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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弃嫌

    自受了伤,田音话本来就少,这么一堵便又是无语。

    言嬷嬷兀自叹气,自家公主自受伤以来,不知为何同少君怄起了脾气,每每那位过来探视她都是爱理不理,偶尔说两句话都是带刺的。两位主子之间暗潮涌动,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就更是风声鹤唳,倪管事已经隔三差五的来劝慰,说的话也渐渐不耐听。她这个心里忧愁的很啊,忧愁的很。

    “嬷嬷,我好像头摔坏了”

    言嬷嬷啊了一声,田音忽然说了一句,吓了她一跳。上前摸着她的头翻看,她拉住她翻看的手,这一举动让田音心底一暖,眼睛又有些模糊。

    “我近来总爱做梦,梦见十二三岁的我的一些事情,姑且算作我吧,梦里总在一些陌生的地方”

    “是不是成日躺着闷坏了?你这一躺便是月余,岱屿殿都快重建好了。”

    “若我今日不再是少君宠姬,嬷嬷还会不会待我这样好?”田音不知道有娘亲是什么样,但言嬷嬷这月余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似乎感受到了那部分缺失的亲情。

    “姑奶奶,小祖宗,可别瞎想了!奴一辈子都在应宫中度过,谨小慎微到老,从前总觉身上、心上压着的东西太多、太重,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松快。您说我会怎么选?”言嬷嬷见她不肯吃,便切碎了一块儿一块儿的喂到嘴边,末了掖好被子才出去。听见关门的声音后,她才整个人蜷在被子里悄悄哭泣。

    幸好幸好……

    哭得累了,沉沉睡去,醒来屋里一片漆黑。想是睡得多了,有些黑白颠倒。躺了月余,突然想起来走走,一直觉得起身下床颇费劲,此时起来竟也也不难了,身上也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心中自嘲:原来难的是自己的心意。撩开帐子外头站了个人吓了她一跳,那人见到他也是一吓。

    “身上可还疼?”良久那人才开口,田音闻言点了点头,又想起屋里黑,点头也看不见,于是‘嗯’了一身,算作回答。

    两个人站了许久,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我便回去了”“要不要进来坐坐”

    几乎是同时开口,说完又有些尴尬。南心觅率先走了进来,将自己的外套脱了披到她身上,扶着她坐下,“夜里凉,你重伤初愈,应当多多注意。身体是自己的,千好万好比不上自己有个健康的身体。”

    田音鼻子一酸,拉住南心觅缩回去的手,“对不起,是我乱发脾气,我……我只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这些日子她心情糟到了极点,靠在南心觅的怀抱里,那些胡思乱想全都化成一股烟,溜得没影了,他一开口她便只剩下委屈。

    “是我没保护好你,从始至终对你的承诺,我好像一件也没守住……小舒……是我对不起你……”南心觅也是心情糟到了极点,自责?后悔?埋怨?心疼?说不清有多少种情绪,踊到了一处,尤其是每回看见她毫无生气的脸。

    小舒?他说的极轻,田音也听的模模糊糊,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岔了。不过他的话听进耳里还是颇受听,满满的甜蜜塞得满心肝。

    什么别扭、怄气都烟消云散。

    残夜,两人同盖一被,共诉心绪。南心觅很有耐心,她问什么他便答什么,知无不言。

    “哪天那么多人结局是什么?”

    “只有十个人能活着出去见到太阳,能者得之!”他回答的毫无波澜,如同在讲今天这菜味道还可以。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将人命看的那样轻。活的人进了这里,那命比路边的野草还不值钱,他们以性命博来的仅仅是一个出塔的机会,太……大好男儿应该去更广阔的天地自寻宿命吗?”

    “你是想说我残忍?还是说他们愚昧?首先这是归墟堡的规矩,无人例外,我也是如此。其次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怨不得任何人”

    想来也是,答案或许残酷,但那是事实。人总是这样,难以接受残酷的事实,情愿自欺欺人。她不是想不到原因,而是不想去撩开那层薄沙去看真相。

    “音儿,人生来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的理所当然。做的每一个选择,做的任何事情都要自担后果,世间本来残酷,弱肉强食。”

    见她还在发呆,抬手推了她额头一下,宠溺道:“也罢,只要我在一日,便愿意宠着你,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前提是不能离开我半步!”

    一个翻身下来,缠绵缱倦的一吻,田音还没回过味来,他已起了身。撩开床幔见天已大亮,他随意抖了抖窝得邹巴巴的衣衫,朝外走,田音回过神来大喊:“登徒子,刚才说不能离开半步,现在已经离开一丈了!”

    南心觅回头朝她妖孽的一笑,扬长而去,她被那一笑迷得三迷五道,回神眼尾只扫到一片蓝色衣角。一个枕头丢过去,哪里有什么人,倒是砸中了个端水进来的丫鬟,一盆水打翻再地,小丫鬟吓的跪在地上。

    心里塞了蜜罐的田音,病好的极快,还能偶尔出门转转。

    员桥殿没有岱屿殿规矩那么多,但好歹是归墟君本尊的居所,南心觅尚且不敢造次何况田音,只求越降低存在感越好。出了小院门往其他地方走去,这是她这几个月以来第一次走出岱屿殿以外的地方,东极殿巍峨且大,员桥殿严谨,还是岱屿殿最宜家宜居……

    “咦?你莫不是就是那小魔头豢养的金丝雀?”一头银发的男人磕着瓜子,好奇的看着她,围着她转了几圈,确像那看宠物般的眼神。

    田音只觉得这人特别眼熟,倪管事跟在身后叫了声:“银蚀大人”

    那人挥挥手,她终于想起了。鬼澈发狂那日,这便是飞在半空中阻拦鬼澈的几个人之一,那日便是他说不差盖房子的钱。

    说起这糟事,倪管事当时也趁着她被掳走择路而逃,和眼前这个人一样,人家尚胜在光明磊落,她倒好看田音和南心觅生了嫌隙便冷言冷语。

    如此对倪管事这个人的意见越发的大,心凉的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