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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伯爵长子

    铁靴踏地的微响穿透了爆裂雨声,身材挺拔的人影从乌黯的古堡门道内走出,银色胸铠上镶着一颗菱形的红宝石,与龙角头盔上的红宝石交相辉映。铠甲下的人推开面甲,取下了头盔,灿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流泻而下,在寒风中飞舞,即便拥有美人也羡慕的长发,男人却并无半分妩媚之色,俊朗无暇的脸上异常冰冷,就像是一头窥伺猎物的雄狮。

    安礼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个男人,伯爵长子,居罗—贝利蒙特。

    “父亲大人,”居罗凝视着安礼,丝毫没有行礼的意思,“您看起来依旧健康。”

    安礼快速搜索着有关这位伯爵长子的记忆,十分可惜的是并不算多。老伯爵在王都担任财政大臣期间,贝利蒙特家族的领地全部由这位伯爵长子管理,老伯爵和他也是聚少离多,虽然关系远不如次子和长女亲密,但老伯爵却为自己这位长子十分自豪,不仅勇武过人,而且谋略超群。也许是过早的独立让他对老伯爵的依赖程度十分低,即便在老伯爵失势后,这位新晋子爵依旧能够在风云际会的王国政治漩涡中站稳脚跟,能力自然不可小觑。

    安礼有些好奇自己这位大儿子来此有何贵干,话说回来,突然被一个比自己年龄还大的人喊爸爸,安礼总感觉怪怪的。

    他装出一份漠不关心地样子,从马车上走下,珮莎为其撑上了雨伞。“看起来你对于我仍旧健康很失望。”

    “是诧异,我原以为您活不到雨季到来,院里的梧桐树叶落光了,我以为那棵老树已经死了呢,”居罗表情平静地答复。

    “那你是打算来给我收尸的?”安礼冷笑一声,“不愧是我的好儿子,你竟然还记挂着你父亲的安危。”

    居罗朝安礼走来:“您一日不死,我就一日无法真正接管贝利蒙特家族,那些顽固的家伙依旧感念着您的恩惠,如果不将您的尸体摆放在他们的面前,他们总会生出一些特别的想法。”

    “你是说纳隆?那个黑夜旅人?”

    “他只是其中一员,还有许许多多人徘徊在房门之外,不知是推门走进,还是转身离开,”居雷打了个比喻。

    安礼明白了居雷的意思,老伯爵身为贝利蒙特家主,虽然感染枯血病,但依旧存在一些旧有的关系,或真诚的,或虚伪的。那些人就仿佛寄生在贝利蒙特这棵古树下的虫子,在阴暗的地下啃食着古树的树根,死亡时也会化为养分滋养着古树,而这些根虫,只有当古树倒下才会被带离出地下,而如今居罗的身份更像是一棵新树,即便早已经长的比老树高大繁茂,可那些深埋于地下的根虫仍旧在蚕食着他的树根,只有当老伯爵的老树彻底倒下,居罗才算是真正掌控那片土地,面对老树倒下的局面,根虫或是离开,或是依附于新的贝利蒙特家的梧桐树,那时居罗才算是重新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关系网络,以贝利蒙特家族的名义。

    “纳隆应当告诉了你我的状况,你看起来仍旧不死心,还要亲自来确认一下?”安礼问。

    “纳隆也应该转告了我的话,父亲大人,”居罗停下了脚步,目光聚集在珮莎身上,“您似乎仍旧不愿意远离她,无论她是否能治疗枯血病,您都不应该接受。治愈了枯血病反而会带来更大的灾祸,无论是对您,还是对贝利蒙特家族。”

    “那你就是让我去死了?”安礼问。

    “您看起来真的变了,”居罗语气低沉,“曾经您教导我,即便面对必败无疑的战斗,也应当慷慨赴死,比起贝利蒙特家族的荣誉,死亡不过只是一粒沙尘般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如今您却也惧怕起了死亡。”

    “你还不配跟我谈贝利蒙特家族的荣誉!”安礼冷声说,“觉得我毁了它,那你就重建它。”

    “阻止您将贝利蒙特彻底毁灭,已经算是一种重建,”居罗毫不退让,“枯血病是恶魔诅咒,是无法治愈的,您感染枯血病可以解释为受魔女蛊惑,可治愈枯血病又该如何解释?吾神怜爱?还是投入了恶魔的怀抱?教会不会允许一例有违教义的事情出现。”

    “那你带着这么多人是来杀我的?”安礼看了眼左右的银甲骑士。

    “我只是从北部返程途中经过此地,”居罗摇了摇头,“我此次前来是为了亲自提醒您远离妖女,其次是来索要贝利蒙特家族的圣物。从小您就告知过我,贝利蒙特家族一共有四件圣物,其中三件给予了我们兄妹三个,还有一件是由您亲自保管的。”

    听到这句话,安礼着实松了口气,看着这一队银甲骑士,他想这位伯爵长子的目的不是杀死他,也会杀死珮莎,现在看起来居罗的目的只是来寻找圣物,但很可惜他并不知道第四件圣物在哪里。

    “丢了,”安礼并不隐瞒,“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居罗愣了一秒,紧接着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记得八岁时,我央求您带我去看那四件圣物,您拒绝的理由也是说圣物丢了。”

    “那次是骗你的,这次是真的,”安礼认真地说。

    “看起来贝利蒙特家族的荣誉又被您折损了大半,不过不要紧……”居雷抬起了手,目光凝视着安礼缓缓道,“我帮您找到了。”

    这次轮到安礼愣住了,叽叽吱吱的车轮声在雨中响起,从黑暗中驶来一辆推车,上面罩着一层黑布。推车的是一个身着黑袍头戴兜帽的女人,浑身散发着一股寒意,所过之处泥泞的土地变为冬季冻土般坚固,落在她身上的雨水眨眼间化为冰晶落地。

    “冰之魔女,”冥儿的声音第一时间响起,“但她似乎无法控制自身力量,这种近似领域型的权能是高阶契约者的体现。”

    果然……安礼关于王国贵族与魔女关系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魔女就是一种强大的战略资源,不过看着这个无法抑制自身能力的魔女,安礼生出了一丝疑惑,难道居罗不担心教会察觉到吗?即便教会、贵族和王室之间存在着某种关系魔女的默契,那么对于暴露出来的魔女事件也不得不进行惩罚,老伯爵感染枯血病就是真实案例。

    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这位冰之魔女和他在灰泽遇到的那个毁灭霜鹿骑士团的龙之魔女一样,受了重伤正在自我治疗。

    而居罗说他们从北方返回,清河村东北边便是灰泽,再往北走便是雷森公爵的北方领土。

    这其中是否存在某种联系呢?安礼隐约察觉到一股乌云正在笼罩伊利维德。

    冰之魔女将推车停在居罗身旁,接着伸手掀开了黑布,一个诡异又恶心的物品出现在众人眼前,那是一块形似心脏的冰晶,冰晶上附着着密密麻麻的水蛭,就像是一块腐肉上蠕动着成群的蛆虫,心形冰晶体中盛放着幽蓝色的液体,液体中掺杂着一些微不可察的红色血丝。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从安礼心里涌出,他想起了珮莎给他输血时使用的那瓶幽蓝色的液体。几乎也在同时,一滴雨水落在了他的脸颊上,他抬起头看去,雨伞已经不知何时朝另一侧倾斜,而握着伞的珮莎毫不知情。

    “这些水蛭是什么?”居罗看着安礼,“我记得圣物不是只有那颗海之心吗?”

    “嗜血虫,”冰之魔女拽下一只肥硕的水蛭,“海之心是一件圣物,圣物是神的东西,在我们手里除了沟通神明之外,并无别的用途。可对于某些特别的存在就不同了,他们会觊觎这些圣物蕴藏的力量,也因此发明了许多窃夺神力的方式,古老的不朽教会曾从无数的圣物中抽出物质,以此制造了名为融神之井的装置,而他们最常采用的方法就是将特殊培育的水蛭来抽取圣物之中的神之血。”

    “有什么结果?”居雷问。

    冰之魔女捏着来回扭动的水蛭,猛的扔进了嘴里,用力咀嚼着,血水顺着嘴角流出,她将水蛭吞咽下腹中,用舌头舔舐着嘴角。原本外放的寒气渐渐消退,雨水淋湿了她的兜帽。

    “作用因人而异,但对圣物来说,会失去神力而变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东西。”

    居罗捏下一只水蛭,看了眼然后扔在地上,一脚踩死。

    “父亲大人,圣物是从您的城堡地室里找到的,或许偷取这件圣物的人就在您身边,而且那个小偷似乎并不只是小偷那么简单。”

    小偷就是珮莎,安礼已经可以确定,珮莎用这些水蛭来吸圣物中的神之血,目的也不过是为了给老伯爵治病,但如今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珮莎是小偷,也只能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我会彻查的。”

    “安全起见,这件圣物暂时就交由我来保管吧,”居罗抬起头,并未看向安礼,而是看着珮莎,“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