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最狡猾之人
虎啸阁，一楼正厅。
首位之上的座椅并无身影，满堂客椅也多为空缺，仅相邻坐了俩人。
素一真人替周自然续上茶水，赞许道：“师侄大才，难怪掌教师兄委以重任。”
周自然看着脸色彷如病秧子般的师伯，将口中温茶连同紧张一同咽下，背脊虚汗仍未褪去：“师伯见笑……”
作为谨慎当头的武当大弟子，他自是不会贸贸然向素一真人挑衅，此前胆敢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继而“以利相逼”，全因有些凭仗。
早在素一真人监课归来之前，百无聊赖的周自然曾灵光闪过，趁四下无人——拿出知命榜、落笔生字。
“纯阳教宫最狡猾的人——周自然”，字迹消隐，无效。
“纯阳教宫最狡猾的人——素还真人”，字迹消隐，无效。
“我去？还有比我和掌教师伯更狡猾的人？难道真的是你？”
他当时虽是有所料想，但接下来所写十三个字，仍是万般紧张，不敢置信。
“纯阳教宮最狡猾的人——素一真人”，字迹衍生一缕气机，融入体内。
这个排名并未给他带来太多实质性的好处，毕竟修为仍是炼气四十九重境，几乎没有怎么提升，可是！
这个排名背后所代表的……可就让他兴奋起来了。
他那个大胆的想法，看来是成立了！
可是……看起来脸色苍白最是羸弱的持剑道人。
脾气最是执拗，宁死不肯舍弃气剑双修之路的金虚峰首座。
个性最是率直，当日只因看不过杨太元诋毁武当，一怒之下就拔剑相向的素一师伯。
怎么就成了最狡猾的人？
直到方才，素一真人反手将门关上后，散尽全身气机。
直到现在，面前外貌四十不到实则百岁高龄的老男人朝他投来温柔目光。
周自然总算确定自己猜想无误，心中不由大定——好家伙，师伯这是比我还能演！
他在吐纳之间缓解紧张，将手中“养气葫芦”置于桌面，从容道：“不过丑话在前，养气葫芦作诚意，每铸剑三十可回扣其一，这都不是大问题。”
“可金虚峰弟子在“自然端庄”购衣，关于师伯可得利润，必须是毛利。”
让周自然意外的是，这位最狡猾的素一真人在唯利是图这方面，却并不如他。
只见对方笑着将养气葫芦推了回来：“无妨。”
“师侄受掌教师兄所托，若“自然端庄”真能打破皇商垄断的局面，往后有的是大利可图。”
“这养气葫芦师侄且收好，每铸剑三十回扣其一也大可不必。金虚峰弟子往你处购衣分我利润即可，当然——按师侄所说的毛利。我只要一个要求，不可让旁人得知此事。”
周自然挑了挑眉，赶紧将养气葫芦收回：“师伯放小利而共图大利，如此深谋远虑，弟子佩服。”
素一真人抚剑而笑，虚白的脸色多少显得有些羸弱之感，周自然不由好奇：“师伯……弟子斗胆再请教一事。”
素一真人仿似猜到问题，自作其答：“我气剑双修并无阻碍，体内隐患自然是假的。至于真实修为如何，不会透露与你听。”
周自然顿时展现钦佩神色，抱拳道：“师伯演技，弟子楷模！”
素一真人不置可否道：“师侄演技，不遑多让。你我无须过多客套，我对你亦有好奇，但料想你也不会与我多说，大家不妨就到此点到为止。”
“铸剑之事，则按今日商议。师侄且看如何？”
周自然深以为然，大有惺惺相惜之感：“既如此，弟子便不打扰了。”
二者作别，出了虎啸阁后，周自然骑鹤飞天，贯入云霄。
短短几日，除了那位大师伯素还真人，他已然摸透了纯阳宫几位首座的性情，与他先前所想可谓大相径庭。
倒是不知道那位最稳重的大师伯，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他这样想的时候，远处大岳山顶的一处崖畔，大长老正背手而立，远望山下凝川郡地段。
身边有个稚嫩的小丫头，跑动间来回嬉闹，扰得想要静心打坐的孟道二头疼不已。
向来沉稳且重视弟子修行的素还真人，却竟是视若无睹，任她胡闹。
……
……
玉虚峰上沉香烬，五峰池水映月牙。一日方休，又是夜色深沉时。
落魄峰顶，草庐屋内。
周自然品尝着碗中高汤，赞叹道：“宝儿厨艺日渐长进，这灵芝汤浓而不腻，恰到好处。”
徐宝儿满足地笑了笑，脸上却尽是担忧：“师兄，你真要下山？若是急需用钱，我这里有些……”
周自然却摆了摆手：“此行下山卖药只是其一，我想到凝川逛一逛，为药堂探探路。对了宝儿，前些时日让你买的灵籽可有下文？”
徐宝儿点头道：“炼制小还丹所需灵草籽儿都买到了，已经在丁字药园种下。”
周自然提醒道：“所用灵根水你可向胖师伯索要，无须给钱，你让他找我结算即可。”
徐宝儿却是不解道：“师兄，自然端庄的服饰买卖尚且八字没一撇，你这又要忙活药堂的事情？会不会太着急了。”
周自然赏了她一记小脑蹦，学素严真人板着脸骂道：“我辈修士，无……”
徐宝儿捂着被敲的脑门，不服气道：“无利不起早！我知道。”
周自然无奈一笑，宽慰道：“风貌正堂这个对手，不是说我时时刻刻在这里盯着，他们就会容易对付一些。”
“相反，我离开这里，倒是有可能让他们掉以轻心。而且提前布局药堂之事，也有可能产生“围魏救赵”的微妙效应。宝儿别担心，师兄自有打算。”
“……要不我随师兄一同下山？”
“不可，自然端庄的组建仍有后续，你得待在落魄峰，替师兄照看大局。因为你是最了解师兄的人了，所以我与崔山君、胖球儿都有了交待，遇事不决，则问宝儿。”
“好嘛……”
“好宝儿。”
“对了师兄，我听崔山君说你们仨明天要去办一件大事？”
“恩？恩。”
“是什么事？”
“恩……大事，非做不可的大事，证明一代新人胜旧人的大事。”
“……”
首位之上的座椅并无身影，满堂客椅也多为空缺，仅相邻坐了俩人。
素一真人替周自然续上茶水，赞许道：“师侄大才，难怪掌教师兄委以重任。”
周自然看着脸色彷如病秧子般的师伯，将口中温茶连同紧张一同咽下，背脊虚汗仍未褪去：“师伯见笑……”
作为谨慎当头的武当大弟子，他自是不会贸贸然向素一真人挑衅，此前胆敢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继而“以利相逼”，全因有些凭仗。
早在素一真人监课归来之前，百无聊赖的周自然曾灵光闪过，趁四下无人——拿出知命榜、落笔生字。
“纯阳教宫最狡猾的人——周自然”，字迹消隐，无效。
“纯阳教宫最狡猾的人——素还真人”，字迹消隐，无效。
“我去？还有比我和掌教师伯更狡猾的人？难道真的是你？”
他当时虽是有所料想，但接下来所写十三个字，仍是万般紧张，不敢置信。
“纯阳教宮最狡猾的人——素一真人”，字迹衍生一缕气机，融入体内。
这个排名并未给他带来太多实质性的好处，毕竟修为仍是炼气四十九重境，几乎没有怎么提升，可是！
这个排名背后所代表的……可就让他兴奋起来了。
他那个大胆的想法，看来是成立了！
可是……看起来脸色苍白最是羸弱的持剑道人。
脾气最是执拗，宁死不肯舍弃气剑双修之路的金虚峰首座。
个性最是率直，当日只因看不过杨太元诋毁武当，一怒之下就拔剑相向的素一师伯。
怎么就成了最狡猾的人？
直到方才，素一真人反手将门关上后，散尽全身气机。
直到现在，面前外貌四十不到实则百岁高龄的老男人朝他投来温柔目光。
周自然总算确定自己猜想无误，心中不由大定——好家伙，师伯这是比我还能演！
他在吐纳之间缓解紧张，将手中“养气葫芦”置于桌面，从容道：“不过丑话在前，养气葫芦作诚意，每铸剑三十可回扣其一，这都不是大问题。”
“可金虚峰弟子在“自然端庄”购衣，关于师伯可得利润，必须是毛利。”
让周自然意外的是，这位最狡猾的素一真人在唯利是图这方面，却并不如他。
只见对方笑着将养气葫芦推了回来：“无妨。”
“师侄受掌教师兄所托，若“自然端庄”真能打破皇商垄断的局面，往后有的是大利可图。”
“这养气葫芦师侄且收好，每铸剑三十回扣其一也大可不必。金虚峰弟子往你处购衣分我利润即可，当然——按师侄所说的毛利。我只要一个要求，不可让旁人得知此事。”
周自然挑了挑眉，赶紧将养气葫芦收回：“师伯放小利而共图大利，如此深谋远虑，弟子佩服。”
素一真人抚剑而笑，虚白的脸色多少显得有些羸弱之感，周自然不由好奇：“师伯……弟子斗胆再请教一事。”
素一真人仿似猜到问题，自作其答：“我气剑双修并无阻碍，体内隐患自然是假的。至于真实修为如何，不会透露与你听。”
周自然顿时展现钦佩神色，抱拳道：“师伯演技，弟子楷模！”
素一真人不置可否道：“师侄演技，不遑多让。你我无须过多客套，我对你亦有好奇，但料想你也不会与我多说，大家不妨就到此点到为止。”
“铸剑之事，则按今日商议。师侄且看如何？”
周自然深以为然，大有惺惺相惜之感：“既如此，弟子便不打扰了。”
二者作别，出了虎啸阁后，周自然骑鹤飞天，贯入云霄。
短短几日，除了那位大师伯素还真人，他已然摸透了纯阳宫几位首座的性情，与他先前所想可谓大相径庭。
倒是不知道那位最稳重的大师伯，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他这样想的时候，远处大岳山顶的一处崖畔，大长老正背手而立，远望山下凝川郡地段。
身边有个稚嫩的小丫头，跑动间来回嬉闹，扰得想要静心打坐的孟道二头疼不已。
向来沉稳且重视弟子修行的素还真人，却竟是视若无睹，任她胡闹。
……
……
玉虚峰上沉香烬，五峰池水映月牙。一日方休，又是夜色深沉时。
落魄峰顶，草庐屋内。
周自然品尝着碗中高汤，赞叹道：“宝儿厨艺日渐长进，这灵芝汤浓而不腻，恰到好处。”
徐宝儿满足地笑了笑，脸上却尽是担忧：“师兄，你真要下山？若是急需用钱，我这里有些……”
周自然却摆了摆手：“此行下山卖药只是其一，我想到凝川逛一逛，为药堂探探路。对了宝儿，前些时日让你买的灵籽可有下文？”
徐宝儿点头道：“炼制小还丹所需灵草籽儿都买到了，已经在丁字药园种下。”
周自然提醒道：“所用灵根水你可向胖师伯索要，无须给钱，你让他找我结算即可。”
徐宝儿却是不解道：“师兄，自然端庄的服饰买卖尚且八字没一撇，你这又要忙活药堂的事情？会不会太着急了。”
周自然赏了她一记小脑蹦，学素严真人板着脸骂道：“我辈修士，无……”
徐宝儿捂着被敲的脑门，不服气道：“无利不起早！我知道。”
周自然无奈一笑，宽慰道：“风貌正堂这个对手，不是说我时时刻刻在这里盯着，他们就会容易对付一些。”
“相反，我离开这里，倒是有可能让他们掉以轻心。而且提前布局药堂之事，也有可能产生“围魏救赵”的微妙效应。宝儿别担心，师兄自有打算。”
“……要不我随师兄一同下山？”
“不可，自然端庄的组建仍有后续，你得待在落魄峰，替师兄照看大局。因为你是最了解师兄的人了，所以我与崔山君、胖球儿都有了交待，遇事不决，则问宝儿。”
“好嘛……”
“好宝儿。”
“对了师兄，我听崔山君说你们仨明天要去办一件大事？”
“恩？恩。”
“是什么事？”
“恩……大事，非做不可的大事，证明一代新人胜旧人的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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