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深夜，一匹马悄悄离开天启城。

    “萧瑟，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司空千落轻声问到。需要交代雷无桀的事情交代完了，城里极尽豪奢的万花会也看过了，两人一刻也不想在城中多留。这里有别人想不到的荣华，也有潜藏四处的危机，因为萧瑟身份的特殊性，自两人进城起，就有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当然最令司空千落不爽的是，走到哪里都有漂亮姑娘找她身边这位英气的年轻王爷搭讪。永安王这张脸，在天启城还真的很……吃香。

    “雪月城。”萧瑟一只手牵着马，和司空千落并肩走在大道上。

    “我……又不在，去雪月城做什么？”司空千落说到关键地方时声音放得很轻，脸上微微有些红。萧瑟耳力很好，他听清了司空千落刻意隐去的人是“爹”。

    “你们雪月城还欠我八百万两银子。”萧瑟认真道。

    司空千落停下脚步瞪着他：“什么叫‘你们雪月城’。再说了，雪月城的大小姐都、都……”她忽然意识到后面的话过于露骨，再不好意思说下去，渐渐息了声。

    萧瑟拉住司空千落的手，抬头望着月亮，好一会儿，才幽幽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当皇帝吗？”

    被萧瑟这么没来由一问，司空千落愣住了。“我以一枪入逍遥，助你重登天启乘龙位”，这是那天她一人一枪面对千军万马时说的话。那时她就知道自己提枪从雪月城追到雷家堡、再到海外仙山的人，注定是个天选之子。他的棋技不输雪月城的三城主，可以四国为棋子，以整个天下为棋盘，他的气魄，有些人苦修三辈子也修不来。司空千落闭目时，脑海中就是他戴上珠帘、君临天下的样子。他是潜龙。但同时，司空千落一点也不意外新帝是白王萧崇，就好像，萧瑟本就不属于天启。

    “因为，那个位子太孤独了。”萧瑟轻叹，“孤独到连你自己也不会信任自己。当初琅琊王叔和父皇的关系，比我和萧凌尘还要好，那时的天启四守护，就如同如今的我们。但最后，琅琊王叔死了，雷叔死了，都是因为父皇。我不想坐在那个位子上，眼睁睁看着你们一个个离我而去，和你们在日月盈虚中，渐行渐远。

    “我和你们一样，心中有一个江湖。”

    “所以，”萧瑟畅快笑了起来，仿佛卸掉一身担子，“我放弃了皇位。我早就想明白了，天启之外，我还有许多地方要去，还有许多朋友等着我，还有许多景色没有看。当然，我就是躺在棺材板里也不会忘，雪月城还欠我八百万两银子。”

    “不过，”萧瑟顿了顿，看向司空千落，将她缓缓拉进怀里，捧起她的脑袋，浅浅落下一吻，“有雪月城的大小姐在怀里，这八百万两银子不要也罢。”

    “萧瑟。”司空千落红着脸把头埋起来，忽然唤一声。

    “怎么了？”

    “你低一下头。”

    司空千落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朝萧瑟的唇贴去。

    萧瑟收紧胳膊。

    皎皎月色中，永安王的呼吸，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