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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百花宴如期而至。

    刘嘉宁到了也没能脱身,天刚蒙蒙亮,就被孙慕婉派来的丫鬟从被子里捞出来了。

    素来起床气大的她还没来得及发火呢,就被人七手八脚摁到了镜子前,各种脂粉首饰往脸上身上招呼,硬生生整的她彻底没脾气了,吸了口气,索性微阖着眼由她们去。

    待换好衣服,收拾妥当,天都大亮了。

    二门外,车马早已候在那。

    许是等不及,又怕某人突然后悔,孙慕婉来来回回转了三圈,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省得心里七上八下,不得安生。

    刚踏上台阶,还没来得往里去呢,刘嘉宁就被人簇拥着迎面走来。

    孙慕婉登时眼前一亮,眼底浮现惊艳。

    淡紫本就如梦似幻,既挑皮肤又挑人,鲜少有人撑的起。

    当初选这件衣服的时候她就很犹豫,又想着表妹平素除了黑衣就是黑衣,实在暗沉了些,几经挑选才定了下来。

    以表妹的姿色,即便差那么一两分也定然是好看的。

    但效果如此卓著,也是她事先未曾料到的。

    怔愣的功夫,刘嘉宁款款而至,抬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不等她回神呢,就顶着周遭密密麻麻的视线,率先钻进了马车。

    面上沉寂,似是早已习惯,不以为然,心里却涌出些许反感。

    待锦棠坐定,刘嘉宁慢悠悠挪了过去,脑袋靠着她肩膀平复心情。

    “太久没露面,倒有些不习惯了。”

    闻言,锦棠微蹙眉,将她扶正,转身就要下马车,还没等起身衣袖就被扯住了。

    “算了,帷帽虽好也不能戴一辈子,就当提早卸下部分负担了。”

    刘嘉宁笑着把人拉回来,再次靠了上去。

    孙慕婉上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令人艳羡的一幕,心内瞬间被酸涩充斥。

    可她除了看着,又能说什么,做什么呢。

    “时辰还早,再睡会,我让人慢着些。”

    感受到双腿传来的重量,刘嘉宁睫毛微颤,没有说谢谢,也没有扔回去,还佯装睡熟往身上扯了扯。

    ……

    流言蜚语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传的最快的。

    与昭阳长公主的婚事一并成为京中众人谈资的,还有相府大姑娘终于露脸了。

    有人说她相貌丑陋,面带疤痕。

    有人说她貌似天仙,倾国倾城。

    终归没人亲眼见过,都是道听途说而已。

    至于是从谁口中传出来的,答案不言而喻。

    之前深居浅出,对废话可以不予理睬。

    眼下出门了,相府的马车又有鲜明标志,几乎一上街就备受瞩目,想装听不见都不行了,令人不胜其烦。

    刘嘉宁眉心微蹙,面色暗沉,将腿上的毯子叠好放到一旁,还没等开口呢,孙慕婉就懂了她的意思,用力拍了几下车壁,撩开帘子扬声道。

    “磨磨唧唧作甚,想听人嚼舌根的现在就滚过去,相府不差你们这点人!”

    孙慕婉往街边扫了一眼,目光冰冷慑人。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低着头不敢再出声,等马车加速从眼前通过,才后怕的拍拍胸口,纷纷散开各忙各的去了。

    ……

    马车“吁”的一声停在正阳门外,孙慕婉脸上的怒色还未完全褪去。

    为了照顾刘嘉宁,她们早就脱离了相府的队伍。

    彼时,牛氏和刘子芸已经在前面等了好一会了,东张西望,颇为焦急,直到看到相府的马车才松了口气。

    孙慕婉做了几个深呼吸,侧身调整好情绪,这才笑容满面拉过刘嘉宁的手。

    “别害怕,跟紧我。”

    短短六个字,却让刘嘉宁尘封已久的心裂开了条缝隙,一股暖流缓缓流入。

    看着两人紧握的手,她抿抿唇,没有挣开。

    正阳门外聚集了许多等着入内的官眷,二人甫一下车,便跨入了诡异的寂静,只隐约听到几声压抑的吸气。

    刘嘉宁熟视无睹,跟着孙慕婉像牛氏和刘子芸福身。

    即便不开口,也无人说她不敬尊长,不懂礼数。

    毕竟……她们不配啊!

    瞧瞧人家那气质,到底是相府的千金,往那一站就是标准的大家闺秀,更别说这一颦一笑透出的风韵了。

    不说与她同龄的小姑娘,便是各府的当家主母,在她面前都要自惭形秽。

    牛氏和刘子芸对视一眼,眸中含笑。

    牌子早就递了过去,也无需再排队,待宫中嬷嬷为刘嘉宁和孙慕婉检查完毕,便有内侍主动上前,卑躬屈膝领她们进宫。

    锦棠自然而然要跟着,两旁的侍卫却不答应,拔剑横在了她身前。

    “宫中规矩,车马侍婢不得入内。”

    锦棠皱眉,手腕跟着动了动。

    但凡她想,两柄破剑还真挡不住。

    “咳咳咳……”

    咳声来的突兀,剑拔弩张的气氛也随之消弭。

    刘嘉宁捂着胸口,很是虚弱的靠在孙慕婉身上,所有重量都压了过去。

    孙慕婉明显被吓到了,很用力的在撑着,身体微微往旁边倾斜,还真不像是在做戏。

    “两位军爷,你们也看到了,我这身子骨实在不争气,刚走了几步就扛不住,实在离不了人啊。”

    侍卫们皱皱眉,满眼警惕。

    真要弱不禁风,连路都走不了,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在家里,还有闲心参加宫宴?

    找死呢。

    他们腹诽的明目张胆,下一秒,刘嘉宁又咳了起来,面色潮红,腿都软了,险些跪倒在地,气息紊乱,说话都断断续续的,十分惹人怜惜。

    “军爷有所不知,我这身病自漠北就落下了,还未痊愈便着急忙慌回京,一路舟车劳顿,委实吃不消。”

    “这不,刚进家门就一发不可收拾,整日躺在床上,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好不容易情况见好,又赶上……宫宴,家里人想着让我换个环境舒缓心情,我也不好拂了他们的好意,更何况还是长公主亲邀,便是强撑着也要来的。”

    她这番话可谓信息量庞大,以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解了所有人心中疑问。

    其一,她在漠北就重病缠身,若非被逼无奈,怎么会不顾安危千里迢迢回京。

    其二,她真正想说的并非宫宴,而是别的什么,前后一联系,大概也只有昭阳长公主和李家的婚事了。

    其三,参加宫宴并非她心甘情愿,而是迫于长公主的威压。

    搞清楚一切的众人不由摇头。

    这哪里是宫宴,分明是鸿门宴啊!

    刘大姑娘也是个命苦的,拖着病体被夫家厌弃不说,还要忍气吞声,看着自己的前未婚夫另娶她人。

    明知一入宫门深似海,还不得不被海水浇一身的痛苦,又有谁知道呢。

    再次将伤口剖开,不疼是不可能的,刘嘉宁双目通红,神情悲戚,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需得借着孙慕婉气到颤抖的胳膊才能站直。

    带着哭腔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知我扛不了多久,这才专门带上了略通医术的丫鬟以备不时之需,不好为了我,扫了所有人的兴致。”

    她呼了口气,摇摇头,嘴角泛起苦笑,抬眸间,目中含泪。

    “也罢,宫中规矩不好违背,锦棠,你且在外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