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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漠漠春阴柳未青

    “哟,刀捕头,又给儿子买肉?”

    “嗯。”刀镇恶淡淡地回答道,全然没有发现躲在街角的三人。

    “我这里的鱼最新鲜,小孩子吃鱼补脑,要不,来一斤?”

    “先不了屠九大哥,等月底发了饷……”刀镇恶并未多言,转过街角走了。

    “要不我们去问问那位卖鱼的屠九大哥?方才在夫子庙后的小树林,面对那么多的疑点刀捕头视若无睹,不由分说便要将我们全部拿下,和金陵城人们的评价可谓大相径庭,刚才……我总觉得刀捕头不那么简单。”云想容提议说。

    “何必,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地……”

    “闭嘴。”李安之不耐烦地对破招喊道。

    破招又乖乖闭上了嘴,满脸委屈地望着他,李安之没搭理,远远看着云想容走上前去。他也拉起破招悄悄跟上。

    “啊?你问刚才那位刀捕头?他家惨啊,媳妇老娘三年前就去了,就留下一个傻儿子,靠他一人拉扯长大。”屠九提起来,不住地叹息。

    “啊?”

    屠九拍了拍他那双大手,感叹道:“要说落得这结果也算咎由自取,这刀捕头办案神通广大,但为人刚正不阿,一身正气,眼里是半点沙子也容不下,虽说享誉全城,但却没少得罪街坊邻居和应天府的同僚,据说他邻居想悄悄探视亲戚,找他通融通融,都被狠狠地骂回来了。这可倒好,三年前家中遭了难,左邻右舍竟没有一人伸出援手,现下只好带着儿子住在应天府幽暗潮湿的地牢里,孩子年纪小经常哭闹,还惹得其他狱卒抱怨。”

    “这……”云想容一时竟无话可说,只好跟着叹息。

    “这两年他倒是改了许多,说话做事都比过去圆滑,看来,人还是不能太刚正。”屠九摇摇头,说。

    鱼店老板郎白条这时也走了过来,补充说:“刀爷,想当年也是声名显赫的名捕,办了不少大案子,也得罪了不少仇家,三年前他家厨灶起火,他正好外出办案,烧了整栋别院,媳妇老娘一起烧死了,儿子也连惊带下地成了痴儿!唉……算命的说他克妻克子,他这两年也不折腾了,和儿子相依为命,最近一个月经常呆在地牢里。唉,要不说,好人没好报呢。”

    “鳏夫稚子,实在可怜。”云想容怜悯地说。

    “少侠忽然给我这些银钱作甚?”

    李安之答道:“方才那位刀捕头不是要给儿子买鱼买肉吗?这些钱我出了,还请挑些新鲜的速速送去。多出来的钱……就当做跑路费了。”

    屠九不禁感叹道:“少侠高义!”

    “还有,烦请大哥帮我给刀捕头带句话。”

    “少侠有何话,尽管吩咐。”

    李安之沉思良久,他想过提醒刀捕头注意盗玉一案的细节,想过劝说刀捕头放弃追查破招……但他最后还是缓缓地吐出几个字。

    “稚子何辜,必有后福。”

    “嘿,你帮了我,咱们就是好朋友,我跟你说你赚大了好么,李安之,走,我带你去吃金陵城最有特色的一家,也是小爷我最喜欢的,云姑娘,一起来一起来。”破招大声招呼正在讨论线索的二人。

    “走吧,云姑娘。”李安之笑道。

    “诶到了到了,我敢保证,这一定是你们吃过最美味的一餐。”

    “这味道闻起来真香啊。”李安之感叹道。三人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诶,有意思啊有意思,嘿,李少侠,云姑娘,你们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破招神神秘秘地对他们说。

    “这么好吃的饭菜都堵不住你的嘴。”云想容笑着打趣道。

    破招撇了撇嘴,笑道:“姑娘可真没劲。”

    李安之偷偷在背后拍了他一巴掌。

    “哎呦,算了算了,本公子大度,就不计较你俩扫兴了。你看见没,那边那个,就是漕帮的大块头……”

    云想容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破招毫无察觉,还在神秘兮兮地小声告诉李安之:“你看出他身上的蹊跷了吗?”

    李安之心中一动:“漕帮的人?这漕帮掌控天下水脉,但主要活动在江南,虽说是江湖帮派,实则与匪类无异,怎么敢堂而皇之地在应天府眼皮下晃动?你可别瞎说啊。”

    破招得意地笑了:“所以说啊,你的眼力不行。漕帮的人,修习的多为锻体炼骨的武学心法,血气最为旺盛。你看这人面色红润,太阳穴高高鼓起,这,便是漕帮独有的内功!”

    云想容低着头小声说:“这也不一定。”

    破招声音越说越大:“小爷我对各门各类的的武学心法了若指掌,尤其是江南漕帮……”

    壮汉忍无可忍,大吼道:“你这小子!一口一个‘漕帮’‘漕帮’,莫不是故意招惹应天府的狗官来!先吃我一拳!”

    说时迟那时快,李安之提剑格挡,剑未出鞘,为破招挡下这一拳,破招早已吓得面色惨白。

    “大哥大哥,消消气,别和他一般见识,算了算了。”李安之慌忙起身,向壮汉赔不是,说着从袖里掏出几枚铜钱。

    “大哥,他这人天生一张破嘴,就是爱显摆,但真没什么坏心思,大哥您大人有大量。”

    “还是你小子会说话。”壮汉稍微消了消气。

    “我们这桌菜马上就好,我再叫一坛好酒,大哥坐下了一起吃……”

    “别别。”云想容小声求道。

    “……就当给大哥陪不是了。”李安之根本没在意身旁女孩的低声念叨。

    云想容赶紧低下了头。

    壮汉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拒绝了:“我这次来金陵有要是要办,几个兄弟下落不明。数月前,金刀刹帮主大寿,几个兄弟寻得一尊罕见的琅轩玉观音作为寿礼,可这几名弟兄迟迟不见踪影,我必须寻得他们好向金帮主交差啊。”

    “什么人胆大包天,竟敢对漕帮下手?”

    “此言极是。”壮汉眉头紧锁,“我漕帮行走江湖,各大派总是要给点面子,这一队兄弟在金陵失去联络,所以我……”

    壮汉突然停住了话头,他死死地盯着低着头的云想容。

    他的表情从开始的疑惑,到不安,再到惊骇。

    “这……我还有要事在身,就……就先走了。”壮汉说完头也不会的跑走了。

    “害,这人说话说一半,不过李少侠,漕帮之人失踪一事,与琅轩玉也脱不了干系!真是越来越蹊跷了。”

    李安之没答话,他坐下了关切地看向云想容,她一直低着头,脸上的冷汗顺着发丝滴下,脸色毫无血色。

    “云姑娘,还好吗?”

    云想容抬起头,眼里写满了恐惧,颤抖地说:“我认识他,我必须……现在回乌衣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