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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李臣典暗布疑阵 老宫主血染黄沙

    这一夜,天气格外的好,天空没有一片云彩,月光也显得格外的明亮,照得整个大地如同裹在一层银色的薄纱之中,如梦如幻,分外美丽。

    然而尽管夜色如此动人,李福猷,曾庆襄等人却无心欣赏,他们一遍又一遍的去探查清军的动静,却一直不见清军有歇息放松的迹象,急得他们坐立难安。

    好在到了丑时初刻,空气中忽然吹来阵阵凉风,天上也飘来一大片云彩,月亮随着云彩的变化若隐若现,月光也变得暗淡起来。而这时李福猷他们也探查到,清军营寨前的几堆篝火已然熄灭,巡逻的清兵也大幅减少,只剩下稀稀拉拉的两三队。

    机不可失,李福猷立即依照既定的计划,率领所有人马,借着云彩的掩护,呈扇形向清军营地偷偷扑去。

    不到半个时辰,所有人都潜伏到了清军营寨前的壕沟旁,只见每条沟约半人宽,两端都通到山崖边,沟内空无一人。不远处的哨塔上依然亮着火把,此时也无人值守。

    众人轻身滑入沟中,只觉脚下一片松软,低头看去,隐约可以见到全是厚厚的枯树皮、干草和枯枝,空气中依稀还能闻到一股松油的味道。

    罗传心低声骂道:“李臣典这王八蛋,肯定是想用这些东西来阻挡我们进攻,我们要是白天来就惨了,连这三条沟都过不去。”

    李福猷轻声说到:“此地不可久留,赶紧冲过去!”

    众人得令,迅速翻过两道壕沟,至第三条沟中再次隐蔽起来。

    此时恰好清军一支巡逻的小队举着火把走来,李福猷示意众人屏气凝神,待清军小队从面前经过后,迅速起身,以弓箭从背后射击清军,随着一连串“嗖嗖嗖“的响声,清军小队相继应声倒地。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不远处两队巡逻清军的注意,一个清兵大喝一声,有情况!其余清兵随即举起手中的枪支,向李福猷所在的地方包抄而来。

    李福猷见行动已经暴露,为保持进攻的速度,当即吹起一声口哨,玄清宫几千人马闻声纷纷跃出壕沟,张弓搭箭齐射不远处的清兵。

    清兵见如此众多的敌军如潮水般涌来,顿时惊慌失措,慌忙一通乱射,但很快就被雨点般的箭矢射成了刺猬。玄清宫的人马高声呼喊着,如狼群一般冲进清军的营寨,李福猷则领着曾庆襄,罗传心,李忠石等人直奔李臣典的中军大帐。

    然而当李福猷等人进入中军大帐后,全都傻了眼。帐内烛火通明,却不见一人。众人满心疑惑,围着帐内帐外搜寻了一圈,仍旧是一无所获。正在此时,几个头目先后赶了过来,向李福猷报告,清军营寨空无一人,竟是一座空寨。

    李福猷疑惑的说到:“难道李臣典看似严密的戒备,只是疑兵之计,其实他的人马早就撤走了?”

    罗传心大笑道:“我还以为这狗东西有多大能耐,原来早就被我们杀破了胆,夹着尾巴逃跑了!“

    曾庆襄也是满心疑惑,他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又看了看烛火通明的大帐,突然间他想起了壕沟里的火油和柴草,顿时脑袋一炸,浑身冷汗直冒。

    “宫主,大事不妙,这是个埋伏,我们要赶紧撤退!“曾庆襄万分急切的说道。

    “埋伏?什么埋伏?“李福猷问道。

    “宫主,你还记不记得这两侧的山崖,虽然里侧是峭壁,但是从外面却很容易爬上去,刚才我们在沟里看到的柴火,不是防止我们进来,而是防止我们回去的!只要李臣典占据了两侧的山崖,把出口封住,再在后面点一把火,我们就插翅难逃了!”

    李福猷一时间还有点难以置信,但出于稳妥起见,还是依曾庆襄的建议,传令各队人马即刻撤退。

    然而就在这时,两边山崖上突然亮起无数的火把,紧接着一串“轰隆隆”的声音响彻夜空,营寨中随即爆炸声四起,无数玄清宫的人被炸的人仰马翻,帐篷也纷纷被点燃,寨内火光一片。

    李福猷立即领着众人撤退,但更糟糕的是,那三条沟中的松油已被炮弹点燃,松油又引燃了上面的树皮等物,沟中眨眼间燃气了三道一丈多高的火墙,众人奔到沟边,却无路可走。

    李福猷知道沟里的东西足够烧上大半个时辰,他们已无撤退的可能,而另外一个方向,清军一定已经严阵以待,将出口牢牢封死了。但是此时此刻,他们已无其他选择,与其让清军居高临下用大炮轰死,倒不如拼死一搏,跟他们来个鱼死网破。

    于是李福猷把心一横,对着周围的部下大声说到:“弟兄们,我们现在已无路可退,只能往前冲,跟他们拼了!“

    说罢,李福猷当先领着众人,向着出口方向奔去。李忠石追到李福猷身前,想劝李福猷去队伍后面避一避,被李福猷拒绝。

    “你爹打仗,从来就不会躲在弟兄们后面,如果我倒下了,你们不要停,继续给我冲!”李福猷毅然决然的说道。

    很快,众人冲到了出口处,清军果然已在此列起了方阵,前排的清军已然举起了火枪,瞄准了冲过来的玄清宫部众。

    李福猷举起长刀,大喝一声:“弟兄们,跟着我,杀光清妖!”众人纷纷附和,呼喊着“杀啊”!加速冲向清军

    此刻的李臣典,正威风凛凛的骑在高头大马上,立于中军之中,惬意的看着远处绝望冲锋的李福猷等人,冷峻的脸上露出一抹复仇的冷笑。

    随着李福猷等人进入火枪的射程,李臣典一声令下,清军开始一排排齐射,玄清宫众人应声一片片倒下,李福猷也很快中弹,一个趔趄扑倒在地,鲜血从身下渗出,身旁的李忠石,曾庆襄赶忙侧身护住李福猷,不顾他的喝止,将其抬往后方的一个凹地。

    李福猷满脸怒气的看着曾庆襄,李忠石,呵斥道:“你们停下来做什么?说了不要管我!赶紧给我冲!”

    曾庆襄眼含热泪的看着李福猷,劝道:“宫主,还是先退吧,清妖这阵型,弟兄们就算死光了,也冲不去的!”

    李福猷双掌强撑起身子,看着前方的弟兄们一批批的冲上去,又一批批的在清军枪声中倒下,根本无法靠近清军,射出的箭矢,也因射程远不及火枪,也伤不到清军分毫,不禁老泪纵横。

    “退又能退到哪里去?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李福猷万分绝望的说道。

    “多撑一刻是一刻吧!”曾庆襄回道。

    李福猷无奈的点了点头:“退吧!那就赶紧退吧!”

    李忠石和曾庆襄随即向身边的人传令撤退,命令很快接力传到了前方,除了已经倒下的以外,其他人都退出了清军的射程。

    李臣典看着玄清宫的人退走,冷笑一声:“他娘的,死到临头了,还浪费本将时间!”随即传令部下,保持队形,向前推进!

    随着清军的进军,所经之处,受伤倒地的人都被无情的射杀,而玄清宫剩余的人也被逼得步步后退,直至重新退回到濠沟旁,而此时沟中的火势依旧猛烈,丝毫不见减弱的迹象。

    李臣典看着已无路可退的玄清宫部众,令手下前去劝降,一个副将得令而出,骑着马来到两军阵中,对着玄清宫的人高声喊道:“贼军听着,你们已经无路可逃,赶紧放下兵器投降,还有一条活路,如若不从,即刻将尔等杀个片甲不留!”

    他话音刚落,只听空气中“嗖”的一声,一只利箭正中他的额头,他只轻轻“啊”了一声,便双眼一翻,跌落马下。

    “狗娘养的,想要爷爷给你们投降,做你的春秋白日梦!“罗传心手握长弓,高声骂道。

    “好!好!射的好!“周围的人都发出一片此起彼伏的喝彩声。

    李臣典见对方如此不识时务,恼羞成怒:“传令炮营,对准贼军,给我猛轰!其余人原地列阵,但有贼军靠近,立即射杀!“

    一个传令兵点起两只火把,对着两边的山崖发出旗语,没过一会,山上便火光攒动,似是炮营在做炮位调整。

    李福猷等人都知道清军旗语的意思,心中既悲怆又黯然,已做好了迎接生命最后时刻到来的准备。

    然而等了好一会,却始终不见清军开炮,玄清宫众人满心疑惑,李臣典则是火冒三丈:“他娘的,炮营在搞什么鬼,调个跑位要这么长时间吗,再给我催催!“

    传令兵依令又对着两边的山崖发出旗语,这次炮营很快有了反应,只听见一连串轰隆隆的巨响,玄清宫众人闻声都心中一颤,有的人双腿颤抖,有的人闭上了眼睛,有的人相互拥抱,都做好了受死的准备。

    而李臣典则是满脸得意的笑容,玄清宫的人在他看来已是一堆死尸,他已不屑再看,此刻他眼中看到的,是即将到来的无上荣耀,是朝廷的嘉奖,是加官进爵,光宗耀祖。

    片刻后,炮弹如雨点般落下,炸的地上的人血肉横飞,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李福猷瞪圆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前方的一切,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那些炮弹没有落到自己的头上,反倒全都落入了清军的阵中,难道真有鬼神相助。

    李臣典更是被炸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已然怒不可遏,一边努力控制着身下受惊的战马,一边痛骂道:“炮营这帮兔崽子,我一定要把他们全部都军法处决!”

    说罢,李臣典调转马头,准备亲自上山看个究竟,然而刚走出没几步,他便看到了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一个高大的少年正骑在一只巨大的白猿身上,从他们后方快速扑了过来,而在白猿身后不远处,无数贼军或骑马,或狂奔着杀了过来。

    李臣典刚想令后军调头,岂料那白猿快如闪电,已然冲入后军阵中,将几排清军撞得七零八落,紧接着更是一个纵身飞跃,跳至半空,又落在李臣典面前,李臣典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巨猿的一只巨掌,连人带马拍飞了出去。

    李臣典被拍的七荤八素,头晕眼花,他晃晃悠悠站起来,指着石定基怒问,你是什么人?

    石定基冷哼一声,回道:“我就是你们千万百计想抓而抓不到的石定基!”

    李臣典闻言大惊,立刻高声命令:“不要让他跑了,给我杀了他!”

    石定基知道清军火枪厉害,立即骑着阿威在人群中横冲乱撞,根本不给他们瞄准的机会,清军的中军阵型一时间被搅得一团混乱。

    与此同时,紧随在石定基身后的人马,在宋雄的带领下,也杀进了清军的队伍,与他们混战起来。李福猷等人看到清军后方阵型大乱,虽不知是何缘故,却也知道时机难得,趁着他们枪口调转的档口,立即令部下掩杀了过去。

    清军尽管人数上仍然占据优势,但是在被中间开花,前后夹击的形势下,已然是军心大乱,而近战中火枪又无优势,只能拔刀肉搏,更加落于不利的境地。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厮杀,当东方的天空出现第一缕朝霞时,清军除了投降的以外,其余人都被杀了个干干净净,战场上躺着无数的尸体,大地都被染成了红色。

    石定基看着周围惨烈的形状,毫无胜利后的喜悦,他来到伤势颇重的李福猷面前,询问他的情况,李福猷斜靠在李忠石身上,脸上虚弱的笑着,说不碍事。

    跪在一旁的李忠石和李月盈看着父亲身上被鲜血染红的衣服,早已泪眼朦胧,李福猷一边安慰着他们,一边语重心长的说道:“忠儿,为父已经老了,经此一战,以后恐怕时日无多了,有件事情我一定要交待给你,你如果愿意听从,我将来就是死也瞑目了!”

    李忠石呜咽着说道:“父亲,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有什么事就尽管吩咐,孩儿无有不从!”

    李福猷微笑说道:“忠儿,你可知道我为何给你取名叫李忠石?”

    “孩儿不知,愿闻其详!”

    李福猷抬头看向天空,目光深沉,陷入了回忆中:“三十多年前,我本是广东英德县的一名铁匠,和你娘新婚不久,过着清贫却安乐的日子。后来有一天,官府说要剿匪,征调我们没日没夜的为他们赶制兵器,却一个铜板都不给,我们几十个弟兄实在气愤不过,就找官府理论,结果反被污蔑为太平军的同党,将我们抓进大牢,那时翼王刚好打到广东,听闻此事后,夜袭了大牢,将我们救了出去,官府恼怒之下,竟将我们所有人的家眷都抓了去,又是翼王冒着生命危险,带着我们二次劫狱,将家眷都救了出来,这才有了我和你娘的夫妻团聚,才有了你们!

    所以在我心里,翼王不仅仅是我们的头领,更是我李家的大恩人,我给你取这个名字,就是要你记住翼王的大恩大德,我们李家生是石家的人,死是石家的鬼!今天小王爷不计生死,又救了你我一命,所以你以后更加要知恩图报,终生侍奉在侧,护其周全,你能否做到?“

    “爹,孩儿明白了,以前是孩儿莽撞不懂事,以后我一定忠心辅佐小王爷,决不让爹失望!!“李忠石说道。

    李福猷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如此甚好,你心性耿直,我一直不太放心,而小王爷宅心仁厚,以后有小王爷管着你,我就放心多了!你不如就现在给小王爷行个礼吧!”

    李忠石将李福猷轻轻靠在李月盈身上,然后转身朝石定基跪了下去,石定基见状赶忙将其扶起:“忠石兄万万不可行如此大礼,你我年纪相仿,以后我们就以兄弟相称就可以了。”

    “今日一战,全凭小王爷舍命相救,忠石铭记在心,往后忠石定当痛改前非,唯小王爷之命是从!”李忠石恳切的说道。

    “忠石兄言重了,若不是因为我,玄清宫又岂会遭此大难,连累这么多弟兄丧命,我于心难安,又岂能居功!“石定基面色沉痛的说道。

    李福猷见状,连忙安慰石定基:“小王爷千万不要这么想,这些弟兄中不少人当年都跟随过翼王,心中一直怀着为翼王报仇雪恨的心愿,今日能杀这么多清妖,他们也算是得偿所愿,纵然一死也是高兴的。“

    石定基闻言,心中是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时曾庆襄等人打扫完战场,与十六寨的寨主一起走了过来,在他们中间是被五花大绑的李臣典。

    “宫主,你伤势可好?“宋雄蹲下身,查看着李福猷的伤势,关切的问道。

    李福猷面色惨白,微笑着说道:“有劳宋寨主了,想不到你能不计前嫌,舍身来救我们,老夫感激不尽!“

    宋雄笑道:“本来心里是有些不痛快的,但是谁叫我欠石定基一条命呢,只能任凭驱策了!“

    石定基也笑道:“宫主莫信,宋大哥这是在有意打趣,实则是宋寨主一听要救玄清宫,就二话不说,立刻集合人马,并派人通知各寨,比我还着急!

    “想不到宋寨主如此宽宏大量,以大局为重,老夫惭愧!惭愧!”李福猷说道。

    宋雄闻言,也有几分不好意思:“我其实也没那么大气量,但是我明白一个道理,一宫十八寨一直是一体连枝,休戚与共,一损俱损,一亡俱亡,我们自己怎么闹都行,面对清妖时,必须是团结一致,否则就只能被他们各个击破。”

    李福猷微微颔首,表示极为赞同宋兄的意见:“宋寨主所言极是,个人恩怨事小,国仇家恨事大,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为小节而忘大义!”

    众人都纷纷点头称是。这时曾庆襄将李臣典押到前面,问道:“宫主,李臣典被我们抓住了,你看怎么处理,是杀了还是关起来?”

    李福猷上下看了一眼李臣典,说道:“你就是李臣典,我还以为你有三头六臂,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李臣典冷冷说道:“若不是朝中有奸臣蛊惑,我又岂会败于你们,今日既然落入你们之手,要杀便杀,何必废话!“

    “他娘的,死到临头了还敢这么嚣张!”罗传心怒骂着冲上来,“砰砰”几拳打在李臣典身上,李臣典疼的蜷缩着身子,口中鲜血直流。

    “没错,我是死到临头,但是你们又能活多久?朝廷的大军一到,你们全部都得给我陪葬!”李臣典忍者剧痛,冷笑着说道。

    “你奶奶的,我现在就杀了你!”罗传心说着,揪住李臣典衣领,挥起一记勾拳打在李臣典脑袋上,李臣典被打的退出好几步,摔倒在地。

    “罗长老,先别把他打死了,我还有话想问他!”石定基说道。

    “小王爷,有什么话你赶紧问,这个王八蛋杀了我们不少兄弟,我怕我一个忍不住就把他弄死了!”罗传心说道。

    石定基走到李臣典跟前,蹲下身问道:“李将军,你说清廷马上还会派大军前来,你可知会派谁?”

    李臣典蜷缩在地上,面色惨白,嘴角不停的留着血,他看了一下眼前的石定基,眼神中带着几分嘲讽:“我怎么知道会派谁,但是肯定会是个比我厉害得多的大人物,你问这个,莫不是怕了?”

    石定基微微一笑:“我只是好奇,清廷本来就没几个会打仗的,你这一死,还能有谁比你更厉害?”

    李臣典自嘲的干笑了几声,说道:“我算得了什么,朝廷中比我高明的人多了去了,左宗棠,刘铭传、李鸿章,刘永福,聂士成等等、都是人中龙凤,只要他们任何一个人前来,别说你一个石定基,就是一百也跑不了!”

    “这几个人我也略有耳闻,那就等他们来好了,我也正好试试他们是不是徒有虚名!“

    “你小子倒是有几分胆色,是个人物!只可惜你投错了胎,生为贼寇之后,可叹可叹!”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

    “本将只是叹息你这年纪轻轻,就要受尽苦难,还要连累身边的人跟着你一起送死,我要是你,就一刀自我了结了算了!“

    “你闭嘴!胡言乱语!“曾庆襄斥道,随即又对石定基说道:”小王爷,你不要被他的话蛊惑,他是有意刺激你!“

    “哼!我有意刺激?我说错了吗,看看地上躺着的这些人,他们本来都过得好好的,要不是石定基来,他们会死吗?“

    “挑拨离间,齐心可诛!罗长老,让他闭嘴!“曾庆襄说道。

    “好嘞!就等这句话了!”罗传心边说边走到李臣典跟前,坏笑着看着他,看得李臣典心生寒意。

    “你想要干什么?”李臣典不安的问道。

    “你别急,等会你就知道了!“罗传心说罢,对着旁边一招手,两个兵士随即走了过来,罗传心简单交代了几句,两个兵士便将李臣典拖了出去。

    李福猷这时问起伤亡情况,曾庆襄面色凄然,缓缓说道:“四长老死了,十六位寨主死了六个,玄清宫的弟兄还有不到一千人,其余山寨的弟兄死伤过半…”

    李福猷听完,不禁潸然泪下:“好好安葬死去的弟兄,照顾好受伤的弟兄,我们回山吧!”

    曾庆襄等人将李福猷扶上准备好的担架,随即起身出发,走出去没多远,一名兵士骑着一匹骏马,马后面拖着李臣典,从他们侧面飞奔而过,待奔至队伍的前方后,便做起了蛇形机动,痛的李臣典不住的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眼前的一幕让众人本来沉闷的心情变得兴奋起来,不少人都大声喝彩,有的干脆直接骑马跟了上去,挥起手中的长鞭,一鞭又一鞭的抽打在李臣典的身上。

    罗传心笑着指着李臣典对李福猷说道:“大哥,李臣典这厮害死我们那么多弟兄,一刀砍了太便宜他了,我让弟兄们好好折磨下他,以泄心头之恨!“

    李福猷颔首点头说道:“你这个主意好,既可以安抚活着的弟兄,也能告慰死去的英灵!”

    罗传心见李福猷也赞成,更加高兴起来,摩拳擦掌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去痛快痛快!”

    众人闻言,皆哈哈大笑,却唯独只有石定基面色凝重,并无喜悦之情。

    大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已行至半山腰,此时李臣典经过一路的磕磕碰碰,已经是衣衫尽碎,浑身是血,不成人形。

    罗传心见李臣典已无声息,上前摸了下鼻息,发现气息已经非常微弱,他不想李臣典就这么死了,便令人将他解下,扒光衣物,吊挂在路边的一颗大树上。

    李臣典经过这么一折腾,又醒了过来,虚弱的看着围在周围的人,不知道他们又想怎么折磨自己。

    “李臣典,你不是很想要莽山吗,那我就成全你,这山上有数不尽的毒虫猛兽,天一黑就都出来了,等到明天天亮,你就会被吃的只剩一副白骨,彻底跟莽山合为一体,高兴吗?”罗传心大声笑道,其他众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这群...畜生,曾大帅..一定…会替我...报仇的!”李臣典有气无力的骂道。

    罗传心也不理会他的谩骂,为防止他咬舌自尽,又用布团塞进他的嘴巴,李臣典只能绝望的闭上眼睛,准备迎接自己的末日。

    这时石定基默不作声的走了过来,他看了看李臣典,突然挥起一剑划破了李臣典的咽喉,瞬间鲜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李臣典只抽搐呜咽了几下,便断了气。

    罗传心目瞪口呆的看着石定基:“小.王爷,你这是…做什么?”周围的人也都是满脸疑惑。

    “罗长老,我们要冷静点,李臣典罪大恶极,一刀杀了就行了,不必用这种残忍的手段进行折磨。”石定基劝解道。

    “小王爷,你可知道他杀了我们多少弟兄,又用尽多少丧尽天良的手段折磨我们的弟兄?今日如若不以其人之道还回去,那些死去的弟兄怎么安息,活着的弟兄又怎么解恨?“

    石定基环视着周围的人,他们刚刚经历了最残酷最血腥的厮杀,身上血迹斑斑,衣衫褴褛,头发散乱,面色疲惫,双眼猩红,犹如从地府来的阴兵,他深知此刻他们身上的兽性更多于人性,如果没人提醒,他们恐怕会在嗜血的路上越陷越深,最终成为一群没有人性的恶魔。

    想到此,石定基言辞恳切的说道:“各位弟兄,我跟你们一样,痛恨清廷的贪婪,专横,残暴,但是如果我们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折磨一个失去反抗能力的人,那我们跟清妖又有什么区别?如果我们为了报仇,失去了做人的基本底线,变得残忍嗜杀,那我们的反抗的意义又在哪里,我们还凭什么让天下老百姓相信我们会比清廷更好,百姓又凭什么会支持我们?

    所以我想恳请你们,不要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不要忘记了我们是有良知的人,我们的反抗不是野兽间的相互撕咬,而是救民于水火,以义击暴,替天行道!“

    众人一片寂静,过了一会,才响起李月盈的声音,“小王爷说得好!”紧接着李福猷,曾庆襄也反应过来,纷纷叫好。

    但罗传心并不赞同:“小王爷,我罗传心是个粗人,没读过什么书,懂不了那么多大道理,我只知道李臣典怎么害我们,我们就应该怎么还回去,我想不了那么多!”说罢,罗传心对石定基微微抱拳一礼,随即大踏步而去。

    李福猷见状,本想拦住罗传心劝解两句,但却又不知如何表达,于是过来向石定基赔礼:“小王爷,罗长老是个粗鲁性子,一时想不通,并无恶意,还请小王爷不要怪罪!”

    石定基回道:”宫主言重了,罗长老的心情我十分能理解,只是如果我不劝止,大家今日痛快是痛快了,却于大计有害无益,难免走上当年太平天国的老路!“

    “小王爷说的太平天国的老路?此话何解?“

    “太平军痛恨清廷骄奢淫逸,几位天王却比清廷更骄奢淫逸,太平军骂清廷残暴好杀,而太平军争权夺利自相残杀起来却比清廷更甚,太平军立誓救民于水火,结果自己劳民伤财却比清廷更甚,是以立身不正,以致人心离散,民心尽失!焉能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