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生死时速
“醒醒，醒醒——”
“我现在在哪？”Allen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只见菲满脸焦急地看着自己，泪水禁不住往外流。
“还在你昏倒时的地方，没事吧？”
“没事，”Allen竭力撑起上半身，抬起手擦去菲脸上的泪痕，全身上下钻心的疼痛，“能源核心的副作用有点大啊。”
“那还用说，我跟你说过了。”
“我得吃药吗？”
“对，但不知道医院里有没有，那种药很稀少。”
“去找找吧。”Allen捂住疼痛的脑袋，只觉得两眼发花。”
“等明天吧，现在太晚了。走吧。”
“也是。对了，我们可以往回走五百米去别墅区，刚才我搭帐篷的时候正好看到路边停靠站上的房地产广告。而且说不定别墅里就有药物，富豪一般都会有医疗室。”
“那走吧。”
Allen背起军需包，和菲互相搀扶着走向别墅区。
街道上寂寥阴森，伸手不见五指，天空中一粒星点也没有，连月亮也躲在阴云后不肯露面。寒风一刻不停地嚎叫着，两旁的行道树如同鬼影一般摇摇曳曳，发出渗人的沙沙声。菲有些害怕地粘在Allen身旁，紧紧地拉住他的胳膊，几乎要将全身的重量压到Allen右肩上。Allen摸索着从背包里拿出手表一看，已经过了午夜一点，不知不觉，自己竟然昏迷了两个小时。
“别墅区也好暗啊，跟鬼屋似的。”
“等下进去后记得把窗帘都拉上了再开灯，以免被巡逻机发现。”
“嗯。”
推开别墅区的铁门，里面的场景就像刚经历过十二级台风的灾祸现场，成片的树被横腰截断，满地的枯枝烂叶，以及和蓝莓一样的黑色浆果。连风声也不敢在这里嚎叫，黑暗与寂静吞噬了一切。
“都是大别墅，肯定有很多物资。就这里吧。”
Allen和菲走进一栋科技风十足的别墅，里面的一切还算完整，全息投影机、裸眼3D显示屏、触感游戏厅等等，不过都用不了了。
Allen坐到沙发上，大厅里到处是食品罐头。
“这里有自然人来过，而且是不久前，应该就两三天。”他不安地拿起罐头检查了一番，又走到其他地方检查了下，楼底的花坛里满是随意丢弃的垃圾袋，很多房间里也是，种种迹象表明这里有人长期居住过。
“可我们好久没看见自然人了。”
“我知道……没事不用担心。”Allen回到卧室，躺在床上沉思。
“太好了，我找到了。”
“什么东西啊？”Allen好奇地走出房间寻找她的位置，只见她急匆匆地将一瓶黄色药剂递给我。
“这就是我们要找的药物，真幸运这里的医疗室里有。”
“有修复机吗？”Allen一口喝完苦涩的药剂，将空瓶扔到窗外。
“没有。这种东西得有政府授权才能购买。”
“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是啊，好久没睡床铺了，天天都睡帐篷里。”
Allen疲惫地走上二楼，随意找了间卧室便闷头倒在床上。
“啊——”
“怎么了？
“有尸体。”
“在床上吗？”
“嗯。”
“找间干净的。”
“我害怕。”
“没事，不会有危险的。”
“我有幽闭恐惧症，而且外面还打雷。”菲害怕地站在Allen床边，腼腆地低着头。
Allen往右挪了挪，给她腾出半边空位。
菲不好意思地坐在床边，将枕头和被子放到床上。
“好好休息吧。”
“嗯。”
天空中阴云渐渐消散，朦胧的月色从漆黑中探出头来，载着旖旎的星光，呼唤灵魂的醒悟。
……
不知不觉中，黎明悄无声息地降临，清晨的阳光总是宁静淡雅的，没有正午时的扰人心智，也没有傍晚时的昏昏欲坠，让人感到心平气和。
“唉，又过一天了，”Allen疲惫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将大腿压到菲身上，
“亲爱的，该起床了。”
“几点了？”
“十点，困的话就再睡一会儿。”Allen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菲转过身和他拥吻，Allen不由自主地搂紧菲，抚摸着她洁白的脸颊，两个人深情地四目相对。
“外面为什么那么黑？”
“可能又用气象武器了。”
“真是没完没了。”菲无奈地叹了口气，朝灰黑的天空望了一眼，随即又睡眼惺忪地靠到Allen怀中。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一个月多一些吧。”
“那我们相遇之前你有没有经历什么事？”
“没有，就是在逃亡。你呢？”
“我原本躲在家里，后来自然人到城市里扫荡，我只能逃跑。但我太弱了，哪都去不了，到处都是敌人……幸好后面遇到了你。”
突然，窗外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把Allen和菲都吓了一大跳。
“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Allen朝窗外望去，只见一群全副武装的流浪者正和自然人军队激烈地交锋着，激光声、爆炸声不断，“又打仗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去海边。”
Allen说着，走到床头柜前将干净的衣物装进包里，然后迅速跑到客厅和医疗室里拿上用得到的物资。
“好了吗？”Allen回到房门前询问道。
“好了。”菲背上旅行包，跟上Allen。
Allen拉着她的手，焦急地朝四周张望。
“附近有地道吗？”
“住宅区一般会有，不过这片别墅区里没有。”
“那前面的楼区呢？”
“不知道。”
“去找找，巡逻机很快就会夷平这里。”
“嗯。”
Allen和菲艰难地穿行在废墟间的空隙中，必须时刻盯着眼前的路，以免踩到锋利的钢筋或死老鼠。
突然，一颗导弹毫无征兆地朝他们飞来，看见时仅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
“快躲进去——”Allen急忙将菲扑进废墟中，激起全息护盾，用身体罩住她。
巨大的爆炸如期而至，Allen的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不过好在全息护盾几乎吸收了所有能量。
“没事吧？”
“砰——”
废墟堆摇摇欲坠，不断有杂物滑落。
“嗯。”菲点了点头。
“快走。”Allen转身小心翼翼地走出废墟，伸手将她拉出来。
“轰——”
废墟堆瞬间坍塌，它们几乎要将菲绊倒。
“小心脚下。”
“啊——”
“怎么了？”Allen急忙回过头看去，只见一根钢筋刺进了菲的腹部。伤口血喷不止，瞬间染红了整件睡衣。
“保持深呼吸，我……我去找修复机，不要害怕。”
“嗯……”
Allen迅速从背包里翻出急救药包，简单地处理后，用绷带捂住菲的伤口，示意她躺好。
“我去医院拉台修复机过来，你稍等一会儿。不要胡思乱想，保持深呼吸，好吗？”
“嗯……”她虚弱地应道。
“坚持住，我很快就回来。”
Allen忧心地抚摸着她满是汗珠的额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后，便用尽全力向医院冲去。
漆黑的街道上杂乱无章地堆积着数不清的垃圾与尸体，阴郁而深沉，只有刺骨的冷风和窸窸窣窣的机械轰鸣声在坍塌的高楼间流窜。
Allen将手电筒藏在衣服内，以免亮光引起巡逻机的注意。此时手表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这个时间点聚集地的流浪者大都已经回到各自的藏身之处，不过他的心依旧隐隐不安，担心菲被流浪者发现。隐约可以听到敌人的探机从高空中发出蜂鸣般的响声，一路上只有无边无际的空地和锐利的碎石屑。诡异的气氛像极了恐怖游戏中的闹鬼街区。
“终于到了。”
刚推开医院大门的一刹那，浓重的酒精味便扑鼻而来。Allen迅速从随身的背包里翻出手电筒，向前方照去，一块破碎的楼层标识牌横在过道中间。
“修复机在六楼。”
“呜——”
突然，不知道从哪传来了渗人的嘶吼声，听声音像是此前遇到的融合怪。Allen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心脏砰砰直跳，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剧烈运动带来的涌上眉间的眩目感。他勉励自己不要停下奔跑的脚步，不断地穿过一段又一段昏暗的走廊，只能透过从破碎的窗台外照进的惨白月光，才能勉强看清楚这里的环境。
“感觉就像在玩真人版的恐怖游戏。”
Allen快速跑上六楼，然后仔细地搜查周围的每一个房间，寻找手术室的位置。到处都是的消毒水的味道，伴随而来的是⼀股阴冷的风，无端的恐惧侵蚀着来到这里的⼈们，如果你的心里足够阴暗，在你看来那就是⼀个断头台，而那些穿着苍白衣服的刽子手会随时要了你的命。就像恐怖游戏中的医院，是一个布满死亡气息的地方，绝望，悲伤，恐惧，无处不在。
“可算找到了。”
在绕了一大圈后，Allen终于找到了手术室的位置。他推开手术室的大门，以最快速度环视四周寻找人体修复机，并从柜台上拿下必备的药物。几具腐烂的干尸倒在地上，狰狞的表情让我忍不住胡思乱想，生怕他们突然站起来，像丧尸一样夺走我的性命。
Allen急忙跑进内间拉动沉重的修复机，向楼道跑去。
“怎么下楼呢？总不能通过楼梯下去吧？”他自语道，理性地拉着修复机走到废弃的电梯旁，满怀希望地按下按钮，然而并没有任何作用，很显然整幢大楼的通电系统早已瘫痪。
“该怎么办？”
就在Allen束手无策时，大楼侧边一个不起眼的漆黑角落吸引了他的目光，里面像是有很空旷的空间。Allen打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上前查看，只见里面是一个类似电梯井的地方，一台满是灰尘的升降机正好停在我的面前。
“升降机总可以吧。”
Allen拉着修复机飞奔到升降台前，谨慎地伸脚试探了一下，老旧的机械部件立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给予回应，似乎随时都可能散架。
“不管那么多了，就从这下去。”
Allen按下启动按钮，忐忑地望着缓缓打开的铁门，以及头顶上“吱呀”作响的拉力绳。
“快啊，快啊。”
铁门刚打开至能通人的宽度，Allen就急不可待地将修复机推进平台内，整个升降机立即剧烈地晃动起来，就像一艘正在面对暴风雨的小船。他一手拉着机器，一手抓住升降机中央的控制台以保持平衡。片刻后，平台便开始下降，Allen目不转睛地盯着肮脏的地面，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不幸的画面，尤其是当平台剧烈摇晃的时候。
“千万别出意外啊。”
在紧张地度过了一分钟后，升降机终于到了一层。Allen长舒了口气，推开铁门立刻拉着修复机往回跑，此时街道已经漆黑一片，他不得不从口袋中掏出手电筒，事到如今已经顾不上自身的安危了，Allen一心只想着抓紧跑回营地，修复好菲的伤口。
“不会有事的，快点，你能行的，能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营地越来越近。在他前方不远处，一个全副武装的黑影正悄悄地靠近帐篷。
“去死吧。”
Allen暂放下修复机，拔出激光枪朝他射击。
敌人愣了一下，本能地躲到一旁的掩体后，然后从裤兜里拔出激光枪朝Allen回击，Allen启动手腕的能量核心，释放护盾抵挡激光，撑住护盾向前冲锋。
敌人有些心虚，不敢再露头。
“嘿，我不打劫了。让我走行吗？”
“去死吧。”
Allen毫不留情地扣动扳机，回头看时，只见菲正惊魂未定地趴在帐篷边，向他的看去。
“等一下，我去拿修复机，就在那边十几米。”
“嗯。”菲痛苦地捂住伤口，猩红的血液浸透了整件上衣。
“坚持一下，很快就没事了。”
“嗯。”
Allen急匆匆地跑出帐篷，将修复机拉进帐篷。
“你先躺好，我得稍微开点光亮。”
“嗯，我——我可能——活不了了——”
“别说风凉话了，尽量深呼吸，”Allen快速取过麻醉药和止痛药，连同开好的瓶装水一起递到她手中，“这两个先吃，然后我帮你修复伤口。”
“嗯。”菲虚弱地抬起手接过水和药物，艰难地咽下，然后疲惫地躺在睡袋上。
“这机器怎么用？”Allen将机器搬到她身旁，一头雾水地看着操控面板上繁多的按键。
“对准伤口按自动修复就行。”
“好。”
菲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
“好像要下雨了。”
“我知道，先修复好你的伤，再考虑转移的事。”
Allen紧张地呼了口气，将机器对准菲的伤口，按下修复键，然后按照灵能带来的指示操作机器修复她的伤口。
十分钟后。
“现在还疼吗？”Allen移开修复机，从背包里拿出一件衣服帮菲擦干血迹，她的伤口已经缝合好，不过受伤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的，需要时间恢复。
“不疼了，但是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好好休息，我去外面接一些雨水给你擦拭一下。”
“嗯。”
帐篷外，大雨倾盆而下，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积起了数不清的水潭，雨水在帐篷周围迅速积起，很快就要没过底面了。
“我们得离开这里，能走吗？”Allen走进帐篷。
“勉强可以。”菲趔趔趄趄地站了起来，表情十分痛苦。
“我背你，东西先放这，你注意不要碰到伤口。”
“嗯。”
Allen小心地背起她，向帐篷外走去。
“要不先把物资藏起来，万一被人捡走了。”
“先离开这里，明早再说。”
“好吧。”菲有气无力地趴在Allen的后背上，盯着前方的道路愣神。
“帮我拿着手电筒。”
“嗯。”
惨淡的月光影影绰绰，荒寂的草丛在清冷月色的照耀下，生出无数诡秘的暗影。
Allen强忍着疼痛，向废弃的楼区走去，找了扇能打开的门进去，
房间极其简陋，一张课桌，一张木床，几件老旧的家具，墙后还有一间浴室，除此外什么也没有了。
“今晚就在这休息吧，这雨下得真不是时候。”
“嗯。”菲疲惫地躺在床上，给Allen腾出半边空位，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很自责，一直连累了你。”
“怎么会呢？我们都出生入死这么多回了，怎么还说这些话？”Allen抚摸着菲苍白的脸颊，爱怜地说，“好好休息吧，我们就要到海边了，很快了。”
“嗯。”菲点了点头，握住Allen的手。
Allen轻手轻脚地躺下，伸出右臂将她搂进怀中，两个人紧紧地粘在一起，互相感受着对方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窗外寒风呼啸，夹杂着雨水从玻璃的破缝中涌入狭小的房间。猛烈的暴雨如丝绸般起伏飘过窗台，一切都被似烟的白雾笼罩着，朦胧得令人浮想联翩。
“好冷啊……”菲颤栗地蜷缩起身躯，像蚕蛹一样缩成一团。
Allen转过身从背包里拿出衣服披在她身上，用自己的背部挡住呼啸的冷风。
“你冷吗？”
“不冷。”
“那……”菲从被窝里伸出双手，拿住一条毛巾围住Allen的后背，“这样好一些吧。”
“嗯。”Allen看着菲虚脱又充满安全感的神情，这一刻如同梦境成真。
“嗡——”
“什么东西？”
“糟了，是飞行器，我们被发现了。”Allen急忙起身将两个人的衣服放到床上。
“那怎么办？”
“激光枪拿上，去地道，”Allen急忙背起菲，跑进暴雨之中，“你尽量射击，注意打炮管，机身太坚固了。”
“好。”
雨水瞬间浸湿了Allen的衣襟，他腾出一只手激活全息护盾，挡住飞行器的扫射。
“我打不中。”
“你能行的，我们就快到了。”
一枚导弹落在护盾上，晶体膜随即出现了一道裂痕。Allen拼了命地跑到楼区内，打开地道口，不幸的是爬梯已经被完全拆除，黑暗之中根本看不到地道底面在哪里。
“你抓紧我，我有能源核心，应该可以安全着陆。”
“前面五十米还有一个入口，我们——”
“轰——”
导弹再次射中护盾，裂痕又多了一条。
“抓紧我。”
Allen看着迅速逼近的飞行器，急忙启动能源核心，奋不顾身地往里一跃。
“能源储备不足——”
“啊——”
Allen双腿一软，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啊——”
“没事吧？”菲急忙用手电筒照着Allen，查看他的伤口。
“没事……就是伤口碰到了，又流血了。你没事吧。”Allen吃力地抬起流血的右腿，地面上的粗糙岩石将我的两条小腿划得满是伤痕，裤子近乎破成了两半，鲜血瞬间染红了皮肤。
“这么严重啊。”菲担忧地看着Allen，拿出毛巾捂住他的伤口。
“皮外伤而已——”
“砰——”
“该死的飞行器，激光枪给我，”Allen强忍着疼痛站起来，一手撑起护盾，一手将激光枪切换至近战形态。
“嗡嗡”声逐渐变大，飞行器不断向底部发射导弹，狭窄的地道口宛如天然的扩音器，回响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不要出声。”
泥泞的雨水顺着地道口向底部不断渗入，飞行器停止了轰炸，似乎悬浮在竖井中思考着什么。过来一会儿，“嗡嗡”声便扬长而去。
“它怎么突然飞走了？”
“应该是去找军队支援，自然人的电子监测系统有一定评估能力，我们有大麻烦了。”Allen谨慎地爬上扶梯，见没有异样后，便对着头顶上半打开的钛合金门射一枪，借助反冲力将其关上。
“我们还得继续逃吗？”
“是的，最好趁着夜色——”
“轰——”
“快下来——”
地面上传来了巨大的爆破声。
“幸好井盖关了，否则我们就没命了。这里能通到另一个出口吧？”
“嗯，居民区的地道都是相连的。”
“抓紧离开这里，上去找个地方包扎一下，这里太恶心了。”
“嗯。”
Allen吃力地爬出地道，楼区已然成为废墟，周围的空地已被残骸填满。
菲踉踉跄跄地跟了出来，表情显得极为痛苦。
“腹部还疼？”
“嗯，还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怎么样了？”菲凑到Allen身边仔细查看着。
Allen的左肩血肉模糊，青一块紫一块；后背和胳膊上也有几道很长的炸痕。幸好能源核心还能工作，伤口很快就停止淌血了。菲温柔地用手指抚摸着Allen前臂上一处看起来特别可怕的伤口，轻轻地在上面亲了一口。
“疼吗？”
“不疼。”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回木屋。”
Allen和菲互相搀扶着向简陋的木屋走去，在经历了如此多磨难后，他们的心早已波澜不惊了。Allen抬起头望着广袤的夜空，深蓝的天幕中，繁星点点，一颗颗明灭闪烁的星星散布在红白交织的星带中，散发着迷人的光晕，静谧而遥远。宛若仙宫一般，洗净浑身的疲惫与世俗的忧虑。
“为什么这一切就不能是现实呢？”Allen忧愁地看着菲可爱的面庞，银白的星光映照在她本就白玉无瑕的脸上，美轮美奂，Allen的内心却如同刀绞。
“我总是孤独一人，
周围的一切都与我大相径庭，
做着违背内心的事，
落寞地站在街道旁仰望暗淡的夜空，
为什么所有事都适得其反？
低俗的面具众星拱月，
真实的灵魂却一挫再挫，
无用的劝说总是回绕在耳旁，
人们用无声地顺从指明一条阳光大道，
可是不屈的灵魂啊，
始终坚定自己，
他们常说看不到的放纵也是自由，
因此阴霾常常占据高位，
说不尽的冠勉堂皇，
在深夜寂寥的安逸中低语。”
“到了。”
Allen和菲迫不及待地脱去肮脏的衣物，进入洗浴间沐浴。
“你还有新衣服吗？”Allen问。
“只有一件了。”
“那明天得去商店看看。”
冰凉的地下水从破碎的喷头中涌出，夹带着些许杂质，可以清楚地感到砂砾从肌肤滑过的粗糙感。Allen呆站在喷头下，任凭水流漫过全身。
“真是烦恼。”
……
不知过了多久，Allen疲惫地从昏沉的状态中爬起，一晚上的辗转反侧让他心力交瘁，双眼酸痛难忍，几乎睁不开。他静静地走到帐篷边沿，靠在门檐旁眺望着远方。天渐渐破晓，远处的旷野上殷红的太阳从地平线中升了起来，仿佛是一块光艳夺目的玛瑙盘，缓缓向上移动。一望无际的废墟昏暗朦胧，宛若盖上了一层银灰色的轻纱，哀悼着凋亡的城市。
Allen从裤兜里掏出手表，六点二十分，多么不吉利的一个时间点！现实世界中每天折磨的开始，如同受刑的普罗米修斯，又开始新一天的循环。
“再睡一觉吧。”
Allen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然后重新躺在僵硬的木床上，侧身亲了菲一口，然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三小时后。
“亲爱的，起床了。”Allen迷糊中感觉有一只柔嫩的手轻轻地摇着自己的肩膀。
“几点了？”Allen疲惫地揉了揉眼睛，起身环顾四周。
“快十点了。”
“这么晚了……走吧。”Allen麻利地起身穿好衣物，站在帐篷前眺望着。
“伤愈合了吗？能源核心紊乱很危险的。”菲忧心地看着Allen的手腕，红色晶体经过如此多的磨难后彻底失去了光芒。
“没问题，我们得尽快去海边，时间不多了。”
“嗯。”
Allen快速收拾好行李，牵起菲的手向前方的未知前进。
“亲爱的，看那——”菲着急地指着天边的一处猩黄色光晕，“那是什么？”
“这应该就是硬盘里说的毁灭系统，他们要把水星的内核与核能反应堆相连，利用太阳风引爆恒星系。”
“大战是不是要开始了？”
“只剩几个月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是啊。都还没到月球，还没有吃喝玩乐，就要结束了。”
“嗯，”Allen和菲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看向对方，深情地拥吻了一下，“其实我挺喜欢现在的生活，无拘无束，也不用考虑太多。发自内心的快乐。”
“我也是。”
“你喜欢听音乐吗？”
“当然，我以前几乎每时每刻都塞着耳机。”
“噢，”菲微笑地翻了翻背包，拿出一个精致的包装盒，期待地说道，“猜猜这是什么？”
“耳机？”Allen迫不急待地打开盖子，果然一条的耳机带，“你哪里找到的？”
“刚在商店里找到的”
“谢谢，真是——大惊喜啊。”
“那你有没有给我准备礼物啊？”菲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期待地看着Allen。
“呃……你想要什么呢？”
“你真是的，”菲嗔怪地撅起嘴，看着Allen，“你猜。”
“唉，我忘记了……不过我保证很快就会为你准备好的，绝对会让你满意的。”
“那好吧。”
“你了解深海吗？”Allen突然问道。
“不了解，那里很危险的，之前听我父母说有好几百米长的巨物，还有十分诡异的蛟人。想想都可怕。”
“家长总是这么说，不过我觉得其实没那么可怕。”
“或许吧……亲爱的，你有想过安稳的生活吗？”
“不……我不想安静地过完一生，我希望当我离开这里时，能够为这个世界留下什么，而不是一块墓碑……每种生活方式都有其独特的魅力，对于我来说，自由与随心是最重要的，虽然这确实很难做到，”我旋开瓶装水的盖子，喝了一口。
“嗯……”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呢？”
“我喜欢慢节奏的生活，尤其是欧洲乡村那种——与世隔绝、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也挺喜欢那样的生活，不用接触人潮的生活确实令人向往。”
“嗯，”菲点了点头，突然好奇地看向Allen，“对了，灵能到底是什么东西，感觉无论遇到什么你都能靠它渡过难关。”
“我之前不是解释过了？”
“具体说说，你上次只是和我讲了它的概念。”
“呃，灵能释放的过程就好像你将大脑中幻想的事物在现实中呈现，就像我在脑中幻想将前面的那块石头移开，”我指了指前面的一块巨石，“然后通过灵能就能将它移开。”
“它还在那。”
“我没使用灵能，灵能有很多副作用，你之前也见到了。我会因此产生特别多幻像。”
“我能学习掌握灵能吗？”菲期盼地看着Allen。
“不能，这不是学来的。很多东西都是如此。”Allen微笑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好吧……这就是天赋吧。”菲略显失落地靠在Allen怀中，将小手搭在他的手上。
“灵能太沉重了，知道吗？没有灵能，生活会轻松快乐很多。”
“为什么啊？”
“因为灵能，我经常会莫名其妙地想起很多坏事，它们就像魔爪一样紧紧地揪住我的脑袋，那种感觉就好像快乐从脑海中彻底消失了；而有时候它们又会给我灌输很多极端思想，让我做出很多不合常理的怪事，让周围所有人厌恶。”
“呃？”菲疑惑地皱起眉头，“那么奇怪吗？可是我没感觉到你有什么不正常的行为啊？”
“那是因为快乐总能掩盖悲伤……我找到了归宿，所以不再像以前那么烦恼了。”Allen深情地搂住菲，亲吻她的嘴唇。
“嗯……”
午后的城市，寂静而幽远，钢筋水泥间夹杂的亮光，笼罩着被劳累吞噬的旅者。不屈的灵魂仰望着，眺望着，将宇宙星辰装进被旁人质疑的脑中。幻想着理想照进现实的一天，行走在虚无漂渺的天际。
“不知所起，仍然迷惑不解，
无论如何努力，都激不起一丝涟漪，
谨记在心，那些超越时空的念想，
他们总是告诫我时间珍贵无比，
尚未创下功绩，昼夜便完成了交替，
无数个夜晚，看着生命在时钟的嘀答声中飞逝，
那些真实、虚幻的念想，
提醒我不断追索灵魂的深度，
眼睁睁地看着时间溜走，
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苦苦支撑，
拉上窗帘，像憎恨罪恶一样憎恨阳光，
黑暗与我如影随形，
直到今天我终于学会了不动声色，
学会了在沉默中蜇伏，
可无论如何努力，
到最后全都不值一提，
即便我使出浑身解数，
等待我的依旧是迷茫与未知，
所有我所珍视的事物，终不过是惊鸿一瞥，
当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我再次失去一切，可痛苦依旧纠缠不止，
一分一秒地倒数，日历一页一页地翻过，
所有辉煌都不可避免迎来终结之日，
随着钟摆的摇曳而流逝，
如此虚幻、真实，
他们总是告诫你要注意脚下，
不要让时间白白流走，
可有谁知道我内心中的世界？
那个充满爱与希望的世界，
所有我所珍视的事物，最后都只是回忆，
无论我如何努力，
到最后都不值一提。”
突然，远处的城市中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巨响。
“什么东西？”
Allen疑惑地走到一旁的高地朝声源眺望，只见远处的楼房中数百米高的巨型挖掘机发了狂似的向我们所在的方向用涌来。
“什么声音？”
“我们得抓紧去海边了，市区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夷为平地。”
“啊？那得去别墅区找车吗？”
“是的。”
高楼大厦接二连三地倒下，一座座占地万亩，高达百米的熔炉拔地而起，其底部更是有千米深，将原有的城市废墟统统“吃”进熔炉内，数不清的巨型挖掘机将整座建筑废墟倒入收集工厂中，再由电磁运输装置运至熔炉中重铸成能量液。
一路上出奇的诡秘，从市中心到别墅区十公里的路程，连一个活物都没有，也没有机械噪音外的声音。
“看来整座城市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风力似乎增强了，像鞭子一般抽打在身上。Allen不禁心中一紧，总感觉有不好的事要发生，Allen和菲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沙沙”的踩踏声在空旷的街道上不断作响。
“前面五百米就是别墅区，去那里看看。”
Allen谨慎地环顾四周，用灵能探测黑漆漆的草丛，想找出诡异的源头，肉眼虽然看不到什么，但灵能却前所未有的强烈。不远处的废墟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拿武器，准备好，”他按下激光枪充能键，往两边的裤兜里各塞了两颗爆能弹，“你跑步快吗？”
“不怎么快，我百米测试——”
突然，一阵急促的嘶吼声从身后传来，紧接着黑暗中数不清的阴影从草丛中冒出。
“快跑。”Allen急忙牵起菲的手，朝别墅区跑去。
“什么东西？”菲刚转过头，被吓得差点摔倒在地，“好大只，旁边还有很多。”
“先别管它。”Allen努力拽着菲向前跑去，同时用余光观察身后，只见一只融合各种动物元素的缝合怪从地底爬出，它拖着像蛇一样的长尾，长着大象一般的四肢，一旁数不清的小喽啰围着它，像步行机（电影星球大战里的一种巨型陆战机器）一样朝他们碾来。
“怎么办？我们跑不过它们的。”
“我想想。”
怪物的哀号声越来越响亮，离Allen和菲越来越近。噪声持续不断，交织在一起。Allen来不及用灵能感应出到底有多少融合怪包围了自己。
“你知道它们的弱点吗？”
“不知道，天知道那些生物学家造的鬼东西是什么。”
Allen回过头一看，只见那群怪物正凶猛地扑向她，尖利的爪子如刀片般划过她的身体，扑向菲的头部，它们距离她那么近，甚至用魔爪揪住她的头发，Allen急忙停下射击身旁的融合怪，先帮菲摆脱困境。
“小心后面——”
“我知道。”Allen急忙转过身，一只怪物从他头顶飞过，在即将扑倒他的前一刻Allen及时用激光灼穿了怪物的内脏。
“你快跑——不要管我——”
“不，我——”又有几只融合怪向菲扑去，“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不会有事的，你快离开，按我说的做。”
菲勇敢地拿着激光枪对准怪物射击，清理掉所有面前的小喽啰。
Allen用尽全力挣脱融合怪的围击，准备释放灵能放手一搏。
“你在做什么？施法？”
“差不多，你快走。”
“我不会离开你的。”菲从Allen背包里搬出激光炮，架在地上。
“它们来了。”
前沿几只长相酷似狮、豹结合的融合怪发了疯似的扑向他们，镰刀一般的爪子挠个不停。
“精神渗透！”
紧接着，Allen面前的融合怪纷纷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它们跌跌撞撞地想要爬起，但就像脊柱被断了一样，刚站起就立刻倒下。
“准备发射。”
“打最大的那只。”Allen略微往后退了几步。
“轰——”激光弹如期而至，痛苦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小喽啰们纷纷撤回，分泌一种类似粘合物的凝胶缝合母体的伤口。
“快走，巡逻机应该马上到了。”
“嗯。”
Allen麻利地将激光炮放进背包里，牵起菲的手朝别墅区飞奔而去。
“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
“精神渗透，等安全了我再跟你细说。”
“太神奇了，真的和魔法一样。”
“你刚才很勇敢啊。”
“不要小看我，哼。”菲得意地笑道，擦了擦额前的汗水。
“又一个生死时刻。”
别墅区的路灯忽明忽暗，数不清的飞蛾围绕着灯光打转。
身后的融合怪又追了过来，不过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似乎忌惮着什么显得犹犹豫豫。
“杀了它们了事，不然它们会一直跟着我们。”
“它们好像怕光。”
“好像是。”
别墅区越来越近了，只有一百米了，但身后的怪物最多再过十秒就能将爪子伸进Allen和菲的胸腔里。
Allen按下充能键，停下来准备作战，“我有办法解决它们。”
怪物气势汹汹地咧着大嘴咆哮，被激光射中后，便发了疯似的朝他们冲来。
“你拿激光炮，切换流光粒子模式。”
“好。”
Allen再次激起灵能，大脑逐渐混乱，现实中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残片无法避免地浮现在脑海中。
“发射。”
带有热成像追踪的流光粒子散射到融合怪身上，凄厉的惨叫声接连不断。
“往后退，我控制不了多久了。”
一只四肢发达的融合怪趁Allen不注意，蓦地挣脱束缚朝他猛扑而来。尽管Allen及时抬起右臂格挡，利用灵能保护（类似全息护盾）的同时将枪口下锋利的长剑刺进它的心窝，但那镰刀般的长爪还是在他的左胸和右臂上分别划出十多厘米的伤口。Allen急忙拔出枪结束它的生命，伤口火辣辣地疼，不断有血液喷涌而出。
“亲爱的，没事吧？”
“没事。”
“它们来了，激光炮在哪？”Allen焦急地四处张望，然后跑到
令人恐惧的号叫越来越响亮，夹杂着嘶嘶声和呐喊声。又一颗激光弹落下，融合怪嚣张的气焰立刻被打压下来，它们惊恐地四散逃开，愣在原地不敢上前。Allen和菲趁机朝别墅区继续跑去，希望灯光能赶走它们。然而，没等他们跑出几步，高空中一个黑影闪过，带着银河倾泻般的激光雨直奔菲而去，Allen将用于控制融合怪的灵能全部收回，奋不顾身地扑倒菲，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
“亲爱的……”
“拔枪射击，打推进器——”
菲举过Allen的枪，对准巡逻机的推进器一枪射出，这次她没让机会再次溜走，精准地打中了。
Allen心有余悸地向后看去，幸运的是，融合怪离开了。它们似乎没见过这么猛烈的架势，又回到阴影之中了。
“没事吧？”菲关心地摸了摸Allen的后背。
“放心，没被打成筛子。就是前面被抓的这两道伤口很疼。”
“那怎么办？”
“包扎一下就行，皮外伤，”Allen从菲身上爬起，两人衣服接触的地方被血液完全浸透了，Allen收好武器，牵起菲的手朝别墅区快步走去。
豪华的别墅群奢华典雅，它们建在一片满是高大橡树的树林里，或许是因为年久失修，这里的树木粗糙多节，树枝恣肆蔓生，交叠错落，宛如华盖，虽已是夜间，但月光透过树缝漏下来，树叶随风摇摆，树影斑驳，如微波荡漾。Allen和菲脚下的路上铺着厚厚一层落叶，有些地方肯定是最近刚下过雨，空气闻起来有淡淡的潮气和大自然的味道。
每隔一段距离，便有通往地下车库的通道。Allen走进去看了一眼，满满当当的全是车。
“里面有很多车，应该有能开的。”
Allen和菲走进一间别墅，立刻去医疗室处理伤口。
“刚才那应该是基因改造失败的物种吧，长得奇形怪状的。”
“应该是，十几年前就出现过类似的缝合生物，后来被大规模屠杀后，这几年很少出现了，”菲细心地帮Allen包扎着伤口，担忧地说道，“但海底依旧特别多，而且很多体型特别大，甚至有好几百米长。之前政府刚接手海底堡垒时，经常曝出各种各样的深海巨物。”
“政府没猎杀它们吗？政客不是最喜欢做这种事。欺骗百姓，隐藏真相。”
“不知道，不过禁海令颁布好几年了，我从六年级后就再没有出过海了。”
“噢。”
Allen活动了几下，见没有大碍，便习惯性地走到阳台前抬头仰望，漆黑的夜空中只有一轮皎白的圆月，碎金般的光茫散落其中，不过在地球上是看不到月球背面的景象，只能想象拥挤、高大的建筑群，川流不息的街道和密密麻麻的行人。而不是地球上的满目废墟。
“越来越近了，只差最后一步了。”Allen叹了口气。
“是啊，”菲靠到Allen身旁，挽着他的手臂。
“你经常看书吗？感觉你知识储备挺丰富的。”
“呃，我经常看有关宇宙和尖端科技的书，不过很多尖端科技我都没机会见到，唉……我父母是科学家，我爷爷奶奶是教师，在他们的观念中，我就应该好好读书。可是我特别讨厌读书，我希望像宇航员（这个时代的宇航员考核标准以对宇宙的了解和调查行星异象的为主）那样漫步宇宙星辰，过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生活……之前选专业时还跟他们大吵了一架，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活。”
“跟家长是说不清的，我也一样。那后来呢？”
“后来我还是进了训练营，我的专业知识算是优秀的，但我的环境适应能力比其他人差了好多，所以一直都在预备队里。后来温特沃星人就来了，训练营也就关闭了……这是我一生的遗憾，一想到他们从小就按照宇航员的培训标准训练，而我却和普通人一样在学校浪费时间就来气。”
“唉……”
夏日的夜晚，罕见的天色朦胧，别墅外淡淡的路灯光斜斜地照在光滑石板路上，路边的树枝上还留着小雨后的露珠，微风柔和凉爽的轻拂着，天空中虽然没有星光，仍旧是个十分美好的夏日夜晚。
“所以我喜欢现在的生活。自由、无拘无束，最主要还有你陪着我，宝贝。”Allen转过身微笑着搂紧菲，亲住她的嘴唇。
“嗯……”
“睡一会儿吧，天亮了再走。”
别墅外引擎的轰鸣声渐渐远去，吭哧吭哧的噪音随着梦境逐渐模糊、飘远……
不知过了多久，黎明终于来临了，Allen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床洗漱，准备早餐，开始新的一天，而菲依旧在沉睡，怎么也睡不够。
“起床了。”
“嗯……”
Allen坐在床边无聊地抬起右臂查看伤口，等待菲起床。
“怎么样了？”
“还行，就是有点化脓。”
“那说明能量核心还没完全融入你的身体，不然很快就会痊愈的。”
“有什么办法加速融合吗？”
“这我也不知道，因为没有人像你这样连免疫适应都没有，就直接改造。”菲从被窝中慵懒地起身，摸索着穿好衣物。
“走吧，去地库看看车。”
Allen和菲背上各自的旅行包，前往地库。
“哪一辆好？”
“你会开吗？我没开过车。”
“试试就会了。”
“那——”菲犹豫地环视四周，“选一辆小一些的吧，比较好开，而且能耗小很多。”
“那就选它吧。”我走到一辆花花绿绿的更像是飞行器的车前，其炫酷的尾翼科技感十足。
“这种车很难开，没学过的话很容易到处乱撞。”
“那哪种车好开？”
“我们可以去找普通的车，简单很多。我们只在陆上，又不用飞或者过河。”
“先试试，不行再说，这么酷的车怎么能错过？”Allen期待地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看着眼前满屏幕的按键，有些不知所措，“不能自动驾驶吗？”
“服务系统几年前就关闭了。”
“好吧。为什么现在的车没有方向盘？不觉得奇怪吗？”
“有，原配的车都有。但这辆车是私人订制的，把方向盘改成代码了。”
“为什么，这么改不是更麻烦吗？”
“其实差不多，对于经常敲代码的人来说，这样的出行方式反而更方便，不用看后视镜，不用感觉方向，像我家里的车也是这么改了。”
“真是奇葩。”Allen仔细地查看着操控面板上的按键，只觉得头昏眼花。
“你会开吗？”
“不会。”
“那还是去找普通的车吧。”Allen无奈地叹了口气，下车寻找新的目标。
“走吧……其实我可以试试的。”
“没有的话再说。”Allen快速扫视着地下车库，好不容易才在堆满垃圾的角落旁找到一辆破旧的老式轿车。
“这能开吗？”
“应该能。”菲走到车前点下几个按键后，车竟然缓缓浮了起来。
“磁悬浮？”
“嗯，其他模式我也不知道怎么点。之前都是全自动的，没在意过这些，所以不太清楚。”
车缓缓地移动着，菲生疏地在屏幕上输入指令。突然，车蛮牛般重重地撞在墙上，好在车内并没有太大震动。
“等一下，按错了，”菲尴尬地朝我笑了笑，继续输入代码，“太久没坐车了，基本全忘了。”
“没事。”
车跌跌撞撞地开出地下室，在街道上到处乱撞。
“用代码操控车难在要提前输入行驶路线的相关指令，但很多指令我都记不清楚。”
突然，车又发了疯似的地撞向一旁的围栏上。
“我代码又输错了，唉……”
“没事，不着急。”
“怎么没有指导程序？”
“有的话我早看了……哎，怎么不对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终于恢复了正常，引擎盖上若有若无地飘着几缕黑烟。
Allen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
“你笑什么？”菲不服气地撅起嘴唇看着他。
“开的好啊。”
“哼，”她气鼓鼓地歪过脸，突然一个急刹差点让Allen撞到车窗上。
“哈哈……”
“你——你故意的。”
“谁让你先笑我的，哈——”菲得意地大笑道，俏皮地看着Allen。
“唉……”Allen翘起腿，望着窗外。
“要我教你吗？”
“好啊，”Allen饶有兴致地看着操控面板，“代码是固定的，还是——”
“大部分是固定的，”菲说着，给Allen示范了一些基础按键，“看的懂吗？”
“当然，你把全部代码展示一遍，我就会了。”
“真的吗？”
“当然，你再输入一些给我看看。”
“好。”菲继续输入了一些简单的代码，车也相应做出些许反应。
大概过了十分钟，将所有的基础代码看过一遍。
“我懂了，我试试。”
“真懂了？”
“真的。”我打开车门，走到驾驶座旁。
“好吧，”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就不信你十几分钟就能学会。”
“等下你就明白我的厉害了。”我自信地坐在驾驶座上，看着密密麻麻的按键一头雾水。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既然是我想象出来的那我肯定知道。”我在心中默想道，深吸了口气，仔细翻阅着脑海中那些被遗忘的记忆，凭着内心深处的灵能，车竟然安稳地开了起来。
“可以啊，”
“那必须的，我能不厉害吗？”我得意地回头看着她难以置信的神情。
“嘿，小心啊——”
我急忙回头看去，来不及反应，车重重地撞到一旁的栏杆上，
“没事吧？”我抱歉地微笑道。
“没事……”她嗔怪地看着我。
“没坏就行，我要认真开了，不瞎说了。”
“好——”她点开音乐栏，“你喜欢听什么样的音乐？”
“电音和纯音乐。”
“好的。”
悦耳的旋律随即从音响中发出，一个虚拟影像出现在他们视野两侧的车盖上。
“要看裸眼3D吗？”
“开车怎么看？”
“这是场景化的。”她说着点了几个按键，只见车窗前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动态景观，与现实相重的地方全息光影明显淡了许多，以便车里的驾驶员和乘客分清虚拟与现实。
“这么神奇吗？”
“是呀，”菲憧憬地看着前方的风景，不禁叹了口气，“要是出来度假就好了，可惜我们是来逃命的。”
“但依旧可以欣赏沿途的美景啊，至少现在不用担心自然人突然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了。”
“嗯。”
太阳渐渐落下，金黄色的余晖笼罩着大地，公路旁的草木镀上了一层幻惑的金黄色，Allen和菲打开窗，任由晚风呼啸着拍打着脸颊。一百余公里的路程，他们却开了整整一个下午。
“终于到海滩了。”Allen走出车，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是啊。”
海滩上早已狼狈不堪，各式各样的生活垃圾布满整片沙滩，几乎找不到一寸干净的地方。
“好脏啊，连海滩都这么惨不忍睹了。”
“是啊，垃圾太多了。从政府搬离地球后，就没有人处理垃圾了，全都堆在沙滩上。”
Allen和菲手牵着手，漫步在仅有的一小块净土上，目光尽处只见一条辽阔的海平线，近处浑浊的浪花不时涌上沙滩，褐绿色的海面似乎只有翻涌时才能显露出原先的的洁白。天边荧红色的晚霞映在辽阔的海面上，从眼前迅速滑过，并不断变化着模样。
Allen和菲走到海边，找了个稍微干净些的地方坐下，眺望着远方辽阔的海面，静享着清凉的海水洗去一身疲惫。时间渐渐慢了下来，往日不堪回首的时光悄然重现，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洒满了落日的红光，内心难得平静，生命的意义不禁涌入脑海，思绪随着狂啸的海风飘向模糊不清的远方。
“这附近有度假区吗？”
“以前有，不过荒废六七年了。”
Allen惆怅地望着荒凉的沙滩，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还有多少食物？”
“只剩三袋面包了，明天得再去找食物。”Allen放下背包，找了块空旷的沙地搭起帐篷，“不过这么荒凉，得去哪里找……”
“或许能找到些避难所之类的地方，那里一般会有物资。”
“或许吧。”
夕阳西下，如镶金边的落日光芒四射，刺骨的海风无情地钻进我们的身体，我们只好走进帐篷，缩在睡袋中保暖。
“好冷啊……能生火吗？”
“火光会被发现。”
“可是真的好冷啊……昼夜温差怎么这么大啊……”
菲像蚕蛹一样缩在单薄的被单里，瑟瑟发抖地钻进我的怀中。
Allen打开手腕上的能源核心，金属血管中只有少数泛蓝光的凝液，破碎的组织似乎有发炎的迹象，“能源核心没剩多少能量了，我们只能以身体对抗寒冷了。”
“可这样……怎么……休息啊？”
“等等，实在不行再生火。”
“嗯。”
“月球基地什么时候建的？”Allen试着转移话题。
“二十年前。最初只是开采站，用来开采月岩制造飞船。后来温特沃星人发射了一道裂解光波，将整个地球炸成废墟后，剩下的人就只能搬到月球上住了。”
“这二十年的变化真大啊。”
“是呀……想想我小时候还是坐着半自动驾驶的轿车，没有飞船，没有立体式的交通，也没有全息投影。短短十几年世界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你喜欢现在的世界吗？”
“原本不喜欢，不过有心爱的人在一起自然就喜欢了。”菲笑盈盈地躺在Allen的怀中，一起眺望着远处辽阔的海面，欣赏着潮起潮落的壮美。
天空渐渐暗淡，只剩下一片猩红的火烧云层层叠叠地铺散在天际之上，Allen抚摸着菲柔嫩的脸颊，忧郁的⼼再⼀次放开，如红耀的夕阳一般，没有了整个世界的明亮，才更突显出其壮丽的绚美之景。
“你为什么会一眼认定我能够一直保护你。”
“因为嘛——”菲抬起头含情脉脉地看着Allen说道，“有时候，我想要，这很痛苦，但我认为总有一天，会遇到一个真正欣赏自己的人，虽然相遇的过程可能不是浪漫暧昧的，但经历的过程一定是一起生死不渝、相濡以沫的。”
“嗯。”Allen深情地在菲额头上亲了一口，微笑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菲微笑地躺在Allen怀中，比对着各自的手。
“好怀念披萨和牛排的味道，好久没吃了。都快忘记那是什么味道了。”
“那我们去月球的第一顿一定要去披萨店大吃特吃，吃到走不动路为止。”
“嗯。”
浪花此起彼伏地冲刷着海滩，辽阔的夜幕之中，明亮的群星构成了一幅璀璨的星图。
“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景色了，现实生活时刻束缚着我，让我没有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也是，以前世界没有毁灭的时候，我大部分时间都只能窝在学校或家里，一年最多出去旅游两次，唉……”
“我也差不多。”
“你不想家人吗？”
“不想。在我已经很失落时，他们还要恶语相向，让我更加崩溃。因此我根本不想见到他们。”
“活着开心最重要，别让自己太难过了。你要相信自己，世间总有很多美妙的时刻，或许再过几个月，你就会完全不一样了，就可以成为真正的自己。”
“我知道。不过现在也不用看到他们了。虽然未来我大概率还是会再见到，不过那时候的事谁知道呢。”
“是呀，起码现在不要总是愁眉苦脸的。”
“当然了，我最近好很多了吧。”Allen微笑地抚摸着她光滑的脸蛋。
“嗯，要和我一样乐观。”
Allen舒心地看着大海，听着波涛滚滚。头顶上璀璨的星河明明灭灭，漆黑的海面像是星辰展开的一角，让人仿佛置身于深藏宇宙奥秘的藏书阁中，探究生命的冷峻和高远究竟是怎样被铸成一页沧桑？
“又一个多情、悲伤的夜晚，
我的思绪再一次飘往群星腹地，
神秘唯美的星云从我面前滑过，
可爱的太空生物好奇地向我招手问好，
我满心欢喜地伸手迎接，
现实却二话不说将我拉回，
让我承受触不可及的痛苦，
星空啊，车水马龙阻隔住你的光芒，
灯红酒绿让你看上去像一个难以接触的怪客，
人们早已忘记你创下的功绩，
他们都崇拜名叫物质与纵欲的新神，
霓虹太过炫目，无数飞蛾心甘情愿投身火海，
奢侈浮华，多少人做作也要得到，
肮脏的内心比暴毙街头的死尸还要恶臭，
康庄大道上站满了资本的牺牲品，
该如何走出欲火焚身的物质生活？
星空啊，世人的庸俗让你缄默不语，
即便那些坐在办公室里的人随意给你贴上标签，
你还是不动声色，
却再难等到歌颂你伟大的灵魂，
你到底在等待什么？
可否告诉我？不要再让我在深夜中绝望地叹息，
我的思绪快要分崩离析，
我害怕悄无声息地逝去，
钢筋铸造成的繁华是多么的脆弱不堪，
将千百万人聚集在牢笼中，
妄图搜刮尽辛勤者的血汗，
在一声声阿谀、斥骂中，
我看到熊熊烈火已烧到朽木的最后一段，
永恒的轮回再度开启。”
“要睡觉吗？我有些困了。”菲疲惫地揉了揉眼睛，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
“睡吧，我也有些困了。”
Allen起身钻入帐篷，侧躺在睡袋中，将菲紧紧地搂在怀里，四周渐渐安静下来，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不断延续……
“我现在在哪？”Allen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只见菲满脸焦急地看着自己，泪水禁不住往外流。
“还在你昏倒时的地方，没事吧？”
“没事，”Allen竭力撑起上半身，抬起手擦去菲脸上的泪痕，全身上下钻心的疼痛，“能源核心的副作用有点大啊。”
“那还用说，我跟你说过了。”
“我得吃药吗？”
“对，但不知道医院里有没有，那种药很稀少。”
“去找找吧。”Allen捂住疼痛的脑袋，只觉得两眼发花。”
“等明天吧，现在太晚了。走吧。”
“也是。对了，我们可以往回走五百米去别墅区，刚才我搭帐篷的时候正好看到路边停靠站上的房地产广告。而且说不定别墅里就有药物，富豪一般都会有医疗室。”
“那走吧。”
Allen背起军需包，和菲互相搀扶着走向别墅区。
街道上寂寥阴森，伸手不见五指，天空中一粒星点也没有，连月亮也躲在阴云后不肯露面。寒风一刻不停地嚎叫着，两旁的行道树如同鬼影一般摇摇曳曳，发出渗人的沙沙声。菲有些害怕地粘在Allen身旁，紧紧地拉住他的胳膊，几乎要将全身的重量压到Allen右肩上。Allen摸索着从背包里拿出手表一看，已经过了午夜一点，不知不觉，自己竟然昏迷了两个小时。
“别墅区也好暗啊，跟鬼屋似的。”
“等下进去后记得把窗帘都拉上了再开灯，以免被巡逻机发现。”
“嗯。”
推开别墅区的铁门，里面的场景就像刚经历过十二级台风的灾祸现场，成片的树被横腰截断，满地的枯枝烂叶，以及和蓝莓一样的黑色浆果。连风声也不敢在这里嚎叫，黑暗与寂静吞噬了一切。
“都是大别墅，肯定有很多物资。就这里吧。”
Allen和菲走进一栋科技风十足的别墅，里面的一切还算完整，全息投影机、裸眼3D显示屏、触感游戏厅等等，不过都用不了了。
Allen坐到沙发上，大厅里到处是食品罐头。
“这里有自然人来过，而且是不久前，应该就两三天。”他不安地拿起罐头检查了一番，又走到其他地方检查了下，楼底的花坛里满是随意丢弃的垃圾袋，很多房间里也是，种种迹象表明这里有人长期居住过。
“可我们好久没看见自然人了。”
“我知道……没事不用担心。”Allen回到卧室，躺在床上沉思。
“太好了，我找到了。”
“什么东西啊？”Allen好奇地走出房间寻找她的位置，只见她急匆匆地将一瓶黄色药剂递给我。
“这就是我们要找的药物，真幸运这里的医疗室里有。”
“有修复机吗？”Allen一口喝完苦涩的药剂，将空瓶扔到窗外。
“没有。这种东西得有政府授权才能购买。”
“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是啊，好久没睡床铺了，天天都睡帐篷里。”
Allen疲惫地走上二楼，随意找了间卧室便闷头倒在床上。
“啊——”
“怎么了？
“有尸体。”
“在床上吗？”
“嗯。”
“找间干净的。”
“我害怕。”
“没事，不会有危险的。”
“我有幽闭恐惧症，而且外面还打雷。”菲害怕地站在Allen床边，腼腆地低着头。
Allen往右挪了挪，给她腾出半边空位。
菲不好意思地坐在床边，将枕头和被子放到床上。
“好好休息吧。”
“嗯。”
天空中阴云渐渐消散，朦胧的月色从漆黑中探出头来，载着旖旎的星光，呼唤灵魂的醒悟。
……
不知不觉中，黎明悄无声息地降临，清晨的阳光总是宁静淡雅的，没有正午时的扰人心智，也没有傍晚时的昏昏欲坠，让人感到心平气和。
“唉，又过一天了，”Allen疲惫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将大腿压到菲身上，
“亲爱的，该起床了。”
“几点了？”
“十点，困的话就再睡一会儿。”Allen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菲转过身和他拥吻，Allen不由自主地搂紧菲，抚摸着她洁白的脸颊，两个人深情地四目相对。
“外面为什么那么黑？”
“可能又用气象武器了。”
“真是没完没了。”菲无奈地叹了口气，朝灰黑的天空望了一眼，随即又睡眼惺忪地靠到Allen怀中。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一个月多一些吧。”
“那我们相遇之前你有没有经历什么事？”
“没有，就是在逃亡。你呢？”
“我原本躲在家里，后来自然人到城市里扫荡，我只能逃跑。但我太弱了，哪都去不了，到处都是敌人……幸好后面遇到了你。”
突然，窗外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把Allen和菲都吓了一大跳。
“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Allen朝窗外望去，只见一群全副武装的流浪者正和自然人军队激烈地交锋着，激光声、爆炸声不断，“又打仗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去海边。”
Allen说着，走到床头柜前将干净的衣物装进包里，然后迅速跑到客厅和医疗室里拿上用得到的物资。
“好了吗？”Allen回到房门前询问道。
“好了。”菲背上旅行包，跟上Allen。
Allen拉着她的手，焦急地朝四周张望。
“附近有地道吗？”
“住宅区一般会有，不过这片别墅区里没有。”
“那前面的楼区呢？”
“不知道。”
“去找找，巡逻机很快就会夷平这里。”
“嗯。”
Allen和菲艰难地穿行在废墟间的空隙中，必须时刻盯着眼前的路，以免踩到锋利的钢筋或死老鼠。
突然，一颗导弹毫无征兆地朝他们飞来，看见时仅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
“快躲进去——”Allen急忙将菲扑进废墟中，激起全息护盾，用身体罩住她。
巨大的爆炸如期而至，Allen的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不过好在全息护盾几乎吸收了所有能量。
“没事吧？”
“砰——”
废墟堆摇摇欲坠，不断有杂物滑落。
“嗯。”菲点了点头。
“快走。”Allen转身小心翼翼地走出废墟，伸手将她拉出来。
“轰——”
废墟堆瞬间坍塌，它们几乎要将菲绊倒。
“小心脚下。”
“啊——”
“怎么了？”Allen急忙回过头看去，只见一根钢筋刺进了菲的腹部。伤口血喷不止，瞬间染红了整件睡衣。
“保持深呼吸，我……我去找修复机，不要害怕。”
“嗯……”
Allen迅速从背包里翻出急救药包，简单地处理后，用绷带捂住菲的伤口，示意她躺好。
“我去医院拉台修复机过来，你稍等一会儿。不要胡思乱想，保持深呼吸，好吗？”
“嗯……”她虚弱地应道。
“坚持住，我很快就回来。”
Allen忧心地抚摸着她满是汗珠的额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后，便用尽全力向医院冲去。
漆黑的街道上杂乱无章地堆积着数不清的垃圾与尸体，阴郁而深沉，只有刺骨的冷风和窸窸窣窣的机械轰鸣声在坍塌的高楼间流窜。
Allen将手电筒藏在衣服内，以免亮光引起巡逻机的注意。此时手表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这个时间点聚集地的流浪者大都已经回到各自的藏身之处，不过他的心依旧隐隐不安，担心菲被流浪者发现。隐约可以听到敌人的探机从高空中发出蜂鸣般的响声，一路上只有无边无际的空地和锐利的碎石屑。诡异的气氛像极了恐怖游戏中的闹鬼街区。
“终于到了。”
刚推开医院大门的一刹那，浓重的酒精味便扑鼻而来。Allen迅速从随身的背包里翻出手电筒，向前方照去，一块破碎的楼层标识牌横在过道中间。
“修复机在六楼。”
“呜——”
突然，不知道从哪传来了渗人的嘶吼声，听声音像是此前遇到的融合怪。Allen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心脏砰砰直跳，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剧烈运动带来的涌上眉间的眩目感。他勉励自己不要停下奔跑的脚步，不断地穿过一段又一段昏暗的走廊，只能透过从破碎的窗台外照进的惨白月光，才能勉强看清楚这里的环境。
“感觉就像在玩真人版的恐怖游戏。”
Allen快速跑上六楼，然后仔细地搜查周围的每一个房间，寻找手术室的位置。到处都是的消毒水的味道，伴随而来的是⼀股阴冷的风，无端的恐惧侵蚀着来到这里的⼈们，如果你的心里足够阴暗，在你看来那就是⼀个断头台，而那些穿着苍白衣服的刽子手会随时要了你的命。就像恐怖游戏中的医院，是一个布满死亡气息的地方，绝望，悲伤，恐惧，无处不在。
“可算找到了。”
在绕了一大圈后，Allen终于找到了手术室的位置。他推开手术室的大门，以最快速度环视四周寻找人体修复机，并从柜台上拿下必备的药物。几具腐烂的干尸倒在地上，狰狞的表情让我忍不住胡思乱想，生怕他们突然站起来，像丧尸一样夺走我的性命。
Allen急忙跑进内间拉动沉重的修复机，向楼道跑去。
“怎么下楼呢？总不能通过楼梯下去吧？”他自语道，理性地拉着修复机走到废弃的电梯旁，满怀希望地按下按钮，然而并没有任何作用，很显然整幢大楼的通电系统早已瘫痪。
“该怎么办？”
就在Allen束手无策时，大楼侧边一个不起眼的漆黑角落吸引了他的目光，里面像是有很空旷的空间。Allen打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上前查看，只见里面是一个类似电梯井的地方，一台满是灰尘的升降机正好停在我的面前。
“升降机总可以吧。”
Allen拉着修复机飞奔到升降台前，谨慎地伸脚试探了一下，老旧的机械部件立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给予回应，似乎随时都可能散架。
“不管那么多了，就从这下去。”
Allen按下启动按钮，忐忑地望着缓缓打开的铁门，以及头顶上“吱呀”作响的拉力绳。
“快啊，快啊。”
铁门刚打开至能通人的宽度，Allen就急不可待地将修复机推进平台内，整个升降机立即剧烈地晃动起来，就像一艘正在面对暴风雨的小船。他一手拉着机器，一手抓住升降机中央的控制台以保持平衡。片刻后，平台便开始下降，Allen目不转睛地盯着肮脏的地面，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不幸的画面，尤其是当平台剧烈摇晃的时候。
“千万别出意外啊。”
在紧张地度过了一分钟后，升降机终于到了一层。Allen长舒了口气，推开铁门立刻拉着修复机往回跑，此时街道已经漆黑一片，他不得不从口袋中掏出手电筒，事到如今已经顾不上自身的安危了，Allen一心只想着抓紧跑回营地，修复好菲的伤口。
“不会有事的，快点，你能行的，能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营地越来越近。在他前方不远处，一个全副武装的黑影正悄悄地靠近帐篷。
“去死吧。”
Allen暂放下修复机，拔出激光枪朝他射击。
敌人愣了一下，本能地躲到一旁的掩体后，然后从裤兜里拔出激光枪朝Allen回击，Allen启动手腕的能量核心，释放护盾抵挡激光，撑住护盾向前冲锋。
敌人有些心虚，不敢再露头。
“嘿，我不打劫了。让我走行吗？”
“去死吧。”
Allen毫不留情地扣动扳机，回头看时，只见菲正惊魂未定地趴在帐篷边，向他的看去。
“等一下，我去拿修复机，就在那边十几米。”
“嗯。”菲痛苦地捂住伤口，猩红的血液浸透了整件上衣。
“坚持一下，很快就没事了。”
“嗯。”
Allen急匆匆地跑出帐篷，将修复机拉进帐篷。
“你先躺好，我得稍微开点光亮。”
“嗯，我——我可能——活不了了——”
“别说风凉话了，尽量深呼吸，”Allen快速取过麻醉药和止痛药，连同开好的瓶装水一起递到她手中，“这两个先吃，然后我帮你修复伤口。”
“嗯。”菲虚弱地抬起手接过水和药物，艰难地咽下，然后疲惫地躺在睡袋上。
“这机器怎么用？”Allen将机器搬到她身旁，一头雾水地看着操控面板上繁多的按键。
“对准伤口按自动修复就行。”
“好。”
菲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
“好像要下雨了。”
“我知道，先修复好你的伤，再考虑转移的事。”
Allen紧张地呼了口气，将机器对准菲的伤口，按下修复键，然后按照灵能带来的指示操作机器修复她的伤口。
十分钟后。
“现在还疼吗？”Allen移开修复机，从背包里拿出一件衣服帮菲擦干血迹，她的伤口已经缝合好，不过受伤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的，需要时间恢复。
“不疼了，但是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好好休息，我去外面接一些雨水给你擦拭一下。”
“嗯。”
帐篷外，大雨倾盆而下，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积起了数不清的水潭，雨水在帐篷周围迅速积起，很快就要没过底面了。
“我们得离开这里，能走吗？”Allen走进帐篷。
“勉强可以。”菲趔趔趄趄地站了起来，表情十分痛苦。
“我背你，东西先放这，你注意不要碰到伤口。”
“嗯。”
Allen小心地背起她，向帐篷外走去。
“要不先把物资藏起来，万一被人捡走了。”
“先离开这里，明早再说。”
“好吧。”菲有气无力地趴在Allen的后背上，盯着前方的道路愣神。
“帮我拿着手电筒。”
“嗯。”
惨淡的月光影影绰绰，荒寂的草丛在清冷月色的照耀下，生出无数诡秘的暗影。
Allen强忍着疼痛，向废弃的楼区走去，找了扇能打开的门进去，
房间极其简陋，一张课桌，一张木床，几件老旧的家具，墙后还有一间浴室，除此外什么也没有了。
“今晚就在这休息吧，这雨下得真不是时候。”
“嗯。”菲疲惫地躺在床上，给Allen腾出半边空位，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很自责，一直连累了你。”
“怎么会呢？我们都出生入死这么多回了，怎么还说这些话？”Allen抚摸着菲苍白的脸颊，爱怜地说，“好好休息吧，我们就要到海边了，很快了。”
“嗯。”菲点了点头，握住Allen的手。
Allen轻手轻脚地躺下，伸出右臂将她搂进怀中，两个人紧紧地粘在一起，互相感受着对方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窗外寒风呼啸，夹杂着雨水从玻璃的破缝中涌入狭小的房间。猛烈的暴雨如丝绸般起伏飘过窗台，一切都被似烟的白雾笼罩着，朦胧得令人浮想联翩。
“好冷啊……”菲颤栗地蜷缩起身躯，像蚕蛹一样缩成一团。
Allen转过身从背包里拿出衣服披在她身上，用自己的背部挡住呼啸的冷风。
“你冷吗？”
“不冷。”
“那……”菲从被窝里伸出双手，拿住一条毛巾围住Allen的后背，“这样好一些吧。”
“嗯。”Allen看着菲虚脱又充满安全感的神情，这一刻如同梦境成真。
“嗡——”
“什么东西？”
“糟了，是飞行器，我们被发现了。”Allen急忙起身将两个人的衣服放到床上。
“那怎么办？”
“激光枪拿上，去地道，”Allen急忙背起菲，跑进暴雨之中，“你尽量射击，注意打炮管，机身太坚固了。”
“好。”
雨水瞬间浸湿了Allen的衣襟，他腾出一只手激活全息护盾，挡住飞行器的扫射。
“我打不中。”
“你能行的，我们就快到了。”
一枚导弹落在护盾上，晶体膜随即出现了一道裂痕。Allen拼了命地跑到楼区内，打开地道口，不幸的是爬梯已经被完全拆除，黑暗之中根本看不到地道底面在哪里。
“你抓紧我，我有能源核心，应该可以安全着陆。”
“前面五十米还有一个入口，我们——”
“轰——”
导弹再次射中护盾，裂痕又多了一条。
“抓紧我。”
Allen看着迅速逼近的飞行器，急忙启动能源核心，奋不顾身地往里一跃。
“能源储备不足——”
“啊——”
Allen双腿一软，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啊——”
“没事吧？”菲急忙用手电筒照着Allen，查看他的伤口。
“没事……就是伤口碰到了，又流血了。你没事吧。”Allen吃力地抬起流血的右腿，地面上的粗糙岩石将我的两条小腿划得满是伤痕，裤子近乎破成了两半，鲜血瞬间染红了皮肤。
“这么严重啊。”菲担忧地看着Allen，拿出毛巾捂住他的伤口。
“皮外伤而已——”
“砰——”
“该死的飞行器，激光枪给我，”Allen强忍着疼痛站起来，一手撑起护盾，一手将激光枪切换至近战形态。
“嗡嗡”声逐渐变大，飞行器不断向底部发射导弹，狭窄的地道口宛如天然的扩音器，回响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不要出声。”
泥泞的雨水顺着地道口向底部不断渗入，飞行器停止了轰炸，似乎悬浮在竖井中思考着什么。过来一会儿，“嗡嗡”声便扬长而去。
“它怎么突然飞走了？”
“应该是去找军队支援，自然人的电子监测系统有一定评估能力，我们有大麻烦了。”Allen谨慎地爬上扶梯，见没有异样后，便对着头顶上半打开的钛合金门射一枪，借助反冲力将其关上。
“我们还得继续逃吗？”
“是的，最好趁着夜色——”
“轰——”
“快下来——”
地面上传来了巨大的爆破声。
“幸好井盖关了，否则我们就没命了。这里能通到另一个出口吧？”
“嗯，居民区的地道都是相连的。”
“抓紧离开这里，上去找个地方包扎一下，这里太恶心了。”
“嗯。”
Allen吃力地爬出地道，楼区已然成为废墟，周围的空地已被残骸填满。
菲踉踉跄跄地跟了出来，表情显得极为痛苦。
“腹部还疼？”
“嗯，还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怎么样了？”菲凑到Allen身边仔细查看着。
Allen的左肩血肉模糊，青一块紫一块；后背和胳膊上也有几道很长的炸痕。幸好能源核心还能工作，伤口很快就停止淌血了。菲温柔地用手指抚摸着Allen前臂上一处看起来特别可怕的伤口，轻轻地在上面亲了一口。
“疼吗？”
“不疼。”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回木屋。”
Allen和菲互相搀扶着向简陋的木屋走去，在经历了如此多磨难后，他们的心早已波澜不惊了。Allen抬起头望着广袤的夜空，深蓝的天幕中，繁星点点，一颗颗明灭闪烁的星星散布在红白交织的星带中，散发着迷人的光晕，静谧而遥远。宛若仙宫一般，洗净浑身的疲惫与世俗的忧虑。
“为什么这一切就不能是现实呢？”Allen忧愁地看着菲可爱的面庞，银白的星光映照在她本就白玉无瑕的脸上，美轮美奂，Allen的内心却如同刀绞。
“我总是孤独一人，
周围的一切都与我大相径庭，
做着违背内心的事，
落寞地站在街道旁仰望暗淡的夜空，
为什么所有事都适得其反？
低俗的面具众星拱月，
真实的灵魂却一挫再挫，
无用的劝说总是回绕在耳旁，
人们用无声地顺从指明一条阳光大道，
可是不屈的灵魂啊，
始终坚定自己，
他们常说看不到的放纵也是自由，
因此阴霾常常占据高位，
说不尽的冠勉堂皇，
在深夜寂寥的安逸中低语。”
“到了。”
Allen和菲迫不及待地脱去肮脏的衣物，进入洗浴间沐浴。
“你还有新衣服吗？”Allen问。
“只有一件了。”
“那明天得去商店看看。”
冰凉的地下水从破碎的喷头中涌出，夹带着些许杂质，可以清楚地感到砂砾从肌肤滑过的粗糙感。Allen呆站在喷头下，任凭水流漫过全身。
“真是烦恼。”
……
不知过了多久，Allen疲惫地从昏沉的状态中爬起，一晚上的辗转反侧让他心力交瘁，双眼酸痛难忍，几乎睁不开。他静静地走到帐篷边沿，靠在门檐旁眺望着远方。天渐渐破晓，远处的旷野上殷红的太阳从地平线中升了起来，仿佛是一块光艳夺目的玛瑙盘，缓缓向上移动。一望无际的废墟昏暗朦胧，宛若盖上了一层银灰色的轻纱，哀悼着凋亡的城市。
Allen从裤兜里掏出手表，六点二十分，多么不吉利的一个时间点！现实世界中每天折磨的开始，如同受刑的普罗米修斯，又开始新一天的循环。
“再睡一觉吧。”
Allen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然后重新躺在僵硬的木床上，侧身亲了菲一口，然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三小时后。
“亲爱的，起床了。”Allen迷糊中感觉有一只柔嫩的手轻轻地摇着自己的肩膀。
“几点了？”Allen疲惫地揉了揉眼睛，起身环顾四周。
“快十点了。”
“这么晚了……走吧。”Allen麻利地起身穿好衣物，站在帐篷前眺望着。
“伤愈合了吗？能源核心紊乱很危险的。”菲忧心地看着Allen的手腕，红色晶体经过如此多的磨难后彻底失去了光芒。
“没问题，我们得尽快去海边，时间不多了。”
“嗯。”
Allen快速收拾好行李，牵起菲的手向前方的未知前进。
“亲爱的，看那——”菲着急地指着天边的一处猩黄色光晕，“那是什么？”
“这应该就是硬盘里说的毁灭系统，他们要把水星的内核与核能反应堆相连，利用太阳风引爆恒星系。”
“大战是不是要开始了？”
“只剩几个月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是啊。都还没到月球，还没有吃喝玩乐，就要结束了。”
“嗯，”Allen和菲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看向对方，深情地拥吻了一下，“其实我挺喜欢现在的生活，无拘无束，也不用考虑太多。发自内心的快乐。”
“我也是。”
“你喜欢听音乐吗？”
“当然，我以前几乎每时每刻都塞着耳机。”
“噢，”菲微笑地翻了翻背包，拿出一个精致的包装盒，期待地说道，“猜猜这是什么？”
“耳机？”Allen迫不急待地打开盖子，果然一条的耳机带，“你哪里找到的？”
“刚在商店里找到的”
“谢谢，真是——大惊喜啊。”
“那你有没有给我准备礼物啊？”菲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期待地看着Allen。
“呃……你想要什么呢？”
“你真是的，”菲嗔怪地撅起嘴，看着Allen，“你猜。”
“唉，我忘记了……不过我保证很快就会为你准备好的，绝对会让你满意的。”
“那好吧。”
“你了解深海吗？”Allen突然问道。
“不了解，那里很危险的，之前听我父母说有好几百米长的巨物，还有十分诡异的蛟人。想想都可怕。”
“家长总是这么说，不过我觉得其实没那么可怕。”
“或许吧……亲爱的，你有想过安稳的生活吗？”
“不……我不想安静地过完一生，我希望当我离开这里时，能够为这个世界留下什么，而不是一块墓碑……每种生活方式都有其独特的魅力，对于我来说，自由与随心是最重要的，虽然这确实很难做到，”我旋开瓶装水的盖子，喝了一口。
“嗯……”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呢？”
“我喜欢慢节奏的生活，尤其是欧洲乡村那种——与世隔绝、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也挺喜欢那样的生活，不用接触人潮的生活确实令人向往。”
“嗯，”菲点了点头，突然好奇地看向Allen，“对了，灵能到底是什么东西，感觉无论遇到什么你都能靠它渡过难关。”
“我之前不是解释过了？”
“具体说说，你上次只是和我讲了它的概念。”
“呃，灵能释放的过程就好像你将大脑中幻想的事物在现实中呈现，就像我在脑中幻想将前面的那块石头移开，”我指了指前面的一块巨石，“然后通过灵能就能将它移开。”
“它还在那。”
“我没使用灵能，灵能有很多副作用，你之前也见到了。我会因此产生特别多幻像。”
“我能学习掌握灵能吗？”菲期盼地看着Allen。
“不能，这不是学来的。很多东西都是如此。”Allen微笑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好吧……这就是天赋吧。”菲略显失落地靠在Allen怀中，将小手搭在他的手上。
“灵能太沉重了，知道吗？没有灵能，生活会轻松快乐很多。”
“为什么啊？”
“因为灵能，我经常会莫名其妙地想起很多坏事，它们就像魔爪一样紧紧地揪住我的脑袋，那种感觉就好像快乐从脑海中彻底消失了；而有时候它们又会给我灌输很多极端思想，让我做出很多不合常理的怪事，让周围所有人厌恶。”
“呃？”菲疑惑地皱起眉头，“那么奇怪吗？可是我没感觉到你有什么不正常的行为啊？”
“那是因为快乐总能掩盖悲伤……我找到了归宿，所以不再像以前那么烦恼了。”Allen深情地搂住菲，亲吻她的嘴唇。
“嗯……”
午后的城市，寂静而幽远，钢筋水泥间夹杂的亮光，笼罩着被劳累吞噬的旅者。不屈的灵魂仰望着，眺望着，将宇宙星辰装进被旁人质疑的脑中。幻想着理想照进现实的一天，行走在虚无漂渺的天际。
“不知所起，仍然迷惑不解，
无论如何努力，都激不起一丝涟漪，
谨记在心，那些超越时空的念想，
他们总是告诫我时间珍贵无比，
尚未创下功绩，昼夜便完成了交替，
无数个夜晚，看着生命在时钟的嘀答声中飞逝，
那些真实、虚幻的念想，
提醒我不断追索灵魂的深度，
眼睁睁地看着时间溜走，
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苦苦支撑，
拉上窗帘，像憎恨罪恶一样憎恨阳光，
黑暗与我如影随形，
直到今天我终于学会了不动声色，
学会了在沉默中蜇伏，
可无论如何努力，
到最后全都不值一提，
即便我使出浑身解数，
等待我的依旧是迷茫与未知，
所有我所珍视的事物，终不过是惊鸿一瞥，
当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我再次失去一切，可痛苦依旧纠缠不止，
一分一秒地倒数，日历一页一页地翻过，
所有辉煌都不可避免迎来终结之日，
随着钟摆的摇曳而流逝，
如此虚幻、真实，
他们总是告诫你要注意脚下，
不要让时间白白流走，
可有谁知道我内心中的世界？
那个充满爱与希望的世界，
所有我所珍视的事物，最后都只是回忆，
无论我如何努力，
到最后都不值一提。”
突然，远处的城市中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巨响。
“什么东西？”
Allen疑惑地走到一旁的高地朝声源眺望，只见远处的楼房中数百米高的巨型挖掘机发了狂似的向我们所在的方向用涌来。
“什么声音？”
“我们得抓紧去海边了，市区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夷为平地。”
“啊？那得去别墅区找车吗？”
“是的。”
高楼大厦接二连三地倒下，一座座占地万亩，高达百米的熔炉拔地而起，其底部更是有千米深，将原有的城市废墟统统“吃”进熔炉内，数不清的巨型挖掘机将整座建筑废墟倒入收集工厂中，再由电磁运输装置运至熔炉中重铸成能量液。
一路上出奇的诡秘，从市中心到别墅区十公里的路程，连一个活物都没有，也没有机械噪音外的声音。
“看来整座城市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风力似乎增强了，像鞭子一般抽打在身上。Allen不禁心中一紧，总感觉有不好的事要发生，Allen和菲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沙沙”的踩踏声在空旷的街道上不断作响。
“前面五百米就是别墅区，去那里看看。”
Allen谨慎地环顾四周，用灵能探测黑漆漆的草丛，想找出诡异的源头，肉眼虽然看不到什么，但灵能却前所未有的强烈。不远处的废墟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拿武器，准备好，”他按下激光枪充能键，往两边的裤兜里各塞了两颗爆能弹，“你跑步快吗？”
“不怎么快，我百米测试——”
突然，一阵急促的嘶吼声从身后传来，紧接着黑暗中数不清的阴影从草丛中冒出。
“快跑。”Allen急忙牵起菲的手，朝别墅区跑去。
“什么东西？”菲刚转过头，被吓得差点摔倒在地，“好大只，旁边还有很多。”
“先别管它。”Allen努力拽着菲向前跑去，同时用余光观察身后，只见一只融合各种动物元素的缝合怪从地底爬出，它拖着像蛇一样的长尾，长着大象一般的四肢，一旁数不清的小喽啰围着它，像步行机（电影星球大战里的一种巨型陆战机器）一样朝他们碾来。
“怎么办？我们跑不过它们的。”
“我想想。”
怪物的哀号声越来越响亮，离Allen和菲越来越近。噪声持续不断，交织在一起。Allen来不及用灵能感应出到底有多少融合怪包围了自己。
“你知道它们的弱点吗？”
“不知道，天知道那些生物学家造的鬼东西是什么。”
Allen回过头一看，只见那群怪物正凶猛地扑向她，尖利的爪子如刀片般划过她的身体，扑向菲的头部，它们距离她那么近，甚至用魔爪揪住她的头发，Allen急忙停下射击身旁的融合怪，先帮菲摆脱困境。
“小心后面——”
“我知道。”Allen急忙转过身，一只怪物从他头顶飞过，在即将扑倒他的前一刻Allen及时用激光灼穿了怪物的内脏。
“你快跑——不要管我——”
“不，我——”又有几只融合怪向菲扑去，“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不会有事的，你快离开，按我说的做。”
菲勇敢地拿着激光枪对准怪物射击，清理掉所有面前的小喽啰。
Allen用尽全力挣脱融合怪的围击，准备释放灵能放手一搏。
“你在做什么？施法？”
“差不多，你快走。”
“我不会离开你的。”菲从Allen背包里搬出激光炮，架在地上。
“它们来了。”
前沿几只长相酷似狮、豹结合的融合怪发了疯似的扑向他们，镰刀一般的爪子挠个不停。
“精神渗透！”
紧接着，Allen面前的融合怪纷纷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它们跌跌撞撞地想要爬起，但就像脊柱被断了一样，刚站起就立刻倒下。
“准备发射。”
“打最大的那只。”Allen略微往后退了几步。
“轰——”激光弹如期而至，痛苦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小喽啰们纷纷撤回，分泌一种类似粘合物的凝胶缝合母体的伤口。
“快走，巡逻机应该马上到了。”
“嗯。”
Allen麻利地将激光炮放进背包里，牵起菲的手朝别墅区飞奔而去。
“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
“精神渗透，等安全了我再跟你细说。”
“太神奇了，真的和魔法一样。”
“你刚才很勇敢啊。”
“不要小看我，哼。”菲得意地笑道，擦了擦额前的汗水。
“又一个生死时刻。”
别墅区的路灯忽明忽暗，数不清的飞蛾围绕着灯光打转。
身后的融合怪又追了过来，不过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似乎忌惮着什么显得犹犹豫豫。
“杀了它们了事，不然它们会一直跟着我们。”
“它们好像怕光。”
“好像是。”
别墅区越来越近了，只有一百米了，但身后的怪物最多再过十秒就能将爪子伸进Allen和菲的胸腔里。
Allen按下充能键，停下来准备作战，“我有办法解决它们。”
怪物气势汹汹地咧着大嘴咆哮，被激光射中后，便发了疯似的朝他们冲来。
“你拿激光炮，切换流光粒子模式。”
“好。”
Allen再次激起灵能，大脑逐渐混乱，现实中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残片无法避免地浮现在脑海中。
“发射。”
带有热成像追踪的流光粒子散射到融合怪身上，凄厉的惨叫声接连不断。
“往后退，我控制不了多久了。”
一只四肢发达的融合怪趁Allen不注意，蓦地挣脱束缚朝他猛扑而来。尽管Allen及时抬起右臂格挡，利用灵能保护（类似全息护盾）的同时将枪口下锋利的长剑刺进它的心窝，但那镰刀般的长爪还是在他的左胸和右臂上分别划出十多厘米的伤口。Allen急忙拔出枪结束它的生命，伤口火辣辣地疼，不断有血液喷涌而出。
“亲爱的，没事吧？”
“没事。”
“它们来了，激光炮在哪？”Allen焦急地四处张望，然后跑到
令人恐惧的号叫越来越响亮，夹杂着嘶嘶声和呐喊声。又一颗激光弹落下，融合怪嚣张的气焰立刻被打压下来，它们惊恐地四散逃开，愣在原地不敢上前。Allen和菲趁机朝别墅区继续跑去，希望灯光能赶走它们。然而，没等他们跑出几步，高空中一个黑影闪过，带着银河倾泻般的激光雨直奔菲而去，Allen将用于控制融合怪的灵能全部收回，奋不顾身地扑倒菲，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
“亲爱的……”
“拔枪射击，打推进器——”
菲举过Allen的枪，对准巡逻机的推进器一枪射出，这次她没让机会再次溜走，精准地打中了。
Allen心有余悸地向后看去，幸运的是，融合怪离开了。它们似乎没见过这么猛烈的架势，又回到阴影之中了。
“没事吧？”菲关心地摸了摸Allen的后背。
“放心，没被打成筛子。就是前面被抓的这两道伤口很疼。”
“那怎么办？”
“包扎一下就行，皮外伤，”Allen从菲身上爬起，两人衣服接触的地方被血液完全浸透了，Allen收好武器，牵起菲的手朝别墅区快步走去。
豪华的别墅群奢华典雅，它们建在一片满是高大橡树的树林里，或许是因为年久失修，这里的树木粗糙多节，树枝恣肆蔓生，交叠错落，宛如华盖，虽已是夜间，但月光透过树缝漏下来，树叶随风摇摆，树影斑驳，如微波荡漾。Allen和菲脚下的路上铺着厚厚一层落叶，有些地方肯定是最近刚下过雨，空气闻起来有淡淡的潮气和大自然的味道。
每隔一段距离，便有通往地下车库的通道。Allen走进去看了一眼，满满当当的全是车。
“里面有很多车，应该有能开的。”
Allen和菲走进一间别墅，立刻去医疗室处理伤口。
“刚才那应该是基因改造失败的物种吧，长得奇形怪状的。”
“应该是，十几年前就出现过类似的缝合生物，后来被大规模屠杀后，这几年很少出现了，”菲细心地帮Allen包扎着伤口，担忧地说道，“但海底依旧特别多，而且很多体型特别大，甚至有好几百米长。之前政府刚接手海底堡垒时，经常曝出各种各样的深海巨物。”
“政府没猎杀它们吗？政客不是最喜欢做这种事。欺骗百姓，隐藏真相。”
“不知道，不过禁海令颁布好几年了，我从六年级后就再没有出过海了。”
“噢。”
Allen活动了几下，见没有大碍，便习惯性地走到阳台前抬头仰望，漆黑的夜空中只有一轮皎白的圆月，碎金般的光茫散落其中，不过在地球上是看不到月球背面的景象，只能想象拥挤、高大的建筑群，川流不息的街道和密密麻麻的行人。而不是地球上的满目废墟。
“越来越近了，只差最后一步了。”Allen叹了口气。
“是啊，”菲靠到Allen身旁，挽着他的手臂。
“你经常看书吗？感觉你知识储备挺丰富的。”
“呃，我经常看有关宇宙和尖端科技的书，不过很多尖端科技我都没机会见到，唉……我父母是科学家，我爷爷奶奶是教师，在他们的观念中，我就应该好好读书。可是我特别讨厌读书，我希望像宇航员（这个时代的宇航员考核标准以对宇宙的了解和调查行星异象的为主）那样漫步宇宙星辰，过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生活……之前选专业时还跟他们大吵了一架，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活。”
“跟家长是说不清的，我也一样。那后来呢？”
“后来我还是进了训练营，我的专业知识算是优秀的，但我的环境适应能力比其他人差了好多，所以一直都在预备队里。后来温特沃星人就来了，训练营也就关闭了……这是我一生的遗憾，一想到他们从小就按照宇航员的培训标准训练，而我却和普通人一样在学校浪费时间就来气。”
“唉……”
夏日的夜晚，罕见的天色朦胧，别墅外淡淡的路灯光斜斜地照在光滑石板路上，路边的树枝上还留着小雨后的露珠，微风柔和凉爽的轻拂着，天空中虽然没有星光，仍旧是个十分美好的夏日夜晚。
“所以我喜欢现在的生活。自由、无拘无束，最主要还有你陪着我，宝贝。”Allen转过身微笑着搂紧菲，亲住她的嘴唇。
“嗯……”
“睡一会儿吧，天亮了再走。”
别墅外引擎的轰鸣声渐渐远去，吭哧吭哧的噪音随着梦境逐渐模糊、飘远……
不知过了多久，黎明终于来临了，Allen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床洗漱，准备早餐，开始新的一天，而菲依旧在沉睡，怎么也睡不够。
“起床了。”
“嗯……”
Allen坐在床边无聊地抬起右臂查看伤口，等待菲起床。
“怎么样了？”
“还行，就是有点化脓。”
“那说明能量核心还没完全融入你的身体，不然很快就会痊愈的。”
“有什么办法加速融合吗？”
“这我也不知道，因为没有人像你这样连免疫适应都没有，就直接改造。”菲从被窝中慵懒地起身，摸索着穿好衣物。
“走吧，去地库看看车。”
Allen和菲背上各自的旅行包，前往地库。
“哪一辆好？”
“你会开吗？我没开过车。”
“试试就会了。”
“那——”菲犹豫地环视四周，“选一辆小一些的吧，比较好开，而且能耗小很多。”
“那就选它吧。”我走到一辆花花绿绿的更像是飞行器的车前，其炫酷的尾翼科技感十足。
“这种车很难开，没学过的话很容易到处乱撞。”
“那哪种车好开？”
“我们可以去找普通的车，简单很多。我们只在陆上，又不用飞或者过河。”
“先试试，不行再说，这么酷的车怎么能错过？”Allen期待地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看着眼前满屏幕的按键，有些不知所措，“不能自动驾驶吗？”
“服务系统几年前就关闭了。”
“好吧。为什么现在的车没有方向盘？不觉得奇怪吗？”
“有，原配的车都有。但这辆车是私人订制的，把方向盘改成代码了。”
“为什么，这么改不是更麻烦吗？”
“其实差不多，对于经常敲代码的人来说，这样的出行方式反而更方便，不用看后视镜，不用感觉方向，像我家里的车也是这么改了。”
“真是奇葩。”Allen仔细地查看着操控面板上的按键，只觉得头昏眼花。
“你会开吗？”
“不会。”
“那还是去找普通的车吧。”Allen无奈地叹了口气，下车寻找新的目标。
“走吧……其实我可以试试的。”
“没有的话再说。”Allen快速扫视着地下车库，好不容易才在堆满垃圾的角落旁找到一辆破旧的老式轿车。
“这能开吗？”
“应该能。”菲走到车前点下几个按键后，车竟然缓缓浮了起来。
“磁悬浮？”
“嗯，其他模式我也不知道怎么点。之前都是全自动的，没在意过这些，所以不太清楚。”
车缓缓地移动着，菲生疏地在屏幕上输入指令。突然，车蛮牛般重重地撞在墙上，好在车内并没有太大震动。
“等一下，按错了，”菲尴尬地朝我笑了笑，继续输入代码，“太久没坐车了，基本全忘了。”
“没事。”
车跌跌撞撞地开出地下室，在街道上到处乱撞。
“用代码操控车难在要提前输入行驶路线的相关指令，但很多指令我都记不清楚。”
突然，车又发了疯似的地撞向一旁的围栏上。
“我代码又输错了，唉……”
“没事，不着急。”
“怎么没有指导程序？”
“有的话我早看了……哎，怎么不对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终于恢复了正常，引擎盖上若有若无地飘着几缕黑烟。
Allen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
“你笑什么？”菲不服气地撅起嘴唇看着他。
“开的好啊。”
“哼，”她气鼓鼓地歪过脸，突然一个急刹差点让Allen撞到车窗上。
“哈哈……”
“你——你故意的。”
“谁让你先笑我的，哈——”菲得意地大笑道，俏皮地看着Allen。
“唉……”Allen翘起腿，望着窗外。
“要我教你吗？”
“好啊，”Allen饶有兴致地看着操控面板，“代码是固定的，还是——”
“大部分是固定的，”菲说着，给Allen示范了一些基础按键，“看的懂吗？”
“当然，你把全部代码展示一遍，我就会了。”
“真的吗？”
“当然，你再输入一些给我看看。”
“好。”菲继续输入了一些简单的代码，车也相应做出些许反应。
大概过了十分钟，将所有的基础代码看过一遍。
“我懂了，我试试。”
“真懂了？”
“真的。”我打开车门，走到驾驶座旁。
“好吧，”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就不信你十几分钟就能学会。”
“等下你就明白我的厉害了。”我自信地坐在驾驶座上，看着密密麻麻的按键一头雾水。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既然是我想象出来的那我肯定知道。”我在心中默想道，深吸了口气，仔细翻阅着脑海中那些被遗忘的记忆，凭着内心深处的灵能，车竟然安稳地开了起来。
“可以啊，”
“那必须的，我能不厉害吗？”我得意地回头看着她难以置信的神情。
“嘿，小心啊——”
我急忙回头看去，来不及反应，车重重地撞到一旁的栏杆上，
“没事吧？”我抱歉地微笑道。
“没事……”她嗔怪地看着我。
“没坏就行，我要认真开了，不瞎说了。”
“好——”她点开音乐栏，“你喜欢听什么样的音乐？”
“电音和纯音乐。”
“好的。”
悦耳的旋律随即从音响中发出，一个虚拟影像出现在他们视野两侧的车盖上。
“要看裸眼3D吗？”
“开车怎么看？”
“这是场景化的。”她说着点了几个按键，只见车窗前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动态景观，与现实相重的地方全息光影明显淡了许多，以便车里的驾驶员和乘客分清虚拟与现实。
“这么神奇吗？”
“是呀，”菲憧憬地看着前方的风景，不禁叹了口气，“要是出来度假就好了，可惜我们是来逃命的。”
“但依旧可以欣赏沿途的美景啊，至少现在不用担心自然人突然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了。”
“嗯。”
太阳渐渐落下，金黄色的余晖笼罩着大地，公路旁的草木镀上了一层幻惑的金黄色，Allen和菲打开窗，任由晚风呼啸着拍打着脸颊。一百余公里的路程，他们却开了整整一个下午。
“终于到海滩了。”Allen走出车，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是啊。”
海滩上早已狼狈不堪，各式各样的生活垃圾布满整片沙滩，几乎找不到一寸干净的地方。
“好脏啊，连海滩都这么惨不忍睹了。”
“是啊，垃圾太多了。从政府搬离地球后，就没有人处理垃圾了，全都堆在沙滩上。”
Allen和菲手牵着手，漫步在仅有的一小块净土上，目光尽处只见一条辽阔的海平线，近处浑浊的浪花不时涌上沙滩，褐绿色的海面似乎只有翻涌时才能显露出原先的的洁白。天边荧红色的晚霞映在辽阔的海面上，从眼前迅速滑过，并不断变化着模样。
Allen和菲走到海边，找了个稍微干净些的地方坐下，眺望着远方辽阔的海面，静享着清凉的海水洗去一身疲惫。时间渐渐慢了下来，往日不堪回首的时光悄然重现，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洒满了落日的红光，内心难得平静，生命的意义不禁涌入脑海，思绪随着狂啸的海风飘向模糊不清的远方。
“这附近有度假区吗？”
“以前有，不过荒废六七年了。”
Allen惆怅地望着荒凉的沙滩，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还有多少食物？”
“只剩三袋面包了，明天得再去找食物。”Allen放下背包，找了块空旷的沙地搭起帐篷，“不过这么荒凉，得去哪里找……”
“或许能找到些避难所之类的地方，那里一般会有物资。”
“或许吧。”
夕阳西下，如镶金边的落日光芒四射，刺骨的海风无情地钻进我们的身体，我们只好走进帐篷，缩在睡袋中保暖。
“好冷啊……能生火吗？”
“火光会被发现。”
“可是真的好冷啊……昼夜温差怎么这么大啊……”
菲像蚕蛹一样缩在单薄的被单里，瑟瑟发抖地钻进我的怀中。
Allen打开手腕上的能源核心，金属血管中只有少数泛蓝光的凝液，破碎的组织似乎有发炎的迹象，“能源核心没剩多少能量了，我们只能以身体对抗寒冷了。”
“可这样……怎么……休息啊？”
“等等，实在不行再生火。”
“嗯。”
“月球基地什么时候建的？”Allen试着转移话题。
“二十年前。最初只是开采站，用来开采月岩制造飞船。后来温特沃星人发射了一道裂解光波，将整个地球炸成废墟后，剩下的人就只能搬到月球上住了。”
“这二十年的变化真大啊。”
“是呀……想想我小时候还是坐着半自动驾驶的轿车，没有飞船，没有立体式的交通，也没有全息投影。短短十几年世界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你喜欢现在的世界吗？”
“原本不喜欢，不过有心爱的人在一起自然就喜欢了。”菲笑盈盈地躺在Allen的怀中，一起眺望着远处辽阔的海面，欣赏着潮起潮落的壮美。
天空渐渐暗淡，只剩下一片猩红的火烧云层层叠叠地铺散在天际之上，Allen抚摸着菲柔嫩的脸颊，忧郁的⼼再⼀次放开，如红耀的夕阳一般，没有了整个世界的明亮，才更突显出其壮丽的绚美之景。
“你为什么会一眼认定我能够一直保护你。”
“因为嘛——”菲抬起头含情脉脉地看着Allen说道，“有时候，我想要，这很痛苦，但我认为总有一天，会遇到一个真正欣赏自己的人，虽然相遇的过程可能不是浪漫暧昧的，但经历的过程一定是一起生死不渝、相濡以沫的。”
“嗯。”Allen深情地在菲额头上亲了一口，微笑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菲微笑地躺在Allen怀中，比对着各自的手。
“好怀念披萨和牛排的味道，好久没吃了。都快忘记那是什么味道了。”
“那我们去月球的第一顿一定要去披萨店大吃特吃，吃到走不动路为止。”
“嗯。”
浪花此起彼伏地冲刷着海滩，辽阔的夜幕之中，明亮的群星构成了一幅璀璨的星图。
“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景色了，现实生活时刻束缚着我，让我没有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也是，以前世界没有毁灭的时候，我大部分时间都只能窝在学校或家里，一年最多出去旅游两次，唉……”
“我也差不多。”
“你不想家人吗？”
“不想。在我已经很失落时，他们还要恶语相向，让我更加崩溃。因此我根本不想见到他们。”
“活着开心最重要，别让自己太难过了。你要相信自己，世间总有很多美妙的时刻，或许再过几个月，你就会完全不一样了，就可以成为真正的自己。”
“我知道。不过现在也不用看到他们了。虽然未来我大概率还是会再见到，不过那时候的事谁知道呢。”
“是呀，起码现在不要总是愁眉苦脸的。”
“当然了，我最近好很多了吧。”Allen微笑地抚摸着她光滑的脸蛋。
“嗯，要和我一样乐观。”
Allen舒心地看着大海，听着波涛滚滚。头顶上璀璨的星河明明灭灭，漆黑的海面像是星辰展开的一角，让人仿佛置身于深藏宇宙奥秘的藏书阁中，探究生命的冷峻和高远究竟是怎样被铸成一页沧桑？
“又一个多情、悲伤的夜晚，
我的思绪再一次飘往群星腹地，
神秘唯美的星云从我面前滑过，
可爱的太空生物好奇地向我招手问好，
我满心欢喜地伸手迎接，
现实却二话不说将我拉回，
让我承受触不可及的痛苦，
星空啊，车水马龙阻隔住你的光芒，
灯红酒绿让你看上去像一个难以接触的怪客，
人们早已忘记你创下的功绩，
他们都崇拜名叫物质与纵欲的新神，
霓虹太过炫目，无数飞蛾心甘情愿投身火海，
奢侈浮华，多少人做作也要得到，
肮脏的内心比暴毙街头的死尸还要恶臭，
康庄大道上站满了资本的牺牲品，
该如何走出欲火焚身的物质生活？
星空啊，世人的庸俗让你缄默不语，
即便那些坐在办公室里的人随意给你贴上标签，
你还是不动声色，
却再难等到歌颂你伟大的灵魂，
你到底在等待什么？
可否告诉我？不要再让我在深夜中绝望地叹息，
我的思绪快要分崩离析，
我害怕悄无声息地逝去，
钢筋铸造成的繁华是多么的脆弱不堪，
将千百万人聚集在牢笼中，
妄图搜刮尽辛勤者的血汗，
在一声声阿谀、斥骂中，
我看到熊熊烈火已烧到朽木的最后一段，
永恒的轮回再度开启。”
“要睡觉吗？我有些困了。”菲疲惫地揉了揉眼睛，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
“睡吧，我也有些困了。”
Allen起身钻入帐篷，侧躺在睡袋中，将菲紧紧地搂在怀里，四周渐渐安静下来，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不断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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