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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遥夜亭皋闲信步

    碧云天,黄叶地。

    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这一天黄昏时分,少年李成蹊大胆返回杨家客栈,主动请缨拜见了思之念之的燕娇娘。

    不胜人间儿女情!

    她亦见他,曲眉娇艳,更似灼灼娉婷,真真金屋春深。

    “摸着点头绪,敢来见我?”笑魇如花地问道。

    他摇摇头,用食指戳了戳印堂穴,言辞肯定地回道,“哪怕是相逢于江湖,亦要不负遇见。”

    她掩嘴一笑,语气轻灵地说道,“小小年纪,花言巧语可不少啊。。。”

    “燕姐姐是谪仙子,注定要离开我洞溪里。”李成蹊猛地一指印堂穴,猩红的血珠凝结成型,悠悠然地落在他的手心,然后慢慢地递给仍比他略高一筹的她,轻声说来,“这是根老特意教我的手法,可教燕姐姐知我生命有无。”

    她接过血珠,还想开口。

    他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请求道,“我请燕姐姐离开洞溪里,莫要逞强逗留。”

    天地压胜,可不是闹着玩。

    她的修为不低,可也不能在洞溪里流转自如。

    戚大汉那次动手,冉耘艾那次出手,桃花溪送行那回等等,她的出手的确太多太多。

    以前李成蹊不知,现在知晓可不能视而不见。

    “燕姐姐,谪仙临尘,成蹊牢记于心,十年后定去对镜帖登门拜谢。”

    他,唯一能说的仅有答谢。

    身无长处,身无长物,说的就是他。

    她袖手一提,半遮娇容,问了个害羞的问题,“是我好看,还是你的小媳妇好看?”

    他凝重的神色顿时羞红一片,不知所措。

    偷听许久的根老拍桌大笑,唯恐旁人不知他笑声瘆人。

    她见他羞涩,反而习以为常,习惯性地伸手敲他,语气戏谑,“连个谎话都不会说,你家小媳妇指不定哪天就被人拐跑了。”

    “我与她两情相悦,在天上人间。”他神色坚定地回道。

    “黄婆婆的眼光是真好。”她释然一笑,由衷地感叹道。

    “黄婆婆不会再回洞溪里?”他难过地问道。

    她回了句模棱两可的话,“黄婆婆从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忧伤难测,还是在旁劝道,“燕姐姐,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今个我闲来无事,亲自和燕子矶送你出去。”

    她点头应允,慢悠悠地走下楼,和根老郑重地行了晚辈礼,却不怎么受待见,反而被吐槽了一句,“年纪轻轻,可别觉得身边男儿都是猪狗。”

    “郑逢集的爹在择偶这块眼光是真不错,可以让小木头在路上给你说说。”

    李成蹊刚想开口说不清楚,根老已一个眼神递来,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一字不落地说清道明。

    “燕姐姐,且听我给你好好说道。”

    她掩嘴轻笑,“你这副模样可像极了登门求亲的登徒浪子。”

    李成蹊泰然自若,学那书生一抖折扇,恭敬有礼地接了句,“燕姑娘请,李成蹊这厢有礼。”

    燕娇娘莺声欢悦,满是笑意。

    于是,三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直至到达界碑,燕娇娘伸手摸了摸这块镇守气运的界碑,“感谢英灵千百年来的舍生取义。”

    李成蹊亦神色肃穆,三拜九叩,然后才起身说话,“说来,我也是第一次到此,以前都不知道界碑在何处。”

    “江湖高远,待你及冠之年,若游遍我龙阳洲九郡,当此生无悔也。”她在旁傲然说道。

    “燕姐姐,我曾从书上听闻我龙阳洲是赭衣半道,不知可有来源?”他偶然想起,便随口问道。

    她面色一厉,仰望东方的朝霞,铿锵有力地回道,“我龙阳洲贯著侠义,历来为其余八洲所不喜,故而经学要文屡屡抨击我龙阳洲。”

    他神色凛然,“我洞溪里先辈历代侠义,怎容其余八洲轻蔑。”

    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溺爱地说道,“你如今不过是递炤关,想去他洲游历可不行,还是好好待在咱们龙阳洲,想着如何【颐养天年】吧。”

    少年心头执意如此,嘴上也不逞强,“恭送燕姐姐回返仙界。”

    她妩媚一笑,转身越过界碑,刷地一声消失在茫茫朝霞中。

    “子矶,送走燕姐姐,觉不觉得心神激荡,神清气爽?”李成蹊侧身,和边上挥泪告别的燕子矶低声问道。

    “可不是天高海阔任我驰骋?”燕子矶一把拔掉眼角的泪水,举目尽是天下逍遥,没了姑姑捉襟见肘,我如何不是不倒金枪?

    “子矶,你不是想知道我的体魄如何变化?”李成蹊忽地坏笑一声。

    燕子矶猛地心神一跳,下一刻整个人都感觉魂飞魄散,一股股远远不止递炤关的气在他周身震荡不休,直至头昏眼花。

    “朦胧淡月云来去,桃李依稀香暗渡。”

    这一刻,李成蹊跻身居庸关,又忽然间回返递炤关,然后他向周围递了一拳,震耳欲聋。

    燕子矶哪怕是心弦动荡,昏迷不清,可对那种充满力量的劲气极为熟悉,忍不住失声问道,“你竟然能在洞溪里去而复返?”

    李成蹊笑了笑,没有理他,而是将他背靠在界碑上,呼出一口浊气,面朝不速之客。

    “秋收万,你真的是不知死活。”

    不速之客秋收万身后跟着足足二十位少年,而他们恰好错过了李成蹊的那一拳。

    所以秋收万盛气凌人地回道,“李成蹊,弄死你,我立马就走。”

    “其实,我挺好奇你的功法。”李成蹊见识过莫得势的体魄,也隐隐觉得那种修行方式会是自己所需要的,所以他在想比莫家更强的秋家功法是不是要更胜一筹?

    秋收万不以为意,开口笑道,“想要我秋家的功法,也得看你有没有本事拿。”

    哪怕独臂,秋收万也是秋天漠的少爷,也是众多递炤关少年随从的少爷,所以他有这个资格口出狂言。

    李成蹊暗中运行嘘气决,气走四肢,忽然间闭上那一口气,身板微微一弓,双腿骤然间发力,在一瞬间拉开两者间的距离,如鬼魅般邪异地逼近秋收万,然后一拳轰出。

    “护住少爷。”

    “保护少爷。”

    “快救少爷。”

    各种紧张的声音突然响起,可惜无人能拦住身法轻盈的李成蹊,只能眼睁睁看着秋收万被一拳轰飞,然后跌落在尘土飞扬中。

    噗!

    秋收万仰头喷血,双眼通红地吼道,“给我宰了他,悬赏加倍。”

    这一次不只是他的随身随从少年武者,更有重金聘请的外乡少年武者。

    可惜,加倍悬赏也不至于让所有人如狼似虎,只能勉强让李成蹊身陷囹圄,暂无性命之忧。

    “出力越高,悬赏越高,若他身陨,不论出力,皆加倍悬赏。”秋收万一意孤行,在稳住气血后,猛然吼道。

    财帛动人心,何况秋收万出手从来阔绰。

    很快,一位位游历少年不遗余力地洞开递炤关,如狼似虎地扑向李成蹊。

    一时间,刀光剑影此起彼伏。

    李成蹊手无寸铁,全凭身法躲闪。

    忽然间,三位少年气机一凛,呈现三足鼎立之势,隐隐将李成蹊挤在方圆三丈的圈子中。

    “递炤关武者撑破天,一步两丈,而我们将你困在三丈中,可不信你能逃脱。”居中少年将刀身横置胸前,心有余悸地说道。

    在此之前,李成蹊曾与他短暂交锋,那一瞬间的寸拳递出,双手持刀的手臂现在仍暗暗作痛。

    “李成蹊,成蹊,是要大器晚成?可惜我今个就要叫你没有晚来一说。”居右武者神色得意,也是先前游走观望最久的少年。

    “我知道你们是想拖到我气力用尽,再来围杀我。”李成蹊负手而立,从容不迫地置身其中,“可是,难道你们不知我洞溪里儿郎,呼吸间灵气皆随心进出?”

    这一刻,李成蹊身影如风,猛地跨步逼近居左少年的左侧,悍然递拳。

    此时少年气机更迭,见他拳风递来,只好咬牙以双臂交错,想要硬撑,可他哪里想到那一拳近身,咯嘣一声轻响在他的臂骨。

    一瞬间,居左少年双臂臂骨尽断,不由自主地垂在腰部。

    “李成蹊,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一拳之仇来日再报。”居左武者豁然抽身,想也不想地埋头狂奔。

    可惜,其余两位少年并无阻拦李成蹊的念头,任由他快步追上,随手一拳击打在他的颈椎,砰然震裂。

    下一秒,李成蹊飞速退后,一把抓起意欲偷袭燕子矶的少年,就那么轻松一爪落在少年武者的后脊,然后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响彻山野。

    “想跑,现在还来得及。”李成蹊气机不减,双手抱胸,笑意盈盈。

    “虚张声势,我可不信你真能做到一气恒久远。”居中武者持刀不退,滞留原地舒缓气血。

    “洞溪里百姓得天独厚,难道你连这都不知晓?”

    李成蹊的声音如响耳畔,居中武者忙地架刀迎敌,可惜这一拳落在额头,直轰得他七窍流血,昏迷不醒。

    “啧啧,瞧着就不是个善茬,也不知秋收万怎敢与你作对?”居右武者果断散尽一身真气,双手伏地,以求自保。

    “我秋天漠秋收万宁死不退。”

    哪怕聘请少年皆慌忙逃去,随从少年接二连三倒地不起,秋收万仍不愿退去。

    “李成蹊,是你不守规矩在先,凭和折断我的五指?”

    李成蹊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走近比他略高些的少年,满脸笑意。

    秋收万勃然大怒,愤然起身,一拳砸出。

    势大力沉!

    这一拳,秋收万用尽气力。

    李成蹊单手接拳,眼神平静地问他,“要么交出功法,要么让我彻底废了你的拳骨。”

    “今天的我心情不好,难得有人肯买个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