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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安岭星(3)

    -------翌日,清晨,沙漠中心,装甲车驻扎点-------

    秦朗站在装甲车顶,头戴着侦查设备正在搜寻二号车的定位信号。沙暴已经过去,晨风吹过沙岭,勾勒出数条S形的沙脊。没有任何生物移动的痕迹能在沙面上存留,微弱的定位信号并不能让他在雷达图上标注出准确的目标点。

    “我只能确定他们应该在这个直径为三公里的圆里,”他在纸质地图上圈画了一个圆,摘下了头套,四下张望着寻找人影,却只看到了依靠在车门上抽烟的池秀斌。

    “怎么就你一个?瞎子呢?”

    池秀斌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往另一个方向望去。

    远处的沙丘斜坡上是一串间隔极大的脚印,身形高挑的男人正静静地立在沙脊上——喻景山没有穿戴蒸馏服,穿着简单的亚麻衣物迎风站着,他的脚下是一望无际的地平线——平坦的、寂静的地平线。这是离装甲车最近的沙丘,比周围所有的沙丘都要高,视野开阔,便于观察。

    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但他仍喜欢站在高处。

    “瞎子!喂——”秦朗把手贴在嘴边喊他,“哎!大早上就去吃沙子,你这是饿到不行了啊?”

    喻景山回头,转身利索滑下了沙丘。

    “你说他这眼镜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功能?”

    秦朗摸着下巴,看着远处的男人如履平地地越过数十个沙坑,作疑道,“一个跟头都不摔,我怎么觉得他什么都看得见似的?”

    池秀斌把烟头踩灭在脚下,拍了拍裤子上的烟灰,一脚蹬在装甲车的保险杆上,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道,“谁知道呢?要不你下次趁他睡觉的时候拿下来看看?”

    “都试过多少次了?每次都能被他发现,跟张了双鬼眼似的······”

    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钻进秦朗的脑海,让他整个人飞快地动作了起来,从车顶一跃而下,然后小心翼翼地绕到了装甲车的侧面,将整个人完全藏进了来人的视线死角里。

    喻景山走过了最后一个沙坑,凭着记忆回到了装甲车停驻的位置,探出手来想要握住咫尺之内的车侧把手,动作一顿,脑袋往秦朗的方向偏了偏,不解似的:

    “你在干什么?”

    秦朗憋着的气终于松开,颇为挫败地走了出来:“怎么发现我的?”

    喻景山攀上了车,到后座去开罐头,扔给前座的池秀斌一个,又丢给秦朗一个,道,“等你瞎了,你应该就能感同身受了·······位置确认了吗?”

    秦朗接过罐头,把收下来的地钉和防风绳丢回了车里,点了点头,意识到对方看不到这个动作,于是又道:“有大致的方位,得靠近才能确认······老池,知道往哪开吗?”

    驾驶座的池秀斌正皱着眉头辨认着,那张地图上数十个大小和颜色如出一辙的圈,看傻子一样地看了一眼秦朗:

    “秦臭嘴,你的兜里是只有一支笔吗?”

    秦朗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对自己的马虎所造成的麻烦毫不知情:“啊?”

    池秀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把地图侧过一点对着光,辨认出了还未干尽的油墨的那个圈,在车载定位系统上输入了经纬,继而发动了车子。

    后座上的秦朗非常闲情逸致地打开了罐头,一勺一勺地吃着早饭,突然发动的车身一晃,奇怪道:“不吃完再走吗?这样不利于消化啊?”

    池秀斌头也不回,直接一脚油门加到底,把自己座位边上的罐头砸回后座,骂道:“闭上你的臭嘴,吃不死你。”

    秦朗在地图上标注的位置离他们驻扎的坐标并不远,行车也就二十分钟的距离——正如喻景山所说,在昨晚那样的沙暴里,他们开不了多远。

    喻景山原本坐在位子上小憩,只开了一侧的车窗,但空气中突然夹带了一丝灼烧的铁器味,让他瞬间警觉了起来。同时抬手膈了一下身边的秦朗,朝窗外指了一个方向。

    秦朗颇为疑惑地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沙地里零星地洒落着一些有棱有角的碎片,在光照下略有些刺眼地反着光,让他狠狠地眯了眯眼睛。

    “有金属碎片······老池,开近一点,我下去看看。”

    沙地上散布着露出了尖角的金属碎片,岩石上有火药灼烧的痕迹。

    喻景山脚下没有防备,腿上被金属片蹭了一下,秦朗用手扶了他一下,示意他退后。

    “交火的痕迹········不过还好,不是我们的人。”

    秦朗上前查看情况,蹲在地面,看着已经被炸成碎片的装甲车铁皮,眼睛里戏谑的笑意终于退了干净,不由地皱紧了眉头,沉声道,“那群臭大兵和小诗人不会真得出了什么事吧?”

    喻景山闻声往前几步,挨着他也蹲了下来,将细长的五指探进沙子里——从风沙掩盖在金属物上的深度判断,他们离开至少有三个多小时了。

    一旁秦朗站起了身,环喻着四周的地形方向,皱了皱眉:“我并不记得在这附近有什么反抗军的基地,难道是海盗?”

    喻景山抿了抿嘴,沙子里有不寻常的血腥味,这让他内心里不好的预感又加强了一些。

    “沙子盖得太厚了,完全看不出任何行车的痕迹。”秦宗开始绕着沙地打圈,沉默了片刻道,“接下去怎么办,先回基地吗?”

    “在这里劫掠的海盗一般不沾人命,而且都挑回程的车队下手,他们的车上又没有矿石,就算真的要干得了那一整个太空兵小队,也不会把他们的尸体都拖走,”

    两人的身后传来一人的声音,是池秀斌从驾驶座上跳了下来,三两步走到喻景山的腿边,踢了踢他的后跟,“给句痛快话,追还是不追?我估计你要是真想找到他们,应该免不得追到那些海盗的老巢去。”

    喻景山终于站直了身子,看向自己的身后,耳朵动了动,听到了不远处引擎的声音,预警道,“不好,有人来了!”

    秦朗和池秀斌交换了一个眼神,瞬间行动了起来。

    几乎是同一个瞬间,从周围的沙岭上冒出了数十辆武装装甲车,和联盟的老古董不同,这些车子全都装备了最精良的武器,车顶数十架机枪从远处瞄准,像狼群一样瞄准了他们。

    秦朗攀上了车顶,正要将眼睛贴上瞄准镜,后领突然被喻景山拎住,电光火石间被拽回了车里。下一个瞬间,枪声大作,铁皮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声,很快就被机枪扫除了数十个洞。

    池秀斌从前车滚进了后车厢,一连扔了五六发烟雾弹,从驾驶座的间隙狼狈地滚进了后车厢,把装了一箱手雷的防爆箱合上,艰难地和另外两人趴在一起,狂吼道:“这他妈的什么情况!怎么直接就打了?”

    三人躲在两箱武器箱的缝隙里,靠着防爆箱加固阻燃的铁板抵挡着不断射来的子弹,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再厚的铁板也有打穿的时候——他们如果不能立刻离开车厢,很有可能就会被自己的弹药给炸死。

    “FUCK!FUCK!FUCK!”

    秦朗的嘴从枪声响起开始就没停过,几次想要探头都被密集的子弹逼了回来,破口大骂道,“这他妈哪里冒出来的神经病啊!”

    车内的温度骤然上升,子弹不停地划过他们的肩背和头皮,从各个方向扫射而来,完全没有任何射击死角,也不容许他们有任何反击的动作。

    死神的镰刀已经高举在头顶,就在他们都近乎绝望的时候,外面的射击声却突然停了。

    车厢内烟雾弥漫,秦朗正要踹开车门下车,却被一旁的喻景山重新压下了身子,嘘了一声,道:

    “等一下。”

    秦朗艰难地咳嗽了一声,压低声音问他:“干嘛?”

    喻景山沉默片刻,烟雾中的神色模糊而不可辨,他缓缓地摇了摇头,极为不确定的语气:“我不知道是不是来帮我们的,但是有一个东西正悬在我们的头顶。”

    秦朗安静了下来,仔细听着车顶上方的动静,疑问道,“我怎么没有听到任何螺旋桨的声音,扯淡呢你?”

    喻景山用力压下两人的背,示意他们继续趴在车内,自己翻身上了车顶。

    烟雾弹还未散尽,头顶的日光似乎被一个直径两米的球体所遮盖,空气里隐隐有微弱的磁流,嗡鸣声让他的耳膜有些发痛。

    池秀斌从车子里探出了头,一把拽住了喻景山的脚踝,试图把他重新拽回车厢,但很块也被头顶越来越清晰的轮廓震惊了,倒吸了一口冷气,道:“······这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通体雪亮的球体,看上去是金属材质,但又似乎不是——因为它没有任何的拼合或是接焊的痕迹。直径两米,正圆的球体,只有六个均匀的圆形孔洞均匀地分布在球体赤道线上,看上去像是某种接口,又或是对外喷射物质的孔径。

    它不像任何飞行器,也不像任何生物,悬浮在空气中的时候,几乎没有借助任何气流。

    球体以一种优雅的姿态缓缓下落,直到碰到了喻景山向上探去的手。

    秦朗也看清了那个球体,出于对未知的敬畏,他并不认为这种触碰是安全的,扬声道:“我靠,瞎子,把手收回来!你知道它是个什么玩意儿吗,你就敢伸手?”

    喻景山能感觉到若有实质的某种立场包裹住了他,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过电似的震颤了一下,然后陷入了一种极为危险的酥麻之中。

    他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已经为时已晚,脚下的重力突然被剥夺,他向上浮起,像是被一个无形的气泡包裹囚禁,而他竟然无法反抗。

    他悬浮在空气中,并且仍在上升。

    车顶的两人急忙伸出手去拽他,可惜晚了一步,气泡继续上升,到了离球体更高的上空,他们已经无法将自己的队友拽回地面了。

    秦朗站上了车顶,放眼往四周望去,发现漂浮在上空的并不只喻景山一个——之前包围他们的装甲车全部都以一个诡异的姿态悬浮在二十多米的上空中,像是被数十双无形的大手提拽脱离了地面。

    “见鬼了······”

    一旁池秀斌的脸色一片惨白,眼下这个悬浮力场一旦被解除,喻景山和那些截杀他们的海盗都会自由落体掉进这片沙子里,“这都是咱头顶上这颗球干的?”

    空间里那股奇怪的力场越来越强,白色的球体又重新上升到和喻景山齐平的高度,绕着他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似乎在打量着面前的人类。

    “喂!老喻!它在你周围,你千万别再伸手了!万一你一碰它,你现在这个力场被解除了,落下来可是咱的车顶!铁的,没缓冲,别作死啊!”

    秦朗在下面干着急地喊,意识到他可能并不了解周围的情况,又道,“它把那群要杀我们的车队都像你一样提起来了,跟你一样搁在空中呢!这东西太邪门了,你别鲁莽行事啊!”

    喻景山能感觉到球体在他的周身打着转,只不过他并不觉得恐惧,他并没有从这个未知物上感知到任何具有压迫感的气场。他能感知到它的好奇,甚至算得上是一种友好,周围的力场像是小动物的触角,轻轻地碰了碰他又退远了一些。

    像是感觉到了它的疑问和恐惧,他在空中尽量舒展开自己的四肢,做了一个敞开怀抱的动作。

    底下的秦朗的吼道:“你他妈脑子秀逗了吗!那是个金属球!”

    白色的球体似乎被底下的动静和激烈的情绪吓到了,于是下一个瞬间,力场再一次变化,留在车里的两人也被升了起来,升到了比喻景山更高的地方。

    秦朗哭爹喊娘的一直在叫,白球似乎有点怕他,把他又升高了二十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