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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章 【幽州篇】信仰

    在一番详细商议过后,张角决定,由张宝留在飞狐峪统领贞义营部众,照顾张梁,由阎柔带着自己和戏志才、典韦、龚都和几十骑作为亲随扈从前往草原寻找血蟾。

    “帮老三找药,我怎么能不去呢!”张宝本来强烈要求随行,但是戏志才三句话安抚了这位冲动的地公:

    第一,张梁不能随行,天公地公中必须得有一人留下来照顾;

    第二,贞义营不能久无统领,军队必须姓“张”;

    第三,如今丘力居已经是乌桓霸主,求他办事,必须要张角亲自出面,简单来说,王要见王。

    在安顿好一切后,张角带人同阎柔踏上北去塞外的路途。

    众人有阎柔郡吏身份护体,快马加鞭,三月初春,就见到了塞外的青草和牛羊。

    黎明下,一队胡马卷起烟尘,向众人驰来。

    “老丘怎么如此客气,跑这么远来迎接咱们。”典韦的话还没落音,阎柔的脸色为之一变。

    “他们佩戴郭落带……不是乌桓人,是鲜卑人!”阎柔手指远方,大声嚷嚷着部族散开。

    鲜卑与乌桓都是东胡后裔,属于匈奴血脉。两部地域文化相近,最显著的区分,是鲜卑以鹿等瑞兽为图腾,会在身上斜挎一条瑞兽带,胡语称为“郭洛带”。

    张角知道,桓、灵之世,鲜卑族出了位名叫檀石槐的大人物。在他统治期间,鲜卑以弹汗山王庭为轴心,向南掠夺东汉,向北抗拒丁零,向东击退扶余,向西进击乌孙,完全占据匈奴故土,甚至一度攻至倭国,东西达一万四千余里,南北达七千余里,成为横亘在中国北方的强大草原帝国。

    眼看鲜卑人弯弓搭箭,阎柔大喊道:

    “鲜卑箭快,都散开、快散开!!”

    众人立刻摆出松散阵型,想要躲避鲜卑箭雨。

    出乎意料的是,鲜卑人竟然只是虚晃一枪,顺着众人的空隙穿插而过。

    张角正在差异时,只见一只鸣镝箭自鲜卑人身后飞来,正中一鲜卑人后心。顺势望去,正是当初与公孙瓒在白檀山夜战的丘力居。

    “阿柔!你不好好在中山国办事,是不是张纯又让你带什么口信来了!”

    “老丘!口信没有,但是你看我把谁带来了!”阎柔高兴的朝丘力居大喊。

    丘力居则勒马而立,吹了一声口哨。乌桓人下马,丘力居见张角下拜:

    “乌桓丘力居拜见天公大恩人!当初要没有您,我们早就成了白檀山上的冤魂了!”

    “老丘可以啊,现在追着鲜卑人打,我看这弹汗山以后要姓‘丘’了。”

    张角扶起已经贵为乌桓单于的丘力居,寒暄几句,讲明了来意。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情了,去圣山寻药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天公你放心,现在弹汗山以东全是我乌桓牧马的草原,刚才那几个鲜卑人看见了吧,要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全都得留下来当青草的肥料!过两天安排一下,我亲自送你们去圣山,包你们一路畅通无阻!”丘力居拍着胸脯,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归营的路上,在和丘力居闲谈的过程中,张角知道了,原来自回到草原后,丘力居和部族厉兵秣马,一边打一边谈,不出几个月,竟然成了乌桓各部的盟主,恰逢鲜卑方面檀石槐的继任者和连单于荒淫无道,国力日衰。丘力居瞅准机会,将乌桓王庭设立在弹汗山以东不过百里的察汗湖畔,摆明了就是要集合乌桓力量,与鲜卑争夺草原霸主的地位。

    而阎柔此时被派往张纯身边,联络双方,看来是有着不为人知的深意了。

    看来自己当初让公孙瓒放走丘力居,看似是保全了历史,实际上是煽动了改变历史的蝴蝶翅膀啊……张角想着,不禁对草原上的未来发出了一丝好奇和隐忧。

    当天夜里,察汗王庭草原,乌桓部族围坐成一个大圈,为今日大战中死去的部族同胞举行着乌桓部落最为古老的萨满祭祀。

    在圈子的最中央,是死去战士尸体垒成的尸丘。

    在众人静默的注视下,丘力居周身被五颜六色的饰带和羽毛所包裹,肩膀和胸前挂在大大小小的圆形铜片。

    在乌桓,王即神明,既是手拿弯刀的守护神,又是部族的精神领袖。

    内圣而外王,在没有诗书的草原上得到了生动诠释。

    丘力居从篝火中点亮一支火把,将火把丢到尸堆上,然后面向部族,将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身后同样穿着怪异,头戴一顶高皮帽的阎柔则开始唱念经文。那是用古老匈奴语写就的英雄史诗,代代口耳相传,韵律雄浑而悠长。

    “龙城啊,遥远的故乡,察汗湖畔,王廷的圣光照耀着北方!号角吹响,乌桓儿郎骑马上战场!

    长生天的王,带来千万种吉祥,踏遍草原,天神军队无人抵挡!……”

    那是用古老匈奴语写就的英雄史诗,代代口耳相传,韵律雄浑而悠长。

    周围的乌桓男女慢慢起身,围着渐渐被烈火包围的尸堆跳起舞来。这就是乌桓族的文化,为初生的婴儿痛哭,为逝去的亲人歌舞。

    也许在所有以血和杀戮为荣耀的文化里,死亡都是要歌颂的事。只有这样,人们在面对敌人的屠刀时才有继续为部族而战的勇气。

    在人群中,一个女人突然痛哭着跪了下来。对丈夫的思念太过强烈,让她此刻无法像无事人一样载歌载舞。张角本以为会有人出来将这女子拖走,没想到丘力居竟然从火堆中割下一块烤得焦黑的肉,递到了这女子口中。这就是祭祀中最神幻的一幕,乌桓人竟然靠咽下亡者的肉体来缓解哀思。

    渐渐地,在载歌载舞的欢笑声中,人群中央的尸体化作了一抔白灰,仪式也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落下了帷幕。

    这一夜,目睹了乌桓祭典的张角,心里对宗教和信仰产生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那个困扰他一天的问题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为什么本来松散的乌桓人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迅速集合成一个拳头,并敢于挑战鲜卑这个草原霸主?

    答案也许就在宗教中,就是他们对长生天的这份信仰,让乌桓人凝聚部族的力量、抗拒死亡的恐惧。相比于马刀,信仰是一把更为锋利的武器。

    而自己作为太平教的教主和黄巾军的领袖,身份与丘力居何其相似,手中同样握着一把名叫“信仰”的长剑,足以冲破比鲜卑更加强大敌人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