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七脉会武帖
黄昏，将万物剪成一片光影。
落魄峰，有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似在追逐……哦不，中间有条猪，是猪在追周自然，徐宝儿在追那头猪。
还有十二把剑影交相飞掠。
“你不要过来啊！”
“嗬——嗬嗬！”
“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啊师兄！怎么八戒放个屁就能使出我的十二梦？！”
多年之后，徐宝儿将会拥有自己的弟子，她站在落魄峰上，充满缅怀，感慨道：“我的生涯一片无悔，想起那天夕阳下的奔跑，那是师兄与八戒逝去的青春！”
……
日落西山，月上枝头。
夜里的山林，绿意更加深沉，湿润的空气晶莹成雾，柔软冰凉。
料峭春寒，冻杀年少。
宝儿正坐在草庐里堆炭烧火，山风从缝隙而来，身子不由冷得一个抖擞，赶紧调气护体，遂将几个灵瓜扔进炭中，静待烤熟。
炭炉的正上方，有一条横梁，悬了根麻绳，尾端绑着只小猪，屁股正对着炭炉，发红又发烫。
“嗬！嗬嗬嗬——”
起初还好，暖暖的，八戒眯着双眼，还觉得挺舒服，渐渐就不行了，四只猪蹄不停抓挠空气，发出阵阵哀嚎。
徐宝儿偷偷瞄了眼师兄，他正坐在旁边闭目养神。
对于师兄今日的失态，她倒是没有太意外，比起从前替她满山找野味，这又算得了什么？
师兄本身就不是什么稳重的人，甚至还有些小脾性。
她也不认为自家师兄真会对小猪下狠手，若非爱惜，又怎会因为外边下着细雨，而小猪在追逐中被淋得湿透，所以将它带回了草庐？
师兄其实还是个极有爱心的人。
纯阳教宫里，所有的肉食，都不能涉及杀生，必须得等灵种自然死亡，再取之为食。
这叫渡化，据说对灵种也有好处，具体如何，她却不甚明朗。
六年以来，她认识了许多同门，有些弟子甚至表明立场说不吃肉，可更多的却是暗地里犯了不知多少次杀戒。
师兄不同，师兄是她见过的唯一一位，是真的将杀戒谨记于心、不曾犯禁的人。
果然，闻听小猪哀嚎不断，周自然微微睁眼，见它身上已烘干，便起身替它解开麻绳，扔到地上。
许是灵瓜肉香使然，小猪却没立即逃跑，反是蹲到徐宝儿身边，即是取暖，也是等着灵瓜熟透。
徐宝儿摸了摸小猪八戒的身子，好奇道：“哎对了师兄，八戒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可以使出我的剑技？”
周自然当即摆起一副高人姿态，缓缓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道出。
“师兄最近苦心钻研一种灵药，服之可以使用他人招式。”
“可是师兄，我才刚领悟剑技，怎么……”
“哎？宝儿，师兄早就看出你这把十二梦不寻常，对你的剑技也有所推测，看来师兄推测无误。”
“哦，师兄真厉害！”
“你……你信了？”
说实话，尽管说辞早已准备好，却是不尽人意，这话说出来，连周自然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难叫人信服。
没成想，徐宝儿却是一脸笃定地点头，反问道：“为什么不信？师兄踏入炼气境就能引发天显异象，做事怎可按常理度之？”
周自然用木棍翻了翻炭里的灵瓜，竖起个大拇指，赞道：“好宝儿真是聪颖，想事情之通透，非常人能比。”
宝儿吐了吐舌头，月牙似的眼睛有灵气流动，笑意嫣然，恬静可爱。
她为什么不信呢？
就算知道不可能，她也愿意去相信，不是相信师兄说的所有话，而是相信师兄总归不会害她。
眼看注视着周自然的宝儿，脸上渐有微妙情绪，在门外犹豫半晌的素明真人还是轻咳了一声。
徐宝儿浑然一惊，见师傅出现在门外，小脸当即绯红，喊了声“师傅”后，便低下脑袋不敢去看。
周自然指了指炭炉，笑道：“师傅，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起尝尝？”
与其余六脉不同，冲虚一脉人丁单薄，整座青莲山仅三人而已，也正因如此，师徒关系尤为亲近融洽，当师傅的没有架子，当徒弟的不会过于拘谨。
素明真人径直走到炭炉旁，看了眼将睡未睡的小猪八戒，继而抖了抖衣袂，取出一份帖子。
周自然还没来得及去接，徐宝儿已是起身夺了过去。
阅后，微微皱眉。
这份帖子，她也有。
七脉会武帖。
素明真人盘腿坐下，缓缓开口道：“百年出新辈，甲子证英雄。每百年定一次新字号，广收门徒，六十年后办会武，一决高低。”
“这是武当传统，无可避免，只是不觉间……你们师祖离开已有六十年。”
周自然与徐宝儿对视一眼，知师傅缅怀往事，也就没出言打扰。
静谧半晌，一声叹息后，素还真人看向周自然说道：“这三年，想上落魄峰一睹你真容的弟子多如牛毛，你几位首座师伯，也整日里打听你的事情。”
“但见你一直没有所成，为师始终避而不谈。”
周自然接过宝儿递来的帖子，叹道：“看来这次闹的动静太大了。”
素明真人恩了一声，而道：“这不怪你，天显异象又岂是人力可制，加上逼退王官陵时展露的风采……”
徐宝儿连连点头，抢话道：“是呀师兄，破境而天显异象，百万人也未必能出一位。”
“谁能想到，师兄你不过踏入炼气境，便引天降金芒、万丈霞光？”
“昨日我去领月饷，师兄你可不知道，眼下整座纯阳宫都在议论你的风采，争论你的修为。”
素明真人接话道：“入门三年，你是雷声大雨点小，突然引发天地异象，又表露大道真意，自然更受瞩目。”
周自然突然问道：“掌教真人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素明真人沉默片刻，才摇头说道：“应该没有，今日形势所逼，掌教师兄又不好亲自下场，大概也是没了法子，才将你引出，否则……若知你底细，何必还让你参加会武？”
周自然点了点头，挑出熟透的灵瓜，又问道：“师傅，会武有什么奖励么？”
素明真人双手拢袖，将事先考虑好的措辞说出：“当然，你而今才刚踏入炼气境，大可以不参加的，为师会替你……恩？你说什么？”
素明真人看向自家弟子，脸色古怪，大概以为耳朵听错了。
周自然再次问道：“会武有没有什么奖励？”
素明真人皱了皱眉，看向这个仿佛将“利”字刻在额头上的弟子，疑惑道：“你觉得你能赢？”
周自然不置可否地眨了眨眼睛，模棱两可道：“万一呢？”
素明真人露出一副饶有深意的神色，详解道：“七脉会武，为何甲子开办？因为新辈已出六十载，是时候选出翘楚了，为下一任首座乃至掌教的人选作以考量。”
“遥想当年，为师那一届会武，正是你掌教师伯夺得魁首，才有教宫今日局面。实乃武当盛典，奖励自然不俗。”
“凡参试者，可获得三份小还丹，前三甲，则各得一瓶由你胖师伯亲自炼制的七宝淬体液，魁首立为武当山首席大弟子，玄字辈大师姐……咳，大师兄。”
徐宝儿掩嘴轻笑，师傅这般口误，看来是认定七脉会武将会由顾师姐夺魁了。
周自然眼前一亮，喜道：“可以使身体练就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七宝淬体液？”
素明真人更觉狐疑，反问道：“此物自是世间珍品，但你又凭什么闯入三甲？”
周自然抚了抚下巴，陷入思量。
什么武当山大弟子，玄字辈大师兄，他倒是没有兴趣。
至于小还丹，服之可增加自身修为，虽是寻常九品丹药，但对于没有灵根无法修炼的他来说，其实有大用。
七宝淬体液，更是一品灵液，其药材稀有，炼制不易，纵然是精通炼药的那位胖师伯，炼制一百次大概也只能成功一次。
服之此液，可温养筋骨、皮肤，假以时日更有可能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无论是小还丹还是七宝淬体液，他都想要！
至于怎么取胜嘛，有知命榜在，何须发愁？
落魄峰，有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似在追逐……哦不，中间有条猪，是猪在追周自然，徐宝儿在追那头猪。
还有十二把剑影交相飞掠。
“你不要过来啊！”
“嗬——嗬嗬！”
“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啊师兄！怎么八戒放个屁就能使出我的十二梦？！”
多年之后，徐宝儿将会拥有自己的弟子，她站在落魄峰上，充满缅怀，感慨道：“我的生涯一片无悔，想起那天夕阳下的奔跑，那是师兄与八戒逝去的青春！”
……
日落西山，月上枝头。
夜里的山林，绿意更加深沉，湿润的空气晶莹成雾，柔软冰凉。
料峭春寒，冻杀年少。
宝儿正坐在草庐里堆炭烧火，山风从缝隙而来，身子不由冷得一个抖擞，赶紧调气护体，遂将几个灵瓜扔进炭中，静待烤熟。
炭炉的正上方，有一条横梁，悬了根麻绳，尾端绑着只小猪，屁股正对着炭炉，发红又发烫。
“嗬！嗬嗬嗬——”
起初还好，暖暖的，八戒眯着双眼，还觉得挺舒服，渐渐就不行了，四只猪蹄不停抓挠空气，发出阵阵哀嚎。
徐宝儿偷偷瞄了眼师兄，他正坐在旁边闭目养神。
对于师兄今日的失态，她倒是没有太意外，比起从前替她满山找野味，这又算得了什么？
师兄本身就不是什么稳重的人，甚至还有些小脾性。
她也不认为自家师兄真会对小猪下狠手，若非爱惜，又怎会因为外边下着细雨，而小猪在追逐中被淋得湿透，所以将它带回了草庐？
师兄其实还是个极有爱心的人。
纯阳教宫里，所有的肉食，都不能涉及杀生，必须得等灵种自然死亡，再取之为食。
这叫渡化，据说对灵种也有好处，具体如何，她却不甚明朗。
六年以来，她认识了许多同门，有些弟子甚至表明立场说不吃肉，可更多的却是暗地里犯了不知多少次杀戒。
师兄不同，师兄是她见过的唯一一位，是真的将杀戒谨记于心、不曾犯禁的人。
果然，闻听小猪哀嚎不断，周自然微微睁眼，见它身上已烘干，便起身替它解开麻绳，扔到地上。
许是灵瓜肉香使然，小猪却没立即逃跑，反是蹲到徐宝儿身边，即是取暖，也是等着灵瓜熟透。
徐宝儿摸了摸小猪八戒的身子，好奇道：“哎对了师兄，八戒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可以使出我的剑技？”
周自然当即摆起一副高人姿态，缓缓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道出。
“师兄最近苦心钻研一种灵药，服之可以使用他人招式。”
“可是师兄，我才刚领悟剑技，怎么……”
“哎？宝儿，师兄早就看出你这把十二梦不寻常，对你的剑技也有所推测，看来师兄推测无误。”
“哦，师兄真厉害！”
“你……你信了？”
说实话，尽管说辞早已准备好，却是不尽人意，这话说出来，连周自然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难叫人信服。
没成想，徐宝儿却是一脸笃定地点头，反问道：“为什么不信？师兄踏入炼气境就能引发天显异象，做事怎可按常理度之？”
周自然用木棍翻了翻炭里的灵瓜，竖起个大拇指，赞道：“好宝儿真是聪颖，想事情之通透，非常人能比。”
宝儿吐了吐舌头，月牙似的眼睛有灵气流动，笑意嫣然，恬静可爱。
她为什么不信呢？
就算知道不可能，她也愿意去相信，不是相信师兄说的所有话，而是相信师兄总归不会害她。
眼看注视着周自然的宝儿，脸上渐有微妙情绪，在门外犹豫半晌的素明真人还是轻咳了一声。
徐宝儿浑然一惊，见师傅出现在门外，小脸当即绯红，喊了声“师傅”后，便低下脑袋不敢去看。
周自然指了指炭炉，笑道：“师傅，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起尝尝？”
与其余六脉不同，冲虚一脉人丁单薄，整座青莲山仅三人而已，也正因如此，师徒关系尤为亲近融洽，当师傅的没有架子，当徒弟的不会过于拘谨。
素明真人径直走到炭炉旁，看了眼将睡未睡的小猪八戒，继而抖了抖衣袂，取出一份帖子。
周自然还没来得及去接，徐宝儿已是起身夺了过去。
阅后，微微皱眉。
这份帖子，她也有。
七脉会武帖。
素明真人盘腿坐下，缓缓开口道：“百年出新辈，甲子证英雄。每百年定一次新字号，广收门徒，六十年后办会武，一决高低。”
“这是武当传统，无可避免，只是不觉间……你们师祖离开已有六十年。”
周自然与徐宝儿对视一眼，知师傅缅怀往事，也就没出言打扰。
静谧半晌，一声叹息后，素还真人看向周自然说道：“这三年，想上落魄峰一睹你真容的弟子多如牛毛，你几位首座师伯，也整日里打听你的事情。”
“但见你一直没有所成，为师始终避而不谈。”
周自然接过宝儿递来的帖子，叹道：“看来这次闹的动静太大了。”
素明真人恩了一声，而道：“这不怪你，天显异象又岂是人力可制，加上逼退王官陵时展露的风采……”
徐宝儿连连点头，抢话道：“是呀师兄，破境而天显异象，百万人也未必能出一位。”
“谁能想到，师兄你不过踏入炼气境，便引天降金芒、万丈霞光？”
“昨日我去领月饷，师兄你可不知道，眼下整座纯阳宫都在议论你的风采，争论你的修为。”
素明真人接话道：“入门三年，你是雷声大雨点小，突然引发天地异象，又表露大道真意，自然更受瞩目。”
周自然突然问道：“掌教真人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素明真人沉默片刻，才摇头说道：“应该没有，今日形势所逼，掌教师兄又不好亲自下场，大概也是没了法子，才将你引出，否则……若知你底细，何必还让你参加会武？”
周自然点了点头，挑出熟透的灵瓜，又问道：“师傅，会武有什么奖励么？”
素明真人双手拢袖，将事先考虑好的措辞说出：“当然，你而今才刚踏入炼气境，大可以不参加的，为师会替你……恩？你说什么？”
素明真人看向自家弟子，脸色古怪，大概以为耳朵听错了。
周自然再次问道：“会武有没有什么奖励？”
素明真人皱了皱眉，看向这个仿佛将“利”字刻在额头上的弟子，疑惑道：“你觉得你能赢？”
周自然不置可否地眨了眨眼睛，模棱两可道：“万一呢？”
素明真人露出一副饶有深意的神色，详解道：“七脉会武，为何甲子开办？因为新辈已出六十载，是时候选出翘楚了，为下一任首座乃至掌教的人选作以考量。”
“遥想当年，为师那一届会武，正是你掌教师伯夺得魁首，才有教宫今日局面。实乃武当盛典，奖励自然不俗。”
“凡参试者，可获得三份小还丹，前三甲，则各得一瓶由你胖师伯亲自炼制的七宝淬体液，魁首立为武当山首席大弟子，玄字辈大师姐……咳，大师兄。”
徐宝儿掩嘴轻笑，师傅这般口误，看来是认定七脉会武将会由顾师姐夺魁了。
周自然眼前一亮，喜道：“可以使身体练就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七宝淬体液？”
素明真人更觉狐疑，反问道：“此物自是世间珍品，但你又凭什么闯入三甲？”
周自然抚了抚下巴，陷入思量。
什么武当山大弟子，玄字辈大师兄，他倒是没有兴趣。
至于小还丹，服之可增加自身修为，虽是寻常九品丹药，但对于没有灵根无法修炼的他来说，其实有大用。
七宝淬体液，更是一品灵液，其药材稀有，炼制不易，纵然是精通炼药的那位胖师伯，炼制一百次大概也只能成功一次。
服之此液，可温养筋骨、皮肤，假以时日更有可能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无论是小还丹还是七宝淬体液，他都想要！
至于怎么取胜嘛，有知命榜在，何须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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