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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市井

    昔年,王莽改制,更名长安东西市令,为五均司市师。

    同时,改洛阳、成都、邯郸等地市长为五均司市师。

    时过一百七十余年,大汉早在光武中兴后,又多变革。比如洛阳之地的市井之所,亦延设市长,为市署之所,最高长官。

    在督管雒阳市场方面,设有市长一人,秩四百石。丞一人,二百石,另员吏三十六人,十三人百啬夫,十一人斗食,十二人佐。

    这正是京师雒阳,治理机构人员所配。

    而一般的大郡之地,比如涿郡,便是以郡市掾总领,像刘备当下,其本人为郡市掾,所行职责,还是监察管理,故人常以监市掾论之。下属吏,则是为市掾。

    具体职责方面,最主要的便是收取市税。

    凡是在市井售卖之物,皆是要缴纳税收,这也是为何旁人看去,市吏官职看似卑微,但油水颇多,想入者络绎不绝。

    当然,在收税当面,朝中也有专门律令,对一些特殊人群,比如年六十以上的老人,还有流民之属,有特别优待。

    《王杖诏书令》载:“年六十以上毋子男,为鲲(鳏);女子年六十以上毋子男,为寡。贾市毋租,比山东复。”

    再如和帝永安元年,所诏录:“恤流民诏(六年三月庚寅)流民所过郡国,皆实禀之。其有贩卖者,勿出租税。又欲就贱还归者,复一岁田租、更赋。”

    遂而,除过这些特殊人群,朝廷诏令下,行以恩惠外,余者贩卖之属,都要在市掾的监督下,按照售卖所得,缴纳赋税收入。

    作为郡市掾,职责除了收纳赋税,还有管理货币物件,多与民生息息相关。旁人观之职权或小,但在求生的百姓眼中,市掾之辈,那是真正管理着他们衣食住行之人,权力很大。

    刘备带着张飞、王郄二人,来到涿县东市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之物,便是矗立于眼前的市楼,也是市署所在,能看到不少小吏,还有做以登记的商贩进进出出。

    刘备想了想,并没有直接踏入官署,而是拐了个弯,打算往市井之内“私访”一二。

    他前番往来涿县市井,多是以买卖之人的身份往来,并没有系统性地了解郡治市井的常情,尤其在当下,各方交易等详情。

    于此,若是直往官署办公,在未对市井实情进行打探前,便是两眼一抹黑。

    想要治理好郡地市井,自是要从长计议,了解好情况,才能知道具体从哪方面下手,最终好造福郡地百姓。

    “卖胡饼咯!”

    “草鞋,快来看看!此乃是我等新鲜编制好的草鞋!”

    “此为糖霜,君子要不看看,绝对为纯正之属!”

    ……

    市井内,热闹喧哗,人声鼎沸。

    刘备并没有长久停留一处,而是这边摊贩看看,那边再去看看。

    他今日身着官服,便以所至之处,许多人不认识刘备,但看出刘备乃是官寺众人,多是自觉闭上了嘴。

    民不与官斗,尤其看刘备气质,还有一左一右跟随的五大三粗之张飞、王郄二人,一眼看去,便是不好惹之人。

    一些摊贩,在刘备临近后,不觉声音弱了下来,于刘备发问时,毕恭毕敬作答。

    转了一大圈,紧紧跟在一侧的张飞,观察细致入微,能感觉的出,刘备心情并不好。

    且以总体而言,涿县市井,并不混乱,交易百姓,于平常交易下,早有了成型规定。

    这里的规定,不仅包括售卖上税诸事,还有如何同市吏打好关系,以获取更大利益。

    有人之所,即有江湖。

    市井正是一个大大的人流聚集之所,更是混杂着各种各样的人。

    比如最难管理的游侠,常于市井内晃动。

    于刘备心事重重,往市楼路上,即有六七人,挡道打架斗殴。

    此中人,多是年少之辈,不过十之四五,犹如数年前的刘备等人,常好市井玩闹那般。

    观刘备眉头微皱,张飞见此,二话不说,与王郄从两侧而去,便是数拳下手,两方七个人,没有撑到几下,全都滚倒在了地方。

    见张飞还想借此间几个泼皮练练拳脚,刘备急忙出言制止道:“翼德,算了罢!此间少年,也属无知之辈,便以今次管教,盼之能长一些记性!”

    他随之低头,看向地面,额头为张飞重拳出击,已经鼓包的少年,语气变得严肃道:“你等且记之,有这时间,勿要再于市井打架斗殴,或于家舍帮忙耕种农作,或于庠序好生进学,将来报效国家。

    此为我刘备诚言相告,可曾记否?”

    为首少年,额头红肿最为厉害,一双眼中,还带着几分顽劣不训,闻听刘备所言,还想顶撞两句。

    但话语又在脑中过滤一遍罢,他复将刘备从上到下,打量一眼,带着三分惊奇,七分怀疑到:“君子,难道就是玄德君?

    我等涿郡之表?!”

    张飞微微仰着头,揉着有些发酸的手腕,他方才下手留有分寸,遂于面前少年们,也只是受了些轻微的皮外伤。

    在刘备沉吟间,已经主动解释道:“我家兄长便是!怎得,你等乳臭未干之小儿,知我家兄长大名!缘何不好生学之,流浪于市井,岂是好男儿所为……”

    谈到这里,张飞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他之所言听去,怎有种怪异之感,似乎在说兄长刘备的不是。

    便是连王郄,在张飞言后,也有些不善的望了眼。

    张飞回神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抬头望天,但余光却是打量着正前方的刘备。

    刘备于两侧二人的表情,自未关注,他看向面前一一爬起来的少年,颔首温声道:“我便是也!但如翼德所言,我之过往,也同你等一样,不思进取,才有后者幡然悔悟。

    且莫以我过去为例,当思时光不易!

    你等可莫辜负了!”

    得刘备亲自承认,再看刘备身上鲜艳官服,自是做不得假。

    一瞬间,刚刚挨揍的少年们,后脑勺也不痛了,腿也不痛了,一股脑全都站起,看向刘备眼光火热,深深一拜道:“我等谨记君子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