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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四海准则

     宋瑜距离裴四海很近,刚才崔睿拉着她手的时候就把她往那边带了一下。

     崔睿看到宋瑜往裴四海那边跑,诡异的是动作都是慢动作,再看看周围,除了自己动作都变慢了。

     崔睿也顾不上这些,他嘶吼了一声:“爸。”就跑到裴四海身边。

     这时的裴四海面目祥和,身体已经若隐若现,张着嘴说着什么,可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看到他的眼神,几分留恋,几分不舍,更多的是宠溺。

     宋瑜和崔睿几乎是同时到达裴四海身边,两人都试图扶住裴四海,但手竟然从身体里穿过,只捞到一些星星点点。

     这些星星点点也很快暗淡消失,崔睿拼命的捞,试图挽回更多的星星点点,然而都是徒劳。

     宋瑜也跟着动作迟缓的捞,最终留在手上的只有自己的眼泪。

     几乎就是瞬间,一个大活人就消逝的干干净净,没留下任何痕迹。

     崔睿几乎到了癫狂状态,他回身抓住一个精壮汉子,一拳就砸在他脑袋上,接着再一拳,汉子格挡的动作迟缓呆滞,根本无力招架。

     连续几拳,直到汉子从崔睿的手中滑落,瘫软在地。

     崔睿又拽过来一个,不到五分钟,走廊里躺满了人。

     崔睿发泄一通,也错过了裴四海给他争取的时间。

     更多的人从各个病房跑出来,他们的动作恢复了迅捷,很快崔睿就被淹没在人群之中。

     ……

     高速路上,一辆军绿色吉普停在服务区,车门打开,崔睿被推了下来。

     推崔睿的是那个黑脸寸头汉子:“好自为之吧。”说完还往崔睿上衣口袋里塞了几百块钱。

     “把烟给我。”崔睿看都没看口袋里的钱,和黑脸汉子要了一盒烟,汉子没烟,和司机要了一盒给了崔睿,关上车门就走了。

     崔睿找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点上一根烟,三年了,他被这些人软禁了三年。

     虽然那些人很谨慎,但是崔睿已经猜到都是什么人了,三年里经历了无数次的交锋。

     他们想尽办法要崔睿说出六棱柱的下落,崔睿一口咬定六棱柱和裴四海一起消散了。

    当初崔睿从回医院开始,就没离开过那些人的视线,加上崔睿连催眠都扛过来了,这些人关了崔睿三年,实在没办法,这才放了崔睿。

    崔睿的随身物品都给他了,不过手机是无论如何打不开了。

    崔睿找了一个垃圾桶,直接把手机和手表都扔了,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不死心,给他安了跟踪监听设备。

    找人问了路,崔睿搭便车就回了市里,他没急于联系宋瑜小黑,而是去找了裴四海曾经的房东老赵。

    “赵叔,我爸的房子现在租出去了吗?”崔睿看着一脸惊喜的老赵问。

    “你这些年去哪里?租出去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前两天刚刚退租,你要去看看?”老赵把崔睿让进屋里说。

    “我想租下来,不过租金先欠着,回头连同我爸欠的都一起能给您。”崔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老赵听了摆摆手:“我退休金够用,一个单身老头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也不指着房租,没事你就去住吧。”

    崔睿道了谢,拿了钥匙就想走,老赵却示意他别急。

    他走到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确认没人回来和崔睿说:“当初我和你爸在医院是演戏,你爸可没生我嘴快的气。”

    说着走到里屋,拿出一个信封:“当时演戏是为了让我把这封信带给你。”

    时隔三年,又看到裴四海留给他的信,崔睿五味杂陈,用颤抖的手接了过来,却没打开,放进口袋,和老赵告辞。

    崔睿来到裴四海当初租住的房子,物是人非,家里空荡荡的,上一个租客走的时候把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只有一些简单家具还留着。

    崔睿拎了一个小凳子,走到阁楼,点上一支烟,慢慢打开了信封。

    信是用医院的便签写的,折成三角形,信封应该是老赵后配的。

    ‘裴瑞我的孩子:

    这是我们父子第一封信,我无数次想过给你写信,却没想到第一封信会这么曲折,还需要和老赵演戏才能带给你,希望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还没到医院。

    我知道这个希望很渺茫,你一定是在往医院飞奔的路上,虽然二十年不见,但是自己的孩子,我还是有信心的。

    时间有限,我把情况和你说清楚,我来医院的时候,先进的急诊室,再去ICU,再到普通病房,看来是很好,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我多想弥补那二十年啊,可是自己做的事情一定要承担后果的。

    爸爸也许会见不到你了,那就珍惜这封信的机会,把心里话都和你说说。

    在老赵家里,你说过世上哪来的那么多奇迹?不应该想着不劳而获,这话对,但是生活本来就是苦的,相信奇迹,才是黑暗中的曙光啊。

    不是不应该相信奇迹,爸爸错在忘了初心,只盼望奇迹,才走到这一步的。

    五十年的人生里,爸爸总结了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爸爸名字就叫四海,这个道理就叫四海准则吧。

    这个四海准则就是:背弃了初心的人,早晚会在以后会被成倍的报复。

    是不是不理解?爸爸用自身的经历的来告诉你,什么是初心?初心就是你经过慎重考虑,确定的目标。

    抵达这个目标之前,会有很多考验,你可能需要修正,甚至迂回,但是不能放弃,要把初心当做信仰,矢志不渝的去实践,就会等来奇迹。

    爸爸年轻的时候有很多初心,想法很多,但是都没有坚守,总是被其他可能吸引,所以人到知天命的年纪,一事无成,惩罚的后果就是连自己的孩子都守护不了。

    上天垂怜,又给了我一次机会,就是六棱柱,它选择先相信我,给我展示了种种神奇,我也开始相信它,它也开始慢慢改造我的身体,它改造我的动能就是需要我信任它,像信仰一样信任它。

    这是要我的初心坚持七十二个小时,才能完成改造,而我再一次辜负了自己的初心,不过这改造一半的身体,也许能帮到你一次。

    在老赵家,你说让我展示奇迹让客厅的灯坏掉,你就相信我,开始我是坚信它的,但是不知怎么,我心里有个声音:万一呢?万一它不是我认为的那样呢?

    这个声音让我偷偷用屋里的灯试了一下,灯坏了,同时我和它的联系也中断了,它对我的改造也停止了,那时候我就知道,我撑不了多久了,这是我对初心的背叛,对信仰的不坚定,那么就一定会有后果需要我承担。

    裴瑞我的孩子,不要责怪当时的自己,也不需要责怪任何人,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人生啊,是一定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

    爸爸把对你的爱放在了四海准则里了,希望你能领悟,要像信仰一样守护自己的初心,六棱柱是我留给你的礼物,让我骄傲的礼物。’

    便签写满了,能看出来裴四海有很多话要写,但是便签上一个字也写不下了。

    崔睿把便签捂在脸上,无声的哭泣,眼泪阴湿了便签,大颗大颗的落在身前。

    ……

    崔睿现在正式改回名字叫裴瑞了,他在阁楼又住了两年。

    这期间宋瑜每天都来,给他洗衣服做饭,饭后两人有时会坐在沙发上看看电视,有时会坐在阁楼看星星,不需要说话都能看半宿。

    无论多晚宋瑜都坚持回家,裴瑞也没留过她,一层窗户纸始终没捅破。

    这一天,宋瑜刚到裴瑞的楼下,就被裴瑞拦住了:“今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是两年来都没有过的,裴瑞一直小心当初在医院的那些人还没放弃,很少出门,这宋瑜是知道的。

    看着宋瑜吃惊的表情,裴瑞笑笑说:“他们撤走有段日子了,现在我确认没事了。”

    宋瑜是发自内心的的高兴,她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还是老习惯,笑的时候会缩鼻子,只是现在鼻子周围多了几道细纹,不过这一点都不影响她的可爱。

    出乎宋瑜意外的是,裴瑞带她并没走远,而是去了对面楼,罗云玲的家。

    再见到罗云玲,宋瑜几乎都不认识她了,形若枯稿,早没了当初的美艳。

    看来她过的并不好,看到宋瑜诧异的眼神,罗云玲苦笑了一下:“我以为那天是解脱,怎知是开始,他在的时候我恨之入骨,他不在的时候想到的都是曾经的美好,彼此得誓言。

    恨是真恨,当初的爱也是真爱,我做那件事的时候怎么就忘了我们相爱过呢?

    人啊,当初在一起的初心是怎么被生活扼杀的?是生活?是婚姻?其实是自己的错,都渴望让别人懂你,你又何尝认真倾听过别人?人一定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

    宋瑜看到现在的罗云玲根本恨不起来,她走到她旁边坐下,握着她的手,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默默陪着。

    罗云玲没有消沉多久,她收回宋瑜握着的手,看着裴瑞说:“今天不能招待你们了,我给我老公选了一个好地方,不能总寄存在殡仪馆。”

    裴瑞点点头:“我俩也去吧,去上柱香。”

    罗云玲用询问的眼光看裴瑞,裴瑞坚定的点点头,三人就一起去了殡仪馆。

    宋瑜看着墙上的照片,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罗云玲却拿出了骨灰盒,看看四下无人,就给打开了。

    里面除了红布包裹着的骨灰,旁边赫然放着一个闪着白色光晕的六棱柱。

    原来是裴瑞当初去后山找铀棒,车停在裴四海家楼下的时候,把六棱柱交给罗云玲藏起来了。

    这就是想破黑脸汉子那些人的脑袋也想不到的啊。

    罗云玲还是颇有积蓄的,她选的地方山清水秀,一墓双室,看来罗云玲是打算死后和丈夫葬在一起的。

    帮着忙活完下葬以后,裴瑞和宋瑜把罗云玲送回了家,他们二人也回到了阁楼。

    “你是用那件事情威胁她,她才愿意帮你藏六棱柱?”

    “不是,是我不用那件事情威胁她,她才愿意帮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