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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贼寇慌乱的说道,他现在才明白这女子的用意。

    首领负手,威严的来至贼寇面前。

    姜瑾在一旁镇定自若。

    一个良好的土匪寨子,若是缺乏了首领的管教,自是也不会有什么团结一气了。

    “我昨夜,是否有和你们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准动这女子。”他带着点点威慑,面色深沉道。

    贼寇的眼神游移不定,心下有些抖。

    首领如豹一般的瞳孔微闪,忽举起了弓弩,眯着一只眼对准了他。

    “头儿息怒啊,弟兄们再也不敢了!这些都是和我们一道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头儿你真忍心为了一个女子伤我们至此?”忽然从后头过来一个男子紧张道。

    “头儿,您就看在这些年我们尽心尽力的份儿上,饶了三哥和四哥吧!”方被首领一箭射中肩膀的男子吃痛起身,求情着。

    姜瑾的凤眸微敛,她轻一思,低声道:“若我出了什么事,想必对首领也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她提醒着贼寇的首领。

    这些贼寇若是天真的以为,可以将多年的兄弟情义借此搬出来,化解他们的过错之时,那便是真的大错特错了。

    她这么想着,觉得时局应是向着她的。

    这时,气氛仿佛是被冻结了一般。

    姜瑾却也不着急,只默默的站立在他的面前,不动声色。

    顷刻间,首领凝望了一眼姜瑾,然后缓缓放下弓弩,对着贼寇们道:“至此一回,下不为例。若是再犯,你们便不用再跟着我了。”

    姜瑾一瞬间抬头,她怔怔的抬眼望他。

    首领的眼神里散发出浓烈的寒意。

    她低眉,轻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也是她低估了他们之间的情义了,她到底是个人质,与这些人不同,他自是要护短的。

    但这一次的饶过,谁能保证下一次她就有这样的好运呢?

    谁又能说这些人不会为了报今日之仇再次冒险呢。

    这些匪人为了达到目的,连死都不怕,又有何惧。

    想到这里,姜瑾的内心有些不安起来。

    不,不能如此。

    她若是不能反转自己的境地,只会一直处于不测之中。

    她迟疑着,抬头见他就要离开。

    “首领且慢。”她有些急急道。

    要做什么,要做些什么可以保护到自己?

    “还有什么事。”他低头望着眼中瞬息不定的小女子。

    姜瑾动了动唇,开口道:“请首领准许小女子暂且留在您的身边。”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只要处在他的身边,便无人敢造次,也就能够保全自己了。

    若身在这里,她即将面对的便是一大批心怀不轨的贼寇。

    若在他身边,她面对的只是首领一人而已。

    两相权衡之下,姜瑾认为,只有待在他这儿,才是最安全的。

    毕竟不是每一次都如今日这般幸运的。

    末了,贼寇们耳尖的听到,愤愤不平道:“头儿,这可万万使不得啊,此女心机深重,恐留祸跟前啊!”

    “是啊是啊,就将她锁在此更为稳妥。”

    姜瑾淡淡的瞥了一眼,再次轻声提醒道:“既然我贵为人质,自是由首领亲自看管比较放心,若是宫中派来相救我的人闯进来了,那……首领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得不偿失。”

    她说完,细言慢语道:“还望首领,多加斟酌。”

    能说的皆说了,接下来便是他权衡利弊之时。

    姜瑾低头,静静等待着。

    一阵风吹过,他的一双豹眼轻抬,望着远处道:“好,我答应你。”

    她的凤眸动了动,未言。

    “跟我走。”他将弓弩扔给一旁的弟兄,负手睨了她一眼道。

    “是。”姜瑾头也不抬的默默跟上了去。

    贼寇们看着,眼中一片恨意,但也无可奈何。

    方还想着待首领走了,再借此好好修理修理一番此女的,虽说不能吃,但也没说不能偷偷打,只要这伤痕不在面部出现,头儿就不会发现。

    他们本意是想好好出出气,管教管教的,却万万没想到此女竟如此的阴险至极。

    姜瑾默默的跟着走了一段路后,来至一个充斥着男子气息的屋内。

    她进门后就四处打量了一番。

    皆是各个大小的武器和兵器,还有挂着的兽皮。

    除了这些便是那一榻一桌一椅,外加一茶碗,日子似乎过得有些寒酸。

    她有些惊诧,还以为这等土匪窝子应是满满四处搜刮而来的金银财宝,却不想落差如此之大。

    “你很诧异。”首领撑腿,坐在了兽皮椅上。

    “是。”姜瑾点头,如实的回答道。

    屈于人檐下,不得不低头。

    好在,自己对于他而言,是有着极大的用处的。

    在这里,能说上点话的约摸也只有这位首领了。

    至少这一路上过来,他也没有对自己有任何不好的举止。

    “说说看。”他替自己倒了一碗茶水。

    姜瑾瞥了瞥秀眉,她略一思索,整理了会儿话语道:“我觉得,首领这里似乎过得极是,有些俭廉。”

    至于为何会如此,她便不得而知了。

    况且在这土匪窝子里,她竟没有看到一位女子,皆是体膘强壮的男子。

    可为何要虏她呢?她想了想,或许应该这样思考比较正确。

    也就是说,这寨子很有可能是不久前才建立起来的,因时间不长,所以未曾有什么存储,见那夜一个名叫六子的贼寇神情来看,她可能是头一个自己主动进了他们寨子的女人。

    想到这里,姜瑾也不禁有些默然,天黑风高的,论谁也看不太清楚。

    “还有呢?”首领低头饮了一口茶水。

    还有……还有便是,她之前屡屡听见贼寇们说他们已是跟了他多年的。

    那为何会混成这等模样?不应该如此吧。

    至少寨子里面也应该俘获一些女人,生个孩儿,一边劫财一边搭伙过着日子才是。

    那唯一能想得通的便是,这些人不知是从何处迁过来的,来至此处建寨做着土匪。

    “没有了。”她低低回答道。

    知道的越多,也就越危险。

    所以她只能少言多思。

    首领冷哼了一声,对着姜瑾道:“你既然选择了跟在我的身边,就得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你可知晓?”

    她听着他的话,微笑着点头,面色从容。

    顷刻后,首领疑虑着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有宫中的令牌。”

    姜瑾微侧头,侃侃道:“我是什么人。首领一猜便能猜到。”

    他的一双眼睛黝黑,笃思了会儿说:“皇帝的妃子?”

    像吗?她哪里像尉迟夜的后宫嫔妃了?

    不过,这样也好吧,她现在便是得将自己拼命的往上捧。

    姜瑾不承认,也不否认,让首领他自行以为。

    不知过了许久,两人皆没有说话。

    外头忽进来一人,没看见姜瑾,只自顾自的道:“回头儿,老二刚瞧见百里之外有一队人马,也不知是什么人。”

    说完,他抬头一愣。

    他有些结巴道:“头儿,这……?”

    姜瑾低眉,表现出自己什么也没听到的模样。

    首领的脸色微沉,想了想道:“暂且不要轻举妄动,再去命人探查探查。”

    那人领命,带刀离开。

    来了一队人马么。她努了努嘴,思虑着。

    “你那皇上派人来救你了,看来他对你的宠爱也是不小的。”首领嘲讽道。

    姜瑾并不在意他说的话,只是在想,有没有一种法子可以保全双方的利益,让自己真正获得安危。

    父亲的人马如果在此时先来了,必定会吃亏的。

    若匪人以此来威胁将军府,将会对她造成不少的损失。

    也就会干皇帝的部下没什么事了,到时候他们来此地走一圈便回去了。

    如果趁此转移一下利益呢?

    姜瑾余光瞥向首领,她转身对着他俯身道:“首领,不如我们谈个合作可好?”

    “合作?什么合作?”他黝黑的眼眸闪过一丝谨慎。

    她淡然一笑,道:“首领可知,我堂堂一个皇帝妃子,为何会在深夜私自带着出宫令牌出逃?”

    话落,首领的眸光微滞,似乎是在不解着。

    “那是因为,皇上虽然在后宫中独宠我一人,但是我的心思却不在他的身上。”她的凤眸微转了转,在房内缓步走着。

    “你想说什么?”首领看不透她,不明白她想玩什么把戏。

    姜瑾坦然笑之,站定对他道:“我昨夜便是想悄悄溜出宫,与我的情郎在树林里头私会,却不想半路中遭人劫掠,车夫为了护我,不惜以命祝我逃脱。”

    首领闻言冷笑了一声。

    她望了他一眼,继续道:“紧接着我便一路逃生,最后遇到了首领你。方那离去的兄弟嘴中所说的人马,小女子猜便是情郎发现失约后的我恐遭不测,便急切来寻之。”

    首领这时才听出了个所以然来,他冷然笑了一声说道:“原是一个痴情的女子么。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莫伤害到你那情郎,待宫中皇帝人来之时,再将你以此作挟,向皇帝索要平等物质交换。”

    没错,她便是打的这个主意。

    这里的地形对于将军府的人来说根本没有这些窝寇来得熟悉,他们很是狡猾,此番如此坐以待毙,定是有计划谋之。

    若使将军府的人马中了他们的技俩,便对她造成了损失。

    父亲若是见她迟迟未归,定会亲自过来寻,介时如果父亲受伤了,她更会于心不忍,万不会以家人的安危来涉险救她。

    左右皇帝也会派人来寻,贼寇不是想讨要一些东西才能放了她么?那便狠狠的冲着尉迟夜的人马去吧,向皇帝要一切满足之物。

    等她被成功放出来后,将军府也会没有任何的损失。

    所以她只要能保住府中利益便可。

    “那样你还是得回到宫中。你那情郎也会因此而受到牵连。”首领摩挲着下颔道。

    他是想问,她为何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出宫与情郎私会,要是被皇帝知道了,二人皆跑不掉。

    “首领以为,若没有万全之策,我如何敢之?我那情郎是江湖人士,自是天高海阔,保我一世。但此番,他若是派人来寻,首领你的人与他们大打出手,介时待宫中之人过来发现后,他便难逃一死了。”姜瑾垂目,不缓不慢道。

    她已经说得很隐晦了,让他以为,自己只是个痴情的女子,左右是逃不过了,宁可牺牲自己再次进宫中之笼,也要保全她的情郎。

    首领仔细的思索着姜瑾的话,片刻他沉声道:“这对于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姜瑾轻笑,说:“就连我都看得出,首领想必是做了满全之策应对的。但您并未想到会有两队的人马过来救我。若是将这好的计谋变成了一场空,首领可是得不偿失了啊。”

    她相信他一定会答应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她提醒着他,宫里的人马还没有过来,而此刻已经来了一批,若这时候他将精心布置的计谋用在了先到的这批上,那么两蚌相争之间,渔翁得利。

    这渔翁便是宫中后来的那队,趁着两者相斗间,他们完全可以将她救回去。

    那样贼寇们不仅有全灭亡的风险,还丢了以她为人质,换取同等之物的机会。

    首领陷入了沉思中,晌久他道:“你说得不错。”

    姜瑾微笑。

    这时,一个贼寇突然闯进来,冒冒失失的,然后极速瞥了她一眼,立刻对着首领道:“头儿!大事不好!弟兄们发现在那后山处,有一队更加庞大的队伍过来,少说得有百名!再是……再是方才那队人马已经快要接近我们的范围内了,头儿,这下该怎么办。”

    这名贼寇的额头上不停的冒着汗。

    首领将黝黑如墨的眼眸转向姜瑾。

    她会意,对着他诚恳道:“事不宜迟,请让我过去协商。”

    言罢,她对着他真诚的一拱手。

    那名贼寇喘着粗气,擦着满脸的汗。

    他犹豫不决。

    “报!头儿,他们正朝着西南方向靠近了!”又一名贼寇争相过来。

    趁热打铁之下,姜瑾再次拱手道:“请首领让我前去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