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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约会

    秋天来了。

    有一天,齐珏突然打电话给拉弟,说了两件事:一是卖场已经转让了,二是拉弟的发小李紫来了。这两件事都让拉弟觉得意外。

    拉弟去卖场接李紫。李紫和以前不一样了,什么都要看,什么都想买。不像以前,为了抑制购买的欲望,就不去看、不去想,节省每一分钱。

    她不再是以前的李紫,大呼小叫,行动缓慢,大包小包,提着、挂着、拉着,真像土老帽进城。拉弟看着她,管不住她,只能替她拎东西。

    百根最好的季节是秋天,秋天的空气很香甜。百根的特产——根植,开始大量收割,进入到吞吐量微弱的造纸厂。

    造纸厂囤积至明年春天,若效益不好,便大面积腐臭、变质,转化为渣栉。由外部通道,冲出造纸厂区,流入废水渠。

    经济不景气的年月,这股奇腐味道能飘散整整一春。所以,百根人喜欢秋天,秋天是香的,没有霉腐味儿。

    此时,李紫终于结束购物,和拉弟站在秋天的广场上。

    你个死女子,拆迁了,有钱了,不跟人交往了?李紫先发制人。

    别瞎说,我不忙嘛。拉弟说。

    你还没怀上?李紫关切地问。

    怀不上,你呢?

    哎……

    拉弟看到小广场边的木椅上有两个空位,机警地跑过去,占住。

    李紫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正欲追她,却见拉弟抢了位子,冲着她笑。

    她走过去,挨拉弟坐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我可能有了!

    拉弟兴奋地说:太好了,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我跟他没有感情,不想生,不知道能不能过长久,对孩子不好。

    她们俩自小一起念书,虽然两家离得远,但她们在学校是最好的朋友,无话不谈。

    每年寒暑假,见不上面,她们都觉得非常难熬。小时候想得实在不行,她们其中的一个软磨硬泡,让家长骑自行车,送去另一家。

    她们有时实在过分,一个能在另一个家住十几天。白天相跟上做家务,晚上挤在一个被窝里说笑。

    她们很精明,为了能在她或她家多住几天,她们卖力地讨好对方的家长,以使他们觉得这个女子不让人嫌。

    再长大些,她们学会了骑自行车,来去自由,可以想去就去。

    嫁人以后,她们的行动受到限制,没有人同情她们的友谊,她们一年也难得见上一面。

    这次,李紫两个月没来例假,镇上大夫诊断说怀孕了。张满冠不相信,领她来市里检查。上午做了尿化验,下午取结果。

    她趁这个时间,过来看看拉弟。张满冠只给她两个小时,他自己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睡大觉。

    家人把我们嫁来城边边,为的是过好日子,可是真正的好日子是什么?心情好才算好日子。现在看来,咱俩一点也不好。拉弟说出了心里话。

    嗯,以前咱俩互相吹捧,你找了个拆迁户,我找了个独生子,实际上谁的苦谁知道。要是真有了,我想打掉。李紫说。

    拉弟捂住李紫的嘴:人的嘴里有毒,不要胡说!

    李紫沉默片刻,说:你现在不在卖场干,我以后去哪儿找你?

    拉弟说:我以前在卖场上早班,下了早班给领导清扫一下办公室,挺清闲,挣两份工资,后来把我抽调到工地,给管理人员做小灶。现在卖场转让了,我只剩下做饭一份工作。上了冻,工地也停了,我就不用做饭了,在家里闲坐呗!

    李紫说:你趁冬天歇息歇息,明年开工再去。我也想开了,什么也不给他们干,干了也没好。姓张的抓住我一点儿把柄,为所欲为,不把我当老婆。我以后要自己心疼自己,谁也不管。

    拉弟听了李紫的话,有些担心地说:差不多行了,我们是女人,终究要在婆家呆一辈子,娘家回不去了,好好过吧。

    过,肯定过,看咋过。他对我好,我也对他好。他把我当成贼,我不可能把他当成老子侍候。

    我们都变成怨妇了。

    我们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

    相见不如怀念,这话同样适用于友情。也许,有些人永远不要相见,有些事永远不要说破,才是最好的结局。

    婚姻本就是一本念不完的书,当两个都不幸的女人凑在一起,婚姻的悲苦就被无限放大了。

    两个好朋友就此别过。婚姻除了承载责任,还有不自由。

    李紫准时回到医院,在化验室外面的长条椅上,喊起酣声如雷的男人。

    已经有人在围观,并且窃窃私语。人们对这个经常拉煤,脸庞越来越靠近职业的男人心生疑虑,以为他疯了或是傻子,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竟睡得如此旁若无人。

    李紫将那些吃吃喝喝掼在椅子上,转身去窗口取化验单。

    很快找到自己的名字,阳性。什么意思?张满冠埋头翻看袋子里的吃喝,毫不关心阳性还是阴性。

    李紫怯生生地问里面的化验员:请问,阳性是什么意思?

    里面回答:阳性就是怀孕了。

    天旋地转。

    李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医院。周围人潮汹涌,她却感觉孤独寂寞。

    她的男人张满冠提着东西,一边骂她败家娘们胡花钱,一边追赶她。

    化验结果是啥?到底怎么了?

    李紫看着他的黑脸,眼泪刷刷往下流。

    是不好的病?死呀?

    李紫不语。无语。

    拉弟和李紫分手后,心烦意乱,不知不觉转悠到了工地。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工地,工地已经停工,除了张吉生和黄总的那个亲戚,一个人也没有,难道……她赶紧赶走念头,什么呀,胡思乱想什么?

    她想起刚来的时候。刚来时,拉弟有点不习惯,工地上全是工人。男人多的地方,女人是焦点,更不要说是漂亮的女人了。

    拉弟上下班或买菜到工地,立刻会有口哨声呼应,间或有人喊:美女!

    拉弟羞得满脸通红,连路都不会走,有一次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

    许总知道后,命令黄长贵注意工人素质,黄长贵又命令各个小工头或工长,注意工人素质。不听劝告者,扣钱!

    在工地,扣钱是最拿人的命令,辛苦受一天,因为看个美女扣掉,太不划算了。

    后来,拉弟再也没受到过惊吓和骚扰,不过,那些男人的眼光仍然在暗处盯着她。

    她不能连人家的眼睛也抠掉吧?她只能检点自己的行为,没事就待在厨房,不在工地乱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