶准备下楼。
“word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齐霁轻声叫住单慈。
两个人打完热水回到宿舍，三个女孩已经在享受田螺姑娘给他们准备的早餐了。
“哇~今天多了一个田螺姑娘。”熙灿灿拿着根油条晃了一下。
“这些依旧都是word准备。”齐霁把热水壶放在唐茶桌子下。
“齐齐，快来吃。”心芷萱向齐霁勾勾手掌。
齐霁走过去的时候，唐茶倏地起身，放下吃了一半的面包：“我不吃了，我先走了。”垂着眼睛，抓起门口自己椅子上的包，慌忙离开了。
“你就吃了两口面包。”心芷萱冲着门口大喊。
“估计明星都节食吧。”熙灿灿说完，咬了一大口油条。
“堕入凡间的明星。”单慈严肃的说完，大家哄然一笑。只有齐霁拉开椅子，随手拿起面前分糯米糕吃了起来，借此掩盖住心事重重的表情。
中文系的学生们都不太关心今天老师会讲了什么，毕竟别的专业，班委会竞选都是当场唱票公布结果，而中文系要第二天早自习才公布结果。
终于到了早自习时间，导员每个班级轮流宣布班委会名单，大家最关心的无疑是班长人选。
“同学们，今天我还是要宣布两个事。”韦丽丽换了一套时尚的米白色西装，宽松的阔腿裤一改昨日教导主任的形象，及肩的头发垂坠顺滑，还带了一个夸张的金属耳环。
“第一：今晚宣布参加团体操的人员名单，大家回去记得关注学生论坛的消息。参加团体操的同学和家里打好招呼。未来这一段时间，也就是从下个礼拜开始到团体操比赛结束，大家都不能请假，也不能回家，要在学校随时待命。”
讲台下哀嚎声一片。韦丽丽停下来，低头看了一眼翻开的记事本，食指推了一下眼镜的鼻梁，抬头等大家静下来继续说：“第二件事，公布你们关注的班委会名单。一班班长：陈甫……”
毫无征兆的宣布结果，一班同学们质疑声四起，男男女女交头接耳。齐霁看一眼坐在旁边的季帅，季帅略显失望，但是很快调整好情绪回头对齐霁说：“可惜了，浪费你一票。”
齐霁笑着说：“没事，这不是总统选举，如果你有机会竞选总统。我还投你。”
季帅低头笑的时候，齐霁看到远处陈甫挑起眉毛用胜利的眼神看着她，齐霁收起笑容，也收回了眼神，继续和季帅笑着商量着总统选举的事。
陈甫看着季帅和齐霁有说有笑，他一头雾水。他在齐霁的表情中，看到了对他的不懈和对季帅的热情。陈甫不明白为什么他已经当了班长，季帅已经输给他了，齐霁还是和季帅有说有笑，对他还是爱答不理。齐霁不应该很难过很后悔么？难道当上班长还不能证明他比季帅优秀吗？
坐在后面的百妹低声对朱丹彤说：“报到那两天，我忙着在人文楼申请特困生补助，就看到陈甫一天往系办跑八趟，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女朋友在系办呢。”
朱丹彤从鼻腔发出不屑的一声：“哼！也行，这马屁不白拍。我听说他还送礼了呢。”坐在朱丹彤旁边的严菲研拍拍季帅的肩膀：“帅哥，我挺你。”
“帅哥，我也挺你。”叶语樱右手拿个口红，左手拿个镜子，把脸从镜子前移开附和一句。
季帅看了看齐霁，回头来了一句：“很有眼光，我更赞同你们对我的称呼。”
韦丽丽宣布完中文系各班的班长名单，又在讲台上说了些学校规章制度和常规要求。而一班同学们都沉浸在班长人选的讨论中，没人听。
“季帅。”韦丽丽合上笔记本，冲着季帅的方向喊了一声，“出来一下。”一班同学这才安静了下来。
季帅三步并作两步追着导员走了班级。陈甫探头探脑的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可是两个人在门外声音压得很低。
陈甫只看见韦丽丽递给季帅一张纸，而季帅没有一丝因落选而产生的不满情绪，双手接过报名表，态度很诚恳的感谢老师。
韦丽丽目光和情绪都很复杂，有愧疚和遗憾，但陈甫隐约感觉到，韦丽丽对季帅更多的是欣赏。这让陈甫十分不安。
季帅收好那张纸转身回班。
季帅路过陈甫桌前，陈甫伸手抓住了季帅的手臂：“老师和你说了什么？”
季帅用力上扬甩开陈甫的手，全班的目光聚集过来。齐霁皱着眉头死死的盯着季帅的一举一动，只见季帅整理了一下衣服，扔下一个轻蔑的眼神：“你的遥不可及。大班长！”转身向座位走去。
陈甫没听懂，只知道手被甩开很没面子。陈甫环视班级，同学们有的避开了陈甫的目光低头学习，有的带着看热闹的眼神继续和陈甫对视。陈甫看着季帅走向齐霁身边的背影，默默的转身带着怨气继续看书。
齐霁紧张的看着季帅走回来，微不可查的吐出一口气。
季帅冲齐霁笑笑，不等齐霁张口就摇摇头示意没事。她确实是想问一句“没事吧”，但是她还没问出口，这个人就可以给她一个，她正等待的答案。一个眼神换一个回答。
齐霁愣了一下，低头继续看书。心浮气躁中看到身边一个人影飘了回来。
“你干嘛去了？”齐霁不知道心芷萱是什么时候跑了出去，直到心芷萱回来她才发现。
“哦，上厕所。”心芷萱目光闪烁。
下午上完课，季帅跑去综合楼把韦丽丽给他的那张纸又送了出去。
“周六上午八点半，哦，就是明天，还到这里来，参加竞选演说，后天晚上关注学校论坛就知道校学生会名单了。”学长很和蔼的告诉季帅。
“这么快？”季帅是惊讶于学生会的工作效率竟然这么高，一个晚上就出了名单。
但是学长理解错了：“你不用担心，校学生会的成员都是老师推荐的，也都是老师评选。老师平时都了解你们，演讲稿准备的真实一点就好，不用有太大压力。”
“哦，谢谢学长。”季帅心想，那更担心了，才认识三天，能了解我们多少，估计了解的也就是学习成绩。不过高考成绩应该说的过去。
周六中午十二点，季帅走出综合楼，站在高台上看着远方的天空，几片云彩如烟似雾，变幻莫测。
他收回目光直奔篮球场，像往常一样加入了庄野他们的队伍。接过祁蒙抛过来的球拍了两下，起身弹跳，将球投入篮筐引得阵阵欢呼。
刚打了一会，季帅就心不在焉了。
祁蒙跑过来：“刚上场就累了？”
季帅目不转睛丢给他一个：“滚”
季帅看到不远处齐霁和一男生面对面聊天聊得眉飞色舞，看上去是那个给齐霁发自拍的男生。男生递给齐霁一大袋子的零食，齐霁接过零食拍拍他的肩膀，叮嘱了一句什么。男生摸摸齐霁的头，齐霁伸手打了男生两下。男生挥挥手转身离开了，齐霁在原地目送他离开，不时挥挥手告别。
齐霁转身低头面带笑意路过篮球场，季帅叫住她：“齐霁。”语气并不是很高兴。
季帅两次都在众目睽睽之下叫住齐霁，今天已经正式开学了，篮球场边的人比上一次多了许多。很多人的目光都追随着季帅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齐霁抬起头，笑意还未散去，看到季帅再次笑开了花，走了过来。
“那个……是你男朋友？”这句话一问出口，周围女生们的讨论声激烈了起来。
“啊？”齐霁看看周围的人，“不是，那是……”
“齐齐，你取完东西了？”心芷萱和高空路过，打断了齐霁的话。
季帅一脸你真没眼力见的表情，心说你怎么这么会挑时间呢？心芷萱完全没看懂季帅的潜台词，从齐霁手中接过零食递给高空，对齐霁说：“这么沉，给我老哥拎着。”
齐霁慌忙感谢：“谢谢空哥。”
齐霁转头对季帅说：“那我们先走了。”
季帅看着齐霁远去，听着篮球场的讨论还在继续着……
季帅的成绩果然说的过去，顺利进入了学生会体育部。中文系一班的同学知道这个消息都为季帅高兴，感觉季帅是一个打败了恶势力的骑士。
只有陈甫高兴不起来。他是中文系第一名，他成绩优异。他端茶倒水忙前忙后，任劳任怨。他送礼花钱、阿谀奉承，他也懂得社会上的人际关系。可是结果为什么不尽如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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