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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非打不可

    泼天的湖水还在还在被两条铁索摇晃贴着穹顶转动着晃向金泰身后,些许的水流沿着它流动变化的边缘流落地面。金狐女人先是在湖水刚刚被扯起时让一个浪头打翻到湖里跟着又顺着水流由高到低滑落到原本的湖心岛现在正中央凸起的高台边上。她没再往外跑反而跳回岛上退到一旁和刘正策互成犄角。地下暗河缓缓淌进来的平稳流水在干枯的湖底铺满了薄薄的一层,在那些通向另一条暗河河道的孔洞上形成大小不一的漩涡。

    刘正策看着这个一身湿漉漉青丝裙角打湿了纠结在一起像是落汤鸡一样狼狈的狐狸女人揶揄道:“怎么不跑了?爷看你刚才动作挺快啊,才多大点功夫就窜出去那么老远……”

    “您不是也没逃掉吗?无间里有一条通路能沟通外界如此重大的事情您居然没上报。”金狐女人内力运作衣袂飘摇大袖衣裙下隐隐有小股气流鼓荡流动,所过丝丝缕缕的白汽升腾衣料色彩质地渐渐变作原本的清爽模样。她回首看向刘正策眼睛里全是幸灾乐祸,“您可是两位王爷钦定的看门人,现在这老怪物失控了您不下去镇压?眼下可就是千载难得的机会。”

    “你自己上。”刘正策翻白眼,凝身境界的武夫都能以横练金身护体罡气保命护身,甚至很多还不到一重天地的武夫都能内劲外放隔空伤人,金泰这老怪物会缺这样的手段?真当人家现在双手占着就是束手待毙了?看看四面八方的那些个坑洞吧,都是怎么来的。现在动手怕是正着了老怪物的道,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我自然比不得刘先生一身功力通玄。”金狐女人身上干爽多了回了个微笑,“刘先生好歹还能在这老前辈手下招架着许多招式,奴可是遇见猫的老鼠一样只能被追着乱跑。”

    “这话贴切。”刘正策看着这女人皮笑肉不笑立刻反唇相讥。

    “奴整日在这地下的洞穴里走来走去,便是想出去晒个太阳都得小心翼翼,挣得又都是些见不得光亮的银子,可不就是上了街面人人喊打的老鼠?”金狐女人还是在校可隔着面具都能让人看出来那股子自怨自艾,“刘先生还有能重见天日逍遥四方的念想,奴这样的人可不敢抱此奢望。奴的师傅便是上代极乐世界的管事,十七岁进来了之后一辈子都没离开……”

    还是那张笑脸,刘正策此时再看居然觉得真诚甚至不由得在心间生出一丝同病相怜。他想要逃离此地不见得这些终日呆在地底以面具覆面遮掩真容之辈就不想,那些远来的贵客或许觉得这里是有吃有玩有乐呵还能心想事成的真天堂,可对那些围绕着他们忙碌铲事的人来说这里却很可能是没有尽头的地狱。经金泰这么一闹他刘正策只要还活着就能离开,可金狐女人或许还得和她师傅一样日复一日看着那些飞天的壁画想象自己变作神女升仙。

    “官兵想要军功,百姓想要太平;活佛想要超脱,圣上想要亲政……”刘正策暗自念叨,“可真是万般皆是命生死不由人。”

    “刘先生自己要小心哦?”金狐女人看着刘正策面上笑意一改成了浓郁的不怀好意,“到了地上可不一定就是真自在……”

    “不牢你费心。”刘正策不再看她,“等着爷哪日心情好了寄信回来与你,也让你瞧瞧这广阔神州大好天地……”

    “多谢。”金狐女人笑笑仰头看着大半已经冲过那尖牙叼住的夜明珠的一湖水,幽光顺着流动的波纹幻灭闪烁像是另一个世界,岛上三人的影子就在那个世界里蠕动挣扎,“不出意料这一湖水稍后便要落下,这金泰可就腾出手来了……刘先生还是莫要胡思乱想仔细琢磨咱们几个应该如何逃出生天去吧,那老怪物看上去可不像是什么会念及旧情放您一马的人……”

    “这世上最不出意料的事情就是凡是总有意外。”刘正策说着突然就一反几吸之前还死保命不主动的姿态冲锋上前,似是飞蛾扑火一样迅捷有力要做那要不死不休蚍蜉撼树的勾当。

    金狐女人还没明白这刘先生怎的突然就变了卦,就看到头顶的水幕骤然炸裂成瓢泼大雨倾斜而下,金泰手腕一震接天的两条铁索垂落化作两道潜伏已久见到猎物的毒蛇常人只看到两个难以看清的黑影带着尖利的嘶吼声划破雨幕分向一左一右两侧。

    “这边是刘正策,那边就应该是……”金狐女人猛地回过神,当即借着刘正策的身形掩护在密集的雨水中左闪右避潜行向前,与他一左一右一明一暗袭向那看上去绝不像是百岁老叟的怪物。

    “嗤!”外侧一面圆盘顶破雨幕直指内侧岛上边缘的金泰。圆盘上青龙逐日的图画边缘甩出大串的水珠,活像是真有一条青龙冲破雨夜云层正在追赶将要初升的旭日金乌。

    “嚓!”升空乱舞的黑铁巨蟒似是张开满是尖刺一样的獠牙大口一下点在那圆盘上隐于云端青龙怎么追也追不上的日头。那圆盘给这一下直接戳得向上翻起,露出原本隐藏在圆盘后面紫气缭绕的缥缈身影。紫菀左手握持伞柄稍上端右手握住伞柄下剑柄的位置,借着油纸伞向后翻转的功夫顺势拔出情人泪。

    “镪!”利刃出鞘清亮如水的剑光似是这世上最锋芒毕露的刀锋剑尖直接穿透过自上而下还在倾泻的湖水直射洞天里仅有四人的眼睛,剑鸣声更是龙吟江海虎啸山林一样回响不绝。

    紫菀单手操持利刃在空中回旋顺势一剑刺入铁索圆环间的缝隙,随即泪滴形晶石上光芒大作盖过了之前的剑光和顺着雨水洒落的夜明珠柔和光亮。千丝剑气生成不断点在那手臂粗的铁索上,铿铿锵锵叮叮咚咚一样敲锣打鼓的声响一时间如丝缕不绝。

    “嗨——”紫菀半空中使出千斤坠的功夫,右手情人泪拉扯着铁索一并坠向湖心岛。落地后紫菀变阳手握剑为阴手将之倒插入地面,身形借着下坠余力向后滑动擦过前进的刘正策,最后那手臂粗的铁索似是经不住这般的折腾“咔嚓”一声自情人泪插入处断裂开来,细小的铁片铁屑给崩得四处飞溅。

    “好一手剑斩蛟龙!”金泰见此暗喝一声迎向闪转腾挪翻滚无所不用其极身上笼罩一层罡气冲好似翻山越岭一样上来的刘正策,以一记掸手去接刘正策那裹挟前冲势头劲力的肘击。

    “嘭!”两人相交用的又都是硬碰硬撼山拔树的招式,这般角力像是山羊麋鹿争夺求偶时铆足了劲的对撞,头顶坠落的湖水以这一老一小两个邋遢鬼为圆心一圈圈地向四面炸开。

    “怎么回事?”刘正策只觉得不可思议,他居然占据了些许的上风,他的顶心肘在第一时间居然顶着金泰的手掌向他胸口推进了一寸。他原以为自己如不能避实击虚趁虚而入反让这老怪物抓住了时机招架,他便应该像是个球一样被打飞出去,为此他连该如何在半空中翻滚卸力和怎样用罡气护身落地都盘算好了。

    “就是……这么一回事。”金泰单手用力在刘正策手肘上缓慢摩擦捻动,那及肌肉并不夸张的小臂上旧力未去新力又生相互叠加在一起。点点酸痛起来,轻微“呲呲啦啦”的声响传入耳中,刘正策惊恐抬头眼睛正撞上老怪物虎目中满是惊喜的如电目光。

    “别过……”刘正策还没说完又一道巨力汹涌如潮水冲击礁石堤坝一样从老怪物手上撞到他胳膊上冲垮了他的架势,还没等他说完在一声细微的“咔嚓”声中他本人便给掸飞了出去。

    金泰打飞刘正策后双臂挥舞慢吞吞画了个大圆,一条无形的边际扩张天地间原本散乱的水汽瞬间缕清,好似片刻间世界截然不同。随即他脚步腾挪大步流星气随身走直接找上了那跟在刘正策身后潜行上来还没能找到机会出手就准备后撤的金狐女人。

    “嘭!”石块泥土飞溅,又是一记大摔碑手砸空,事先躲避金狐女人半空中翻转向一个另一个方向,矫捷得让人只能在一连串模糊闪动的人影中看到那双金光大作的双眼。

    “原来是这么回事。”金泰身形再次消失挡在金狐女人面前,他双手摇晃摆动到常人看不清楚,只能见到一连串的手影或是捏指或是挥拳或是拍掌同时显现成一面铜墙铁壁不可逾越的防线。

    “中原须弥寺的千手如来法?”金狐女人迎难而上在这般密集的进攻中寻找夹缝求生,一时间居然毫发无损。

    “这可不是什么如来千手法。”漫天的影像骤然消失,金泰不知何时居然近了这女人的身……或许应该说是这金狐女人自己投怀送抱撞进老怪物怀里更加贴切。金泰双手交错以及刁钻的角度封锁金狐女人退路的同时越过了她尚没成型的架势,随即双臂一开一合相反的两道力将之掀翻摔倒出去。

    “点苍派的七绝重手。”翻滚出去的女人到紫菀和刘正策身边才支撑着单膝跪地止住去势,只是她不比刘正策一重天地有罡气护体,轻飘飘的纱衣多数破损不说露出下面青紫渗血的娇嫩肌肤,便是女人的嘴角也流下一条血线鲜艳更甚口脂。

    “多谢手下留情。”刘正策看着抬起手背擦血的金狐女人摇头示意无恙后看着那个有几年香火情的老怪物道。

    “也不算手下留情,我并非百毒不侵,那紫衣的女娃子用的药到底还是生效了,先前我只能发挥出那个水准。”金泰说着伸出解脱了的左手抓住右手上缠绕锁死的铁链运足了劲力,他粗糙的皮肤居然渐渐变得羊脂白玉般细腻乃至是东海水晶一样透明,还在调整的狼狈三人甚至能隐约看见老怪物小臂上凸起的经脉和其中缓慢流淌的乳白色真气。几人都知道那是物极必反显现出的假象,功力高深者往往能一吸运转上百里。

    “咔!”铁索断裂,金泰随手将之扔在地上后活动两条臂膀享受着隔了几十年自由畅快,“这铁索挺麻烦,本身即起坚固不说还连通两幅石刻加持经文密语,即便是我也挣脱不开。”

    紫菀闻言斜眼瞟了刘正策一眼,见到他尴尬摸着鼻头。

    “前辈修行的是佛门的无上瑜伽吧?或是本起修行法那样的内功?”金狐女人只露出半张脸还没血有色都是金纸一样的惨白,但她还是尽力在唇角上勾起笑容,“所以您才能在那毒烟毒气下保全性命,甚至是我们多年的费尽心思也都付诸东流。”

    “眼力不错……你们也应该听说过,我早年间曾在须弥寺跟随胡僧龙树上人带发修行。”金泰说着面上挂起了复杂的笑,回味、苦涩还有些许悔意像是满饮了一口浓茶,“龙树大师开创空宗佛法高深我却没能学到多少,反倒是醉心于那些伤人性命的微末伎俩,这几十年静坐每每思量至此都甚是惭愧。”

    “老怪物你侠名传诵至今,龙树大师在天有灵想来也会倍觉欣慰。”刘正策面上接茬心里思索,佛门说人身不净,需剔除种种欲念杂志六根清净才能周身无垢才能证得阿罗汉果位,若是这般看来这老怪物就算还达不到也应相去不远了。

    “你们几个也算是后生可畏。”金泰回了一句。

    刘正策听着只觉得心中荒谬,这是个什么场合,怎的还互相恭维起来了,等平安离开你再说这些话也不迟,“老怪物要不你走吧,就走方才我说的那个孔洞,我们几个绝不与你为难……”

    “你说了可不算。”紫菀拔出情人泪在手一挥,纤薄的剑身颤动剑尖直指金泰,“我奉王命而来,岂可空手而回!”

    “我说你这女人脑子坏掉了吧,你拦……你拦得住吗?真让他从这杀出去别说咱们三个活不下来上面的极乐世界也得完蛋,毁了那些贵人的钱袋子上面怪罪下来你照样是死!”刘正策气急败坏看着紫菀,“现在放他走咱们几个当他死了便是。”

    “你能不知道他出去了第一件事做什么?”紫菀瞥了噎住的刘正策一眼淡淡说道,“我虽没与老前辈相处过可只凭传闻都知道你他的心性习惯绝对是要去归化城找王爷去……你才老前辈见了王爷能做些什么,品茶闲谈再相逢一笑泯恩仇?”

    “那我做不到,我若是真能如龙树大师所期望的那般放下又岂会被贡王爷那小子盯上中了算计关在此处?早就留在介子山上青灯古佛唯意清修了。”刘正策不说话金泰却开了口。

    “想来前辈也不会使什么小手段?”紫菀接着道。

    “那就要看怎么说了,若是隔着十几步远一道掌力震死他也算的话那还真不好说。”金泰老脸上满是坦然正气,“不过以我的行事定然会事先通知当街格杀……大丈夫纵横天地间行事光明磊落,岂能用一些见不得光的鬼祟手段!”

    “你丫的倒是磊落了,把我们几个就给仍坑里了。”刘正策闻言苦笑,“非打不可?”

    “非打不可!”紫菀和金泰异口同声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