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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末世危机

    一进来,我立刻就后悔了,做人不能太英雄主义。

    这是一个没有光,没有色彩地方,路边所有树木都是枯木,没有一片绿色的叶子。

    甚至没有空气流动,也没有声音,只有一些枯骨一般的树的残骸如针锥一般刺向天空,如果还有天空的话。所有的土地都被焚烧过一样,焦黑一片。

    我手上多了一辆自行车,居然阿彩给我那辆,然而没什么用,我推着自行车艰难的走着,一不小心就滑倒了,自行车就这样滑进了河道里,黑乎乎河水冒着黑泡,车被吞噬了下去,还发出以哧哧的灰色烟雾,车身瞬间被溶解了,不敢想像人掉下去会怎么样,会不会也被溶化了?

    我死死的抱着一棵树干,想要呼喊,发现声音抖到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救,救命啊。谁先来救救我吧。

    声音细弱的像是一丝轻烟,嗡了一下,还没来得漂远就消失了。

    我感到自己的手越来越酸,力气正在快速的消失,手指尖发麻了。我想到挣扎着爬上去,但是河岸太滑了,我踩不到一块可以着力的地方。

    如果这是种历炼,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残酷啊。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拽住了我的手臂,将我飞快的拉了上去甩在一边。

    我惊魂未定的坐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谢谢他,就看到他转身走了。这次可不能再跟丢了。我顾不得体面,连滚带爬的跟上去,想要看他长什么样。但他蒙着脸,只露着两只眼睛,总之是个活人就好。

    那河里是什么?我问道,我嘴里只能发出嗡嗡的不成调的话语,为什么成了哑巴?只好冲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转过身,把我的手按在他的喉结上,我感到一阵不同频率的振动,那声音大约是:多年酸雨积累成的浓酸。

    我听到这个回答,顿时感到头皮发麻,要是我刚才掉下去了,现在还能剩下点什么吗?

    我想再问,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可怕。还没开口,他就示意我噤声。于是我只能憋住我一肚子的疑问,就这样跟着他一直走,走很久,他既没有要说话解释的意思,也没有要停下来意思。我好累,好饿,好渴,也不知道多久没吃过饭了,也不知道其他地方还有没有更多的人。总之他救了我,应该不会太坏吧。要是熟悉一点了他大约也会告诉我一些什么吧。心中默默推演了一下,除了跟着他,并没有其他选择。

    走了很久,还是没有任何活物可以看见,路连除了枯树桩,没看到任何能吃的东西。路还是那样走一步滑两步,树木都像是被火烧过一样,枝条下垂,枯死很久了,一碰到,就化成灰散落一地。天空是灰蒙蒙的,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任何会发光的东西,没有光,当然也没有颜色,只有黑,灰。

    勉强能看见路和前面人的身影,他背着类似枪的东西,还有一个巨大的挎包,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好吃的,我咽了咽口水。蒙面人走路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好奇怪,这周围的一切,好像能把声音都吸收了一样。

    走了很久,他突然停下来,把我的手按在喉结上,说道,如果我能帮他一个忙,他就送我离开这里,因为我不属于这个地方,我是可以离开的。

    我虽然不太明白他说的离开是什么意思,但心中突然升起了希望,还以为要永久困死在这里了,谢天谢地,忙不迭的答应了。

    “你去找一个有绿树叶的洞口,把孩子们带出来。”

    他交代完任务转身就走了,把背包甩给了我。我瞪大我的眼睛,什么?就这鬼地方还能找到绿树叶?玩我呢?我凭空造一个吗?我还没来得及问怎么样才能找到绿树叶的洞头,还有找到孩子后,要带到哪里,就这样什么都不交代一下,一转眼就已经找不到他的人影了。无语至极。

    毫无逻辑可言,我只能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寻找,没有方向,就一直沿着河走,找绿树叶,就只能找有树的地方了。

    沿着河岸向前,一个人走了很久,在很久没有任何变化的河岸上终于有一点不同了,那是一棵巨大的枯死的树,但树上连树叉都没有了,更别说绿叶了,但主干依然挺立在那里,如一座丰碑,保护着他想要保护的东西,我走近了,发现树底下有一枝细弱的树苗,几片稀疏的绿叶仿佛会发光一样,在这个完全是黑色的世界里,那么的醒目,我抚摸了一下那树叶,硬的,真实的触感,看来我的意念并没有完全失去效果,希望出现绿树叶,它就出现了。

    我开始在枯树附近扒拉着找寻入口。触到了硬硬的一块木板,我有点不确定的拂开上面的泥土,再慢慢的拉开那块板子,下面是一个幽深的洞,手探进去,能感到洞里有微微的气流,不同于洞外的死气沉沉,应该就是这里了。我深吸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缓缓下到洞里。

    洞是垂直向下的,洞口非常狭小,还好我比较瘦小,勉强能把身体钻进去,但无法转身,为了前面能继续爬,只能头朝下下进入,头朝下有点使不上劲,一下没撑住,就跌到洞底,好在洞是泥土的,除了脑袋有点嗡嗡的,倒也没把脖子摔折了。我努力蜷了身体,折过来,继续向前爬,洞里面虽小,却并不憋闷,甚至还有微微的风,应该有设备维持着空气流通,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方向,一鼓作气的向前,在这弯弯绕绕的小通道里,如一只小虫子一样爬行。

    不知道爬了多久,能感觉到有更多的气流在洞里流动了,但是突然,没路了,前面是一堵泥墙,我正纳闷,就听到有门哐一下打开的声音,还有听到有人大声呵斥什么,我贴着泥墙仔细的听里面的人说完了话,又彭一下关上了门。安静了一小会,又听到有小孩子呜咽的的哭声,没有工具,我只能在泥墙上徒手抠挖,好不容易的抠出一个手指大的小洞,透过小洞,可以看到下面有个较大较平坦的土洞,有着微弱的光线,里面有十几个各种肤色的小孩子,有男有女,年龄也大小不一,个个都瘦到脱相,脸色白到发绿。这就是我的任务了。我开始飞快的扒拉洞口,泥土晰索往下落,有几个大点的孩子发现了异样了,停止了哭泣,惊恐的朝我这边看过来,我示意他们不要发出声音,直到洞口大到我能跳下来,我对他们说,一直朝前爬,不要停,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懂,然后把他们一鼓脑的推进洞里,大的带头,小的夹在中间,他们倒也听话,没有一个发出声音的,全部飞快的爬进去了。等最后一个小孩子也进洞里了,我也爬了进去,跟在他们后面。

    几个大的在前面领路,爬的飞快,我见他们都爬远了,小心的把刚才扒下的泥土想再回填到洞口,可惜洞口弄太大了,一时也弄不好,就赶紧也跟在后面走了。爬到一半,无意中看到有细细的光柱从通道底下射出,刚才来时居然没注意,现在看到不由的有些好奇,这地下是哪里来的光呢?

    我爬过去,朝有光线的地方再抠掉一些泥土,发现洞口有手指那么大了,便用一只眼睛凑近看了看。

    呵,这地底下还真是别有洞天呢。

    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说不出的繁华富丽,一群熙熙攘攘的人,个个穿着礼服,打扮的光鲜亮丽,举着高脚杯,小口抿着酒一样的液体,低声交谈着什么,好像一场高端人士的宴会。

    原来这个世界也是有光的,不过在地底下,只是,我看不到那光源是什么。我好奇的在人群中打量着,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这些人有老有少,有胖有瘦,却不是有男有女,我以为看错了,仔细寻找,还真没有一位女性在场。想到刚才解救的那些孩子,心里面不免有了一些邪恶的想法,这地下的狂欢,看来不简单呢,真是令人唾弃。嫌恶之中,正准备要离开,忽然在人群中发现一张出类拔粹的脸,如明星一般五官精致,皮肤白到发光,发型梳的一丝不苟,领结打的整整齐齐,修身的礼服勾勒出他挺拔的身材,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好看的人,而居然也有这种见不得人的爱好,不由得就多看了一眼,而且他的眼睛,看起来还有点熟悉,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我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我这辈子见过的人,却又想不起来是谁,一定是在哪里见过的,算了,这个狭小的通道多少还是有点缺氧的,再呆下去我的脑子都有点晕沉沉的了。

    但这个人这么好看,我不由有些贪心,多看了一眼。这个男人似乎很受欢迎,走到哪里都有人跟他交谈,打招呼,他不停的与人举杯,碰杯,轻轻抿上一小口,在人群中花蝴蝶般穿梭着,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发现了我,还是他认识的朋友太多,锐利的目光竟然向我这边扫射过来,我不由地向后开始躲闪,又想到,这么小的洞口,他不应该看到我的,于是大胆的打量着他,看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发现了我。然而他盯着我所在的位置,竟然微微的点了一下头,露出一种庆祝胜利的微笑,还朝我举了一下手中的酒杯,仿佛在跟一个老朋友在打招呼。然后又微笑着转向旁边的人开始交谈。

    “静一静,各位在座的朋友,我们今天在此相聚,都是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让我们庆祝一下,我们又找到了一些新的生命,让我们为新的生命干杯!”一位年纪有点大的男人,在圆厅中央振臂一呼。

    人群中一阵欢呼,举杯欢庆,淡绿色的液体流入喉中,脸上出现虚幻的陶醉的兴奋的无耻的贪婪的各种表情。

    我看到那个精致的人也把杯子举到唇边碰了碰,却并没有喝,狂热的人群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同。

    “现在开始,让我们迎接青春,永生!”男人大手一挥,周围顿时空出一块地,地面上缓缓升起一个大圆盘子。人群兴奋起来,个个盯前那个缓缓升起的圆盘,仿佛饕餮,但我看到盘子上空空如也,不由的有些奇怪。

    突然有个人慌慌张张走进来,稍微平息一下气息,走到老男人那里耳语几句,老男人脸色一变,随即又满脸堆笑“我们的新生命需要梳洗打扮一下,给各位更好的体验,请各位稍安勿燥。”

    然而人群还是发出了不满的声音,叽叽咕咕的声音多了起来,他们都等了这么久了,肚子空空,那么迫切的想要,现在真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他们开始扯开领结,露出松弛的皮肉。

    年轻男子的眼神突然扫射到我藏身的地方,示意我赶紧离开。真的被发现了?我不敢多做停留,吭哧吭哧一通爬,很快便到了个垂直的洞口,孩子们还有几个小的体力不支,爬不上去了,我把他们顶在头上,两手再撑着洞壁往上爬,上面的大小孩子,很给力的拉住了最上面的孩子,我喘了口气,用力把他们顶出了洞口,瘦小的他们也七手八脚的把我拖了上去,我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孩子们非常安静,一个都不敢发声音,难道这个世界说话犯法吗?我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我,沉默了一会,我开口发出一点嗡嗡细微响动:“有人要我带你们出来,但我也不知道带你们去哪儿。”天啊,见了鬼了,刚才在地下圆厅的那些人还能正常说话,一到地面,我就只能发出这种声音了,我用我有限的物理知识想了想,大约是地面的空气太稀薄了,不适合声音的传递,现在这情况就如同在月球上面。我深吸一口气,发现并没有缺氧的感觉,看来我适应的还不错。

    我坐在那里,想说点什么,但发出这种嗡嗡声也太奇怪了,好像一只大苍蝇。

    我们面面相觑的坐了一会,他们全部都盯着我,等我出点主意,我有点尴尬,因为我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就这样很安静的互相看着,好像也不应该继续等下去,那个蒙面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找到我们,不如先走了再说。个子最大的那个小孩子扛起了蒙面人丢在那里背包,我示意他们朝前,我在后面跟着,走了几步,又回头,把刚才看到的那棵小树苗从泥里挖出来,小心的揣在怀里。小树苗的叶子蹭着我的下巴,有点痒。

    走了好一会,直到看那棵大树只剩下个模糊的影子,突然听到地底下有一点闷闷的爆破声,大树干晃了几下倒地,断成了几截,再化为齑粉。爆炸的振动让脚下的土地开始摇晃起来,站不住了,我们一群人赶紧趴下。好一会,那地动才停下来。

    这时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之前也奇怪,很少能听到这么大的脚步的。我立即警惕起来,示意他们都躲起来,趴着不要动,透过模糊的光,就看到一个人挎着一个硕大的包裹走过来了,沉重的物资压得他直不起身来,但身形还是那个熟悉的人,这个世界我唯一认识的人。

    他把大部分东西轻轻的放在地上,尽量不发出声音,然后很压抑着呼出一口气,也不说话,开始给孩子们分发物品,拿到东西的孩子们,很自觉的,也把自己从头到脚穿戴好,再每人挎个包,全程无交流,全都配合默契的不发现一点声音,熟悉的让人心疼,好像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于是他在前面带路,我在后面压阵,一行人就开始上路。走着走着,我心里开始有点别扭,有点生气,就刚刚,他给每个人都发了物品,却连片布都没给我,一句话也没跟我讲。敢情我就是个外人,是个棋子,利用完了就扔了。越想越生气,也不知道是不要继续跟着,但不跟着,又没别处可去,真是无可奈何,真是气人,不由得脚步都变得沉重起来,在这个世界,我仍然是被忽视的。我低着头,往前冲,鼻子开始酸胀,一下就撞到了树上,一气之下就踹了一脚,只听得一声闷哼,踹的是个人。我不由的抬起头,看到是他,有点愧疚,更多的是生气,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他看了看我,缠面布条的脸上突然挤了点笑容,我看的有点呆,这眼睛笑起来,也挺好看的。我有点不好意思了。他用缠满布条的手摸了摸我的头,我的委屈烟消云散了,之前不知道为什么生气,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心了。

    我扯出一个难看的笑,眼泪从眼眶滑落,脸上的肌肉因不知是该哭还是笑而变得扭曲。

    他一下拉住我的手,飞快的跟上前面的队伍。他的手掌温暖有力,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整个人没有一点点的份量,轻快的如一团空气在飘。

    跟上了队伍后,他又跑到前面去带路,我看着被他握过的手,心里面呵呵的笑着,不敢发出声音,呵,女人,可真是情绪化呢,一会难过的要死,一会就开心到飞起。我有点鄙视自己如此轻浮。

    可是也不觉得累了,心情轻快的到飞起,就想一直这么走下去也不错啊,就这样,或许也可以一辈子的,啊呸,臭不要脸,我被自己的想法震惊。

    我怎么能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要做什么,我得回家啊,高考倒数265天。

    心情又开始低落。

    前面的路开始越来越宽阔了,灰色的雾气也开始消散。

    没有了那么多的死树和酸雨的河,环境变得的好一些了,虽然仍看不到什么生机,但依稀有了点光从远处透过来,这样稍微能看清,那群孩子瘦骨嶙峋的背影,还有另一个挺拔的背影。

    我们在一堆黑灰色石头前停下来,他用力挪开其中一块,露出一个狭小的洞口,真是令人窒息啊,又是要去地底下。我深吸一口稀薄的空气,舒展一下我的四肢。眼看着小孩子们都进去了,我也正准备下去,他突然就拦住了我。

    我一脸惊鄂,有个不好的预感,这是怎么了?兔死狗烹,杀人灭口?

    等孩子都下去了,他果然没下去,反而堵上了洞口,然后拉着我就走。

    果然啊,够绝情啊,利用完了,就这么对待我啊。

    他一路拖着我,我想反抗的,手脚却都使不上劲,突如其来的惊恐让我一下子脱了力。他以为我走不动了,一把将我扛在肩上,我绝望的闭上眼,听天由命。

    男人,果然都够狠心,我刚才还窃喜,准备就这样在这里,生活下去也不错,还想什么一辈子呢。

    憋半天,问了一句我最想知道的,用力的拍着他的背,把嘴尽量靠近他耳朵那里:好歹也让我死个明白吧。

    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样扛着我太粗暴了,于是松开了手,把我轻轻放了下来,我立即掉头就就跑,没跑几步,想到他手里还有枪,算了,活靶子一个。

    耷拉着头,走到他身边,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他把我的手再次放在喉结那里,目光温柔道:“我可以送你回家啊。”

    是啊,thankyouverymuch了,找个地儿一枪崩了我,我TM就回老家了。我暴吼道,但没有太大的声音可以发出来。这个奇怪的地方,说话都不让人痛快,心里想的,说不出来。

    我气的跳脚,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愤怒,又过来摸我的头,像抚摸一只暴躁的猫,一下一下抚顺了我支愣的头发,我居然开始变得平静了。

    待我不再跳脚了,他对我说:请你相信我,我知道怎么送你回去,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你是可以以回家的。

    他说的那么真诚,难道我除了相信他还有别的选择?我用力点点头

    他也不再拉着我的手,示意我跟他走,我只能跟在他后面。

    他背着那么多东西,还走了这么远的路,一定很累了吧。

    咳,心疼男人,天打雷劈,我瞎想什么呢,还想不想回家了。

    一路沉默无话。

    沙砾硌的脚疼,腿快废了,这些好像都不重要了。

    他说他能送我回家,希望是真的吧,哪怕他一枪崩了我,好像也没什么,在这里,死,也许是一种解脱呢。

    人最害怕是有了希望,又眼看希望破灭。

    一路跟随他走到一面高墙前,我的疑心病又犯了,想必这里就是我的葬身之地了,真好,呵呵。

    我抬头朝上看,这面墙大约连到天上了,都看不到最高在哪里,左右也看不到边际,反正一片灰蒙蒙黑乎乎的。

    这下好了,跑也没处跑了,躲也没处躲了。

    我认命了

    我选好一个位置准备坐下来挨枪子,省的一枪给崩飞出去了。

    他跑到一个地方,那里堆着一些散乱的石头,他把那些石头扒拉开来,然后朝我招招手,好呀,这不连埋我的地方都选好了。

    他让我把我怀里揣着的树苗拿出来,刨了个小小的坑,将树苗种上。

    好心有好报,幸好你把它带过来了。他朝我比了个大拇指。

    树苗摇曳着,好像有风吹来。好像有阳光照射过来,坚硬的石头墙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光斑,像是投影仪投在墙上的那种,透过光斑,可以看到有树,有草,有阳光,应该还有风,树叶在微微的抖动。这就是我回家常走的那条路,这一切都好熟悉的,我激动的泪流满面。

    但这些画面都只是投在墙上的影子呀,看看这些画面,回家的路近在眼前,又激动,又难过的,可是我要怎么穿过这堵高墙,这高墙无边无际,而且坚不可摧。

    我有点疑惑的看着他,他说,你试试看,于是握着我的手轻轻的靠近那团光影,我的手指刚接触到那团光影,发现那并不是一面坚硬的墙,是柔软的风,我的手指轻轻的穿过去了。光影突然变得大了起来,变成一个一人多高的旋转的光的漩涡,我一只手都伸了过去,已经能感受到那边光的温暖了。这就可以回去了吗,太容易了吧,突然有一点舍不得了。

    我缩回手,掉转头,朝他看看,再用下巴示意我回家那个方向,一起走吗?

    他看着我,笑了笑,开始解开脸上蒙的布条,我在猜想,他是不是有一张精致的脸,跟我在大厅看到的那张脸一样,完美,我满怀着这样的期待看着他。

    他低着头一边解一边叹气,鼓起勇气一抬头,把脸朝向我,看到他脸的那一瞬间,我大惊失色,一张被严重灼伤的脸,血肉粘在绷带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是什么样子了。

    “是刚才爆炸炸到了?”我问他,他见吓到我了,又飞快的蒙好脸,转到一边去不再看我。

    “嗯。”

    “不如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吧,还有那些孩子。”

    “多么美好的世界啊!回不去了。”他贪婪看一眼光斑里透出的景象,说不出的感慨。

    曾经,蒙面人的世界也是如果我的家乡一样,风景宜人,有花有树,有热闹的人群。

    但是,人们总是太贪心了。

    总是想着争权夺利,甚至妄想永生。

    他们主宰们想着,女性居然不好好听话去生孩子,竟然想着跟男性一样去工作,去统治世界,那还得了,于是越来越多的女性被打压,被奴役成了生育工具,再多的反抗只要血腥镇压就可以了。一场性别对立的战争持续多年,直到大家都习以为常。

    直到人造子宫出现,连生育价值都没有了的女性就彻底成了弃子,没有的任何利用价值。

    这个世界只需要男性,去打仗,去争斗,去制造破坏性巨大的武器。每个人都梦想成为英雄,成为世界的主宰,谁还在乎什么后果,于是相互乱炸一气,直到整个世界都成了废墟,人类发展了几万年,也不过短短几年就走向了灭绝。

    人造子宫因为没有足够的能量支持,只能制造出一些畸形儿。

    于是仅存不多的男人开始到处捕猎不多的女性作为传宗接代的工具。然而,这并不能挽救人类的灭绝的趋势,因为长期的环境污染和奴役已经使得女性丧失了生育能力。

    于是有个天才想出了无性繁殖,把人类的基因跟植物的复合在一起,人类就能像植物一样,只要切下一小块组织就能繁殖出一片森林。这个想法太疯狂了,居然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仅剩的能量物资全都投入到这样疯狂的研究中。奇迹产生了,培养皿中长出了绿色的婴儿。切一根婴儿的小手指,还能再长出一个婴儿。这样很快的,用不同的植物基因就造出来了十几个孩子,有男孩子,有女孩子,性别的分化目前还没有找到规律,本来事情倒也算顺利,这些带着奇特基因的孩子,也有着像植物一样温顺的性格,他们爱好和平,热爱生活,这个世界马上就要见到曙光。

    经研究发现,他们这些改造人的用处可不仅仅是延续人类的基因,还有更大的能量。偶然间发现他们的血液具有让植物起死回生的能力,那些枯死的树木,只要沾染到一点他们绿色的血液,就能焕发出新的生命力,这个世界开始多了些绿意,正在慢慢的恢复生机,所有事情都在向着好的一面发展。

    然而战争狂人们可不在意什么世界和平的,他们只在意有没有足够的人够他们支使,从这些新生的人类身上,他们嗅到了的永生的秘密。反对者被重新打压下去,支持者重新聚集在一起,他们疯狂的想要吞噬着这些新生的生命。只要一点点新鲜的血液兑入水中,饮入喉中,已经可以让他们如痴如狂,支持者越来越多,失去理智的人们在想,是不是将这些新生的人类吞噬下去就能得到永生呢?谁也不知道,但,谁都急不可待的想到尝试。谁管他以后,只要得到永生就能永远主宰世界了,私欲再一次战胜的和平。

    “太疯狂了,居然吃人这么残忍的事情。”我想到那个巨大的圆盘。

    “残忍?你吃萝卜青菜的时候会在意它们的感受吗,会觉得抱歉吗?”

    好像也是。没有人会倾听弱者的声音。只是盘中餐而已。

    “所以,他们就是那些孩子吗?”

    蒙面人下意识的看一下洞口,点点头。

    “看来我做了一件大好事呢。那些疯子呢?”“炸了,这里最容易弄到的就是炸药了。通通埋葬掉了。”他轻快拍拍手。

    “干的漂亮。你很快就会有新的美好的世界了。“

    我朝前走了几步,犹犹豫豫,又回了头,牵起他的手,“真的不要一起走?”

    虽然我知道他还有他的使命没有完成。

    他看我不死心,走到那个光晕前,像我一样伸出一根手指,在刚碰到的那光影的时候,皮肤发出呲的一响,冒出来一点烟,周围充满了蛋白质的焦臭味。

    然后看看我,无可奈何的样子,仿佛说,明白了吗?

    他拉过我的手,轻轻说道:“离开这里,我会灰飞烟灭。”

    然后猛的一推我,猝不及防,我跌倒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那个黑暗的世界迅速收缩成一个点消失了,最后看到的是他的微笑的眼睛,明亮的像是夜空中的星星。

    我摊开手掌,有一段撕碎的布条在掌心,风一吹,灰尘一样四散开来。

    我跌坐在那里,心里很悲伤,却不知从何而来的悲伤,好像失去了很重要东西,很失落。

    我摸摸自己的脸,居然还挂着眼泪,多傻啊,又不是小孩子子,摔一下有什么好哭的,我四处张望一下,发现我的自行车就停在不远处,看看,好像有什么不对,但的确是我的自行车,只是锈蚀的有点厉害了。河边的树长的更加高大了,周围的房子也变的更加破败了,总有一些东西不太一样了,又好像是一样的,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想着,好歹从那可怕的世界活着里回来了。

    我一路赶回到家,心里空落落的,想着爸爸妈妈一定是做好饭在等我回家了,吃好饭睡一觉,然后又是美好的一天了。

    回到村子里已经傍晚了,这个时候应该村人都在烧晚饭了,上班的,上学,都开始陆续的回来了。可是,太安静了,村子里,别说是人了,狗都见不到一条,天色晚了下来,更加安静了,没有一家亮起灯。

    回到家里,门却没有关,家里人也不在,我坐在小板凳上等家人回来,等着等着,天都黑了也还是没有人,没有鸡鸣,没有狗叫。周围有一些轻微的像是植物生长,种子发芽的声音。

    我摸索着开了灯,没有电。看到墙上挂着黑白的照片,我走近了仔细看,惊骇莫名。

    家里斑驳的墙面,熟悉又陌生。时间仿佛过去了很多年。

    我摸了摸自己粗糙的手,已经有皱纹和老年斑了,这不像是一个20岁的人应该有的手。

    要不要照一下镜子?心里有个声音偷偷的问

    不要,千万不要,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心里十分抗拒,但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看向那面墙,墙上贴着一幅巨大的风景画,是桃花,一片粉色的桃林,飘落的花瓣落在湖面上。只是一张普通的挂画年画,一张纸而已。

    画面突然开始扭曲,那些桃花一堆一堆涌起了波浪,不对,不是画在扭曲,是墙在鼓包。

    从一些小小的气泡一样的鼓包,一个一个融合变成更大的气泡。

    我甚至听到那些汽泡在窃窃私语,她看起来好傻,呵呵呵呵。尖细的声音。

    年画承受不住越来越大的汽泡,突然就碎了。

    墙还在不停的鼓包,好像有什么活物挣扎着要出来。墙皮开始碎裂,砂石索索的掉下来。

    墙后面究竟是什么?

    我后退几步,操起一把小板凳,紧张的看着墙皮掉下来一块又一块,有一点发亮的东西,我小心的走近,发现那里真的有一面镜子。我的心咚咚的跳起来,它要我照镜子,这就有了镜子。我既抗拒,又好奇的看向那面镜子,里面照映出一张中年妇女的脸,脸与我十分相似,但,年纪,至少有40多岁了吧。我难以至信的摸了摸脸上的皮肤,松弛的,没有多少弹性的。镜子里有脸也露出的惊骇的表情。我一瞬间从恐惧变成了愤怒,将板凳砸向镜子。然而,镜子纹丝不动,板凳却不见了。我接着将家里不多的家具一件件砸向这面妖怪一样的镜子,结果所有东西都不见了,镜子却没有任何变化。

    我一头撞在镜子上,扑的一声闷响,我掉在一块足够硬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