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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onprinz Rudolf:18、雾都孤儿(上)

    伦敦是一座在当时来说具有现代意义的大城市,虽然还是比不上巴黎的时髦大气,和新潮,也已经是当时数得上的世界名城。孤立在欧罗巴大陆之外的英伦三岛,显示出一种独特的气质,基调仍然是保守的,但就在这样号称保守的国度,诞生了一个资本主义强国,可见这几百年以来,数家王朝的努力卓有成效。资本主义本质上是以掠夺他国为经济基础的,英国的强大富裕建立在数百年来对海外殖民地的疯狂掠夺上,不惜以掏空殖民地来填满女王陛下的国库。

    已经是1874年的初夏,英国的天气一向清冷,而又湿润,这是在内陆国家长大的鲁道夫很不习惯的。他快要满16周岁了,身高已经超过170公分,是个所谓长身玉立极为俊挺的少年。相貌就算按照现代人的标准来说,也是相当秀美的,人们都说皇太子酷肖皇后陛下,根本没想起来他们的皇帝陛下当年也曾经是翩翩美少年。皇帝弗兰茨最终还是蓄起了胡须,茜茜为此郁结了很久,说他蓄了胡须之后平白显得年纪大了很多,更显老成。

    鲁道夫逐渐开始习惯英国饮食。在饮食上,英国也无甚称道,寡淡无味的居多,远远不及法国大餐的精致,和奥地利传统饮食的浓重风味。鲁道夫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并觉得习以为常的,他不挑剔,是因为教养的太好,并懂得随遇而安。

    阿什莉经常为了菜单而烦恼。什么都说“随意就好”不挑剔的人,往往是最难以讨好的人。她焦虑的认为自己应该让他满意,即使只是简单的食物上。鲁道夫总会在她起居室桌子的抽屉里放上一小笔现金,不多,100磅而已。她的一应零用和计划外开支都从这笔现金里支出,她还专门为此买了一个小本子,记下每天的花费,虽然鲁道夫根本不会看这个账本。而当这笔钱的数额下降到某一数目的时候,鲁道夫总会悄悄的将其补满。于是阿什莉就会觉得,这笔钱大概永远也花不完了。

    她花钱很小心。刚搬进来的时候,鲁道夫就让她自己去买了里外全套的新衣服。阿什莉琢磨着这大概是他想瞧瞧她自己能不能买到合适自己的衣裙。事实上鲁道夫给她开了一个单子,这样阿什莉惊喜的发现,自己将拥有前所未有宽大的衣橱。这个单子中,包括两条昂贵精致的礼服裙,以备用来应付可能会出现的外出情况;一打各种质料的家常裙子,半打白色或者小碎花棉布的睡裙;几顶花边睡帽,几双真丝制作的室内拖鞋;以及外出时穿着的开司米毛衣,和羊绒大衣。

    她不过是个矮小的13岁少女,带着女仆去百货公司购物,精明的女店员原本觉得她皮肤和头发都没有什么光泽,穿的也很粗糙,虽则带着一名面容端正的女仆,顶多也就是某个中等家庭的女孩子,算不得什么真正的小姐,轻蔑的准备不予理睬她。但是在看见阿什莉径直走到女装部最漂亮的长裙前,问如果改短一些行不行,那副淡定从容颇有气度——伶俐的女店员立即谦恭的告诉客人,这款裙子有小码。

    鲁道夫的购物单上只写了物品名称,不曾限定她必须购买何种物品,阿什莉便依照自己的审美观,头一次痛快淋漓的大肆花钱。女人天生就是购物狂,好在鲁道夫的荷包足够丰厚,而满足这小小女孩的虚荣心,其实花费并不真的算离谱。阿什莉在头昏脑热的时候,还记得这也许正是鲁道夫在考验她会不会因此就毫无节制的消费,因而在心里将每项支出都记着,然后计算总数,保持在一个她认为鲁道夫能够接受的范围。要知道那时候英镑的实际购买力相当强劲,1000磅是笔丰厚的嫁妆,而5000磅的年金,无疑等于现在的百万富翁。英镑是那个时代的世界货币,美元还只不过刚摆脱了印第安人头皮的血腥味,算不得什么。

    席尔瓦多弄不清楚表弟到底在想些什么。一想到即将面临的假期,他就坐立不安。假期他们要返回维也纳,皇储殿下要赶紧在公众场合露面,以安慰全国人民。而席尔瓦多面临的……则是皇后陛下的亲切慰问。

    皇后轻易不发火,也很少跟其他皇室成员亲切交谈,大家都很忙,忙得没有时间交流;大家也都互相有些隔膜,除了表面上的亲昵之外,哈布斯堡们通常都精心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索菲太后去世之后,哈布斯堡们很是茫然。这个强势的女人一直是家族的凝聚者,失去了这位领袖,哈布斯堡们惊惶的发现,富丽堂皇的皇宫失去了它的光彩。

    皇后会说些什么呢?真是难以预料啊。席尔瓦多十分苦恼。他在皇后面前是没有秘密的,皇后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伪装:他做出一副纨绔浪荡样子,不过是想借此逃离他父亲的控制——既然已经是个公认的混账儿子,那当老子的人总不能真个儿为了着混账儿子光火吧?后来索性也就不管了,席尔瓦多乐得成日逍遥自在。还没到20岁,就是个全国知名的精通吃喝玩乐挥金如土的贵族少爷。他的声誉比起维克托亲王来,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维克托的事迹多半都在莱茵兰地区发生,传到维也纳的时候,大部分都走了样,人们只能不甚了了。

    在伦敦的日子过得轻松惬意,席尔瓦多明白自己的职责是皇储鲁道夫的好友、同居人和隐藏着的临时监护人。他唯独觉得有点别扭的是,鲁道夫每个星期总有几天不会在家吃晚餐。

    海德公园另一边的小公寓像是鲁道夫的另一个家,阿什莉既不是姐妹,又不是女儿,更不是爱人,这个身份很尴尬,而两位少年却很处之泰然的默认了现况。

    不解释,不点明,不询问。鲁道夫安排着一切,阿什莉便默默的听从安排。

    很怪异的默契。

    对鲁道夫来说,似乎等待着阿什莉的长大,也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情。

    这是他人生中迄今为止,能够完全自己做主的第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