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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有时候我觉得全世界都欠我的

    打开出租房的门,屋内飘来潮湿的香气。高空探头看了看:“茶茶,你做什么呢?”

    唐茶举着勺子跑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两个人自从实习以后,工作都很忙。高空公司在江南,为了上班方便,高空除了周五周六都是回家住,

    “今天不加班,我来看看你。你做什么呢?”高空把水果放在餐桌上,推着唐茶进了厨房。

    “熬粥啊,昨天剩的饭,懒得做菜了。”唐茶拿着勺子搅拌着锅里的米汤。

    高空挽起袖子洗个手:“你去把桌上的东西放冰箱里,我做。”

    唐茶亲在高空侧脸:“好嘞!”

    “小空空,你怎么买这么多水果,这奶好贵的,你别乱花!”唐茶毫不掩饰的心疼钱。

    “我没乱花,这不是给你买吃的吗?总不能为了省钱不吃不喝啊,水果还是要吃的啊,你以前不是天天都吃吗?”高空说,“这不吃那不吃,身体垮了更费钱。”

    “以前是以前,水果又不是必需品,以后再吃嘛!”唐茶问到,“你今天怎么没加班?”

    高空在唐茶往冰箱里放水果的时候,掏出来两个鸡蛋,在唐茶耳边神秘兮兮的说:“今天发工资!”

    “真的?”唐茶高兴的差点蹦起来,“多少啊?”

    “你看看你那财迷样?”高空一边打鸡蛋一边说,“你去看看手机,手机里有信息。”

    唐茶立即转身去拿高空的手机。

    “冰箱门都不关!”高空一边笑着埋怨,一边关上门继续打鸡蛋。

    高空刚把鸡蛋倒进锅里,只听唐茶叫了一声:“啊!”

    “怎么了?”高空没听到回音,又叫了一句,“茶茶?”

    “四千?”唐茶跑回厨房,难以置信,“怎么这么多?”

    “实习期工资低,但是绩效奖金还是有的啊!”高空翻炒着锅里的鸡蛋,“这下你可以放心吃水果了吧?”

    唐茶拿着手机,圈住高空的腰:“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哎呦,”高空下意识的把住炒锅,“你才知道我厉害吗?起来,别烫着你。”

    唐茶不松手,脸贴在高空后背上,这个依靠真的靠谱。

    “你说你这人啊,该抱得时候不让抱,这在厨房还不撒手了,”高空得给唐茶找点活,要不她不会松手的,“盘子呢?找个盘子!”

    “哦。”果然,唐茶乖乖的找个盘子,看着高空把黄澄澄的炒鸡蛋倒在盘子里。

    唐茶一边用手拿着鸡蛋丢在嘴里,一边把炒鸡蛋端到饭桌上:“你要不来,我才不炒鸡蛋,费事。”费事是一方面,唐茶更是觉得这一顿配菜够她吃两顿早餐的了。

    高空没戳穿她,知道她舍不得,所以每次周末来都给她做的尽可能丰富一些。

    “吃吧!”高空盛了两碗粥,一人一碗,两人对着喝粥。

    饭吃一半,高空从兜里拿出来一张卡片:“给!”

    唐茶自然的接过高空递过来的卡片,随口一问:“什么?”

    “工资卡,”高空极其自然的说,“给你呢,是让你花的,不是让你攒钱的。你的工资留着交房费吧,这个卡里的钱就买些生活用品交水电煤气费,还有水果牛奶什么的。你不能总不吃饭省钱啊。”

    “我没不吃饭。”唐茶哽咽着解释。

    “你还不如不吃饭呢?”高空不满意的说,“你说你以前那些减肥餐,起码蔬菜水果都有,你这现在天天喝粥吃面条的,一点营养都没有。”

    “工资卡呢,我是上交了,以后可没有惊喜给你了啊,”高空伸手擦了一下唐茶落下的眼泪说,“先说好啊,以后伸手要钱,可不能不给啊!”

    唐茶哭着笑了:“那不行,惊喜还得有!”

    “不讲理啊,哪还有钱准备惊喜了?”高空继续逗唐茶,伸手去抢银行卡,“我后悔了,你还给我。”

    唐茶迅速藏起银行卡,带着鼻音说:“不给,给出去的东西哪能要回去。”

    唐茶虽然拿到了高空的工资卡,但是她依旧不舍得花钱。结果就是高空所有的零花钱都拿来给唐茶买水果了。高空常常问唐茶:“给你钱你不花,我给你干嘛呢?”

    “帮你攒钱娶媳妇!”唐茶笑嘻嘻的回答。

    “敢情你这是给自己攒彩礼呢啊?”高空说,“你放心,少不了你的彩礼,你不用这么省。话说,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唐茶眼珠转了转,低头喝粥:“谁答应嫁给你了?”

    “行,”高空想等事业有成正式求婚,于是换了个话题:“你说给买吃的你吃,给你钱你不花,那你还不如把卡给我。”

    “这钱啊,从我手里花出去我就特别心疼。”唐茶诡辩,“而且,你买了我不吃,它坏了多可惜啊。”

    高空惊讶的看着唐茶:“从我这花了,你就不心疼了?”

    “也心疼啊。”唐茶拉着高空的胳膊,像是安抚,“所以都吃了啊,这样就不浪费了,嘿嘿嘿……你买的特别好吃!”

    高空被唐茶说的一点脾气没有,点开唐茶的脑袋,给她夹了一大块鸡蛋:“多吃点鸡蛋。”

    六月初的时候,学校网站下达通知:十号之前,各位毕业生的毕业论文务必装订完成,并送到各系办公室,未能按时提交毕业论文的将不予发放毕业证与学位证,后果自负。

    527的女孩在宿舍抓狂,一个个急的暴跳如雷,却不能对当事人发火。

    “怎么办?我们老师都快气炸了,觉得word是态度问题。明摆着不想回学校处理论文的事情。”心芷萱急得团团装。

    “你们老师不知道word的情况吗?”唐茶觉得老师不通情理。

    “知道,但是老师也说了,打个电话解释一下的时间总是有的吧,这一声不吭不处理的方式,老师觉得word不尊重她。”心芷萱的回答无可奈何。

    “这事谁说都有理。男朋友下落不明,还哪有心思想其他的事情。老师无法感同身受,生气也正常,”齐霁说,“要不我们帮她写论文?”

    “你疯了?”熙灿灿连忙阻止,“被抓到,你也别想毕业了!”

    “那怎么办啊?眼看着word拿不到毕业证吗?”齐霁摊在椅子里一点办法都没有。

    “前两天,我又去医院看芬姨了,北叔说芬姨一直在哭,不过word去看过芬姨几次,芬姨状况好一点了,”心芷萱说,“word去的时候,北叔和她提了毕业论文的事情,但是word心不在焉,完全不想回学校。最后word说……”

    “说什么?”唐茶催促,“快说啊!”

    “花朝大学有太多她和南柯哥的回忆了,她不想回来。况且……”心芷萱说,“她的计划一直都是毕业后和南柯哥结婚,现在不能结婚了,毕不毕业也不重要了,找到南柯哥才是她现在的目标。”

    “可是……”熙灿灿抿了抿嘴,“可是现在……”

    可是现在,找不到啊,如果一直都找不到怎么办?

    “三个月了,也不知道生的希望还有多大,”齐霁看向窗外的蓝天祈祷,“快点给个结果吧!”

    527宿舍这一晚是女孩们的久别重逢,但是却难再全员到齐。

    第二天早上,齐霁决定去找单慈当面谈谈,她还是希望单慈可以顺利毕业。齐霁本想去医院问问南北,在哪儿能找到单慈,结果运气不错。齐霁去的时候,刚好遇到去看韩淑芬的单慈。

    单慈心力憔悴,用沙哑的嗓音的问:“齐齐,我们好久没见了。她们都还好吗?”

    面前的单慈瘦了一大圈,人也黑了很多,好像变回了照片里那个黑瘦的小单慈。

    齐霁不敢哭,她怕单慈更难过,强忍住心痛:“都好,只是大家都很想你。”

    以前神采奕奕的单慈变得沧桑憔悴,浑身罩着沉重:“对不起啊,让大家跟着担心了。”

    “word。毕业论文……快到截止日了,你去和老师解释一下吧。否则你就真的没有毕业证了,”齐霁十分着急,“我们学了二十年,我们拿整个青春去学习,不就是为了这一张毕业证吗?你不想用毕业证给你的青春画一个完美的句号吗?”

    对于齐霁来说,她学习就是为了考大学,在能力范围内选一所最好的大学,然后拿到毕业证,找个好工作。不说为了证明自己,总要养活自己。

    “齐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晚在宿舍聊天吗?我们聊为什么会来花朝大学,”单慈回忆,“高考出成绩的那天,给我吓坏了。就怕考不进来。我的零表、一表、二表、三表所有学校都只填了一所大学,那就是花朝大学。小学的时候,和他一个学校;中学的时候,和他一个学校;大学的时候,当然还想和他一个学校。我不是个爱学习的孩子,我没有用整个青春去学习,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和南柯哥哥在一起。我的青春全是他,他陪伴了我整个青春啊!现在……我的青春好像快结束了。”

    齐霁听着单慈一字一句的回忆她的青春,单慈正在找她的青春啊,她正在等她的青春回来。

    在没有人的夜晚,单慈卸下伪装在被子里放声大哭,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释放她无处宣泄的压力。白天的单慈重新将自己伪装的很好,不哭不颓,虽然看上去难免有点压抑。

    单慈重重的垂下头,双手插在她卷卷的头发里,狠狠地抓了两下说:“齐齐,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全世界都欠我的!机长欠我一条人命,米航欠我个解释,帮着M国欺瞒我们家属的各个国家也欠我的。可是都欠我的又有什么用?人到现在都还没找到。米航给出的信息,为什么能三番五次的前后矛盾?就因为他们瞒报信息!所以现在各国就算再尽力搜索,也还是会有遗漏。万一,遗漏的地方就是他们在的地方呢?他们会不会冷,会不会饿,他们……”单慈不愿意说他们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即使只是说出来,她都不想说。

    “为什么南柯哥哥要坐那趟航班呢?他晚一天回来也好啊,他只要不选择这趟航班都好!如果他忘了带护照不能按时登机,如果他出门晚了赶不上那趟航班那该多好啊!”单慈摇摇头,“可他从来不会迟到。”

    齐霁轻扶单慈的后背:“word,日子还要继续啊,你要等南柯哥回来。”

    “对,我要等他回来!”单慈坐起来,脸上没有一滴泪。

    米航的消息是一直有航班残骸不断的被发现,但是始终找不到黑匣子,因此一直无法证明这就是米航1438航班的残骸。很多人的内心都认为米航1438航班的乘客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尽管他们也不愿意相信。但是家属不认可,他们要人,要真相。

    “齐齐,我知道你想让我拿到毕业证是为了我好,但是我真的没有心情去改论文。你别再劝我了,”单慈说,“我现在就想找到人,多一个家属给米航压力,我们就多一分希望,我还能怎么办呢?等呗!”

    齐霁不放弃:“所以你要拿到毕业证啊,好好的生活,好好的等南柯哥回来。”

    “如果没有南柯哥哥,我不知道要怎么去好好的生活,我只知道我要活着。我不需要毕业证,我只需要活着等他,等他活着回来!”单慈果断的回答,深陷的眼窝里眼神坚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齐霁走出医院的时候,早上还是晴空万里的花朝,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齐霁站在医院门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清新的雨水冲洗掉鼻腔内的消毒水的味道,她抱住自己,打个寒颤。

    行人匆匆赶路,街边商户照常营业,天偶尔会下雨,医院里还有很多人被病痛折磨。米航1438航班失联,地球照常转动、潮水涨落依旧、岁月指尖流转。世界一切安然如故,除了家属沉浸在漫无边际的等待中。

    单慈才23岁,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齐霁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单慈抓着头发近乎崩溃的状态。

    如果南柯重新出现在单慈世界,单慈当然可以幸福无忧的生活;但是如果单慈等到的是南柯的死讯,单慈总还要继续生活下去,那个时候她需要这一纸文凭。齐霁想给单慈留一颗后悔药。

    齐霁回到学校的时候,将南柯与单慈的事情整理成文字,站在校领导办公室门口等了一天,也没等到校领导。

    “喂?季帅,你回来了。”齐霁站了半天,腿都站直了,靠在墙上弯着腰。

    “回来了,你在哪儿呢?”季帅说,“我找你去。”

    “行政楼。”齐霁站直了身体,看到走廊没有人,她扭了扭腰。

    “行政楼?这个点了,你去行政楼干什么?”季帅看了一眼时间,“等我吧,我去接你。”

    齐霁觉得今天应该见不到校领导了,于是垂头丧气的走出了行政楼。她站了一下午,实在是站不住了,也顾不得地上干不干净,直接坐在了楼梯阶上等季帅。

    “滴滴——”是熟悉的车笛声,齐霁抱着文件走向黑色“大吉普”。

    季帅疑惑的问:“你在这干嘛呢?你怎么坐地上了?”

    “没坐地上,那是台阶,”齐霁说,“我想找校领导,等了一下午,也没等到。”

    “下午基本不在,不过你要找谁啊,什么事啊?”

    “不知道找谁就找校长,我上了四年学都不知道校长长什么样。我在校长室门口守一下午,也没人啊,”齐霁看了看文件,“我想把南柯哥的事和校长说说,看看能不能给word一个机会,别直接不给毕业证,哪怕算休学,或者延期发也行啊。都上四年了,不给毕业证,这高考不是白考了吗。再说这事也算有情可原吧。”

    季帅听明白了,看看着急的齐霁,安抚说:“别担心了,交给我!你这么等,等不到校长的。”

    季帅是学生会干部,和校领导联系的比较多,齐霁自然相信他:“那你去的时候,带上我呗?”

    “你这是不放心我啊?”季帅挑眉质疑。

    “不是,”齐霁怎么会不放心季帅,“我就是觉得我是word室友,更直接的知道她的事情,到时候在校领导面前,我好给word说点什么。”

    “嗯!好!”季帅笑着摸摸齐霁的脸,“我的小天使。”

    “你好好开车,”齐霁拿开季帅的手,“对了,乐哈哈怎么样了?”

    “哼!”季帅轻哼一声,“变成苦哈哈了!”

    郎乐乐和熙灿灿分手后,最开始的几天在家绝食,一米八六的大个子成天哭唧唧的。过了那阵,朗乐乐变成了游魂,什么都不干,也不去上班。整天就捧个手机看以前偷拍的熙灿灿的照片和视频。

    张小虹给他饭他就吃,给他水他就喝,让他换衣服他就换,就连洗澡都是张小虹让郎卓给他洗的。很长一段时间,郎乐乐一句话不和张小虹说。

    张小虹气不过骂他,他就和没听见一样,依旧捧着手机傻乐;张小虹打他,他就放下手机受着,等张小虹打累了不打了,他再继续对着手机傻乐。

    “今天我去的时候,乐哈哈和我打个招呼就又低头看手机去了。张姨和我哭了半天,她说她同意乐哈哈和熙灿灿的谈恋爱了,只要乐哈哈能正常生活她什么都不求了。她让我帮她……”季帅问齐霁,“你觉得她俩还有戏吗?”

    齐霁撇了撇嘴,似乎不满意张小虹的做法:“这事搁我身上,我是不会同意的。”

    “是啊,我也觉得他俩没戏了。谁也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哪能都围着她转,”季帅很高兴齐霁和他观点一致,“所以啊,我压根没答应张姨回来劝熙灿灿,我直接在他家劝乐哈哈了。”

    齐霁僵硬的转过身子看季帅,看的季帅浑身不自在:“你看什么呢?”

    齐霁好奇:“你怎么劝的呀?”

    季帅一掌拍在方向盘上开始吹嘘,他是如何长篇大论开导朗乐乐的,说的口干舌燥,最后齐霁问了一句:“乐哈哈怎么说?”

    季帅摸摸脖子:“他说,他说他都知道,他就是放不下,可能是需要时间吧。”

    “所以说,你劝了和没劝一样?”齐霁憋着笑问。

    “不一样啊,起码我逼着他把手机里的照片和视频都删了,”季帅有点忧伤,“反正也不能在一起了,留着也只是徒增伤感。”

    齐霁心想,是不是应该让单慈把和南柯的照片也丢掉。可是南柯只是失联,他并不是去世也不是和单慈分手。

    和单慈相比,朗乐乐是幸运的,因为他可以得到明确的答案,他们分手了,他们不可能走到一起。可是单慈,她将抱着一丝微弱的不能再微弱的希望期盼着,或许这将是一场无归期的漫长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