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灭火
齐霁挑起一筷子粉，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季帅黯然低头，筷子毫无目的的插着那碗公仔面。结不结婚倒不是重点，现在季帅在想要怎么去劝齐霁接受Gary的治疗。头上是风扇运作的轰轰声，吵的季帅想不出个好办法。
齐霁夹起一块牛腩吹了吹放到季帅碗里：“回去你和Gary约下周的时间！”
季帅猛然抬头：“嗯？好！”悬在心里的石头放下了，夹起牛腩塞到嘴里，这次不烫，暖暖的温度刚刚好。
“我们自己买机票来！”
“啊？”季帅想让齐霁做私家飞机，那就必须想出一个齐霁无法拒绝的理由，“太麻烦了，而且人多，我坐不惯！”
齐霁歪头做了个决定：“那我按着当日航班的价格折合机票钱给你！”
“不用，我和你出门买机票还用你掏钱吗？再说了……”季帅看到齐霁的眼神不容他再多说一句，“随便你。”
随便你，以后结婚了，还不是左兜里的钱放到右兜里。
齐霁又想到了一点：“哦，对了。我不想问爸妈要钱，我现在也没这么多钱，先欠着行不行？我给你写欠条？”
季帅生无可恋，心说：你这就是通知我，我说不行有用吗？见过想方设法赖账的，没见过千方百计写欠条要还钱的。
季帅拉长了声音：“行，直系亲属说咋办就咋办……”
齐霁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了，心满意足的从签子上夹下一块炸大肠送到季帅嘴边：“乖！奖励你的！”
尽管是齐霁亲自喂到了他嘴边，季帅还是向后躲了躲：“我不想吃……”
“很好吃的，你尝尝嘛！”齐霁连哄带骗，把筷子向前递了递。
“你骗人，你自己都没吃呢……”说话的功夫，油滋滋的大肠被齐霁塞到了季帅的嘴里。
齐霁瞪大眼睛，看着季帅百变的表情，期待着一个答案：“怎么样，好吃吧！”
季帅吧唧吧唧嘴，对味道十分认可，直接拿走签子吃上了：“老板再来两串！”
齐霁眨眨眼，上手开抢：“你先给我一个尝尝啊！你怎么都拿走了！”
人均五十的晚餐比人均五千的午餐吃的还撑，两个人决定走回酒店。
酒店楼下，莱瑞酒店四个字提醒了齐霁：“等我一下，我给新月打个电话，把地址给她送过去。”
季帅拉住齐霁：“不用打电话了，喏！”
齐霁顺着季帅的目光，看到了迎面过来的林新月和立小桥。
酒店大堂，延续了莱瑞酒店一贯的装修风格——富丽堂皇。
咖啡厅内已有两桌客人，一桌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在互相寒暄，一桌是年轻的妈妈在哄身边已经哭了的小女孩，口中不停的安慰：“乖，不哭啦。等爸爸办完退房手续，我们就走啦，我们马上就回家啦！”
咖啡厅内的第三桌客人，四周被低气压围绕着。
“你们走后，阿姨给了我这个地址，她希望你们有空能过去。”齐霁把地址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向立小桥的方向推了一推。
靠在沙发里的立小桥看着桌子上的纸条，片刻之后前倾身体拿起纸条看了一下，撕了。十指交叉手肘支在大腿上，低头看着一桌子的碎纸，不语。
齐霁转头看看季帅，季帅握住齐霁的手，摇摇头示意齐霁不要说话，也不要再劝。
“我们先上楼了。”季帅拉起齐霁，和林新月点头说再见。
齐霁被季帅牵走的时候，还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两眼，被季帅一把搂在怀里。
立小桥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的坐了很久，林新月不言语也不打扰，靠在沙发里陪着他。
林新月觉得一阵仙气飘过，身边的立小桥说话了：“你说……我应该去吗？”
如果一个人下定了决心，无论旁人怎么劝都是在做无用功。可是他一旦开始询问，那便心里一定已经有了答案。
你的答案若和他一致，他会将信将疑的去做这个决定，直到整件事情结束，他才会知道做了这个决定自己是否有过后悔。
倘若你的答案若与他向左，他便会提出千万个理由说服你，顺便加深自己的答案在他心里的位置。而不论事情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后悔。
“不去。”林新月靠在沙发里保持着放松的姿势。
“为什么？”立小桥转身看着林新月，他以为林新月一定会支持他去。
林新月坐起身：“你不是不想见她吗？要是见她会让自己为难，那就不要见她啊。何必让自己不高兴？”
“苑思桥，她为什么要给她女儿取这个名字？”立小桥需要一个人来帮他确认他心里的答案是正确的。
“一个名字而已，随便起的。就像你一样，不就是你爸抱着你站在花朝的百年石桥上，张口一句‘孩子就叫立小桥’，或许你妈妈抱着小女孩，也是路过某一座桥也是随口一句‘就叫苑思桥’。”林新月故作轻松。
立小桥反驳：“不是，不是，那为什么叫‘思桥’，她在思念谁。”
“思念花朝的百年石桥，思念家乡？”林新月小心的试探。
“不，不是，她说的是‘你的桥字’她是想说我吗？”立小桥转过身捏着林新月的胳膊，“她是不是想说她思念我？苑思桥，是苑景思念立小桥吗？”
“小桥，你轻点。小桥，你弄疼我了！”林新月挣脱开立小桥。
“对不起，新月对不起……”立小桥抱住林新月，“新月，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啊？她想要我怎样对她啊？我不想见到她，可是她却总是出现在我生活中。她出国挺好的啊，我们以后都别再见面。我可以不再想起她，日子还是以前的日子，挺好的。可是，她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又来打扰我？还弄出来一个苑思桥，她想要我怎么样啊？”立小桥抱着林新月失声痛哭。
从前，立小桥并无杂念，不想找父母，只想着挣钱买大房子给立奶奶住，因为立奶奶是对他最好的人。
现在，23年未曾谋面的妈妈突然出现他在面前，并且多了个名叫“苑思桥”的小姑娘叫他哥哥。
立小桥站在原地进退两难，23年的壁垒被这个叫苑思桥的小姑娘击破。对苑景所有的不满、埋怨、抵触都抵不过苑思桥的一句哥哥。苑思桥一声哥哥仿佛诉说了苑景对立小桥23年的思念。
血缘真的是门玄学！
直到立小桥哭的筋疲力尽，一声不响趴在林新月的肩膀上，林新月才轻轻的说话：“小桥，多一个人去爱，总比多一个人去恨要好！昨日已逝，来日可期！”
林新月一下一下的抚摸着立小桥的后背：“明天我们去找苑思桥好不好？我们一起去迪士尼，我一直很想和男朋友去迪士尼呢！”
立小桥没有吭声，用紧紧的拥抱当做回答。
林新月穿着粉嫩的吊带睡裙，坐在地毯上，听到浴室关门的声音，头也不抬的大喊一声：“小桥，我拼不上了，你来看看啊！”
立小桥低头确认系好了浴袍，站在茶几面前：“你这是干什么呢？”
“阿姨的地址啊，我拼不上了，你撕得太碎了。”林新月把左边的一块纸片换了个方向，又换了个方向，还是不对。
“你拼它干嘛啊？”立小桥拉起林新月，“快起来，去洗澡睡觉了。”
“诶！诶？”林新月起身的时候，小心翼翼不碰到纸片，“说了明天去找苑思桥的，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我没说不去啊，怎么就说话不算数了？”立小桥恍然大悟，“你说地址啊？我记住了，你不用拼了！”
在立小桥撕碎这张纸条之前，他便已将苑景的地址烙印在心。甚至在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接受苑景的准备。
林新月想到这就特别开心，于是她蹦起来，轻轻一个吻亲在立小桥嘴唇上，但没想好说什么，亲完转身就要跑。
即使隔着丝滑的睡裙也能感受到林新月的纤细柔软的腰肢，立小桥用力扣住了人，扣着林新月的脑袋重重的吻了上去。林新月轻轻地捶着立小桥的肩膀，这种反抗对于立小桥简直就是勾引。
立小桥在人耳边吐出急促的呼吸：“撩完就跑？已经着火了！”
林新月察觉到立小桥危险的眼神，用力推开立小桥：“我要去洗澡了，你放开我！”
虽然是真的着火了，但是立小桥也只是想逗逗她。松开手看着她张皇失措的逃跑，准备一个人在沙发里冷静一下。抬眼看到茶几上的碎纸，地址虽然只拼出了个大概，但立小桥不由的笑了。
破碎的纸片似乎就是立小桥和苑景过往的岁月的写照，即使有千万般不好，纵然是不能获得完整的爱，即使会有裂痕，拼拼凑凑也还是剩下了大部分的挂念。
要说立小桥心无杂念，丝毫不想寻找他的亲生父母，那是在自欺欺人。
缘深缘浅或许是对立小桥母子情最好的诠释，与立奶奶母子缘深，与苑景母子缘浅。过往的缘分已无法改变，但是林新月说了来日可期，况且，还有苑思桥。
想到林新月，立小桥又有些犹豫了。
林新月是一个可以随时飞到英国逛街买包的女孩，可以随时飞到韩国做头发，她可以周末坐头等舱飞来昆港，就因为想吃路边茶餐厅的菠萝包。
这些生活是立小桥无法想象的，这是他第一次踏上花朝以外的土地。
有时候立小桥觉得自己像个被包养的小白脸，吃喝都是林新月在花钱，他什么都不能为林新月做。
现在，立小桥努力挣钱的目标又多了一个——林新月。立小桥希望有一天可以给林新月买限量款的包，可以随时请林新月吃她想吃的餐厅，可以和她随时飞往世界各地。而这些都是他来花钱。
立小桥把桌子上的碎纸扔到垃圾箱，走回了卧室。
“你怎么来了？”立小桥如惊弓之鸟，弓起身子向后退了退。
“我想和你一起睡！”林新月蹑手蹑脚爬上了立小桥的床。
“欸？你回你房间去，你回去睡！”立小桥手脚并用阻止林新月掀开自己的被子。
林新月抢不过立小桥，于是拉着立小桥的被子一角，笑眼弯弯的跪在床上：“我来灭火！”
“阿嚏——”林新月闭眼打了个喷嚏，身上的浴袍滑下了一半。
立小桥怕热，房间空调温度有点低，他只能把人拉进被子里：“我看你这是来火上浇油的。”
林新月如愿以偿钻进了立小桥的被子里，林新月摸了摸：“小桥，你怎么不穿衣服呢？”
“要不是和你住一起，我裤子都不穿……”立小桥皱了皱眉说，“你老实点，别乱动。”
林新月后仰着脑袋，弯着眼睛看着立小桥，手上确是越说越来劲。立小桥已经经不起林新月不老实的乱摸。
“林新月，你再玩火，真要烧到自己身上了！”立小桥呼吸急促，眼中的欲望已经掩盖不住了。
林新月脑袋迅速前移，鼻子贴着立小桥的鼻子：“我都说了，我是来灭火的！”说完将嘴唇贴在了立小桥的嘴唇上，不亲，也不动，就用弯弯的眼睛笑看立小桥。右手抵在立小桥胸口，左手抚摸着立小桥的耳廓。
“林新月……”立小桥声音暗哑，贴着林新月的嘴唇只说出三个字，就亲了上去，唇齿交缠，难舍难分。
几次，立小桥用残存的意识让自己停下来，可是，林新月要么是再次咬住立小桥的嘴唇，要么是用胳膊缠着立小桥的脖子不撒手，总之就不放他离开。
直到立小桥欺身而上，林新月才开始求饶，可是为时已晚……
“你醒啦！”立小桥抱着怀里的人，用鼻子蹭了蹭林新月的脖颈，“怎么这么早？再睡会吧。”
林新月突然翻身推开立小桥，清早的嗓音略有沙哑：“干嘛？你又？”
立小桥把人拉进怀里。面对面搂着林新月：“早上……没办法啊！要不你再来灭灭火。”
这可把林新月吓坏了：“我不要！”
“昨晚你也说不要，后来不让停的是谁？怎么还学会心口不一了呢？”
林新月滑进被子，藏起脸，撒娇道：“小桥~你别说了……”
立小桥把人捞上来，抱着亲了一会：“那你究竟要不要？”
林新月回答方式总是简单粗暴，这回她不仅仅是亲了上去，还直接上手了。立小桥的气息被打乱。
立小桥闷哼一声，林新月笑嘻嘻的伸出手给立小桥看：“你儿子！”
立小桥看着林新月的吊带睡裙滑下肩膀：“我看你今天是不想去迪士尼了！”
林新月翻身抽张纸擦擦手，满不在乎的说：“那就不去，下周再去！”
立小桥长吁一口气：“你说不去，我就放心了。”顺势把林新月的双手压在头顶。
林新月慌了：“我错了，小桥我错了。啊……”
在昆港，齐霁的生物钟好像也不准时了，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了，齐霁迷迷糊糊坐在了床上，突然想起来这是在昆港，于是赶紧穿衣服，走出卧室：“季帅！季帅！”
“这呢！那就先这样吧。齐霁醒了，我们收拾一下准备出门了，”季帅应了一声，对齐霁招招手，挂断了电话。
“你可算是醒了，我要无聊死了，收拾一下，我们去吃饭吧！”
“你给谁打电话呢？”齐霁感觉季帅心情不错，“我看你一点也不无聊。”
“Gary。你想什么呢？”季帅拍拍齐霁的脑袋，晃了晃手机，“你不是让我给你约时间嘛！约好了，还是周六下午！去洗漱吧。”
齐霁安心的笑笑：“好，等我，我很快。”
季帅看着齐霁欢快的跑走，转过身看着窗外行人摩肩接踵，想起Gary刚刚说的话：“我看过她之前的病例，以前她确实很严重。但是现在她现在的状态还不错，能看出来她在积极的配合治疗。既然你是她生病后第一个接受的人，那说明她对你还是很信任的，你可以带着她去一些安全的地方，让她尝试着去接触更多的陌生人。”
“她接触陌生人会很紧张，我这样做，她不会更严重吗？她会不会也不想理我了？”季帅担心，可别治到最后，齐霁连他都不理了。
“这个不会。她是信任你的，你只要在她身边，保证她的安全，她不会更严重的。”Gary接着说，“她在我这聊天还算放松，但肯定没有在你面前放松。我只能做辅助，一点点引导她，如果你能帮助她，她会更快的走出来。”
“好，我没问题。”季帅又问，“你们都聊什么了？”
“第一次也没聊什么，她主动和我说了唐沫的事情，我想判断她受到刺激的时间会不会更早，所以聊了一些更早的事情。但是我发现她有一段时期有记忆缺失，是童年的事情。啧~不过也说不好，毕竟大部分人对自己童年的记忆都记得不是很清楚。”
“失忆？”季帅惊讶，谁能想到失忆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
“现在还不确定。因为有些人确实会对童年的事情记不清，这是很正常的。但是有些人在受刺激之后，会对一些特定的人或特定的事，产生记忆缺失或者记忆模糊。现在不好下结论，以后慢慢聊。如果是因为受刺激而刻意回避的一些记忆，以后会回想起来的。”Gary安慰道，“已经五年了，不可能一朝一夕就恢复成你期待的样子，慢慢来，别着急。”
“等着急了吧！”齐霁又穿上了她的那身晨跑运动服，“走吧，吃饭去！”
季帅走上前拉着齐霁转了一圈：“快吃饭去，吃完饭去买衣服，我可不想再看到你穿成这样走在昆港街头了！”
齐霁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还不是要怪你哦，不让我上楼换衣服！”
“我不是怕你出尔反尔吗？”季帅牵着人走出房间，进入专属电梯，“你要是上楼了，不下来了，我又不能冲进女生宿舍把你拉出来……你看你，你要是和我住盛源国际不就可以穿漂亮裙子了嘛！不过没关系，本来也是要带你去买裙子了！”
“想都不要想，我是不会再去住盛源国际的。”齐霁盯着电梯里的楼层显示屏。
季帅凑到齐霁耳边：“结婚也不住啊？”
狭小的空间内，齐霁感觉可以听到自己扑扑的心跳声，用胳膊挡开季帅：“谁答应和你结婚了？”
“切！”季帅站直身体，不接齐霁的话，“也是，盛源国际太小了，结婚肯定要买新房子的！要不买个别墅？买个城堡也行！你喜欢住哪儿？”
季帅把买城堡说的轻飘飘，齐霁怀疑季帅说的城堡可能是乐高城堡。
齐霁拍拍季帅，调侃：“你买个迪士尼吧，我喜欢住迪士尼里！”齐霁说完忽然想起来：“季帅，你说小桥他们去没去他妈妈那里啊？”
“齐霁，你和你男朋友在一起，你总想着别的男人干什么？”
“哎呦，你吓我一跳，”齐霁原本担心立小桥的思绪被季帅打断，电梯刚好到一楼，齐霁右手挽着季帅的手臂，左手在季帅胸前给他顺气，“别气别气，假期的时候新月给我打电话了。她说她觉得和立小桥越相处越陌生，两个人之间好像隔着一层东西。新月说她现在不论在做什么事之前都要考虑立小桥的感受，她怕自己做的决定会让立小桥不舒服。感觉，新月现在好累。我这不是怕我给他们的纸条会给他们造成负担嘛！”
齐霁突然停下左手，重重的拍了季帅胸口一下，指着季帅：“什么叫我想着别的男人啊？你给我解释一下！”
“咳咳~你真打啊！”季帅揉揉自己的胸口，拉住齐霁指着自己的手，霸道的反击，“你在想立小桥啊！你还有理了？我告诉你，你和我在一起不许想别的男人，谁都不行！一秒钟都不许想！”
齐霁刚要说话，季帅又补充一句：“不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许想！你只许想我！”
齐霁抽出手：“我想谁了我？赶紧走，我饿了！”拉着季帅的胳膊走出酒店。
季帅低头问：“想吃什么？”
齐霁面无表情摇摇头：“不敢想，男朋友不让！”
“哎呦，什么时候这么乖了？”季帅笑了，“那走吧，男朋友带你去！”
齐霁夹起一块牛腩吹了吹放到季帅碗里：“回去你和Gary约下周的时间！”
季帅猛然抬头：“嗯？好！”悬在心里的石头放下了，夹起牛腩塞到嘴里，这次不烫，暖暖的温度刚刚好。
“我们自己买机票来！”
“啊？”季帅想让齐霁做私家飞机，那就必须想出一个齐霁无法拒绝的理由，“太麻烦了，而且人多，我坐不惯！”
齐霁歪头做了个决定：“那我按着当日航班的价格折合机票钱给你！”
“不用，我和你出门买机票还用你掏钱吗？再说了……”季帅看到齐霁的眼神不容他再多说一句，“随便你。”
随便你，以后结婚了，还不是左兜里的钱放到右兜里。
齐霁又想到了一点：“哦，对了。我不想问爸妈要钱，我现在也没这么多钱，先欠着行不行？我给你写欠条？”
季帅生无可恋，心说：你这就是通知我，我说不行有用吗？见过想方设法赖账的，没见过千方百计写欠条要还钱的。
季帅拉长了声音：“行，直系亲属说咋办就咋办……”
齐霁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了，心满意足的从签子上夹下一块炸大肠送到季帅嘴边：“乖！奖励你的！”
尽管是齐霁亲自喂到了他嘴边，季帅还是向后躲了躲：“我不想吃……”
“很好吃的，你尝尝嘛！”齐霁连哄带骗，把筷子向前递了递。
“你骗人，你自己都没吃呢……”说话的功夫，油滋滋的大肠被齐霁塞到了季帅的嘴里。
齐霁瞪大眼睛，看着季帅百变的表情，期待着一个答案：“怎么样，好吃吧！”
季帅吧唧吧唧嘴，对味道十分认可，直接拿走签子吃上了：“老板再来两串！”
齐霁眨眨眼，上手开抢：“你先给我一个尝尝啊！你怎么都拿走了！”
人均五十的晚餐比人均五千的午餐吃的还撑，两个人决定走回酒店。
酒店楼下，莱瑞酒店四个字提醒了齐霁：“等我一下，我给新月打个电话，把地址给她送过去。”
季帅拉住齐霁：“不用打电话了，喏！”
齐霁顺着季帅的目光，看到了迎面过来的林新月和立小桥。
酒店大堂，延续了莱瑞酒店一贯的装修风格——富丽堂皇。
咖啡厅内已有两桌客人，一桌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在互相寒暄，一桌是年轻的妈妈在哄身边已经哭了的小女孩，口中不停的安慰：“乖，不哭啦。等爸爸办完退房手续，我们就走啦，我们马上就回家啦！”
咖啡厅内的第三桌客人，四周被低气压围绕着。
“你们走后，阿姨给了我这个地址，她希望你们有空能过去。”齐霁把地址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向立小桥的方向推了一推。
靠在沙发里的立小桥看着桌子上的纸条，片刻之后前倾身体拿起纸条看了一下，撕了。十指交叉手肘支在大腿上，低头看着一桌子的碎纸，不语。
齐霁转头看看季帅，季帅握住齐霁的手，摇摇头示意齐霁不要说话，也不要再劝。
“我们先上楼了。”季帅拉起齐霁，和林新月点头说再见。
齐霁被季帅牵走的时候，还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两眼，被季帅一把搂在怀里。
立小桥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的坐了很久，林新月不言语也不打扰，靠在沙发里陪着他。
林新月觉得一阵仙气飘过，身边的立小桥说话了：“你说……我应该去吗？”
如果一个人下定了决心，无论旁人怎么劝都是在做无用功。可是他一旦开始询问，那便心里一定已经有了答案。
你的答案若和他一致，他会将信将疑的去做这个决定，直到整件事情结束，他才会知道做了这个决定自己是否有过后悔。
倘若你的答案若与他向左，他便会提出千万个理由说服你，顺便加深自己的答案在他心里的位置。而不论事情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后悔。
“不去。”林新月靠在沙发里保持着放松的姿势。
“为什么？”立小桥转身看着林新月，他以为林新月一定会支持他去。
林新月坐起身：“你不是不想见她吗？要是见她会让自己为难，那就不要见她啊。何必让自己不高兴？”
“苑思桥，她为什么要给她女儿取这个名字？”立小桥需要一个人来帮他确认他心里的答案是正确的。
“一个名字而已，随便起的。就像你一样，不就是你爸抱着你站在花朝的百年石桥上，张口一句‘孩子就叫立小桥’，或许你妈妈抱着小女孩，也是路过某一座桥也是随口一句‘就叫苑思桥’。”林新月故作轻松。
立小桥反驳：“不是，不是，那为什么叫‘思桥’，她在思念谁。”
“思念花朝的百年石桥，思念家乡？”林新月小心的试探。
“不，不是，她说的是‘你的桥字’她是想说我吗？”立小桥转过身捏着林新月的胳膊，“她是不是想说她思念我？苑思桥，是苑景思念立小桥吗？”
“小桥，你轻点。小桥，你弄疼我了！”林新月挣脱开立小桥。
“对不起，新月对不起……”立小桥抱住林新月，“新月，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啊？她想要我怎样对她啊？我不想见到她，可是她却总是出现在我生活中。她出国挺好的啊，我们以后都别再见面。我可以不再想起她，日子还是以前的日子，挺好的。可是，她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又来打扰我？还弄出来一个苑思桥，她想要我怎么样啊？”立小桥抱着林新月失声痛哭。
从前，立小桥并无杂念，不想找父母，只想着挣钱买大房子给立奶奶住，因为立奶奶是对他最好的人。
现在，23年未曾谋面的妈妈突然出现他在面前，并且多了个名叫“苑思桥”的小姑娘叫他哥哥。
立小桥站在原地进退两难，23年的壁垒被这个叫苑思桥的小姑娘击破。对苑景所有的不满、埋怨、抵触都抵不过苑思桥的一句哥哥。苑思桥一声哥哥仿佛诉说了苑景对立小桥23年的思念。
血缘真的是门玄学！
直到立小桥哭的筋疲力尽，一声不响趴在林新月的肩膀上，林新月才轻轻的说话：“小桥，多一个人去爱，总比多一个人去恨要好！昨日已逝，来日可期！”
林新月一下一下的抚摸着立小桥的后背：“明天我们去找苑思桥好不好？我们一起去迪士尼，我一直很想和男朋友去迪士尼呢！”
立小桥没有吭声，用紧紧的拥抱当做回答。
林新月穿着粉嫩的吊带睡裙，坐在地毯上，听到浴室关门的声音，头也不抬的大喊一声：“小桥，我拼不上了，你来看看啊！”
立小桥低头确认系好了浴袍，站在茶几面前：“你这是干什么呢？”
“阿姨的地址啊，我拼不上了，你撕得太碎了。”林新月把左边的一块纸片换了个方向，又换了个方向，还是不对。
“你拼它干嘛啊？”立小桥拉起林新月，“快起来，去洗澡睡觉了。”
“诶！诶？”林新月起身的时候，小心翼翼不碰到纸片，“说了明天去找苑思桥的，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我没说不去啊，怎么就说话不算数了？”立小桥恍然大悟，“你说地址啊？我记住了，你不用拼了！”
在立小桥撕碎这张纸条之前，他便已将苑景的地址烙印在心。甚至在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接受苑景的准备。
林新月想到这就特别开心，于是她蹦起来，轻轻一个吻亲在立小桥嘴唇上，但没想好说什么，亲完转身就要跑。
即使隔着丝滑的睡裙也能感受到林新月的纤细柔软的腰肢，立小桥用力扣住了人，扣着林新月的脑袋重重的吻了上去。林新月轻轻地捶着立小桥的肩膀，这种反抗对于立小桥简直就是勾引。
立小桥在人耳边吐出急促的呼吸：“撩完就跑？已经着火了！”
林新月察觉到立小桥危险的眼神，用力推开立小桥：“我要去洗澡了，你放开我！”
虽然是真的着火了，但是立小桥也只是想逗逗她。松开手看着她张皇失措的逃跑，准备一个人在沙发里冷静一下。抬眼看到茶几上的碎纸，地址虽然只拼出了个大概，但立小桥不由的笑了。
破碎的纸片似乎就是立小桥和苑景过往的岁月的写照，即使有千万般不好，纵然是不能获得完整的爱，即使会有裂痕，拼拼凑凑也还是剩下了大部分的挂念。
要说立小桥心无杂念，丝毫不想寻找他的亲生父母，那是在自欺欺人。
缘深缘浅或许是对立小桥母子情最好的诠释，与立奶奶母子缘深，与苑景母子缘浅。过往的缘分已无法改变，但是林新月说了来日可期，况且，还有苑思桥。
想到林新月，立小桥又有些犹豫了。
林新月是一个可以随时飞到英国逛街买包的女孩，可以随时飞到韩国做头发，她可以周末坐头等舱飞来昆港，就因为想吃路边茶餐厅的菠萝包。
这些生活是立小桥无法想象的，这是他第一次踏上花朝以外的土地。
有时候立小桥觉得自己像个被包养的小白脸，吃喝都是林新月在花钱，他什么都不能为林新月做。
现在，立小桥努力挣钱的目标又多了一个——林新月。立小桥希望有一天可以给林新月买限量款的包，可以随时请林新月吃她想吃的餐厅，可以和她随时飞往世界各地。而这些都是他来花钱。
立小桥把桌子上的碎纸扔到垃圾箱，走回了卧室。
“你怎么来了？”立小桥如惊弓之鸟，弓起身子向后退了退。
“我想和你一起睡！”林新月蹑手蹑脚爬上了立小桥的床。
“欸？你回你房间去，你回去睡！”立小桥手脚并用阻止林新月掀开自己的被子。
林新月抢不过立小桥，于是拉着立小桥的被子一角，笑眼弯弯的跪在床上：“我来灭火！”
“阿嚏——”林新月闭眼打了个喷嚏，身上的浴袍滑下了一半。
立小桥怕热，房间空调温度有点低，他只能把人拉进被子里：“我看你这是来火上浇油的。”
林新月如愿以偿钻进了立小桥的被子里，林新月摸了摸：“小桥，你怎么不穿衣服呢？”
“要不是和你住一起，我裤子都不穿……”立小桥皱了皱眉说，“你老实点，别乱动。”
林新月后仰着脑袋，弯着眼睛看着立小桥，手上确是越说越来劲。立小桥已经经不起林新月不老实的乱摸。
“林新月，你再玩火，真要烧到自己身上了！”立小桥呼吸急促，眼中的欲望已经掩盖不住了。
林新月脑袋迅速前移，鼻子贴着立小桥的鼻子：“我都说了，我是来灭火的！”说完将嘴唇贴在了立小桥的嘴唇上，不亲，也不动，就用弯弯的眼睛笑看立小桥。右手抵在立小桥胸口，左手抚摸着立小桥的耳廓。
“林新月……”立小桥声音暗哑，贴着林新月的嘴唇只说出三个字，就亲了上去，唇齿交缠，难舍难分。
几次，立小桥用残存的意识让自己停下来，可是，林新月要么是再次咬住立小桥的嘴唇，要么是用胳膊缠着立小桥的脖子不撒手，总之就不放他离开。
直到立小桥欺身而上，林新月才开始求饶，可是为时已晚……
“你醒啦！”立小桥抱着怀里的人，用鼻子蹭了蹭林新月的脖颈，“怎么这么早？再睡会吧。”
林新月突然翻身推开立小桥，清早的嗓音略有沙哑：“干嘛？你又？”
立小桥把人拉进怀里。面对面搂着林新月：“早上……没办法啊！要不你再来灭灭火。”
这可把林新月吓坏了：“我不要！”
“昨晚你也说不要，后来不让停的是谁？怎么还学会心口不一了呢？”
林新月滑进被子，藏起脸，撒娇道：“小桥~你别说了……”
立小桥把人捞上来，抱着亲了一会：“那你究竟要不要？”
林新月回答方式总是简单粗暴，这回她不仅仅是亲了上去，还直接上手了。立小桥的气息被打乱。
立小桥闷哼一声，林新月笑嘻嘻的伸出手给立小桥看：“你儿子！”
立小桥看着林新月的吊带睡裙滑下肩膀：“我看你今天是不想去迪士尼了！”
林新月翻身抽张纸擦擦手，满不在乎的说：“那就不去，下周再去！”
立小桥长吁一口气：“你说不去，我就放心了。”顺势把林新月的双手压在头顶。
林新月慌了：“我错了，小桥我错了。啊……”
在昆港，齐霁的生物钟好像也不准时了，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了，齐霁迷迷糊糊坐在了床上，突然想起来这是在昆港，于是赶紧穿衣服，走出卧室：“季帅！季帅！”
“这呢！那就先这样吧。齐霁醒了，我们收拾一下准备出门了，”季帅应了一声，对齐霁招招手，挂断了电话。
“你可算是醒了，我要无聊死了，收拾一下，我们去吃饭吧！”
“你给谁打电话呢？”齐霁感觉季帅心情不错，“我看你一点也不无聊。”
“Gary。你想什么呢？”季帅拍拍齐霁的脑袋，晃了晃手机，“你不是让我给你约时间嘛！约好了，还是周六下午！去洗漱吧。”
齐霁安心的笑笑：“好，等我，我很快。”
季帅看着齐霁欢快的跑走，转过身看着窗外行人摩肩接踵，想起Gary刚刚说的话：“我看过她之前的病例，以前她确实很严重。但是现在她现在的状态还不错，能看出来她在积极的配合治疗。既然你是她生病后第一个接受的人，那说明她对你还是很信任的，你可以带着她去一些安全的地方，让她尝试着去接触更多的陌生人。”
“她接触陌生人会很紧张，我这样做，她不会更严重吗？她会不会也不想理我了？”季帅担心，可别治到最后，齐霁连他都不理了。
“这个不会。她是信任你的，你只要在她身边，保证她的安全，她不会更严重的。”Gary接着说，“她在我这聊天还算放松，但肯定没有在你面前放松。我只能做辅助，一点点引导她，如果你能帮助她，她会更快的走出来。”
“好，我没问题。”季帅又问，“你们都聊什么了？”
“第一次也没聊什么，她主动和我说了唐沫的事情，我想判断她受到刺激的时间会不会更早，所以聊了一些更早的事情。但是我发现她有一段时期有记忆缺失，是童年的事情。啧~不过也说不好，毕竟大部分人对自己童年的记忆都记得不是很清楚。”
“失忆？”季帅惊讶，谁能想到失忆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
“现在还不确定。因为有些人确实会对童年的事情记不清，这是很正常的。但是有些人在受刺激之后，会对一些特定的人或特定的事，产生记忆缺失或者记忆模糊。现在不好下结论，以后慢慢聊。如果是因为受刺激而刻意回避的一些记忆，以后会回想起来的。”Gary安慰道，“已经五年了，不可能一朝一夕就恢复成你期待的样子，慢慢来，别着急。”
“等着急了吧！”齐霁又穿上了她的那身晨跑运动服，“走吧，吃饭去！”
季帅走上前拉着齐霁转了一圈：“快吃饭去，吃完饭去买衣服，我可不想再看到你穿成这样走在昆港街头了！”
齐霁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还不是要怪你哦，不让我上楼换衣服！”
“我不是怕你出尔反尔吗？”季帅牵着人走出房间，进入专属电梯，“你要是上楼了，不下来了，我又不能冲进女生宿舍把你拉出来……你看你，你要是和我住盛源国际不就可以穿漂亮裙子了嘛！不过没关系，本来也是要带你去买裙子了！”
“想都不要想，我是不会再去住盛源国际的。”齐霁盯着电梯里的楼层显示屏。
季帅凑到齐霁耳边：“结婚也不住啊？”
狭小的空间内，齐霁感觉可以听到自己扑扑的心跳声，用胳膊挡开季帅：“谁答应和你结婚了？”
“切！”季帅站直身体，不接齐霁的话，“也是，盛源国际太小了，结婚肯定要买新房子的！要不买个别墅？买个城堡也行！你喜欢住哪儿？”
季帅把买城堡说的轻飘飘，齐霁怀疑季帅说的城堡可能是乐高城堡。
齐霁拍拍季帅，调侃：“你买个迪士尼吧，我喜欢住迪士尼里！”齐霁说完忽然想起来：“季帅，你说小桥他们去没去他妈妈那里啊？”
“齐霁，你和你男朋友在一起，你总想着别的男人干什么？”
“哎呦，你吓我一跳，”齐霁原本担心立小桥的思绪被季帅打断，电梯刚好到一楼，齐霁右手挽着季帅的手臂，左手在季帅胸前给他顺气，“别气别气，假期的时候新月给我打电话了。她说她觉得和立小桥越相处越陌生，两个人之间好像隔着一层东西。新月说她现在不论在做什么事之前都要考虑立小桥的感受，她怕自己做的决定会让立小桥不舒服。感觉，新月现在好累。我这不是怕我给他们的纸条会给他们造成负担嘛！”
齐霁突然停下左手，重重的拍了季帅胸口一下，指着季帅：“什么叫我想着别的男人啊？你给我解释一下！”
“咳咳~你真打啊！”季帅揉揉自己的胸口，拉住齐霁指着自己的手，霸道的反击，“你在想立小桥啊！你还有理了？我告诉你，你和我在一起不许想别的男人，谁都不行！一秒钟都不许想！”
齐霁刚要说话，季帅又补充一句：“不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许想！你只许想我！”
齐霁抽出手：“我想谁了我？赶紧走，我饿了！”拉着季帅的胳膊走出酒店。
季帅低头问：“想吃什么？”
齐霁面无表情摇摇头：“不敢想，男朋友不让！”
“哎呦，什么时候这么乖了？”季帅笑了，“那走吧，男朋友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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