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杀手少女与游商
钢铁森林现代化都市，整洁的街道和绚丽的车流灯光，伪装成现代文明的样子。
远处各色的广告灯牌在雨幕和薄薄的雾气中连成一片，晕染开的色彩，朦胧画纸一般笼罩了整个城区。
雾气中透过些许的光线，即便是夜雨之中，也没让这个酒吧后街的无灯小巷漆黑一片。绵密的雨幕居然丝毫不能影响薄雾流动。
门，被轻轻打开，劲爆的音乐从这个酒吧后门中冲了出来。
穿着厚重黑色皮革大衣的壮硕男人从门中走出，顺手又把灯光和喧嚣关在门的另一边。
缓缓地走在雨中小巷里，皮靴激荡起的水声并没有传出多远。
湿润的环境，淡淡的白噪音，让人心情舒畅。
突然，周围的雾气肉眼可见地变得浓重了一些，原本薄薄的雾气，宛如活物一般卷动着，散布开。
他停下了脚步，没有四处巡视，也没有惊慌，只是淡淡地说到：
“东哥的货。”
他声音低沉，带有警告的意味。
这显然不是他第一次碰到对快递人员出手的蟊贼混混，做这行不久的他，也已经能够熟练打发这群野狗了。
快递这个行业，真的会时常遇到这种情况，毕竟走在路上的人，身上不一定有值钱东西，而快递小哥身上，八成是有点儿货的，尤其是他这种跑私活儿的小哥。
城市监察局的人，可不会出现在这片街区。
所以要么用货物的主人威慑，要么就要靠自己的本事了。
然后，他还是能够感觉到那个张扬挑衅的气息，看来今天比较倒霉，遇到个胆儿大的。
没办法，他开始凝神感知四周，右手伸进大衣的口袋，手指在一堆片状的东西上捻动。
然后整个人微微躬身，全身的肌肉开始有节奏的舒张律动，他在调节状态，调动起超越普通人类的身体属性。
嗖——
身后五米，利器破空的声音，没有太多杀意，是试探的动作。
常年锻炼的身体已经替他做出了反应，他直接用左手格挡上去。
叮！
清脆却不尖锐的撞击声传出，他感受着臂甲上传来的力道，并不强烈。
这是一枚小巧的金属锥钉暗器，被他格挡开后掉落在浅浅的水洼里。
面前略微散开的雾气之后，并没有任何身影，雾气又涌动着恢复了原状。
很小心的家伙，不是普通的街头混混，一边想着，他右手手腕处的终端机指示灯点亮，绿色的光点在雨夜中非常显眼，可爱清澈的女性声音也同时在他脑海中响起。
“战斗管束系统已启动，智能管家正在处理战场。”
在他的视界里，开始出现大量的数值和线条，那是他的个人智能管家，附带的战斗辅助模块在给小巷做分析。
四周的雾气更凝重了些，对分析的干扰挺大，不过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
他早就习惯了靠自己战斗，这个智能管家也是租赁来处理其他事情的。
“祂说，冰冷阴影眷顾着祂的子民...”
仿佛嘟囔一般，他快速完成了祷告，一边戒备着四周，一边快速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枚黑色的徽章。
本来就阴闭的小巷骤然又暗了几分，四周的雾气仿佛被浸入了墨汁，黑色雾气开始飞快卷动着涌向他的右手。
是那枚黑色的徽章，它在吞食这些染色的雾气。
然后在他的右手中，飞快‘生长’出了凝实的纯黑色晶体，并形成了一柄短刺剑的样子。
过程大概耗时两秒钟，他的感知一直保持着警惕，视线也一直扫过四周。
短剑成型之际，一个披着黑色长披风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右手边的雾气中！
直匕首疾刺而来，动作简洁迅速，教科书一般的偷袭。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壮汉毫不慌张，撤步转身，顶上左臂。
叮！
臂甲再次发挥作用，他迅速打量了一下对方。
对面的人身高在一米八左右，全身被带兜帽的风衣罩住，脸上戴着平直的哑光面具，只是环境很昏暗，看不出更多信息。
动作灵敏，力量一般，壮汉心中做出这样的判断，他没有轻视对方，也没有被震慑到，战斗素质相当不错。
对方一击未果迅速后撤两步，然后在狭窄空间内，快速划过一个弧线向前硬冲，他手中的狭长直匕首顺势转成正握，雨水被甩出一道清晰的轨迹。
壮汉也不想一味挨打，他右脚后撤半步，又把戴着臂甲的左臂迎了上去，右手持短剑准备防御后的反击，像一个任何刺客都会头痛不已的盾战士一样。
其实阴影神术更适合夜间巷战，可惜他会的也不多。
叮！
臂甲第三次建功，这次对方有了明显的破绽，格挡的角度力度使他身体有些失衡。
好机会！壮汉右腿发力，合身向前，右手的短剑从腰间斜向上刺出，直穿对方前胸！
空的？！
预料中的阻力并没有传到他的手上，思维放空的恍惚间，一道阴影在他脖颈边急速掠过.....
砰——
沉重的落地声响起，没有在这个小巷中传出去太远，尸体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溅起薄薄的积水。
壮汉的喉管和颈动脉被切开，伤口处血流不止，空气无法被组织成任何声音。
一阵强烈的麻痹和脱力感是他最后的知觉，他能做的，只是简单抽搐几下。
随着他生命流逝，周围的黑色雾气也在快速褪去颜色。
掉落一旁的黑色徽章闪烁了两下，找不到联系的对象，也只好寂静下来，包裹徽章的水晶质地短剑也同时消散成一团雾气。
不知何时，一个穿着黑色猎装的身影站在了雨幕中的尸体旁。
她正在将右手中的匕首，缓缓擦拭过大腿外侧刀鞘上的皮革，然后将匕首收入鞘中。
远远的车灯恍惚而过，穿透淡淡的雾气，短暂映亮了胜利者。
身高一米七上下，头发被束成马尾，身形颀长平顺，一举一动，稳定精准。
雨水顺着铁灰色的哑光磨砂面具流下，她走到尸体前方两米，捡起了地上的长风衣，整件大衣迅速收缩，变成一张狭长的黑色水晶卡。
她不紧不慢地将晶卡插回到腰带上，才回到尸体旁，那些血液正被雨水冲散稀释着。
工作还没有结束，接下来就是令人激动的收获环节。
用脚踢开对方的黑色徽章，这是对一个神职人员战术素养的尊敬，假设他还准备了后手。
看起来似乎是“影教”，玉龙城新出现的小教派，信徒似乎不是很多，她也不是很了解。
起码任务前并没有这方面的消息，还需要和中间人反馈一下。
她蹲下身子，从猎装上衣内侧的组合刀鞘里，摸出一把卡片形状的小刀，十分熟练地割开了对方所有的口袋。
这把小刀是特制超凡物品，有很强的诅咒防护能力，很贵，不过物有所值。
很快，所有的战利品都被翻了出来：
两个长5厘米宽3厘米厚1厘米的精致水晶盒，一个装着票据和零钱的钱包，一张单独放在口袋的通讯卡，还有几个......几个不同教会的神徽！？
“艹，科学教会！”
略微沙哑和知性的声音响起，平常十分稳重淡定的职业刺客，也忍不住想骂人。
她迅速收起两个盒子和钱包，拔出尸体右手终端机上的晶币，灵猫一般无声闪入雾气中，与夜色融为一体。
小巷只剩下逐渐冰冷的尸体，和慢慢变淡的雾气。
失去焦点的瞳孔被雨水浸湿，大量的血液被雨水冲向下水道口。
几分钟后，血腥味吸引来几只雨夜出来觅食的老鼠，稀薄的血腥味对它们而言却十分强烈。
然而它们并没有能够立刻在这个清冷的雨夜里饱餐一顿，因为它们生意上的对手也已经来到了现场。
几个披着黑色雨衣的高大身影靠了过来，小动物们习惯性一哄而散，却围在不远处舍不得离开。
“黑棺”的收尸人。
城市里所有食腐生物的敌人，城市议会官方认可的合法清道夫。
走在前面的收尸人一般是经验丰富的老成员，不做体力活，工资比后面几个高很多。
不过防水兜帽下的面孔，看起来年纪不是很大的样子。
他一眼就看到了地上散落的，几个不同神明的徽记，然后看向了死者颈部明显的黑黢黢的切口。
手中甩出一根细长手杖，他在不靠近尸体的情况下翻弄几下，简单验尸。
死因，脖颈要害伤害，没有明显能量痕迹，淡淡的腥甜味尚能闻到，似乎是什么毒素。
麻烦了，比起今晚前几个‘零零碎碎’的货物还麻烦。
他突然低声说了些什么，便带队返回了巷口处他们的货车里。
那是一辆黑色的中型装甲货车，车长四米多，没有任何标志，不过混街区的人都知道这是什么车。
副驾驶上一个衣着比较高档的中年男人，呆呆地望着雨幕，他收到了刚才收尸人老员工的信息，却也没有着急的样子。
他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皮质包，在皮包插槽中抽出一张2*5厘米尺寸的薄薄水晶卡片。
卡片上有少量防滑涂层，乳胶手感很舒适。
他把卡片塞进右手手表的夹层，呼吸灯亮起，然后在他的视界里，一个弹窗出现在左上角，提示正在联系中。
很快的，弹窗内容变成了一个水墨女剑士的剪影图案。
他没有废话，直奔主题：
“飞哥，科学教会的新鲜货，等阶不高，不是意外，像是职业杀手做的。”
对面沉默了几秒，回答到：
“不关你们的事，想收就收，怕事儿就放着，科学教会那帮疯子不敢在这里找茬的。”
对面是个语气含混懒散的男声，好像在吃东西。
“那我麻烦一下你们本地的负责人？”
“可以，你的事你自己决定。”
嘟——，通讯切断。
中年人向驾驶员指了指大路，接着货车浮空而起，车身下的支架收起，载着全队滑出巷口，无声离开。
四周刚刚被吓跑的小动物们发现，那些恐怖的高个子居然没有吃就离开了。
它们又重新兴奋了起来，开始谨慎地向这边探索。
只是不知道下一批人来处理时，还能剩下多少痕迹呢？
...
...
和阴暗冰冷的雨巷不同，几条街外的“黑猫”酒吧热闹异常。
大门内的影壁，增强了大厅的幽深感，平时也能隔绝一些噪音，然而今天的嘈杂声，已经溢到了门口。
衣着整洁的侍者，浮空托着装满酒水的托盘，穿梭在大小桌台间。
今天客人很多，占满了一楼所有空间，和二楼的大部分位置。
他们衣着并不像经常在夜店游荡的人群，年龄大致都在二十岁以上，而且还有不少毛茸茸的非人智慧生物。
而且在场的所有人，或在胸前，或是腰侧，或在手臂，亦或是身体各处的终端机上，都有着相同的标识——被金色绶带装裱起来的黑色火焰。
“旧火寻猎社”，很出名的跨院校学生社团，兼有同名猎团。
财力雄厚，规模庞大，在社会上也有不小的影响力，今天小小包个场，是一场庆功宴后的娱乐环节。
二楼氛围更加静谧，实际上一楼原本也是静吧，只是这群学生太有活力了。
喜静的学生们也不在少数，二楼也没有多少空位置了，静谧舒缓的音乐低声回荡着，每个人都在自娱自乐，或者少许几个在一起低声交流。
充满年轻活力和高素质的群体，让这个偏向阴沉的酒吧明快了不少，也没了平时几乎放在明面上的一些肮脏活计。
除了一些特殊的杂音。
就比如二楼吧台前，面无表情，昏昏欲睡的王水。
和这个草率的名字一样，王水本人外表也有些不大精致。
他身高适中，五官规整，穿着随意大方，没有刻意化妆，肌肉也锻炼得恰到好处，既不显得粗壮，又充满力量感。
似乎是很耐看的形象？
但这家伙顶着一对无神的死鱼眼，表情无聊至极，怠惰眼神中还带着一股侵略性，让人不是很想和他打交道的样子。
从他的外表，很难判断他的职业，他的气质实在是不像一个学生，即便他确实是在籍的。
实际上在特定的小圈子里，王水还算是小有名气的一个人。
这里不卖关子地说，王水就是一个奸商，哦不，是游商，做大宗生意无法涉及的，特殊物资交易的一种特殊商人。
他显然不是社团的人，混进门时贴在身上的假徽章被他随手丢在了吧台上。
而他已经在吧台前，喝了好几杯酒，很耐心地等待着什么。
就在他不经意地扫视那些漂亮高冷学妹们时，一个穿着传统正装的强壮男人靠了过来。
壮汉邻近后，向王水点点头，然后转身就走。
王水也轻轻点头回应，慢慢跟在壮汉身后，进入电梯。
需要会员身份才能向上的电梯，很快停在了七楼。
这里，是一个隐蔽的俱乐部，没有什么主题，甚至没有名字，只是黑猫家自营的社交场所罢了。
王水随意瞥了一眼大厅入口附近的吧台，里面全是些昂贵的酒水，一位年纪不小的调酒师在调制着什么。
舒缓的音乐在大厅深处传来，从声音质量和这里的格调分析，应该是比较有名的歌手现场驻唱。
大厅整体看不出形状，因为很多半开放式的包间互相掩映，遮住了全局。
不规则的区域分布，让整个大厅变得幽深神秘，王水知道，更深处还有许多隐秘的独立包间。
因为隐蔽、会员制，而且环境也不错，黑猫俱乐部，早就变成了很多高级掮客的游乐场，只是今天“旧火寻猎社”包场，王水没有看到那些熟悉的人渣。
没错，这里也被包场了，旧火的体量完全奢侈得起，再说这种地方，还不配称为奢侈。
和一二楼不同，能在这里聚会的，都是社团里，真正的精英，他们才是这次聚会的主角：社团高层，城中权贵后代，以及大部分优秀新人。
能成为优秀新人的，也不会太过普通。
王水跟着壮汉走近角落处的一个沙发圈，那里已经有两个人在等待着，一老一少。
年轻人黑色半长发，五官清秀，穿着非常休闲，大概二十岁左右，长相倒没有特别之处。
王水看过资料，对方23岁，只比他小两岁。
中年人穿着玉龙城传统的正装，只是看起来比那个保镖多了些细节，华贵的细节。
年轻人似是在看什么资料，和身边中年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什么，并没有搭理走过来的王水。
王水倒是不在意，主动走上前去，一边说话一边伸出右手：
“荆少爷，久等了，幸不辱命。”
荆少爷并不排斥身体接触，很自然地和王水握了握手。
“早就听说过王先生的做事效率，果然不同凡响，请坐。”
荆少爷声音中正平和，谦逊有礼。
“不过是挑些有把握的事来做罢了，净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买卖，这次也是顺水推舟。”
说着上不得台面，王水脸上还是不禁露出笑容。
和贵客交流，他自然收起了懒散表情，眼神也变得更加专注，视线也有了焦点，但也没有谄媚做派。
他查过荆少爷，对方似乎不喜欢那套嘴脸。
还是直接进入正题吧。
王水坐上侧面的沙发，将外套内侧不起眼的口袋打开，取出一个精致黑色盒子。
他直接把盒子由桌上推向荆少爷，示意对方打开。
荆少爷打开盒盖，一支做工精细的自动手枪呈现在三人眼前。
哑光表面镀层，纯黑色的枪身上有淡淡的银色花纹，套筒有棱有角，整支枪没有缝隙浑然一体，仿佛是整块黑色水晶雕琢出来，又做了哑光处理。
套筒和握把上，暗淡的银色纹路自然伸展舞动着，一会儿组成文字图案，又倏尔散去。
““暗淡银焰·哀悼”，69级暗金武器，迷雾教会传奇工作室“TCE”倾力打造，极品枪械，具体的参数已经发给过您了。”
王水先大体介绍了一下，十分专业。
荆少爷拿起手枪，触手只有磨砂质感和胶质的阻力，没有任何能量流动感觉。
王水继续介绍：
“弹匣是最近十年的经典“死锁”设计，但也可以手动解锁，装填实体子弹，能量源是十分稀有的S+级无属性迷雾水晶，能保持最高功率输出100小时以上……不使用枪械自带技能的话。”
荆少爷一边听着，一边审视枪身，然后使用枪械上的挂牌附带的技能，透视检查枪械内部，再通过梦境网络，检查枪械的注册资料。
买家也很内行。
客户没有说什么，王水倒是不意外，继续侃侃而谈：
“这把枪支持低阶使用，威力会适配使用者的魔力水平，所以超过六阶使用，也会有限的突破威力上限。”
“不过，虽然使用等级的最低限制是20级，但是我个人比较推荐觉醒真名后使用，不然即便是“秘能师”一类的超凡职业者，也很难开出几枪，更不要提准头了。”
王水伸手示意，接过手枪右手持握，食指拂过枪身，停在扳机圈之外，轻声说到:
“调试。”
“枪械调试”技能发动。
这是“枪械师”的吃饭技能，可以直接激活超凡枪械所有属性，不受等级限制。
此时，枪身上本来暗淡的银色花纹十分配合地缓缓循环亮起，美轮美奂。
而王水却在周围人的感知上缓缓消失，直到他解除技能。
荆少爷只是看着，还是没有回复，但王水知道时机差不多了，便继续说到：
“虽然提货的过程比较顺利，迷雾教会枪械大师理查德·杨突然病故，他家人不是很懂行，不过中间的消耗，还是很......”
说到这里，王水略作停顿。
“所以王先生的报价是？”荆少爷终于说话了。
“十万。”王水看向荆少爷的双眼，然后微笑补充到，
“晶币。”
远处各色的广告灯牌在雨幕和薄薄的雾气中连成一片，晕染开的色彩，朦胧画纸一般笼罩了整个城区。
雾气中透过些许的光线，即便是夜雨之中，也没让这个酒吧后街的无灯小巷漆黑一片。绵密的雨幕居然丝毫不能影响薄雾流动。
门，被轻轻打开，劲爆的音乐从这个酒吧后门中冲了出来。
穿着厚重黑色皮革大衣的壮硕男人从门中走出，顺手又把灯光和喧嚣关在门的另一边。
缓缓地走在雨中小巷里，皮靴激荡起的水声并没有传出多远。
湿润的环境，淡淡的白噪音，让人心情舒畅。
突然，周围的雾气肉眼可见地变得浓重了一些，原本薄薄的雾气，宛如活物一般卷动着，散布开。
他停下了脚步，没有四处巡视，也没有惊慌，只是淡淡地说到：
“东哥的货。”
他声音低沉，带有警告的意味。
这显然不是他第一次碰到对快递人员出手的蟊贼混混，做这行不久的他，也已经能够熟练打发这群野狗了。
快递这个行业，真的会时常遇到这种情况，毕竟走在路上的人，身上不一定有值钱东西，而快递小哥身上，八成是有点儿货的，尤其是他这种跑私活儿的小哥。
城市监察局的人，可不会出现在这片街区。
所以要么用货物的主人威慑，要么就要靠自己的本事了。
然后，他还是能够感觉到那个张扬挑衅的气息，看来今天比较倒霉，遇到个胆儿大的。
没办法，他开始凝神感知四周，右手伸进大衣的口袋，手指在一堆片状的东西上捻动。
然后整个人微微躬身，全身的肌肉开始有节奏的舒张律动，他在调节状态，调动起超越普通人类的身体属性。
嗖——
身后五米，利器破空的声音，没有太多杀意，是试探的动作。
常年锻炼的身体已经替他做出了反应，他直接用左手格挡上去。
叮！
清脆却不尖锐的撞击声传出，他感受着臂甲上传来的力道，并不强烈。
这是一枚小巧的金属锥钉暗器，被他格挡开后掉落在浅浅的水洼里。
面前略微散开的雾气之后，并没有任何身影，雾气又涌动着恢复了原状。
很小心的家伙，不是普通的街头混混，一边想着，他右手手腕处的终端机指示灯点亮，绿色的光点在雨夜中非常显眼，可爱清澈的女性声音也同时在他脑海中响起。
“战斗管束系统已启动，智能管家正在处理战场。”
在他的视界里，开始出现大量的数值和线条，那是他的个人智能管家，附带的战斗辅助模块在给小巷做分析。
四周的雾气更凝重了些，对分析的干扰挺大，不过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
他早就习惯了靠自己战斗，这个智能管家也是租赁来处理其他事情的。
“祂说，冰冷阴影眷顾着祂的子民...”
仿佛嘟囔一般，他快速完成了祷告，一边戒备着四周，一边快速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枚黑色的徽章。
本来就阴闭的小巷骤然又暗了几分，四周的雾气仿佛被浸入了墨汁，黑色雾气开始飞快卷动着涌向他的右手。
是那枚黑色的徽章，它在吞食这些染色的雾气。
然后在他的右手中，飞快‘生长’出了凝实的纯黑色晶体，并形成了一柄短刺剑的样子。
过程大概耗时两秒钟，他的感知一直保持着警惕，视线也一直扫过四周。
短剑成型之际，一个披着黑色长披风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右手边的雾气中！
直匕首疾刺而来，动作简洁迅速，教科书一般的偷袭。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壮汉毫不慌张，撤步转身，顶上左臂。
叮！
臂甲再次发挥作用，他迅速打量了一下对方。
对面的人身高在一米八左右，全身被带兜帽的风衣罩住，脸上戴着平直的哑光面具，只是环境很昏暗，看不出更多信息。
动作灵敏，力量一般，壮汉心中做出这样的判断，他没有轻视对方，也没有被震慑到，战斗素质相当不错。
对方一击未果迅速后撤两步，然后在狭窄空间内，快速划过一个弧线向前硬冲，他手中的狭长直匕首顺势转成正握，雨水被甩出一道清晰的轨迹。
壮汉也不想一味挨打，他右脚后撤半步，又把戴着臂甲的左臂迎了上去，右手持短剑准备防御后的反击，像一个任何刺客都会头痛不已的盾战士一样。
其实阴影神术更适合夜间巷战，可惜他会的也不多。
叮！
臂甲第三次建功，这次对方有了明显的破绽，格挡的角度力度使他身体有些失衡。
好机会！壮汉右腿发力，合身向前，右手的短剑从腰间斜向上刺出，直穿对方前胸！
空的？！
预料中的阻力并没有传到他的手上，思维放空的恍惚间，一道阴影在他脖颈边急速掠过.....
砰——
沉重的落地声响起，没有在这个小巷中传出去太远，尸体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溅起薄薄的积水。
壮汉的喉管和颈动脉被切开，伤口处血流不止，空气无法被组织成任何声音。
一阵强烈的麻痹和脱力感是他最后的知觉，他能做的，只是简单抽搐几下。
随着他生命流逝，周围的黑色雾气也在快速褪去颜色。
掉落一旁的黑色徽章闪烁了两下，找不到联系的对象，也只好寂静下来，包裹徽章的水晶质地短剑也同时消散成一团雾气。
不知何时，一个穿着黑色猎装的身影站在了雨幕中的尸体旁。
她正在将右手中的匕首，缓缓擦拭过大腿外侧刀鞘上的皮革，然后将匕首收入鞘中。
远远的车灯恍惚而过，穿透淡淡的雾气，短暂映亮了胜利者。
身高一米七上下，头发被束成马尾，身形颀长平顺，一举一动，稳定精准。
雨水顺着铁灰色的哑光磨砂面具流下，她走到尸体前方两米，捡起了地上的长风衣，整件大衣迅速收缩，变成一张狭长的黑色水晶卡。
她不紧不慢地将晶卡插回到腰带上，才回到尸体旁，那些血液正被雨水冲散稀释着。
工作还没有结束，接下来就是令人激动的收获环节。
用脚踢开对方的黑色徽章，这是对一个神职人员战术素养的尊敬，假设他还准备了后手。
看起来似乎是“影教”，玉龙城新出现的小教派，信徒似乎不是很多，她也不是很了解。
起码任务前并没有这方面的消息，还需要和中间人反馈一下。
她蹲下身子，从猎装上衣内侧的组合刀鞘里，摸出一把卡片形状的小刀，十分熟练地割开了对方所有的口袋。
这把小刀是特制超凡物品，有很强的诅咒防护能力，很贵，不过物有所值。
很快，所有的战利品都被翻了出来：
两个长5厘米宽3厘米厚1厘米的精致水晶盒，一个装着票据和零钱的钱包，一张单独放在口袋的通讯卡，还有几个......几个不同教会的神徽！？
“艹，科学教会！”
略微沙哑和知性的声音响起，平常十分稳重淡定的职业刺客，也忍不住想骂人。
她迅速收起两个盒子和钱包，拔出尸体右手终端机上的晶币，灵猫一般无声闪入雾气中，与夜色融为一体。
小巷只剩下逐渐冰冷的尸体，和慢慢变淡的雾气。
失去焦点的瞳孔被雨水浸湿，大量的血液被雨水冲向下水道口。
几分钟后，血腥味吸引来几只雨夜出来觅食的老鼠，稀薄的血腥味对它们而言却十分强烈。
然而它们并没有能够立刻在这个清冷的雨夜里饱餐一顿，因为它们生意上的对手也已经来到了现场。
几个披着黑色雨衣的高大身影靠了过来，小动物们习惯性一哄而散，却围在不远处舍不得离开。
“黑棺”的收尸人。
城市里所有食腐生物的敌人，城市议会官方认可的合法清道夫。
走在前面的收尸人一般是经验丰富的老成员，不做体力活，工资比后面几个高很多。
不过防水兜帽下的面孔，看起来年纪不是很大的样子。
他一眼就看到了地上散落的，几个不同神明的徽记，然后看向了死者颈部明显的黑黢黢的切口。
手中甩出一根细长手杖，他在不靠近尸体的情况下翻弄几下，简单验尸。
死因，脖颈要害伤害，没有明显能量痕迹，淡淡的腥甜味尚能闻到，似乎是什么毒素。
麻烦了，比起今晚前几个‘零零碎碎’的货物还麻烦。
他突然低声说了些什么，便带队返回了巷口处他们的货车里。
那是一辆黑色的中型装甲货车，车长四米多，没有任何标志，不过混街区的人都知道这是什么车。
副驾驶上一个衣着比较高档的中年男人，呆呆地望着雨幕，他收到了刚才收尸人老员工的信息，却也没有着急的样子。
他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皮质包，在皮包插槽中抽出一张2*5厘米尺寸的薄薄水晶卡片。
卡片上有少量防滑涂层，乳胶手感很舒适。
他把卡片塞进右手手表的夹层，呼吸灯亮起，然后在他的视界里，一个弹窗出现在左上角，提示正在联系中。
很快的，弹窗内容变成了一个水墨女剑士的剪影图案。
他没有废话，直奔主题：
“飞哥，科学教会的新鲜货，等阶不高，不是意外，像是职业杀手做的。”
对面沉默了几秒，回答到：
“不关你们的事，想收就收，怕事儿就放着，科学教会那帮疯子不敢在这里找茬的。”
对面是个语气含混懒散的男声，好像在吃东西。
“那我麻烦一下你们本地的负责人？”
“可以，你的事你自己决定。”
嘟——，通讯切断。
中年人向驾驶员指了指大路，接着货车浮空而起，车身下的支架收起，载着全队滑出巷口，无声离开。
四周刚刚被吓跑的小动物们发现，那些恐怖的高个子居然没有吃就离开了。
它们又重新兴奋了起来，开始谨慎地向这边探索。
只是不知道下一批人来处理时，还能剩下多少痕迹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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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阴暗冰冷的雨巷不同，几条街外的“黑猫”酒吧热闹异常。
大门内的影壁，增强了大厅的幽深感，平时也能隔绝一些噪音，然而今天的嘈杂声，已经溢到了门口。
衣着整洁的侍者，浮空托着装满酒水的托盘，穿梭在大小桌台间。
今天客人很多，占满了一楼所有空间，和二楼的大部分位置。
他们衣着并不像经常在夜店游荡的人群，年龄大致都在二十岁以上，而且还有不少毛茸茸的非人智慧生物。
而且在场的所有人，或在胸前，或是腰侧，或在手臂，亦或是身体各处的终端机上，都有着相同的标识——被金色绶带装裱起来的黑色火焰。
“旧火寻猎社”，很出名的跨院校学生社团，兼有同名猎团。
财力雄厚，规模庞大，在社会上也有不小的影响力，今天小小包个场，是一场庆功宴后的娱乐环节。
二楼氛围更加静谧，实际上一楼原本也是静吧，只是这群学生太有活力了。
喜静的学生们也不在少数，二楼也没有多少空位置了，静谧舒缓的音乐低声回荡着，每个人都在自娱自乐，或者少许几个在一起低声交流。
充满年轻活力和高素质的群体，让这个偏向阴沉的酒吧明快了不少，也没了平时几乎放在明面上的一些肮脏活计。
除了一些特殊的杂音。
就比如二楼吧台前，面无表情，昏昏欲睡的王水。
和这个草率的名字一样，王水本人外表也有些不大精致。
他身高适中，五官规整，穿着随意大方，没有刻意化妆，肌肉也锻炼得恰到好处，既不显得粗壮，又充满力量感。
似乎是很耐看的形象？
但这家伙顶着一对无神的死鱼眼，表情无聊至极，怠惰眼神中还带着一股侵略性，让人不是很想和他打交道的样子。
从他的外表，很难判断他的职业，他的气质实在是不像一个学生，即便他确实是在籍的。
实际上在特定的小圈子里，王水还算是小有名气的一个人。
这里不卖关子地说，王水就是一个奸商，哦不，是游商，做大宗生意无法涉及的，特殊物资交易的一种特殊商人。
他显然不是社团的人，混进门时贴在身上的假徽章被他随手丢在了吧台上。
而他已经在吧台前，喝了好几杯酒，很耐心地等待着什么。
就在他不经意地扫视那些漂亮高冷学妹们时，一个穿着传统正装的强壮男人靠了过来。
壮汉邻近后，向王水点点头，然后转身就走。
王水也轻轻点头回应，慢慢跟在壮汉身后，进入电梯。
需要会员身份才能向上的电梯，很快停在了七楼。
这里，是一个隐蔽的俱乐部，没有什么主题，甚至没有名字，只是黑猫家自营的社交场所罢了。
王水随意瞥了一眼大厅入口附近的吧台，里面全是些昂贵的酒水，一位年纪不小的调酒师在调制着什么。
舒缓的音乐在大厅深处传来，从声音质量和这里的格调分析，应该是比较有名的歌手现场驻唱。
大厅整体看不出形状，因为很多半开放式的包间互相掩映，遮住了全局。
不规则的区域分布，让整个大厅变得幽深神秘，王水知道，更深处还有许多隐秘的独立包间。
因为隐蔽、会员制，而且环境也不错，黑猫俱乐部，早就变成了很多高级掮客的游乐场，只是今天“旧火寻猎社”包场，王水没有看到那些熟悉的人渣。
没错，这里也被包场了，旧火的体量完全奢侈得起，再说这种地方，还不配称为奢侈。
和一二楼不同，能在这里聚会的，都是社团里，真正的精英，他们才是这次聚会的主角：社团高层，城中权贵后代，以及大部分优秀新人。
能成为优秀新人的，也不会太过普通。
王水跟着壮汉走近角落处的一个沙发圈，那里已经有两个人在等待着，一老一少。
年轻人黑色半长发，五官清秀，穿着非常休闲，大概二十岁左右，长相倒没有特别之处。
王水看过资料，对方23岁，只比他小两岁。
中年人穿着玉龙城传统的正装，只是看起来比那个保镖多了些细节，华贵的细节。
年轻人似是在看什么资料，和身边中年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什么，并没有搭理走过来的王水。
王水倒是不在意，主动走上前去，一边说话一边伸出右手：
“荆少爷，久等了，幸不辱命。”
荆少爷并不排斥身体接触，很自然地和王水握了握手。
“早就听说过王先生的做事效率，果然不同凡响，请坐。”
荆少爷声音中正平和，谦逊有礼。
“不过是挑些有把握的事来做罢了，净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买卖，这次也是顺水推舟。”
说着上不得台面，王水脸上还是不禁露出笑容。
和贵客交流，他自然收起了懒散表情，眼神也变得更加专注，视线也有了焦点，但也没有谄媚做派。
他查过荆少爷，对方似乎不喜欢那套嘴脸。
还是直接进入正题吧。
王水坐上侧面的沙发，将外套内侧不起眼的口袋打开，取出一个精致黑色盒子。
他直接把盒子由桌上推向荆少爷，示意对方打开。
荆少爷打开盒盖，一支做工精细的自动手枪呈现在三人眼前。
哑光表面镀层，纯黑色的枪身上有淡淡的银色花纹，套筒有棱有角，整支枪没有缝隙浑然一体，仿佛是整块黑色水晶雕琢出来，又做了哑光处理。
套筒和握把上，暗淡的银色纹路自然伸展舞动着，一会儿组成文字图案，又倏尔散去。
““暗淡银焰·哀悼”，69级暗金武器，迷雾教会传奇工作室“TCE”倾力打造，极品枪械，具体的参数已经发给过您了。”
王水先大体介绍了一下，十分专业。
荆少爷拿起手枪，触手只有磨砂质感和胶质的阻力，没有任何能量流动感觉。
王水继续介绍：
“弹匣是最近十年的经典“死锁”设计，但也可以手动解锁，装填实体子弹，能量源是十分稀有的S+级无属性迷雾水晶，能保持最高功率输出100小时以上……不使用枪械自带技能的话。”
荆少爷一边听着，一边审视枪身，然后使用枪械上的挂牌附带的技能，透视检查枪械内部，再通过梦境网络，检查枪械的注册资料。
买家也很内行。
客户没有说什么，王水倒是不意外，继续侃侃而谈：
“这把枪支持低阶使用，威力会适配使用者的魔力水平，所以超过六阶使用，也会有限的突破威力上限。”
“不过，虽然使用等级的最低限制是20级，但是我个人比较推荐觉醒真名后使用，不然即便是“秘能师”一类的超凡职业者，也很难开出几枪，更不要提准头了。”
王水伸手示意，接过手枪右手持握，食指拂过枪身，停在扳机圈之外，轻声说到:
“调试。”
“枪械调试”技能发动。
这是“枪械师”的吃饭技能，可以直接激活超凡枪械所有属性，不受等级限制。
此时，枪身上本来暗淡的银色花纹十分配合地缓缓循环亮起，美轮美奂。
而王水却在周围人的感知上缓缓消失，直到他解除技能。
荆少爷只是看着，还是没有回复，但王水知道时机差不多了，便继续说到：
“虽然提货的过程比较顺利，迷雾教会枪械大师理查德·杨突然病故，他家人不是很懂行，不过中间的消耗，还是很......”
说到这里，王水略作停顿。
“所以王先生的报价是？”荆少爷终于说话了。
“十万。”王水看向荆少爷的双眼，然后微笑补充到，
“晶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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