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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word太大,底裤没兜住

    马日磾作为关陇首脑,此刻不复素日的淡然。

    消瘦的脸颊上,也显得黯然无神。

    “子师(王允字),你重兵在手,要带走天子我阻拦不得。可你想我等屈服于你,却是不能。便是效那蔡伯喈旧事,也由得你。”

    王允听他提起蔡邕,苦笑着微微摇头,意味深长的目光却是最终落在了王定身上。

    ‘老爹这是何意?’王定有些诧异。

    但恍然间,就忆起了原主的记忆。

    ‘哈?我竟是蔡邕的记名弟子?我老爹杀了我师父?’

    在王定纠结‘是父杀了师父’的当口,关陇集团中有人却不想不明不白的拥抱失败。

    前将军赵谦是蜀人,献帝留在陇地比去关东更符合他的家族利益。

    抱着‘我就随便问问’的念头,他对着吕布一揖道:“敢问温侯,现下统领多少兵马带陛下破关东去?”

    “仅此数百骑而已。”吕布的回答颇为光棍。

    赵谦犹自叉手说着:“那还请温侯多多看护天子,数万兵马难免周全不到……等等?多少?数百骑?!”

    除了王允王定心中早有计较,在场众人皆是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言语。

    “西凉军势大,我儿郎分散于各处,一时集结不齐,只得先行突围。”吕布解释的很认真,

    想想跟他们又没什么好说的,转而催促起王允来:

    “王公,我们快带天子出城去吧,再耽搁下去,怕是难以成行。”

    神采忽然之间又涌回了马日磾的脸上,他抚着长须,哈哈笑道:“温侯兵微将寡,还是自保要紧。陛下自有我等看护,不劳尊驾费心。”

    吕布也不是蠢人,虎目一扫,便已认清了面前水火不容的形势。

    看向王允,王允只是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眼前长者虽然和自己也颇有龃龉,但此刻吕布却是读懂了他的心境。

    一心许国,却大志难筹。

    世家拘于门户之见,皇权只不过是他们壮大自身的工具,帝位上那娃娃的生死,又有谁在乎?

    思及于此,吕布感到颇为萧索,声音也不免低沉:“司徒,既人人蝇营狗苟,不如我等乡人同回并州罢。这陛下又不是我二人之陛下!”

    话虽爽利,王定却听出吕布语气中的不甘与悲戚。

    王允环视了一眼众人,又低头看向献帝,缓缓开口道:“倘若得到社稷的护佑,定国安邦,固为吾所愿也,如若不成,则以此残躯赴死而已。天子幼少,全依赖于我,猝逢大难只求苟全性命,我却做不到。温侯此去,代我拜托关东诸公,请时常以国家为念!”

    王定心脏咯噔一跳,老爹此话却是充满了暮气。

    想来奔波一世,一直以匡扶社稷为己任,眼见汉室复兴在望,却横遭劫难。

    想要携帝出城再图复起,却难以摆脱关陇世族的羁縻。

    时也!命也!

    吕布也听出王允语气里的决然,便不再劝,在马上抱拳施礼,说道:“司徒累为诸公所误,然布知公高义,前途凶险,望自珍重!”

    转头思及庶民出身的自己成漂泊浮萍,无世家豪门助力,前程又能好到哪去?

    摇头长叹一声,带着仅剩的数百骑,往城北向那叵测的未知去了。

    曹性却没有跟着吕布走,反倒是驱马默默来到了王定身后。

    王定适才看到曹性在吕布耳边轻言几句,言语间吕布还看了自己几眼,对曹性点了点头。

    看来这银河射手明知留在长安艰险,却不想竟愿留下陪自己共度。

    念及于此,王定看向曹性,只见后者拍着腰间的弓箭,咧着大嘴朝自己傻乐,便懂了对方不宣之于口的情谊。

    当下也不多言,虎口向天,从左至右,画出一道横贯天幕的长河。

    曹性愣了愣,抬头看看天,像是想起了什么,嘴咧的更开了,右拳砸了砸左胸,似是在说:‘没错,是某了!’

    并州铁骑一走,马日磾立时排众而出,发号施令。

    王允不语。

    众人遵从。

    在默契的权力交接中,汉室君臣登上各自车驾,便要继续向明光宫进发。

    献帝突然开口对王定说道:“王定,朕属意你护卫銮驾,可好?”

    王定愣了一下。

    王允十分讶异,自己已然失势,陛下这是何意?

    马日磾也是看向献帝,一脸疑惑。

    献帝才不管臣子之间的倾轧,有称心之人护卫,才是头等大事。

    只见他寡白的小脸腾起一抹潮红,望向王定的眼神中竟似满是哀求。

    见王定看看老爹,再看看马日磾,却是不肯回话。

    忙又道:“王定忠心事君,朕心甚慰。便擢汝羽林郎,还望汝尽心于事。”

    羽林郎,掌护卫,秩比三百石。

    献帝见王定也不领旨,仍是顾盼,便又开口道:“马卿、王卿,你二人意下如何?”

    王允没有言语,只是拱拱手,算是应了。

    马日磾瞥了献帝一眼,对小皇帝把他排在王允之前甚是满意,看来这娃娃对时局也是有一番洞察的。

    转过头来对王定说道:“既天恩加汝,当尽心竭力,以报陛下。”

    这八九品的小官,在他眼里与蝼蚁无异,没必要因此驳了皇帝面子。

    王定分向马日磾与献帝拱手谢恩。

    猿臂轻展,把天子的六枚印玺塞在献帝怀中,搀着他进了天子辂车。

    曹性率着王氏家将,当先开路,引着銮驾走在最前。

    朝臣们谁都没有注意,王定在登车的一瞬,转向二哥王景,嘴唇张合,却没出声,口型依稀是:“依计行事!”

    看看二哥没甚表示,便做起了动作。

    先伸出一只手指。

    再指了指自己胯下。

    然后右手食指中指朝下来回交错。

    最后比了四个手指。

    王景讷讷道:“三弟怎生奇奇怪怪的。前面说的‘依计行事’我倒是懂,可后面比划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手势,也不知在说个什么。”

    便不去理会,纵身一跃,坐在御者身旁,低语几声,王家的双驾轩车便载着王允王盖落在了车队最尾。

    车辚辚,马萧萧。

    銮驾开路,引着一众车驾沿华阳街北行。

    一路顺畅。

    只是在尚冠前街的拐角处,遇到一个小插曲。

    被一辆出城逃命的白篷双驾轺传耽搁了十数息。

    不过少倾间便恢复了通行。

    四牡骙骙,八鸾喈喈。

    很快转到了章台街上,再过一个路口,便能进入明光宫了。

    马日磾紧绷的心弦,终于有了些许放松。

    天子在手,就有了讨价还价的筹码。

    何况雍凉本就一体,李郭等人还得仰仗他们治理国家,便不会太过为难。

    如此一来,家族得全,大权在握。

    只是那王允等人,怕是没什么好下场了。

    但又与己何干?

    马日磾一念至此,嘴角噙起了冷笑。

    笑容未褪,便有那马蹄隆隆,自南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