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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将军亲卫

    次日一早,京兆尹看着牢房里正呼呼大睡的一群人,眉头不由自主的跳了跳,揉了揉太阳穴,自问道,这是个什么情况?怎么这么不安生,真是让人头疼。

    不是交代过了好生照料,那谁啊喂,你的脚都快伸到小公爷嘴里了。

    还有脸上的纸条,怎么?晚上睡觉脸冷拿纸条给糊上,哎呦,你瞧瞧小公爷那被贴的严实的,那都不叫脸贴纸条,那叫纸堆里长了一张脸,倒是江学子依然干干净净的,在自己的被褥里睡的香甜。

    哎,就知道请来的这两尊大佛不会有好事儿。

    京兆尹拨开徐寿脸上的纸条,轻声说道:“小公爷?小公爷?醒一醒,天亮了,一会儿就要上公堂了,快醒一醒。”

    “嗯…别闹,让我再睡会儿,等小爷养好精神在陪你们大战三百回合。”

    大战…三百回合…京兆尹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狱卒,打了一个寒战,赶忙抽回来自己的手,只是这种爱好也听说过,可是这贴纸条?这是个什么play?

    对待狱卒,就不需要这么客气了,京兆尹一人一脚,踹下了他们的屁股上,昨夜奋战到天明,狱卒睡意正浓,眼见有人打扰自己,一个狱卒张嘴就准备开骂,这是那个不开眼的。

    睁开眼发现是自家大人,才打了个寒战,暗幸还好没有骂出声,要不然京兆府下个月的流动小红旗肯定就落不到他们大牢部的头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京兆府指着还在酣睡的人问道。

    那位狱卒不好意思的说:“江小哥发明了一种极好玩的纸牌,我等见他们玩的痛快,就按耐不住全部都加入了进来,谁知玩的太过投入,不知不觉间到了凌晨,这才全都困倦如斯,现在还醒不来。”

    “那这纸条呢?”

    “打牌输了往就脸上贴一条。”

    京兆尹不由自主的看了满是纸条的徐寿一眼,暗叹是个孝顺的孩子,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那江学子为何脸上没有?”

    “江小哥从来没输,就最后一把,好不容易他输了一次,谁知他竟然说天色不早了,赶紧睡觉吧,然后就赖掉了。”狱卒哭丧着脸说道,感觉很失败,一群人玩不过人家一个人。

    “成何体统,快把所有人都叫醒,然后伺候小公爷和江学子洗漱,告知一个时辰后就要升堂。”

    “是。”

    京兆尹捡起地上的一张纸牌,看了一眼就走了出去。

    “开饭啦。”方才那位狱卒一声大吼。

    “啊?开饭了?等我一下。”

    “早就饿了,终于开饭了。”

    “咕~”

    三三两两的狱卒纷纷醒过来,然后又把其他人给踹起来,吩咐他们去打水,然后才把江安和徐寿叫醒。

    江安和徐寿洗完脸才感觉清醒一些,很久没有打过斗地主了,江安一玩起来,那种熟悉的感觉就让他欲罢不能,干脆玩了个酣畅淋漓,一觉醒来在狱卒的提醒之下才想起来原来还有这么一件案子要审理,而自己,还是主犯。

    江安嘴角扯了扯,想不到自己穿越之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脸,不是救国救民,不是三元及第,而是打人…

    “小公爷,为什么咱俩都在大牢,黄书琅却没在大牢啊。”

    “哼,你以为谁都跟我爹一样遵纪守法啊,人家说不定早就被接回到黄府了。”

    “那难道不会让京兆尹很难做吗?”

    “京兆尹难做与人黄硕何干,人家是户部侍郎,那是京官,你别看京兆府统管京畿地区,但这京兆尹,却是个地方官,明白不?”

    “嗯,意思就是人家黄硕压根不把京兆尹放在眼里呗。”

    “然也。”

    江安呵呵一笑,要是门阀的人都像徐泰这么懂规矩,那还真有点难搞,可是偏偏他们不守规矩,那不就…很完美吗?

    敌人吗,越差劲越好。

    京兆府以往处理这种权贵斗殴的事儿多了去了,早已经有了默认的规则,那就是双方家族达成和解,然后象征性的过堂,随后就让各家把孩子领回去了。

    可是这次的问题是,人家户部侍郎黄硕似乎压根没有意思和解,昨夜就派人把黄书琅给强行接走了,想起那些下人鼻孔朝天的嘴脸,京兆尹心里就有气,再想想国公爷都对自己和蔼可亲的,更是对户部侍郎黄硕不满,难怪你黄硕只是侍郎,人家徐将军就是镇国公。

    因为江安和徐寿都有举子身份,在公堂之上不用下跪,甚至京兆尹还搬来两张椅子让他们二人坐下,毕竟镇国公很给自己面子,自己也得还回去。

    江安和徐寿正在偷偷商量着昨天说的针对黄书琅的后续计划,却不知公堂之上的京兆尹早已经心中暴怒,把黄书琅接走也就算了,现在过堂本官已经提前派了人知会了你,这都已经等了两刻钟了还不见个人影?真拿我京兆尹不当人看?

    徐泰和徐夫人早已经来了,正坐在旁边观摩这个案子的审理,毕竟自家儿子,自家侄儿,再打再骂那还是自家儿子,自家侄儿。

    没错,现在徐泰已经把江安当作自己的侄儿看,至于徐泰以后的侄媳妇,小桃,则随着徐静姝还有大丫小丫站在徐泰夫妇的身后,大丫小丫乖巧得很,小桃和徐静姝一人抱一个,安安静静也不吵闹。

    “来人,再去黄大人府上传唤黄书琅。”京兆尹强压着怒气,欲差人再通传一次,内心里早已经骂开了,诸如老匹夫,臭不要脸,混账玩意儿,祝你戴绿帽子之类的词语在脑海里层出不穷。

    江安心里乐开了花,觉得京兆尹这条线以后可以多发展发展。

    黄书琅没等来,倒是等来了黄府的一位家丁,嚣张的说道:“我家老爷说了,琅少爷伤情严重,不便劳顿,叫京兆尹大人看着办就行。”

    京兆尹额头青筋凸起,牙齿咬的咯咯响,看着办看着办,我京兆尹是你家下人?黄硕老儿,你欺人太甚。

    京兆尹拿起惊堂木狠狠落下,脆响让众人一震,厉声道:“来人,此人冒犯衙府,藐视朝廷命官,拉出去,打二十大板,不,四十大板,拖出去。”

    令箭飞下,捕快就把这个这个夯货给拖了下去,随后就响起了那个家丁凄厉的惨叫声。

    徐寿一脸鄙视:“没眼色的玩意儿,只要升起了堂,谁坐在上边谁就是最大的,就是陛下来了也只能在旁边看着,没见我爹来了就老老实实坐着吗,这么个玩意儿都敢来咆哮公堂,作的一手好死,都不会朝小爷学习学习,小爷就安稳的很,从来不会作死。”

    江安嘴角抽了抽,又在心里加了一条,小公爷不仅喜欢作死,而且自我认知极其不明确。

    这么着看来这个案子就没法审了,京兆尹正准备宣布江安和徐寿无罪的时候,京兆府衙外忽然列队跑来两队全副武装的兵卒,个个面无表情,浓重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让整个公堂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徐泰稍一愣神,就反应了过来,从这些兵卒的着装和武备来看,是天都卫无疑,天都卫由大将军李定远统辖,李定远,你现在这样是要干嘛?造反吗?

    徐寿也看了出来,小声的嘀咕着告诉了江安。

    徐泰起身站在整个公堂之前,等着正主的现身,果然,人未到声先至。

    “黄书琅呢?混账东西你给老子滚出来,娘的,出来受死,今天不宰了你老子就不姓李。”

    是李定远的声音没错了。

    然后一位身着铠甲,手握宝剑的壮汉就杀气腾腾的冲了进来,身高和徐泰相似,生得十分壮硕,脸庞黝黑,虎目圆瞪,一张嘴巴大的好似能吞下盘子,茂密的胡子围绕在汉子的下巴上,但是最为标志性的,应该是这一张方脸了,真的是…好方啊。

    反正江安看了一眼就把方脸和李定远这个名字划上了等号。

    李定远身后还跟着一位粗布麻衣,双袖空空的男子。

    “小公爷,这便是你口中那大将军李定远了吧。”

    “嗯,此人性格极为火爆,我爹性子够火爆吧,但我爹在李定远将军面前,甚至能称得上是一位儒将,这么说你明白他有多火爆了不?”

    江安嘴角扯了扯,明白了,如果公爷是个小擦炮,那这个李定远就是大炮,还特么是二踢脚,惹不起惹不起。

    徐泰看了看李定远手中锃亮的宝剑,厉声到:“李老匹夫,剑都出窍了,你这是要造反吗?”

    “你才要造反,你全家都要造反,徐老匹夫我就知道你也在这儿,赶紧把那个黄书琅弄出来让老子一刀砍了他,今天他活不成,老子就把话放这儿了。”

    “哦?你也是因为昨日那个骑马撞人的案子来的,你跟那位卖炭翁什么关系?”

    “什么卖炭翁,那是他娘的老子的爹。”

    徐泰一巴掌抽在李定远的脑袋上,怒骂道:“你以为你爹我不认得?若是你爹在天有灵听到你这么说岂能饶你?你今天不跟老子说清楚喽,你也别说砍黄书琅,老子先把你砍了。”

    李定远被打了也不说话,一把把身后的残疾男子拉到身前,指着他说道:“徐老匹夫你知道他是谁不?”

    “不认得。”

    “那你还记得二十多年前川北府那次暴乱吗?”

    “自是记得,还是你李大将军率军平定的。”

    “你知道是我平定的,可是你不知道我是怎么平定的啊,川北气候炎热湿润,又丛林密布,毒物多到你根本想不到,那叛军隐藏其中跟老夫的将士们打游击战,你不知道啊,那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箭矢上都淬了剧毒,毒性剧烈,且无药可解,被射中半个时辰就会浑身溃烂而死,有一次,有一支毒箭透过防卫,向老夫射来,可是你知道老夫为什么现在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吗?”

    李定远说到这儿虎目含泪,似乎想到了那一次极其艰难的战争,满脸的痛苦之色,指着这位残疾男子说道:“他叫王大牛,是老夫当时的亲位之一,徐老匹夫你看他的双手,呵呵,一次就是那一次替老夫挡了箭没得,另一只是另外一次,脚掌上也有一次,是因为某个陷阱,徐老匹夫,老夫欠他三条命,你说他爹是不是我爹?”

    “你个混账,亲卫这么舍命与你,你就是这么对待的?”

    李定远苦笑:“后来得胜归来之后,王大牛给我留下一封信就走了,说是身残不能再上阵杀敌,不能拖了队伍的后腿,老夫派人满天下的找,也没找到,谁知道就在这天京城脚下。这次王大牛的爹差点被人欺负没了命,这才来认了老夫的门,让老夫来寻个公道。”

    “原来如此,好样的,娃子。”徐泰赞许地拍了拍王大牛的肩膀。

    王大牛只是在悲戚之中给了徐泰一个难看的笑容。

    “徐老匹夫,事儿你也知道了,黄书琅呢,拉出来,不砍了他难消我心头之恨。”

    徐泰挥了挥手,冷汗涔涔的京兆尹就赶忙走了过来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包括黄书琅被黄硕接走,过堂也拒绝前来的事儿一并说了。

    “小子,你还认得老夫吗?那日上早朝老夫可是对你记忆犹深啊。”

    “李将军威武雄壮,我怎么会忘记啊对不对?”江安打着哈哈说道,被这位久经战阵的将军一个眼神差点吓尿了,原来,杀气这个东西还真的存在啊。

    “哼,昨日之事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我现在站在京兆府就是最好的证明,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也从来没想过要推卸。”江安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他确实有责任,这没得跑。

    “李伯伯,我也有责任。”徐寿慌忙不跌迭的跟着说道。

    “滚一边去,有你什么事儿,小子,你知道老夫为什么没想过砍了你却一定要砍了黄书琅那混账吗?今早我去医馆瞧过了,大夫也说得亏你反应快,才留下了王大牛他爹的一条命,再晚片刻,神仙难救,这是其一,其二,黄书琅的那条腿,打得好,只是不太给力,大夫说以后还能下地,老夫一会儿就去把你这个错误给纠正一下,你可愿随我一起?”

    “自是愿意。”

    “哈哈哈,好,大牛你过来,小子,你瞧,这位就是那老人的儿子,你欠他一个道歉,或者更多。”

    江安打量着这位残疾男子,心头百感交集,难怪卖炭翁如此年老还要做卖炭这个营生,是因为还有个因为参军而残疾的儿子,江安看着这个男子空空的袖子,鼻头一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深深的鞠了一躬,低沉地说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小桃和大丫小丫看着江安难受也开始跟着哭。

    王大牛有些着急,想把江安扶起来又苦于没有双手,着急的满脸通红,自己的父亲还亏了他救了下来,其他的事儿李定远将军也了解过了,江安只是不小心撞倒了自己的爹爹,试问谁还没撞到过别人,只是江安撞人的时间特殊,刚好碰到了黄书琅那个杀才在街上骑马。

    李定远一下子把江安拽起来,厉喝道:“你现在哭哭啼啼有个屁用,有这心思以后好好照看一看大牛家才好,现在,把你这马尿给老子擦干净,跟老子去踹门要人。”

    江安胡乱抹了一下,眼中利光一闪,妈的,干他丫的。

    “李将军走着。”

    看着李定远带着江安还有死皮赖脸非要跟着一起去的徐寿离开,徐夫人抹了一把眼泪:“老爷,你刚才为什么不帮小安一下,眼看着李定远欺负咱家小安。”

    “夫人以为小安是因为李定远的威慑才哭的吗?”

    “不是吗?”

    “是小安他自己的心魔啊,他现在是自己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个坎儿,跟寿儿一样,这件事儿是小安的魔障,他只有靠自己度过了,性子才会更圆润,以后才能更上一层楼。好啦,小桃,莫要哭啦,你家少爷是个心善的主,老夫也算活了几十年,像你家少爷这种不小心办了错事之后还如此愧疚的人,不多啦,你以后享福喽,哈哈,走吧,回府回府。”

    “咱们不去看看小安和寿儿吗?”

    “看什么?是去踹门的,又不是被踹的,屁事儿没有,陛下会出手的,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