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同行路，再加一人
洗完澡，房无恤躺在床上，徐叔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
“小少爷，我回去了！”
“你去哪？”
“我有地方住，走了，你好好休息！”
徐叔一步三回头，多看了几眼房无恤。
徐叔刚出门，房无恤把白珩叫到床边，小声说：“让仲钧跟着，看看徐叔住在哪里？”
白珩点点头，赶紧出去找史仲钧帮忙。
外面人声消寂的时候，史仲钧回来了：“无恤，你说的那个人就住在坊里，东北角！”
“走，去看看！”
史仲钧把房无恤抱到轮椅上，背着轮椅下楼出了客舍，推着他走了三里，到了坊里东北角。
房无恤看到坊墙下，用木桩搭着一排棚子，棚顶是用破布拼凑的，棚子的四周用破旧的草席围着，破洞里塞着干草，十分简陋。
棚子外面，二十多个脚夫围着一个用砖块搭起来锅，在锅里煮什么东西，散发出酸臭的味道。
昏暗的火光里，徐叔脱了外衣，穿着贴身短靠，端着粗瓷大碗想要挤进人群里。
一个人把他推到人群外面，大声呵斥：“老徐，今天你没出钱，不能吃！”
徐叔一脸不好意思：“我知道我知道，今天有点事，钱花完了。实在没钱了，明天我补上行不行，让我吃点！”
“不行，这里的规矩，出了钱才能吃一口，没出钱就饿着！”
徐叔端着碗又往人群里挤：“今天实在没钱，饿了一整天了，让我吃点！”
两个人立马把他推出来：“不行不行，一边去！”
徐叔又试着往里面挤：“就半碗，明天我挣到钱就补上，不吃东西明天哪来的力气找活！”
没例外，他又被推出人群，摔倒在人群后面。
房无恤在黑暗里，看得眼眶湿了。想当年，徐叔在房府做仆人，再怎么拮据，吃饱饭没问题。而且每个月的俸禄不少，还能买点酒肉吃，过节的赏钱足够他添件新衣裳新鞋穿。可现在呢，却在这破草棚里，因为身无分文，和一群粗鄙脚夫抢一点发臭的东西吃的。
房无恤带着哭腔喊：“徐叔！”
徐叔听见喊声，身子一震，愣在原地，碗筷掉在地上。
过了片刻，立即恢复以前的模样，碗筷也顾不得捡，小跑到房无恤身边：“小少爷，你怎么能来这种地方，走，我送你回去！”
围着锅吃饭的脚夫扭头看热闹：“老徐，你认识的都是什么人？要么把你赶出来扔在大街上，要么是个瘫子，哈哈！”
徐叔立马生气了，指着那群人大骂：“我警告你们，骂我什么都可以，不要说我家小少爷！”
那些人不把徐叔的话当回事：“一个瘫子，想说就说，你管我们！”
徐叔火气上来了，捡了个木棍就去打那群人。
房无恤赶紧制止：“徐叔，回来！”
徐叔立刻扔下木棍，赶紧回到房无恤旁边：“小少爷别生气，别跟这帮人一般见识，咱们快走！”
“我是生你的气，你都成这样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徐叔很不好意思：“老了，在哪都被烦人，在这还自由快活一点！”
房无恤拉着徐叔的手腕：“跟我走！”
徐叔挣脱开，摆摆手：“我一个老不死的，小少爷就别管我了！”
“是我需要你，你得照顾我！”
“小少爷身边好几个人，各个都是高手，老徐能为你做什么？”
“我一直没有家人，你是我最熟悉的家人了！”
徐叔愣住了，瞬间热泪盈眶：“小少爷，你……你……你还把我当家人？”
“我是你照顾大的，你一直都是我的家人！”
徐叔跪在地上：“小少爷，老徐这么大岁数了，你还不嫌弃我……”
“徐叔，快起来，我们要去月岛治病，这一路几千里，你陪我去吧！”
徐叔擦擦眼泪：“行，小少爷还把我当回事，老徐这条命就是你的，你去哪我陪你去哪，照顾你！”
“徐叔，别哭了！”
“不哭了不哭了！”
房无恤拉着徐叔的手说：“走吧！”
史仲钧推着房无恤离开这破地方，徐叔一直像个孩子一样呜咽。
忽然，徐叔挣脱开：“等等，我去拿个东西！”
“哎……”
史仲钧问：“这人是谁？”
“徐叔，小时候一直照顾我！”
“你不是在山里吗？”
“回家之后……”
老徐背着一个包袱出来：“走走，小少爷，我来推你！”
房无恤说：“你以后就跟着我，我去哪你去哪！”
“听小少爷的，你去哪我去哪！”
房无恤开心地说：“我想吃宵夜，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徐叔指着前面说：“这个时间，店铺差不多都关了。前面拐到主街，嗨哟一家店开着，一家卖肉汤烧饼的，很好吃！”
“走，我们去吃！”
“好好，我这就带你去吃！”
史仲钧说：“你们去吧，我先回去，给马匹喂点夜草，明天一大早还要出发！”
房无恤说：“那你先回吧！”
史仲钧从怀里掏出一袋钱给房无恤：“这个给你！”
房无恤抬手扔到身后：“徐叔，你拿着！”
徐叔伸手接着：“这，小少爷，这么多钱，还是你拿着吧！”
“你不是说我去哪你去哪吗？谁拿都一样，你拿着更方便！”
徐叔赶紧把钱袋揣进怀里：“好好，我拿着，走，我们去吃肉汤！”
房无恤高兴地像个孩子，指着前面：“走，快点！”
徐叔推着轮椅小跑：“好嘞，我让店家给小少爷多加点肉！”
“好……”
很快，他们便到了主街，一个小店亮着油灯，门口支起一口大锅，正煮着肉汤的锅里冒着热气，店家在旁边烙饼。
徐叔把房无恤推到饭桌旁边，对店家喊：“两碗肉汤，给我家少爷多加点肉，再来四个烧饼！”
“好勒！”
店家很快盛了两碗热汤，端着四个热乎的烧饼放在他们面前。
“徐叔，快吃！”
徐叔端起一碗汤，要给房无恤喂：“小少爷先吃！”
房无恤摆摆手说：“我下午吃太多了了，一点都不饿，都是你的，你快吃！”
“小少爷，这……”
“快吃吧，看着你吃，我高兴！”
徐叔放下碗和勺子，不好意思：“这怎么行，你不吃饼吃点肉！”
“快吃吧，这里不是房府，你以后不用再像以前那样了！”
徐叔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说：“好，那我在小少爷面前失礼了！”
房无恤哭着说：“快吃，你有多久没好好吃饭了？”
“小少爷别哭，我这就吃，这就吃！”
徐叔拿起一个饼，咬一大口，再喝一口汤，然后对着房无恤傻笑。
房无恤破涕为笑：“快吃，多吃点！”
徐叔也不客气，很快就吃完了两张饼，一碗汤。
端起第二碗汤的时候，徐叔的眼泪滴到汤里。
房无恤问：“你哭什么？”
“没事没事，看到你高兴！”
“那你多吃点！”
“嗯，我快点吃，吃完送你回客舍！”
“不急，你慢慢吃！”
徐叔狼吞虎咽，吃完了剩下的两张饼和一碗肉汤，摸着肚皮说：“太饱了，好久都没吃这么饱了！”
房无恤说：“走，带我散散心！”
“好好好！”
徐叔从怀里掏出钱袋，从里面拿出几个铜钱，交给店家。
“走，我带小少爷看看这洛阳城的夜景！”
徐叔推着轮椅往前走了十几步，房无恤问：“徐叔，你是怎么来洛阳的？”
徐叔叹口气：“说来话长！”
“不急，你慢慢说！”
徐叔说：“都怪我，怪我年龄大了，没用了！”
“怎么回事？”
“哎，前几年，三小姐嫁到洛阳裴府……”
“哪个裴府？”
“小少爷还不知道？三小姐嫁给户部尚书裴庆的长子裴元之！”
“不认识，那你怎么来这了？”
“裴元之在洛阳当个闲官，我是过来照顾三小姐的！”
“那你不是应该在裴府，他们不管你吗？”
“去年，裴元之去泗州任职，三小姐也去了，没带我！”
“她应该带你去！”
“算了，我去了也帮不上忙！”
房无恤说：“他们走后，你被裴府赶了出来？”
“不，不是裴府的人要赶我，是我和官家不和！”
“就算不和，以我们房家的势力，谁敢动你，肯定是裴府的意思！”
徐叔赶紧岔开话题：“小少爷，你看，那里有你喜欢吃的桂花糕，我给你买点！”
“我不要，说，是不是裴府的意思？”
徐叔不好意思了：“不是，真不是，我在裴府呆着也不舒服，出来挺好的！”
“我明天就去裴府，去找他们问问！”
徐叔赶紧跪在房无恤面前说：“万万不可，求求你了，别为了我这个老不死的去闹，咱们惹不起！”
“你越这么说，我越要去！”
徐叔哭着说：“千万别去，不要给你惹上麻烦，也不要给三小姐惹上麻烦！”
房无恤沉默了片刻，点点头：“徐叔快起来，我听你的！”
徐叔站起来，推着房无恤继续走：“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要再提了，以后我就好好陪着少爷！”
“咱们回去吧！”
“好好，我这就送少爷回去！”
“小少爷，我回去了！”
“你去哪？”
“我有地方住，走了，你好好休息！”
徐叔一步三回头，多看了几眼房无恤。
徐叔刚出门，房无恤把白珩叫到床边，小声说：“让仲钧跟着，看看徐叔住在哪里？”
白珩点点头，赶紧出去找史仲钧帮忙。
外面人声消寂的时候，史仲钧回来了：“无恤，你说的那个人就住在坊里，东北角！”
“走，去看看！”
史仲钧把房无恤抱到轮椅上，背着轮椅下楼出了客舍，推着他走了三里，到了坊里东北角。
房无恤看到坊墙下，用木桩搭着一排棚子，棚顶是用破布拼凑的，棚子的四周用破旧的草席围着，破洞里塞着干草，十分简陋。
棚子外面，二十多个脚夫围着一个用砖块搭起来锅，在锅里煮什么东西，散发出酸臭的味道。
昏暗的火光里，徐叔脱了外衣，穿着贴身短靠，端着粗瓷大碗想要挤进人群里。
一个人把他推到人群外面，大声呵斥：“老徐，今天你没出钱，不能吃！”
徐叔一脸不好意思：“我知道我知道，今天有点事，钱花完了。实在没钱了，明天我补上行不行，让我吃点！”
“不行，这里的规矩，出了钱才能吃一口，没出钱就饿着！”
徐叔端着碗又往人群里挤：“今天实在没钱，饿了一整天了，让我吃点！”
两个人立马把他推出来：“不行不行，一边去！”
徐叔又试着往里面挤：“就半碗，明天我挣到钱就补上，不吃东西明天哪来的力气找活！”
没例外，他又被推出人群，摔倒在人群后面。
房无恤在黑暗里，看得眼眶湿了。想当年，徐叔在房府做仆人，再怎么拮据，吃饱饭没问题。而且每个月的俸禄不少，还能买点酒肉吃，过节的赏钱足够他添件新衣裳新鞋穿。可现在呢，却在这破草棚里，因为身无分文，和一群粗鄙脚夫抢一点发臭的东西吃的。
房无恤带着哭腔喊：“徐叔！”
徐叔听见喊声，身子一震，愣在原地，碗筷掉在地上。
过了片刻，立即恢复以前的模样，碗筷也顾不得捡，小跑到房无恤身边：“小少爷，你怎么能来这种地方，走，我送你回去！”
围着锅吃饭的脚夫扭头看热闹：“老徐，你认识的都是什么人？要么把你赶出来扔在大街上，要么是个瘫子，哈哈！”
徐叔立马生气了，指着那群人大骂：“我警告你们，骂我什么都可以，不要说我家小少爷！”
那些人不把徐叔的话当回事：“一个瘫子，想说就说，你管我们！”
徐叔火气上来了，捡了个木棍就去打那群人。
房无恤赶紧制止：“徐叔，回来！”
徐叔立刻扔下木棍，赶紧回到房无恤旁边：“小少爷别生气，别跟这帮人一般见识，咱们快走！”
“我是生你的气，你都成这样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徐叔很不好意思：“老了，在哪都被烦人，在这还自由快活一点！”
房无恤拉着徐叔的手腕：“跟我走！”
徐叔挣脱开，摆摆手：“我一个老不死的，小少爷就别管我了！”
“是我需要你，你得照顾我！”
“小少爷身边好几个人，各个都是高手，老徐能为你做什么？”
“我一直没有家人，你是我最熟悉的家人了！”
徐叔愣住了，瞬间热泪盈眶：“小少爷，你……你……你还把我当家人？”
“我是你照顾大的，你一直都是我的家人！”
徐叔跪在地上：“小少爷，老徐这么大岁数了，你还不嫌弃我……”
“徐叔，快起来，我们要去月岛治病，这一路几千里，你陪我去吧！”
徐叔擦擦眼泪：“行，小少爷还把我当回事，老徐这条命就是你的，你去哪我陪你去哪，照顾你！”
“徐叔，别哭了！”
“不哭了不哭了！”
房无恤拉着徐叔的手说：“走吧！”
史仲钧推着房无恤离开这破地方，徐叔一直像个孩子一样呜咽。
忽然，徐叔挣脱开：“等等，我去拿个东西！”
“哎……”
史仲钧问：“这人是谁？”
“徐叔，小时候一直照顾我！”
“你不是在山里吗？”
“回家之后……”
老徐背着一个包袱出来：“走走，小少爷，我来推你！”
房无恤说：“你以后就跟着我，我去哪你去哪！”
“听小少爷的，你去哪我去哪！”
房无恤开心地说：“我想吃宵夜，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徐叔指着前面说：“这个时间，店铺差不多都关了。前面拐到主街，嗨哟一家店开着，一家卖肉汤烧饼的，很好吃！”
“走，我们去吃！”
“好好，我这就带你去吃！”
史仲钧说：“你们去吧，我先回去，给马匹喂点夜草，明天一大早还要出发！”
房无恤说：“那你先回吧！”
史仲钧从怀里掏出一袋钱给房无恤：“这个给你！”
房无恤抬手扔到身后：“徐叔，你拿着！”
徐叔伸手接着：“这，小少爷，这么多钱，还是你拿着吧！”
“你不是说我去哪你去哪吗？谁拿都一样，你拿着更方便！”
徐叔赶紧把钱袋揣进怀里：“好好，我拿着，走，我们去吃肉汤！”
房无恤高兴地像个孩子，指着前面：“走，快点！”
徐叔推着轮椅小跑：“好嘞，我让店家给小少爷多加点肉！”
“好……”
很快，他们便到了主街，一个小店亮着油灯，门口支起一口大锅，正煮着肉汤的锅里冒着热气，店家在旁边烙饼。
徐叔把房无恤推到饭桌旁边，对店家喊：“两碗肉汤，给我家少爷多加点肉，再来四个烧饼！”
“好勒！”
店家很快盛了两碗热汤，端着四个热乎的烧饼放在他们面前。
“徐叔，快吃！”
徐叔端起一碗汤，要给房无恤喂：“小少爷先吃！”
房无恤摆摆手说：“我下午吃太多了了，一点都不饿，都是你的，你快吃！”
“小少爷，这……”
“快吃吧，看着你吃，我高兴！”
徐叔放下碗和勺子，不好意思：“这怎么行，你不吃饼吃点肉！”
“快吃吧，这里不是房府，你以后不用再像以前那样了！”
徐叔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说：“好，那我在小少爷面前失礼了！”
房无恤哭着说：“快吃，你有多久没好好吃饭了？”
“小少爷别哭，我这就吃，这就吃！”
徐叔拿起一个饼，咬一大口，再喝一口汤，然后对着房无恤傻笑。
房无恤破涕为笑：“快吃，多吃点！”
徐叔也不客气，很快就吃完了两张饼，一碗汤。
端起第二碗汤的时候，徐叔的眼泪滴到汤里。
房无恤问：“你哭什么？”
“没事没事，看到你高兴！”
“那你多吃点！”
“嗯，我快点吃，吃完送你回客舍！”
“不急，你慢慢吃！”
徐叔狼吞虎咽，吃完了剩下的两张饼和一碗肉汤，摸着肚皮说：“太饱了，好久都没吃这么饱了！”
房无恤说：“走，带我散散心！”
“好好好！”
徐叔从怀里掏出钱袋，从里面拿出几个铜钱，交给店家。
“走，我带小少爷看看这洛阳城的夜景！”
徐叔推着轮椅往前走了十几步，房无恤问：“徐叔，你是怎么来洛阳的？”
徐叔叹口气：“说来话长！”
“不急，你慢慢说！”
徐叔说：“都怪我，怪我年龄大了，没用了！”
“怎么回事？”
“哎，前几年，三小姐嫁到洛阳裴府……”
“哪个裴府？”
“小少爷还不知道？三小姐嫁给户部尚书裴庆的长子裴元之！”
“不认识，那你怎么来这了？”
“裴元之在洛阳当个闲官，我是过来照顾三小姐的！”
“那你不是应该在裴府，他们不管你吗？”
“去年，裴元之去泗州任职，三小姐也去了，没带我！”
“她应该带你去！”
“算了，我去了也帮不上忙！”
房无恤说：“他们走后，你被裴府赶了出来？”
“不，不是裴府的人要赶我，是我和官家不和！”
“就算不和，以我们房家的势力，谁敢动你，肯定是裴府的意思！”
徐叔赶紧岔开话题：“小少爷，你看，那里有你喜欢吃的桂花糕，我给你买点！”
“我不要，说，是不是裴府的意思？”
徐叔不好意思了：“不是，真不是，我在裴府呆着也不舒服，出来挺好的！”
“我明天就去裴府，去找他们问问！”
徐叔赶紧跪在房无恤面前说：“万万不可，求求你了，别为了我这个老不死的去闹，咱们惹不起！”
“你越这么说，我越要去！”
徐叔哭着说：“千万别去，不要给你惹上麻烦，也不要给三小姐惹上麻烦！”
房无恤沉默了片刻，点点头：“徐叔快起来，我听你的！”
徐叔站起来，推着房无恤继续走：“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要再提了，以后我就好好陪着少爷！”
“咱们回去吧！”
“好好，我这就送少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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