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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五章 无声暗掀千层浪

    今夜乌云罩月,不见清风,夜色深沉而寂静。

    凤尾乡的某座小屋里,却是渐渐翻起惊涛骇浪。

    周自然缓步上前,在赵太巽对面坐下,嬉皮笑脸道:“赵师伯心思之缜密,叫我心悦诚服啊。”

    这算是承认了?他在开拓小天地?!得到答案的赵太巽,虽是强压着内心情绪,目中仍是难掩震撼。

    他甚至连语气也有些颤了:“玄君子……你到底何许人也。”

    “这很重要吗?”周自然摇头叹气,抱怨道:“我只恨自己太过多事,为了凤尾乡这百十口村民,叫你发现了我的秘密。”

    赵太巽微眯眼睛,这也是他尤为费解的事情。

    在他看来,玄君子有此神通,其身份该是某位返璞归真的老怪物!不论城府深浅,也该看透世故、心境超凡才对。

    又怎会对凤尾乡百十口村民动了恻隐?

    细细想来,对方给他的印象——唯利是图,精明狡猾,善于伪装,但是……又有些幼稚。

    一个人内心稚嫩的人,凭借观察,是可以伪装成熟的。但一个历经沧桑的老练之人,却绝对装不来幼稚。

    因为……幼稚,是年轻人独有的朝气。

    周自然满脸无奈:“别摆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嘛……”

    “好好好,我就是个活了数百年……不对,是活了上千年的仙人体魄,返璞归真!”

    “不对不对,我不是返璞归真,我是夺舍到这具年轻身体了!那又怎么样?我就是要开拓小天地,那又怎么样?”

    赵太巽摩挲衣袂,无言以对。

    周自然破罐子破摔,得意道:“但我还是玄君子,是武当山的大弟子。你作为龙虎山的大天师,不打算对我做点什么吗?”

    赵太巽目中精光一闪,竟是隐有戾气流动。

    周自然心中一个激灵,却仍是硬着头皮,吃惊道:“你是个大傻子吗!?”

    “且不说我有没有暗藏手段,附近可还有几位仍未回山的首座师伯。”

    他无意挑衅这位龙虎山天师。

    只是面对赵太巽这样的人,要想将之压制,光不怯场是不够的,还得将谈话的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万万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四目相对间,所幸是赵太巽先泄了气。

    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就算要对玄君子下手,也绝不会这般明目张胆。更别说……这家伙真有可能藏着后手。

    罢了,想确认的事情已经得到答案。

    赵太巽岿然起身,背手而去:“有你这么一个怪胎,王官陵也只能叹一句生不逢时了。”

    周自然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从坐下那一刻开始,他就在盘算着如何将赵太巽收为心腹,让人绝望的是,他发现这似乎不可能。

    他找不到这位龙虎山第二把交椅的软肋。

    眼看对方已经走到门边,周自然一咬牙,决定语不惊人死不休:“赵师伯认为,武当山与龙虎山可否放下成见?”

    实乃无计可施。他只能说些惊世骇俗的话,好将赵太巽先拖延住。

    然而,他这句惊世骇俗的话,却叫赵太巽变了脸色。

    殊不知,这正是赵太巽长埋心中的秘密——他也有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让武当山与龙虎山兼容合并!

    眼看赵太巽整个人僵住了,纵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周自然也知此话奏效,当即心思活络,想着如何延续话题。

    赵太巽没有转身,但也没去推开房门,沉默半晌才道:“这可能么。你怎会有如此可笑的想法?”

    周自然在短暂的思量后,信步往前:“你不把门推开,就永远出不去。”

    他拉开门栓,先一步跨出门槛:“今晚夜色虽是朦胧,却仍不如屋里漆黑。我站在这门外,更觉视野开阔,远胜屋内狭隘,你不妨也出来看看。”

    “可能与否,在于你愿不愿意去尝试。”

    “可笑与否,在于你敢不敢去相信。”

    大概是因为心虚而不敢去看赵太巽,他一双目光远眺,反而有些阔达之意:“你说你有几次想要杀我,我又何尝不是?”

    “赵太巽,赵师伯。可知我为何没有下手。”

    赵太巽眼帘抬动,两只眼睛如虎狼视敌。

    别人敢说这大话,他大抵一笑置之,若遇上心情不快的时候,直接出手教训便是。

    可……曾一个眼神让他元神不稳、又一个念头叫血鸦与白莲肝胆俱裂的玄君子,却有说这话的底气。

    不说别的,在白庄村时,他身受重伤,玄君子便多的是机会。

    “为什么?”

    “因为你死了,对道门来说……是天大的损失。”

    周自然总算调整好情绪,回首看向一脸愕然的赵太巽,肃穆道:“旁人常拿我与顾雪容比,与王官陵比,有何意义?我今夜不妨与你说些心里话。”

    “拿我跟他们比,我只觉无趣。我有野心,而且很大。”

    “赵师伯,你看得见龙虎山与武当山的盛衰起伏,又是否看得见道门、佛教、儒家的气运跌宕?”

    “我想要……拔高道统气运啊。”

    赵太巽的脸色渐渐平静。

    可内心,却已翻江倒海!玄君子轻描淡写的一番话,便如小石子抛下,却击起千层巨浪!

    他着实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的想法竟与自己出奇一致!

    但他仍是没有公开心中秘密:“从你口中说出,我怎么感觉那么不真实呢?”

    周自然认真道:“因为我跟你一样,很少与人说这些心里话。”

    赵太巽不置可否道:“是因为我发现了你的秘密,你怕我传扬出去。”

    周自然双手拢入袖中,微微笑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你所见,我还未爬到我该抵达的高度,实在不愿徒增麻烦。”

    赵太巽盯着周自然道:“你就不怕……我将你这大逆不道的想法转告武当山?”

    周自然无可奈何地挑了挑眉:“但愿你与我是一路人。”

    赵太巽收回目光,看了看屋内漆黑一片,又远眺朦胧夜色,终是跨出一步:“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周自然大喜,成了!

    虽说算不上将赵太巽纳为心腹,但能与对方对今夜之事闭口不言,已是万幸!

    他压抑心中兴奋,与赵太巽并肩往院外走去:“龙虎山有你,武当山有我。你我今夜达成共识,往后共勉。”

    赵太巽没再回应,出院后见两道身影在不远处等候,便径直而去。

    余嫣儿急忙迎上前,眼角余光看着周自然问道:“师伯,怎么样?他不是学那阴煞吧?”

    赵太巽不咸不淡道:“不是。”

    余嫣儿当即松了口气,眼看身边两人冲天而起,她正要跟上,脸色略作迟疑,最终还是转身看向那个站外院外的男子。

    她笑着道:“臭财迷,年后天子京论道你可千万得来,我带你赚钱去!”

    周自然原本还心有余悸,闻言不由心花怒放:“一言为定!”

    ……

    武当山上。

    紫虚城中,多是铺子林立,其中一座门面极大,匾额金漆镀以“风貌正堂”四字。

    内堂之中,飘荡着上等毛尖的茶香。

    皇甫丰坐在下位,正看着手中图稿,震撼道:“这“白日流云”形态随意,却独有一派大气!其中纹路新奇……特别是这金丝缠袖,当真一绝!”

    他看向首座那人时,已是满脸谄媚:“白公子,您这份手稿可是价值不菲。”

    首座男子年岁不大,概是二十六七,面相隐有王公贵气,闻言淡淡笑道:“皇甫掌柜言重了。”

    他话说得谦逊,眉宇间却充满自信:“道门服饰简朴、守旧已久,父亲要我推动一款风靡官洲的款式,也只能如此革新,冒险一试罢了。”

    皇甫丰竖起拇指道:“好一个冒险一试!白公子为了冒这个险三年来走访五洲,可谓精诚所至!”

    “只待我将这款“白日流云”做出来,必然能引发轰动!届时……白公子也将得到白老爷首肯,开始接掌风貌正堂的要务!”

    “可笑那武当山大弟子还想分一杯羹,遇上白公子,也当他倒霉啦!”

    闻言,男子忽有一丝警惕闪过:“有他什么事?”

    皇甫丰笑道:“这位武当大弟子也想做服饰买卖。不过公子无须担心,我有安排!”

    “凝川几大布行都已谈妥,这位玄君子没有稳定货源,绝对做不出大批衣服。更别说有公子这“白日流云”,以风貌正堂的名声,就算要跟他正儿八经比一比,也是稳操胜券!”

    男子沉吟片刻,问道:“听说他与雪容走得很近?”

    皇甫丰眼珠子一转,顿时恍然:“嗐!这有什么。”

    “白公子与顾雪容同出白鹭云泽,白氏又是云泽之主,您二位才该是一对。”

    “再说了,武当山大弟子又如何?您身上流的可是皇室血脉,手上又有太上皇御赐的赐婚金简,不必担心!”

    白公子微微点头,告辞而去。

    他一人走出城外,走到一棵树荫下,正当四处无人之际,袖中忽有烟雾飘荡,在身边形成高大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