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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劫法场英雄出世 挽狂澜壮士饮恨

    此时的广州,烈日当空,空气越来越湿热,刺眼的阳光照的行人不能抬眼。但即便如此,却依然挡不住大批老百姓涌向广州南侧的一座城门—油栏门。

    油栏门因其离沙面租界不远,为便于列强前来一同观刑,官府特地将处决裕洪的刑场设在了这里。因裕洪乃钦定要犯,因此刑场的排场颇为宏大,中间有一个两三丈见方的行刑台,在行刑台的后方,靠近城墙的位置是一长排案桌,作为监斩席,监斩席上已坐着监斩的官吏和列强的代表,只有正中间的位置还是空的。刑场的四周设有拒马,拒马内外都有大批的官兵守卫,城墙上还有火枪营警戒。

    随着百姓的不断涌来,刑场周围已人山人海,似赶集般热闹。人们纷纷议论着裕洪的种种,不知情的认为他一贯欺压百姓,现在是罪有应得,但也少数人听到了一些传言,认为当中可能另有隐情。

    在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站在前排的女子格外引人注目,只见她披麻戴孝,一身素白的长衣,神色忧伤,两眼含泪,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婉茹。

    负责监斩的是广州知府费志琮,他不时的掏出怀表看着时间,眼见时辰将近,钦差大人却迟迟不来,他心中万分焦急,这可是钦定的要案,耽误了时辰行刑就是大罪。

    然后费志琮不知道的是,在一个时辰之前,钦差大臣就已经出了将军府,在几十名侍卫的保护下向法场出发了。然而当一行人行至半路时,前方却突然出现一名身形挺拔的黑衣蒙面人手持一根一人多高的铁棒拦在路中。

    “前方何人!速速让开!否则格杀勿论!”一名侍卫大声喝道。

    那黑衣人也不说话,提棍就向侍卫冲去,众侍卫大惊,陆续拔刀而出。前面一排侍卫的刀刚刚出鞘,那黑衣人已冲至身侧,只见他双手横卧铁棍,借着奔跑而来的巨大冲击力,将铁棍横撞在四名侍卫的腰间,竟将四人硬生生撞出四五步,砸在后面一排侍卫身上,两排人一同翻到在地。

    那黑衣人随即转动铁棍,铁棍从中间分开变成两截,他两手各持一截,再次向前冲去,与众侍卫战成一团。只听一阵快速的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时伴随着几声“嗯!啊!”的惨叫,不断有侍卫倒下,那黑衣人似猛兽一般在人群中左突又闪,不断向中间的轿子靠去。

    轿中的钦差大臣在贴身侍卫的提醒下,刚刚下轿准备离开,但还未走出两步,只见两名侍卫飞来,落在他的脚下,紧接着那黑衣人似魅影一般奔至他的身前,铁棍架在他的脖子上。

    “都给我住手,谁在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他!”黑衣人大喝一声。

    所有的侍卫顿时都停住脚步,不敢上前,只将黑衣人围在当中。

    那钦差并不慌张,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已被划得满身伤痕,衣衫破碎不堪的黑衣人,微微一笑:“壮士身手了的,胆色过人,老夫佩服!不知你找老夫,所为何事!”

    “我要你立刻下令放了裕洪!”黑衣人答道。

    “钦定要犯岂是我说放就放,你和那裕洪是什么关系?”钦差回道。

    “朋友关系!”

    “为了朋友,甘愿犯这诛九族的大罪,老夫要是年轻的时候,一定交了你这个朋友!”

    “你少废话!再不下令放人我就杀了你!”

    钦差微微一笑:“你可知老夫是谁?”

    “我管你是谁!”

    “你可听说过曾国荃这个名字?”

    “听过又怎样?”

    “老夫纵横沙场几十年,尸山血海见了无数,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今日纵有一死又有何惧!”

    “既是如此,那就只有请曾大人随我走一趟了!”

    说罢,黑衣人押着曾国荃一起骑上一匹骏马,纵马向着油栏门而去。

    此时在油栏门,随着太阳越升越高,费志琮一直没等到钦差,心里愈发的着急,在场的洋人也议论纷纷,对这位钦差大人颇有微词。

    此时一个差役过来请示费志琮:“费大人,时辰快到了,再不行刑就来不及了!”

    费志琮左右为难,略微迟疑后,还是觉得行刑事大,于是命令官差将裕洪带上来,准备行刑!

    不一会,裕洪便被押下囚车,带到了行刑台之上。场下的百姓开始聒噪起来,纷纷往前挤,希望看的更清楚一些。

    这时,林婉茹凄厉的哭喊声从在人群中响起,传入裕洪的耳朵。

    “裕洪!我来送你了!”

    裕洪抬起头向下看去,只见林婉茹挤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一瓶酒,她先深情的看了一会裕洪,然后向地上倒了半瓶酒,随即自己喝光了剩下了半瓶。

    “裕洪,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林婉茹大声喊着,早已哭成了泪人。

    周围的百姓听到林婉茹的话,纷纷扭头看向她,不少人都唏嘘不已。

    “婉茹!你听着,为了我们的孩子,你要好好活下去!”裕洪也大声的喊到。

    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叹声,议论声。

    “可是没有你,我怎么活得下去!”林婉茹哭到。

    “去找定基和清纭,一定要活下去!不能让裕家无后!”裕洪继续喊到。

    林婉茹心碎不已,对着裕洪用力的点了点头。

    “婉茹,今生是我裕洪对不住你,可惜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来生我做牛做马再报答你!”裕洪深情的说到,眼泪已然流了下来。

    “我已经不怪你了,这辈子能爱你一场,已经足够了!”林婉茹大声回道。

    这时,监斩官费志琮站起身,丢出一块令牌,高手喊道:“时辰已到,行刑!”

    刽子手得令,端起一碗水含了一大口,喷在大刀之上,随即他挥起刀,对准跪在地上的裕洪,砍了下去,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恰在此时,人群后方传来一声大喊,声如惊雷:“刀下留人!”

    刽子手被这喊声一震,刀停在半空,离裕洪的脖子不过一尺。

    费志琮起身朝那喊声方向看去,只见人群分开,一个衣衫破碎,满身是伤的黑衣人押着钦差曾国荃走了进来。

    费志琮大惊:“大胆狂徒,快快放了钦差大人,否则将你碎尸万段!”

    四周的官兵迅速冲了上去,将黑衣人围在当中。

    黑衣人快速从腰中摸出一把匕首,抵着曾国荃的脖颈位置。

    “我小命一条不足惜,曾大人乃国之柱石,你们谁再往前一步,我就跟他同归于尽,看你们谁能担待的起!”黑衣人威胁到。

    众官兵顿时都不敢向前,费志琮也一时没了对策。

    “那你想要怎么样?”费志琮问道。

    “我要你立刻放了裕洪,所有人不准跟着我们,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自会放了曾大人!”黑衣人回到。

    “你说话可算数?”费志琮问道。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好!那好!来人!速速将裕洪放了!”费志琮命令道。

    一个部下小心问道:“可是大人,裕洪乃钦犯,万一真的跑了…,恐怕我们担待不起!”

    “曾大人若有闪失,我们更加担待不起!先救大人要紧!”费志琮无奈的说到。

    这边曾国荃见真有官兵上行刑台解开了裕洪的绳索,脚铐,正想出言阻止,岂料嘴巴刚刚张开,就被黑衣人用手压住了喉咙,话也说不出来。

    裕洪到鬼门关走了一趟,此刻竟平安无事,还被放开了手脚,顿时感觉跟做梦似的。但很快他回过神来,快速跑下行刑台,来到黑衣人身边。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黑衣人,马上知道此人是谁,心中感动不已。

    裕洪轻声询问能否带上林婉茹,被黑衣人阻止。

    “我们现在能不能逃得出去还不一定,先不要连累了她!”黑衣人轻声回道。

    两人押着曾国荃,缓缓退出了法场,随即又穿过好几条街,直到躲进一条小巷,确认没有追兵,这才停下来歇口气。

    “你可知裕洪这一逃,天津那边可能马上就要炮火连天了!”曾国荃叹息道。

    “朝廷无能,只能用无辜的人头,去安抚洋人的怒气,这是谁的错?不过你的担心也是多余的,朝廷已经拿出了态度,洋人们真正在乎的其实是那笔赔偿,裕洪是不是真的砍了头他们不会那么在乎!”

    “谁说不在乎!”突然从小巷的那头走进来一个人,手里握着一把手枪,在他的身后跟着一队巡捕,全都手举长枪瞄向黑衣人和裕洪。

    来人不是别人,又是吴政山!

    “天杀的东西!真是阴魂不散啊!”裕洪咬牙切齿的骂道。

    “不弄死你我怎么会安心呢!”吴政山冷冷的笑道,“你们现在是投降呢,还是我开枪打死你们呢!”

    “钦差大人在我们手上,你敢开枪我就杀了他!”黑衣人说到。

    “你若放了钦差大人,我可以让你一个人走!”吴政山回道。

    “不可能!你要么放我们一起走,要么我杀了他!”

    “哈哈哈…那你杀吧,我又不是朝廷的人,你杀了钦差也不会连累到我!”吴政山大笑道。

    就在这时,在吴政山的身后,有一个弯腰驼背,步履蹒跚的老伯走进了巷子,他手里拄着一根木棍,不时还轻咳两声。。

    “老头,快回去,这里不能走!”一个巡捕转身对那老伯说到。

    老伯似乎是没听到一般,继续蹒跚的向前走着。

    那巡捕以为老伯耳背,一句一顿的大声喊道:“老头!我们!在抓人!这里!不准走!”

    “什么?”那老伯缓缓抬起来,“你骂我是小狗?我打你个小兔崽子!”

    老伯说着,哆哆嗦嗦的举起木拐,做出要打人的架势,向巡捕颤巍巍走来。

    那巡捕一脸无奈,上前两步抓住老伯的胳膊,想把他往回推,结果一用力却发现老伯纹丝不动。他又加大了力气再推了一次,那老伯仍是不动。巡捕还在疑惑,难道自己已经虚弱成这样,连个病怏怏的老头都推不动了!

    还未等巡捕想明白,那老伯举着的木拐就打了下来,重重的击在了巡捕的脖颈出,那巡捕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随即摔倒在地。

    原本盯着黑衣人和裕洪的众巡捕,听到后面的响声,纷纷回头往后看,惊讶的发现他们的人已经躺在地上不动,而刚刚似乎只剩半条命的老伯,现在跟变了个人似的,怒目如电,精神抖擞,气势逼人。

    那老伯毫不停歇,快步奔至众巡捕身后,巡捕们大惊,纷纷转身将枪口瞄向老伯,只听“砰砰砰”的一连串枪响,也不知道打没打中,那老伯已杀入巡捕阵中,和他们战成一团。

    这时黑衣人和裕洪已认出那个在众巡捕中腾挪闪转的老伯,竟然是彭伯,顿时十分震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原来陈清纭在看完彭定基的信后,几乎瘫倒在地,当即跪求张伯借一匹马给自己,然而张伯家里并没有马。但他想起附近的一户人家有只骡子,便带着陈清纭前往,到了地方之后,陈清纭发现这户只有一个老伯,正是在山顶上和他们有一面之缘的黄伯。黄伯听完陈清纭的来意后,不由得感慨世事多变,刚刚还情深意浓的一对碧人,此刻竟面临着永别,随即好言宽慰了陈清纭几句,便把骡子借给了她。

    陈清纭平日也经常骑马,因此骑骡子对她来说也并不难,只是这骡子速度慢,陈清纭一路狂鞭,仍然过了午时才赶到法场,但此时法场已经戒戒严,她一打听才知道有人劫了法场,并且人都逃走了。她立刻又赶往彭定基家,想看看他是不是已经逃回家了。

    等陈清纭到了彭定基家,却并没有看到彭定基,只有彭伯一人在家,彭伯见她神色紧张,问明了缘由后,便让她在家等候,自己则找邻居借了一匹马,快速朝西关附近而去。

    巧合的是,彭伯刚刚到了西关,恰巧见到一队租界巡捕在街上来回搜寻着什么,他随即意识到这些人应该是在抓捕彭定基和裕洪。于是他下了马将马拴在一棵书上,自己则偷偷跟在巡捕后面,这才遇到黑衣人和裕洪。

    此时彭伯与众巡捕大战正酣,但除了黑衣人和裕洪很紧张外,就连曾国荃也睁大了眼睛一直盯着彭伯反复看。

    “那个老头…莫非是…彭大顺?!”反复确认后,曾国荃一脸不可置信的说到。

    黑衣人和裕洪对曾国荃突然说出这句话都有些惊讶,因为一直以来,包括他们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彭伯的真名,彭伯对自己的名字似乎讳莫如深。

    但此刻他们也无暇去问个究竟,因为彭伯和众巡捕打的十分激烈,不时有枪声响起,又不时有巡捕倒下,不到一碗茶的功夫,已经只剩两三个巡捕还在支撑,其余十几个人都已经倒在地上呻吟。

    原本还举着手枪一直瞄准黑衣人和裕洪的吴政山,见手下们已经支撑不住,只得转过身将手枪瞄向彭伯。黑衣人见状大惊,挥起手臂对着吴政山用力的甩出了匕首,那匕首飞了五六丈远,噗的一声扎入吴政山的后肩,吴政山惨叫一声,手枪脱落在地。

    黑衣人立即快速冲向吴政山,吴政山回头一看,心中大惊,当下也顾不得疼痛,蹲下身想把枪捡起来。但黑衣人哪会给吴政山这个机会,只见他一只手又是用力的一甩,手中的铁棍飞速而出,正中吴政山的后背,将他砸得扑到在地,手枪被推出去老远。

    片刻之间,黑衣人已奔至吴政山身旁,一只脚踩在他的脖子上。

    “吴政山,你的报应到了!”黑衣人看着地上的吴政山,冷冷的说到。

    后面的裕洪见吴政山被制服,大喜不已,自己的罪名有机会洗脱了,一家人也终于有救了!

    然而还未等黑衣人有下一步的动作,一个声音传来。

    “快快放了吴队长,不然我就杀了他!”一个巡捕手举长枪抵着重伤在地的彭伯,对黑衣人说到。

    黑衣人刚才一直全身贯注的盯着吴政山,没注意到其他人的情况,他闻声抬头一看,只见彭伯已经倒在地上,不停的喘着粗气,身下已流了一大滩血。原来刚才在巡捕们第一轮齐射时,彭伯就已腹部中了一枪,但是他仍然忍着剧痛力战,直到刚刚,眼见众巡捕都已被击倒,他却终于因失血过多,体力不支,摔倒在地。一个躺在地上的巡捕见此机会,强撑着起身拿枪对准了彭伯。

    黑衣人心痛不已,大喝一声:“不准乱来,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

    “你好像很紧张这个老头啊!”吴政山趴在地上,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看来还是天不亡我啊!”

    “快让你的人放了他!不然我一脚踩断你的脖子!”

    “放人可以,但是你必须要放了我们和钦差大人!”

    “好!我答应你!”黑衣人毫不犹豫。

    “可是,你万一反悔追过来怎么办!”吴政山问道。

    黑衣人松开脚,扯掉脸上的黑布,将整个脸都露了出来。吴政山翻过身一看,见此人原来是彭定基。

    “我彭定基一诺千金,绝不反悔!你和你的人放下枪,带着钦差赶紧给我滚!”彭定基愤怒的吼道。

    吴政山从容的起身,对那巡捕说到:“把枪扔了,我们走!”

    那巡捕丢了枪,过来扶着吴政山,两人随即又带上曾国荃一起离开。而曾国荃直到完全走出巷子前,都不时回头看看彭大顺,又看看彭定基,仍是满脸的难以置信和震惊。

    彭定基奔到彭伯身旁,见彭伯已经晕了过去,他撕开彭伯腰间染红的位置,只见肚子上一个大大的伤口,周围已经红肿,伤口处不停的有血在流出,彭定基顿时热泪便滚了出来。

    此时裕洪也赶了过来,虽然他刚刚经历了希望的得而复失,但此刻见彭伯伤成这样,心里也是非常难过。

    “我要赶紧送爹去看大夫!”彭定基边说着,边将彭伯扶起,背在自己的背上。

    “城里治枪伤最好的大夫在租界,只是现在那里戒备森严,我们恐怕过不去!”裕洪说到。

    “那我们就走江边的小路,再找条船划到租界!”彭定基说到。

    两人不再迟疑,带着彭伯向着江边方向狂奔着,彭定基心急如焚,恨不能有双翅膀直接飞过去。

    两人跑了大概一刻钟,都已气喘吁吁,眼看快到江边,这时彭伯醒了。

    “定基…把爹放下来,爹…有话要说…”彭伯虚弱的说到。

    “爹,你现在有伤,等治好了伤再说吧?”

    “爹快…不行了,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彭定基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大滴大滴的流了下来。他找了棵大树,将彭伯轻轻放在树下,背靠在树上。

    “定基,我要…告诉你…一件大事,你要有个…心里准备,别太吃惊…”彭伯断断续续的说到。

    “好的,爹!”彭定基蹲在旁边,一手托着彭伯的背。

    “我其实…并不是…你的亲爹,你亲爹…是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我是他的部将…彭大顺!家里的…那两尊牌位,就是你爹…和你娘的。我瞒了你…这么多年,是怕你…难以接受,希望你…不要怪我…”

    “不会的爹,你的养育之恩我永生不忘,你永远都是我的父亲!”石定基哭到。

    一旁的裕洪听到这个真相,心中震惊不已。

    “你要…答应我,不要报仇,隐姓埋名…好好活下去!”

    “好的爹,我都答应你!你快别说话了,我现在马上送你去看大夫!”石定基劝到。

    “不了…不了,我还有…一句话,你不要…怪翼王,他是个…盖世英雄,只是…迫不得已,才不能…亲自照顾你,你脖子上…那个玉坠,就是他…留给你的,一定…好好保管…别丢了,还有,好好…照顾…清纭…,和她…和她…”彭大顺话未说完,一口气接不上来,就此倒了下去。

    “爹~!爹~!你醒醒!快醒醒!”石定基大惊失色,不停的喊着,彭大顺却没有任何反应。

    石定基赶紧把手放到彭大顺鼻下,发现已没有了气息。石定基瞬间呜呜的大哭起来,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他紧紧的抱起彭大顺,久久舍不得松开。

    裕洪在旁边看着,心中也是十分伤感,他想起自己的爹娘,还有家人,此番被自己连累,生死未卜,一时间也泪眼朦胧起来。

    良久,裕洪见石定基哭得声音都变了,便蹲下身,劝慰石定基。

    “定基,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彭伯伯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你这么伤心,伤了身体!”

    石定基强忍住悲伤,慢慢由大哭变成了啜泣,过了一会,他将彭大顺缓缓松开靠在树上,又替他仔细整理了身上的衣服。

    “官兵现在肯定在全城搜捕,要不了多久就会找到这里,我们要尽快将彭伯入土为安了。”裕洪轻声劝到。

    石定基这才清醒下来,他站起身,朝附近看了一圈,见不远处有一座小山,山坡正好朝南,面对着滚滚珠江,于是石定基背起彭大顺的遗体,朝那个山坡而去。

    两人很快到了山坡,石定基折了两个树杈,找了个松软的平地,和裕洪一起刨了一个三尺多深的土坑,然后又找来很多松软的松树枝垫在坑底,用许多树干在坑的四周围了满满一圈,这才依依不舍的将彭大顺的遗体抱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石定基和裕洪又跪在地上朝彭大顺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用树干将墓穴封上,上面用松枝遮住,最后再覆上泥土,盖满石块。然后石定基又在附近找了一个大小合适的石板当作墓碑,插在彭大顺墓前,又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石碑上血书了一行大字“家父彭大顺之墓”。

    两人忙碌了两个多时辰,此时天色已渐渐变暗,他们正准备下山,却发现他们刚刚待的那颗大树下,围着一大群官兵,应该是发现了彭大顺留下的血迹,正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石定基正想着要不要去将他们引开,以免他们发现彭大顺的坟墓,然而就在此时,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彭定基,裕洪,原来你们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