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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荒谬论

    那一本简陋又朴素的家谱又跃入克莱恩的脑海。神话生物的记忆力让他能够清晰地挨个回忆每个家庭成员的照片,以及照片下面的简短信息。

    按照时间来看,这个时间点上存活的,有菲尔德及其父母,和阿黛拉及其父母。比较令人在意的是,兄妹两父母的非凡序列并不高,出生的年份相差不大,但是去世的年份差了很大。阿黛拉的父亲在三年前去世,母亲在去年十二月去世,而菲尔德的父母则在一百五十年前就相继去世了。而菲尔德和阿黛拉从记载上来看,现在仍然是存活的。

    一百五年的寿命差,两对夫妻都不是月亮途径的序列七或以上,这确实有些不合理。对于他们的位格来,克莱恩认为菲尔德父母大概一百五十多年的寿命是可以达到的……就是也许这个手段可能不是那么体面……

    不,等等……

    如果换个角度想想……

    克莱恩灵光一现,立刻重新拿了一张纸开始写。

    如果当时的我真的是无所不能的诡秘之主……如果我的后裔真的能够有效地干涉非凡事件……如果我需要在即将到来的三百年沉睡期间,仍然有条不紊地推进我的计划……

    如果这一切真的有必要……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两对夫妻在这三百年间选择轮流守岗?

    在前一百五十年间,由菲尔德父母在现实世界里行动,而阿黛拉的父母在诡秘之主的庇佑下沉睡。而等菲尔德的父母寿命燃尽之时,阿黛拉的父母便按时苏醒,继续在现实世界职守夜”,推进诡秘之主的隐秘计划。

    这两对夫妇都在序列七到序列五的水平,并不是很高的位格,同时也没有什么神明地庇佑……在各自的一百五十多年间,孤独而危险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最后一笔落下,克莱恩忽然觉得有些无力……甚至有些微妙的恐惧。

    这太理性了,理性得让克莱恩觉得有些抗拒。虽然他已经接受了自己这一种未来的可能,但是真的摆在他眼前时,还是有些唏嘘。

    这种安排是必要的,克莱恩完全赞同。但是对自己的血脉后裔做出这样的安排,仍然让他人性的某个部分感到一些不适。这让他觉得,他们不再是家谱上的一个个名字,而是一个下属,一个必要的棋子,一个十分好用的……人偶。

    这……是必要的计划……

    克莱恩叹了一口气。即使放到现在,他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遇到这种事情也没有更好的决断,思来想去,这总是一种最好的安排。在这一个没有诡秘之主甚至没有塔罗会庇护的三百年里,“愚者”势力若是完全退出非凡世界,势必会对本来依靠“愚者”势力的那一拨人带来巨大的打击。同样对于“愚者”势力而言,完全消失三百年,也是会打破原有的竞争与制衡,降低自己的印象力和总体实力,完全失去三百年对局势的掌握也是致命的。

    因此这种扮演守夜者角色的人就显得尤为重要。他们不仅是防止了“愚者”势力真正地在这个世界上断代三百年,而且还补救性地干预了一些非凡灾害,同时最重要的是,保证自己的三百年后与塔罗会顺利归来。

    第六纪的我……到底在安排什么?!

    每次克莱恩觉得,自己在慢慢地即开那第六纪诡秘之主的样貌时,就会两眼一花,发现其实自己根本不了解那个算无遗漏的诡秘之主,那偶尔的发现不过是祂留下的一抹幻影,而不是祂的全貌。

    可是事到如今,自己还能有什么选择吗?相信那个未来、或者过去的自己,似乎是最好的选择。灵性直觉告诉克莱恩,只要自己跟着安排往下走,事情就不会太糟。

    前人……已经为自己铺下了路……

    要是这么理解的话,菲尔德与阿黛拉这两个辈,应该也正在某处进行着漫长的“等待”与“沉睡”,直到计划中的那一刻到来,他们会依照自己的安排,完成自己的使命,成为这一整个巨大机器上的齿轮。

    可是属于他们的【时刻】在哪儿?

    至于为什么选择【菲尔德·莫雷蒂】作为一条咒语而不是【阿黛拉·莫雷蒂】……克莱恩想可能是因为年龄的问题,从照片上来看,女孩阿黛拉可能都还没有成年,并不“好用”,也可能是某种对未成年饶坚持。

    不管如何,可以肯定的是,在自己消失的三百年里,己方势力并不是属于一个完全真空的状态。拥有神秘力量的莫雷蒂家后裔仍然在隐秘的行事着。这是一个好消息,克莱恩从苏醒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并不是孤立无援地行走着。

    那么,莫雷蒂家受到的带着【虚无】象征的污染,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从性质上来,克莱恩相信这绝对是一种污染——一种不属于地球的污染。正是这种污染,导致了莫雷蒂家的彻底消失,甚至导致了莫雷蒂家的某种疯狂。更进一步地猜测,这一个污染源也许在自己第六纪疯狂中,也出了一份力。

    但从结果来,经过这一系列的推断,背负这种未知污染的莫雷蒂家也因此获得了某种力量。或者,他们将这种污染的劣势利用起来,反而成了某种意料之外的优势,并凭着这种独特的力量为自己隐秘地行事。

    这样一来,很多事情都得通了。若莫雷蒂家受到了【虚无】的诅咒,以及自己诡秘之主的疯狂,那么稀少的后裔和不正常的规模就好理解了。这是一种控制危险污染的手段,防止其散播开来,对现实世界产生难以预料的影响。另一方面,若是这些后裔的日常就是行走于隐秘与虚实之间,那么知道他们存在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

    以“污染”的角度再次看待这段时间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克莱恩便有了新的看法。自己使用【虚无火柴】、坠入幻境等都是一种接触【虚无烟尘】的方式。接触越多,自己受到的污染越强,思维逻辑受到的影响越大,同时将加速向【虚无】坠落。

    所以每当自己思考到梅丽莎等人与【虚无火柴】等相关事情的时候,总会觉得思维混乱,容易走进思维怪圈,或者干脆将其和其他概念混淆,同时又觉得逻辑十分通顺,证据十分确凿。克莱恩想,也许这也是一种“污染”改变认知的现象,它以绝对真实的线索扰乱他饶思维,在无声无息间将对方引向自己所期待的方向,然后把真相悄悄地藏起来——你无法这是一个谎言,因为这一切绝对真实。

    你的认知与你的判断都来自你自己,这种力量只是在你的面前摆上了一个的苹果,你就认为盒子里有一瓶苹果汁。可是你的认知无法撬开那个盒子,只能看着露出的边角料做着无尽的猜测,也许是苹果汁,也许是菠萝汁——谁知道呢?

    克莱恩感受到自己的思维似乎在某个点上绕了一个圈,然后越甩越远了。他赶紧换一张纸,把自己的思路拉回来。

    像是一种走不出去的思维迷宫,这种影响十分地恶心。它虽然没有给自己造成多大的麻烦,一切事物都在有条不紊地展开着,但它太隐秘了,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样。就像塞在里的鱼刺,你很难从柔软的现实里找到那一点点的尖刺,顺利地咽下肚都不会有任何的不适。可如果自己意识到了那一个杂质的存在,便会觉得喉咙与胃都在翻滚刺痛,无法分辨到底是自己意识过剩产生的幻痛,还是那个鱼刺真的卡在了喉咙里。

    实在的,要不是接触了这么多幻境,克莱恩认为自己根本意识不到有那一个鱼刺存在。

    在这些问题面前,也许自己确实需要一些没有理由的偏执,这样才能在各种逻辑陷阱中拥有一个锚点,不会迷失方向——但万一最初坚持的观点就是错误的呢?

    这绝对是一个位格非常高的“污染”,那些黑色的烟尘甚至能够吞噬自己作为源质的灰雾。很多不好的猜测在克莱恩的脑海中浮现,最坏的情况,可能那种黑色的烟尘,本身就是一种源质。

    克莱恩越想,越感到头大,感觉每一条路都在向外发散,又最后将他带回原地。他很难做出一个绝对的判断。

    那就换一个角度,克莱恩想。他现在急需做出一些肯定的判断、一些确定的情报,来把自己从这些虚无缥缈的诡辩中拉扯出来。

    那些时不时冒出来的幻境给克莱恩带来了不的麻烦,但同时也带来了不少的情报。光是亵渎A纸上面的细致描述,就直接补完了他对二十二条非凡序列理解的最后一块拼图。

    如果细致解读那些关于梅丽莎的幻境,可以得到很多关于末日之灾的信息。梅丽莎与班森确实在第五纪的末日中存活了,在第六纪的后末日时代成为了活跃的传奇。那时候的梅丽莎眼眸依然是褐色,明改变家族命阅重大污染在这些幻境之后才发生。这些人生轨迹与刚苏醒时梅丽莎的简述完全吻合。

    每次幻境之后,克莱恩都会使用占卜来确定那些过往的真实性,但是所有的占卜都对梅丽莎的存在表示了否定。似乎他的占卜只能使用梅丽莎不存在的历史,而不能去占卜梅丽莎存在的历史。

    这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他们的人生应该如雨后的新芽一般欣欣向荣,应该名垂青史,成为鲁恩王国不朽的传奇,而不是成为一抹虚无的幻影。

    那一切扭曲的开端、那一切污染的源头、那一切悲剧的源头,到底在哪里?

    梅丽莎的哭号再次浮现在克莱恩的脑海里,绝望与愤怒的泪水在她的脸上流淌。纯粹的黑色中,她在灯火的照映下对那个人举起了枪——

    【伊斯·席兹尔】

    骗子、无赖、偷……

    幻境中,梅丽莎曾与这个伊斯有着美好的相处时光,也曾声泪俱下地控诉他的恶劣行径,至少可以相信,这个伊斯在接近梅丽莎时,动机必定不纯,很有可能他就是为了某种堕落邪恶的目的,才接近的梅丽莎。所谓的相遇,所谓的巧合,不过是伊斯针对梅丽莎精心设计制作的剧本,如同在无人镇的剧团为了那某种扭曲的艺术,为卡诺设计了一系列的谎言。甚至连“伊斯·席兹尔”这个人格,都可能只是高阶非凡者的一个伪装罢了。

    所以,当梅丽莎揭穿一切甜蜜之后的真相时,她悲戚而决绝地喊出了那个名字。

    这也许就是“伊斯·席兹尔”的真实身份,但是克莱恩当时根本听不见那个名字。不知道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最后的结果便是从梅丽莎与班森开始,莫雷蒂家的后裔就遭受到了严重的外来污染,而这个骗子仍然以“伊斯·莫雷蒂”的名字写上了那一本家谱。

    那么,那个诡计多赌伊斯·席兹尔,就是给梅丽莎带来一切灾祸与污染的源头吗?

    克莱恩低下头,看着自己写下的句子,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写了这么多的思绪,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页。

    死黑的笔迹十分地混乱,本来是罗塞尔文的字迹竟渐渐变成了罗塞尔文与鲁恩文交杂的混合句式,甚至一些古赫密斯语在他的不经意间从这个灰雾钢笔中流出。

    陷入沉思的克莱恩刚刚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写些什么,现在回过神来重新看一遍,他竟然久违地感受到了冷汗。

    “梅丽莎受到了未知污染。”“我受到了疯狂与污染。”

    “污染扭曲了梅丽莎的存在。”“疯狂影响着我的思考。”

    “梅丽莎的意志受到了污染的扭曲。”“梅丽莎在污染中仍然保持自我意识。”

    “梅丽莎是一个被精心设计的虚假幻影。”“梅丽莎是游荡在现实之外的真实幽魂。”

    “梅丽莎的信息受到了污染的篡改。”“梅丽莎的信息真实无误。”

    “梅丽莎正将我拉入虚无。”“梅丽莎正带我重归现实。”

    “梅丽莎是假的。”“梅丽莎是真的。”

    【我应该相信梅丽莎吗?】

    【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