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艾琳娜有些吃惊的愣住了，只好象征性的安慰一下舅舅。她终于在进门后第一次仔细打量他：金软的发因为很久没有修剪略有些长，看起来有点颓废，其中一缕稍长的刘海遮住左边的眼睛；翠绿的浅而清透的眸子没有她臆想中退休后的灰暗无光，反而平和又冷静；眉毛稍稍下弯使他整体上令人感觉温柔无害。她看着那双绿色眼睛委屈起来，她才是该哭的那个，她因为竞选的事情压力很大：她叫做瓦西里耶夫——这个名字简直是罗德里戈家的背叛者的意思；她是私生女，她母亲也是私生女；就单论是女性来说，她前面的几位表姐都比她要更有成就，她是芙洛林的女儿，明面上和罗德里戈家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当她克服了这些终于成功了的时候，詹姆斯又半夜跑过来莫名其妙的哭起来。他到底想表达什么？——她想到越来越乱的世界格局，想到上下城区之争，想到长眠地下的父亲和隐退多年的母亲，想到惨遭刺杀的哥哥，想到寿终正寝的爷爷，她现在只有他眼前这位哭到睡着的前首领可以给她一些来自长辈的意见。
“我想知道那些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比如，嗯，神谕。”
神谕？”詹姆斯长大嘴巴，他只是无意识地重复了这几个字。一方面是因为酒精和瞌睡虫的共同作用，另一方面是因为艾琳娜的小表情实在太像托马斯了，他呆呆的看着艾莉娜说：“你不是知道吗？”
“神谕，神谕，舅舅，总得有个人告诉我神谕藏在哪儿了。”她有些慌慌张张的发问，看了一眼脸上带着泪痕，轻轻地开始打呼噜的舅舅，着急的摇了摇他。
“但是，你要知道《神谕》之所以如此出名是因为它的神秘性和瞻仰未来的意思，它的统治理论万万没有【伊甸园总则】明智且全面。而且如果你看了《神谕》并变得过分关注于自己的名誉和后世对你的评价的话，反而会害了你。”詹姆斯的声音沙哑地有些病态，说到一半喉咙忽然发痒低声轻咳起来，那感受像是微冷的带着水汽的白雾附上气管、悄无声息如同恶疾一般蔓延，并非全面覆盖，也更加令人无法忍受。
“我知道。我对自己的名誉看得没有那么重，我只想知道这样做的结果会如何。”她慌慌张张的看着他欲言又止，好在詹姆斯再次睁开了眼，艾琳娜的眼睛是大海的色彩，安全又舒适，但突然会让人听到塞壬的歌声，随后被巨浪所吞噬。
“那么——神谕！鲜血会浇筑出机械之城！你要做好准备，神谕就在这间办公室里，它就在奥兰多·罗德里戈那里。”
“是纸质的吗？”艾琳娜好奇的问道，紧紧盯着她曾祖那严肃而不容任何不敬的画像。
“啊哈！现在重要的文件哪有人敢存在云端啊——不过我建议你先喝点酒，以免直接昏过去了，你明天还要就职。啊，就职，多么美妙的事情啊，我哥哥死了所以我可以就职，你哥哥死了所以你可以就职。”詹姆斯醉醺醺的说，他在那些文件背面乱写乱画：“我可以一句句话给你讲——我可以给你画思维导图。但是，我想要先考考你。政体的变化是因为它的难以为继，政体总会一遍遍的颠覆重开，是因为人们和政府对彼此的存在感到厌倦，还是因为他们对彼此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会令人心生疲惫的不是存在本身，而是总想用些特殊形式来强调这份存在感的执念。”
“是的，其实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国家、民族、宗教、社会、情感——这些东西，都是人为编造的谎言。从纯粹唯物主义的角度来讲，这宇宙里本就只有物质和物质之间的相互作用而已。——所以，所谓的自我也像国家、宗教和社会一样，只是虚构的故事，就像一个人，只是任由大脑精挑细选地在人生体验中留下几样记得住的，再与看过的电影、读过的小说、听过的演讲、做过的白日梦全部混合在一起，编织出一个看似一致连贯的故事，告诉人们自己是谁、来自哪里、要去哪里、钟意什么，厌恶什么。”
艾琳娜已经手脚麻利的站到椅子上伸手去够曾祖父的画像，她灵活的翻开画像的夹层，很是失望的发现画像后面什么都没有。詹姆斯哈哈大笑，眼神迷离的拿着笔把那张纸推到她面前：“它在奥兰多心里，我们都是口口相传的，当然母亲把它写了下来，但托马斯竟然私自的焚毁了这份重要的文件。”
艾琳娜担忧的试图叫他的名字，并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詹姆斯开始蹦单音节的词语，这太可怕了。他面具下潜藏的惊惧，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脆弱无力，像一只虚张声势张牙舞爪的小猫。
她硬着头皮，决定顶起一切可怕的后果：“说吧，詹姆斯舅舅，”她咽了咽口水，“这将是我收到的最好的就职礼物。“詹姆斯眼神藏在金发后面，艾琳娜看不到他的表情。
半晌，詹姆斯喃喃道，听起来像在自言自语，“你可能不会愿意听。你会后悔的。而且神谕是这样一个事情，你在神谕指导下的所作所为不用证明给神看，也无需给后人看，你甚至都不用证明自己给你自己看。”稍后他点了点头，让艾琳娜挪到他旁边。艾琳娜不动声色地将那些还没打开的酒瓶推到詹姆斯无法摸到的位置。”她稍微起身拿过自己的那瓶，抿了几口，来让詹姆斯放下心理防线，另一方面是她很紧张，喝点东西也许能使她转移注意力，让她稍微清醒点儿。
詹姆斯转过头，他外甥女的蓝眼睛清亮得像晴天时的海峡。他叹了口气，声音听起来很闷，“神谕，是来自神的预言和指导；虽然是由我母亲写的，但她不是神，她也从不自称为神，她如此谦虚——她说她最多算是祭司，而神谕，是她的底牌，是伊甸园计划的保障，是我们的敌人，但却能在暴怒叛逆的民众推翻我们家族统治的时候，能力挽狂澜帮助民众继续前进而不会因为政局混乱而沦失。神是……你最好录音录下来。至于我这几十年的执政生涯带给我的教训就是，人可以不快乐，但不可以不呼吸。人会为寻找新的快乐而疲倦，但不会因为呼吸而疲倦。”
“我想知道那些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比如，嗯，神谕。”
神谕？”詹姆斯长大嘴巴，他只是无意识地重复了这几个字。一方面是因为酒精和瞌睡虫的共同作用，另一方面是因为艾琳娜的小表情实在太像托马斯了，他呆呆的看着艾莉娜说：“你不是知道吗？”
“神谕，神谕，舅舅，总得有个人告诉我神谕藏在哪儿了。”她有些慌慌张张的发问，看了一眼脸上带着泪痕，轻轻地开始打呼噜的舅舅，着急的摇了摇他。
“但是，你要知道《神谕》之所以如此出名是因为它的神秘性和瞻仰未来的意思，它的统治理论万万没有【伊甸园总则】明智且全面。而且如果你看了《神谕》并变得过分关注于自己的名誉和后世对你的评价的话，反而会害了你。”詹姆斯的声音沙哑地有些病态，说到一半喉咙忽然发痒低声轻咳起来，那感受像是微冷的带着水汽的白雾附上气管、悄无声息如同恶疾一般蔓延，并非全面覆盖，也更加令人无法忍受。
“我知道。我对自己的名誉看得没有那么重，我只想知道这样做的结果会如何。”她慌慌张张的看着他欲言又止，好在詹姆斯再次睁开了眼，艾琳娜的眼睛是大海的色彩，安全又舒适，但突然会让人听到塞壬的歌声，随后被巨浪所吞噬。
“那么——神谕！鲜血会浇筑出机械之城！你要做好准备，神谕就在这间办公室里，它就在奥兰多·罗德里戈那里。”
“是纸质的吗？”艾琳娜好奇的问道，紧紧盯着她曾祖那严肃而不容任何不敬的画像。
“啊哈！现在重要的文件哪有人敢存在云端啊——不过我建议你先喝点酒，以免直接昏过去了，你明天还要就职。啊，就职，多么美妙的事情啊，我哥哥死了所以我可以就职，你哥哥死了所以你可以就职。”詹姆斯醉醺醺的说，他在那些文件背面乱写乱画：“我可以一句句话给你讲——我可以给你画思维导图。但是，我想要先考考你。政体的变化是因为它的难以为继，政体总会一遍遍的颠覆重开，是因为人们和政府对彼此的存在感到厌倦，还是因为他们对彼此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会令人心生疲惫的不是存在本身，而是总想用些特殊形式来强调这份存在感的执念。”
“是的，其实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国家、民族、宗教、社会、情感——这些东西，都是人为编造的谎言。从纯粹唯物主义的角度来讲，这宇宙里本就只有物质和物质之间的相互作用而已。——所以，所谓的自我也像国家、宗教和社会一样，只是虚构的故事，就像一个人，只是任由大脑精挑细选地在人生体验中留下几样记得住的，再与看过的电影、读过的小说、听过的演讲、做过的白日梦全部混合在一起，编织出一个看似一致连贯的故事，告诉人们自己是谁、来自哪里、要去哪里、钟意什么，厌恶什么。”
艾琳娜已经手脚麻利的站到椅子上伸手去够曾祖父的画像，她灵活的翻开画像的夹层，很是失望的发现画像后面什么都没有。詹姆斯哈哈大笑，眼神迷离的拿着笔把那张纸推到她面前：“它在奥兰多心里，我们都是口口相传的，当然母亲把它写了下来，但托马斯竟然私自的焚毁了这份重要的文件。”
艾琳娜担忧的试图叫他的名字，并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詹姆斯开始蹦单音节的词语，这太可怕了。他面具下潜藏的惊惧，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脆弱无力，像一只虚张声势张牙舞爪的小猫。
她硬着头皮，决定顶起一切可怕的后果：“说吧，詹姆斯舅舅，”她咽了咽口水，“这将是我收到的最好的就职礼物。“詹姆斯眼神藏在金发后面，艾琳娜看不到他的表情。
半晌，詹姆斯喃喃道，听起来像在自言自语，“你可能不会愿意听。你会后悔的。而且神谕是这样一个事情，你在神谕指导下的所作所为不用证明给神看，也无需给后人看，你甚至都不用证明自己给你自己看。”稍后他点了点头，让艾琳娜挪到他旁边。艾琳娜不动声色地将那些还没打开的酒瓶推到詹姆斯无法摸到的位置。”她稍微起身拿过自己的那瓶，抿了几口，来让詹姆斯放下心理防线，另一方面是她很紧张，喝点东西也许能使她转移注意力，让她稍微清醒点儿。
詹姆斯转过头，他外甥女的蓝眼睛清亮得像晴天时的海峡。他叹了口气，声音听起来很闷，“神谕，是来自神的预言和指导；虽然是由我母亲写的，但她不是神，她也从不自称为神，她如此谦虚——她说她最多算是祭司，而神谕，是她的底牌，是伊甸园计划的保障，是我们的敌人，但却能在暴怒叛逆的民众推翻我们家族统治的时候，能力挽狂澜帮助民众继续前进而不会因为政局混乱而沦失。神是……你最好录音录下来。至于我这几十年的执政生涯带给我的教训就是，人可以不快乐，但不可以不呼吸。人会为寻找新的快乐而疲倦，但不会因为呼吸而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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