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寂静的街道
丁喜是在快要新年的时候，才看见毕波。吃完晚饭，按惯例倒垃圾，毕波如同以往那样准时出现在巷子边，如果不是毕波先开口，丁喜差点以为是矿工星开矿的工人回来了，人极其瘦削，肤色蜡黄，一双眼睛倒是显得格外大，真有点“人皮灯笼”的模样。
“你流亡了？”丁喜皱着眉，依斯威特的性格，不会如此狗急跳墙式紧压，况且毕波干的事虽然残忍，但几乎没有什么命案。
“流亡？”毕波还是站在巷口，苦笑，“比流亡还惨！”想想近一个月的日子，毕波依然不寒而栗。斯威特发现毕波有回避他的念头，就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毕波晚间从酒吧回来，刚刚洗漱完毕，听见一阵敲门声，正是尊敬的局长大人。局长大人先是向毕波亲切询问家庭关系，然后大谈街区法制建设，请毕波一定要支持他的工作，最后彬彬有礼的告辞。
第二件事，毕波决定隐匿一段时间，他回到了当年租住的一间小屋，这是昔日避祸的一个隐秘地点。谁知才到第四天，他刚刚从浴室里出来，就看见局长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甚至还端起一杯茶，正在慢慢品着。看见他走出来，局长轻声细语，和他探讨发动街区群众力量打击犯罪共建文明家园的问题。最后，局长还是笑着请毕波一定要支持他的工作。
第三件事，毕波变成了惊弓之鸟，他要和局长好好较量一次。于是，决定搭走私船离开塞勒星，看看局长还怎么伪装出那副政客嘴脸。走私船中午一时左右离开塞勒星，是混迹星际多年的一帮走私客，刚刚下了一船货，准备飞向矿工星。走私船出发时间，从不是在深夜凌晨，那时虽然人不会太多，但更容易引人注目。走私客有一个最著名的理论，一滴水只能藏身海洋，不可能藏身沙漠。
毕波在船将要起飞的一刹那，才走进太空船舱。坐上头等舱。毕波刚轻松的伸直长腿，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话语“要严厉打击犯罪”，吓得一颤，一睁眼，原来是舱里的新闻播报，局长那张踌躇满志的脸孔正在镜头前神采飞扬。一场虚惊，正要将眼闭上，突然眼前飘过一张脸，正是斯威特局长：“你知道，打击走私犯罪，我们不会留任何死角！”
从那时起，毕波凡是看到新闻媒体里局长大人的形象、声音，总是忍不住要回头看看，是不是局长大人又会淡然的突然坐在自己的身边，开始讲法制社会建设。说也奇怪，当他放弃了较量想法，又开始进入正常生活，局长大人却从他周围消失了。毕波知道，局长大人只是告诉他，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控制之中。
“说老实话，我从来没想到一个人能把我吓得这么厉害！”毕波心有余悸，看见丁喜那副讨厌的笑容，又哼道，“你们俩简直就是像是同一种人，现在有你好瞧的！”
丁喜依旧笑着，然后指着街道：“你有没有发现，街道是不是比以前安静多了？”
安静？毕波有点疑惑，路面上车流如潮，人流如织；两侧商铺林立，灯红酒绿。既有豪门会所，又有小摊小贩，怎么会安静？扫了一眼，大概是近期总不自觉陷入局长的心理阴影困扰，那双硕大的眼睛有点无神。又看了一眼，那双眼睛的瞳孔终于开始变小，街上几乎看不见什么混子了！
光明与阴影总是相伴相生。第五大区从来没有如此安静，胡义、花强、丧狗死后留下的真空，居然没有人填上来，龙老爷子没有派人接手，肥汤没有趁势而起。本应该是刀光血影的街头，变成了治安模范区！
两人对视了一眼，掩饰不住的心中忧虑，不是忧虑那位无所不能的局长，而是忧虑第五大区在沉默中孕育的一场即将到来的大风暴。沉默啊沉默，不是在沉默中暴发，就是在沉默中死亡！斯威特可以动用强力手段，和他那无所不知的触角，压得道上人物不敢出家中半步。但他压得住第五大区，压得住塞勒星吗？压得住龙老爷子吗？
出来混的，也是一种产业，也有大量的“工人”，他们有的要养家糊口，有的要花天酒地，夺人饭碗那是生死之仇，更何况他们还是一群特殊的“工人”。现在才几天，那些大大小小的混混头目，还可以压得住手下小弟，时间长了，他们不出手干掉斯威特，小弟们就会出手干掉斯威特，说不定还会顺手干掉自己。斯威特不是没有头脑的人，相反，他还很有头脑，那他这样做就只有一个目的，逼龙老爷子出手！
扫帚不到，灰尘自己不会跑掉。这是斯威特在翻看一位优秀政治家传记时记住的一句话。他来塞勒星有两个目的，一是调查凯特的死因，另外一个就是代表家族与龙老爷子谈判，后者是更为主要的一个任务。想着被家族派遣过来的凯特，这是一个嫡系的，也是被重用的，结果死于非命，家族不是为他报仇，相反却要利用他的死与某些大佬谈判，取得更大的利益。斯威特本人只是一个旁系子弟，幸运的是，他有一个极善敛财的老爹，支撑他渡过了花花公子式的青春岁月。
直到一次在大学的图书馆里，他无意抽出一本书，看到一句话：生如夏花，死如秋叶。寂静的图书馆，淡淡的两行字，却像撞钟敲醒他那宿醉的头脑。生命只有一次，无法延伸它的长度，但可以拓展它的宽度。他告别了酒瓶，告别了美人，开始穷经皓首，很快在家族中脱颖而出。越是深入到家族内部，他越是对家族反感，如果不是凭借家族权威可以抓住一些看不顺眼的人，他早就弃之如履。有得到就有付出，他会定期帮家族解决一些麻烦事，像一个中场清道夫。
现在他要做的是，用外松内紧的压力逼得那个杀手出来，只要出来就会犯错；另一个就是逼得龙爷出来，谈判的事自然家族有人出来。他要做的，就是像一个蜘蛛，慢慢收紧网，让猎物挣扎动弹，然后一道道加上绞索。
现在，他做的第一件事，那个杀手，或者说他怀疑的那个杀手，却相当冷静，或者说率性，那个叫丁喜的，生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勤奋打工，认真学习，羞答答的暗恋老板娘。有时，他也不禁怀疑是不是找错了对象，也许那个杀手在自己到塞勒星之前已经离开了。但在没有怀疑对象前，这个就是惟一的怀疑对象，他要等，等那个人露出破绽。
要做的第二件事，他已经成功一大半了，龙老爷子不可能看着塞勒星出现一个空白点，如果任其发展，那他的地下王国就会崩溃。上层有上层的较量，风起于青萍之末，他们还要在第五大区较量一番。现在他就要到三手狼那里，因为那儿来了几位有趣的客人，据说还带着一件相当有趣的货物，他有必要和他们谈谈法制建设。
三手狼有点兴奋。前一阵子焦头烂额，赌档被扫若干小弟被罚清扫街道，夜总会里若干小姐被那个失心疯的局长叫去上学习班，本来准备安排好手教训某些人，还没出来就被堵在屋里，然后被集体派到社区搞清洁。现在好了，龙老爷子终于派人来了，还带来一件大杀器，有了那玩意，斯威特再厉害，也会变成渣。安排好那五位客人和货物，他才匆匆回到家，已经接近凌晨，他要好好休息一下，再仔细推敲一下计划，然后，他将手握在枪状，对着电视里的斯威特，呯——
睡得朦朦胧胧，三手狼似乎听到一丝声响，他迅速坐起，手已将放在枕头边的枪拿起。一个人正站在酒柜旁中，拿着一瓶陈年红酒，轻轻摇了摇，又皱了皱眉头，似乎对酒的年份不太满意。
斯威特！
三手狼喊了一声，握紧了枪，外间小弟应该听到声音冲进来，却似乎都睡熟了。既然斯威特敢单枪匹马过来，小弟们就别指望了。他随即又扔掉了枪，他叫三手狼，枪里有没有子弹还是可以掂量出来的。
看着三手狼扔掉了枪，喊了一声之也没有大喊大叫，斯威特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赞赏。龙老爷子看上的人，虽然只是第五大区一个混混，倒也有不凡之处。又倒了一杯酒，递给三手狼:“我想知道，你那几个好朋友在哪里？当然，还有那件据说很有趣的货物。”
三手狼一口干了红酒，惋惜的说：“是不是我不说，这就是我的最后一杯红酒？”
“当然不是。”斯威特义正词严，“没有人能轻易夺取人的生命，除非在保卫自己的生命。现在你放弃反抗，也没有立即自杀，证明你还想活，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完全可以达成共识的。你说是吗？第五大区的良好市民。”
“有人说你有很厉害的手段，我想试试能不能熬得住。”三手狼眼睛里闪出一丝不屈，但语音很平静。
斯威特同情地看了看三手狼，然后拿出一根极细的铁丝，一头很尖锐：“我最反对动私刑，那是粗人才用的，不过你有这个请求，我可以让你试试。我不会用什么棍子拷打鞭子抽脸什么的，那太暴力，现在只有这一根铁丝，我要将它顺着你尿尿的那根小管子慢慢穿进去，再轻轻的搅一搅。”
说到这里，看到脸色已经发白的三手狼，斯威特满脸同情的看着他：
“我不知道你能撑几分钟！”
“你流亡了？”丁喜皱着眉，依斯威特的性格，不会如此狗急跳墙式紧压，况且毕波干的事虽然残忍，但几乎没有什么命案。
“流亡？”毕波还是站在巷口，苦笑，“比流亡还惨！”想想近一个月的日子，毕波依然不寒而栗。斯威特发现毕波有回避他的念头，就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毕波晚间从酒吧回来，刚刚洗漱完毕，听见一阵敲门声，正是尊敬的局长大人。局长大人先是向毕波亲切询问家庭关系，然后大谈街区法制建设，请毕波一定要支持他的工作，最后彬彬有礼的告辞。
第二件事，毕波决定隐匿一段时间，他回到了当年租住的一间小屋，这是昔日避祸的一个隐秘地点。谁知才到第四天，他刚刚从浴室里出来，就看见局长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甚至还端起一杯茶，正在慢慢品着。看见他走出来，局长轻声细语，和他探讨发动街区群众力量打击犯罪共建文明家园的问题。最后，局长还是笑着请毕波一定要支持他的工作。
第三件事，毕波变成了惊弓之鸟，他要和局长好好较量一次。于是，决定搭走私船离开塞勒星，看看局长还怎么伪装出那副政客嘴脸。走私船中午一时左右离开塞勒星，是混迹星际多年的一帮走私客，刚刚下了一船货，准备飞向矿工星。走私船出发时间，从不是在深夜凌晨，那时虽然人不会太多，但更容易引人注目。走私客有一个最著名的理论，一滴水只能藏身海洋，不可能藏身沙漠。
毕波在船将要起飞的一刹那，才走进太空船舱。坐上头等舱。毕波刚轻松的伸直长腿，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话语“要严厉打击犯罪”，吓得一颤，一睁眼，原来是舱里的新闻播报，局长那张踌躇满志的脸孔正在镜头前神采飞扬。一场虚惊，正要将眼闭上，突然眼前飘过一张脸，正是斯威特局长：“你知道，打击走私犯罪，我们不会留任何死角！”
从那时起，毕波凡是看到新闻媒体里局长大人的形象、声音，总是忍不住要回头看看，是不是局长大人又会淡然的突然坐在自己的身边，开始讲法制社会建设。说也奇怪，当他放弃了较量想法，又开始进入正常生活，局长大人却从他周围消失了。毕波知道，局长大人只是告诉他，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控制之中。
“说老实话，我从来没想到一个人能把我吓得这么厉害！”毕波心有余悸，看见丁喜那副讨厌的笑容，又哼道，“你们俩简直就是像是同一种人，现在有你好瞧的！”
丁喜依旧笑着，然后指着街道：“你有没有发现，街道是不是比以前安静多了？”
安静？毕波有点疑惑，路面上车流如潮，人流如织；两侧商铺林立，灯红酒绿。既有豪门会所，又有小摊小贩，怎么会安静？扫了一眼，大概是近期总不自觉陷入局长的心理阴影困扰，那双硕大的眼睛有点无神。又看了一眼，那双眼睛的瞳孔终于开始变小，街上几乎看不见什么混子了！
光明与阴影总是相伴相生。第五大区从来没有如此安静，胡义、花强、丧狗死后留下的真空，居然没有人填上来，龙老爷子没有派人接手，肥汤没有趁势而起。本应该是刀光血影的街头，变成了治安模范区！
两人对视了一眼，掩饰不住的心中忧虑，不是忧虑那位无所不能的局长，而是忧虑第五大区在沉默中孕育的一场即将到来的大风暴。沉默啊沉默，不是在沉默中暴发，就是在沉默中死亡！斯威特可以动用强力手段，和他那无所不知的触角，压得道上人物不敢出家中半步。但他压得住第五大区，压得住塞勒星吗？压得住龙老爷子吗？
出来混的，也是一种产业，也有大量的“工人”，他们有的要养家糊口，有的要花天酒地，夺人饭碗那是生死之仇，更何况他们还是一群特殊的“工人”。现在才几天，那些大大小小的混混头目，还可以压得住手下小弟，时间长了，他们不出手干掉斯威特，小弟们就会出手干掉斯威特，说不定还会顺手干掉自己。斯威特不是没有头脑的人，相反，他还很有头脑，那他这样做就只有一个目的，逼龙老爷子出手！
扫帚不到，灰尘自己不会跑掉。这是斯威特在翻看一位优秀政治家传记时记住的一句话。他来塞勒星有两个目的，一是调查凯特的死因，另外一个就是代表家族与龙老爷子谈判，后者是更为主要的一个任务。想着被家族派遣过来的凯特，这是一个嫡系的，也是被重用的，结果死于非命，家族不是为他报仇，相反却要利用他的死与某些大佬谈判，取得更大的利益。斯威特本人只是一个旁系子弟，幸运的是，他有一个极善敛财的老爹，支撑他渡过了花花公子式的青春岁月。
直到一次在大学的图书馆里，他无意抽出一本书，看到一句话：生如夏花，死如秋叶。寂静的图书馆，淡淡的两行字，却像撞钟敲醒他那宿醉的头脑。生命只有一次，无法延伸它的长度，但可以拓展它的宽度。他告别了酒瓶，告别了美人，开始穷经皓首，很快在家族中脱颖而出。越是深入到家族内部，他越是对家族反感，如果不是凭借家族权威可以抓住一些看不顺眼的人，他早就弃之如履。有得到就有付出，他会定期帮家族解决一些麻烦事，像一个中场清道夫。
现在他要做的是，用外松内紧的压力逼得那个杀手出来，只要出来就会犯错；另一个就是逼得龙爷出来，谈判的事自然家族有人出来。他要做的，就是像一个蜘蛛，慢慢收紧网，让猎物挣扎动弹，然后一道道加上绞索。
现在，他做的第一件事，那个杀手，或者说他怀疑的那个杀手，却相当冷静，或者说率性，那个叫丁喜的，生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勤奋打工，认真学习，羞答答的暗恋老板娘。有时，他也不禁怀疑是不是找错了对象，也许那个杀手在自己到塞勒星之前已经离开了。但在没有怀疑对象前，这个就是惟一的怀疑对象，他要等，等那个人露出破绽。
要做的第二件事，他已经成功一大半了，龙老爷子不可能看着塞勒星出现一个空白点，如果任其发展，那他的地下王国就会崩溃。上层有上层的较量，风起于青萍之末，他们还要在第五大区较量一番。现在他就要到三手狼那里，因为那儿来了几位有趣的客人，据说还带着一件相当有趣的货物，他有必要和他们谈谈法制建设。
三手狼有点兴奋。前一阵子焦头烂额，赌档被扫若干小弟被罚清扫街道，夜总会里若干小姐被那个失心疯的局长叫去上学习班，本来准备安排好手教训某些人，还没出来就被堵在屋里，然后被集体派到社区搞清洁。现在好了，龙老爷子终于派人来了，还带来一件大杀器，有了那玩意，斯威特再厉害，也会变成渣。安排好那五位客人和货物，他才匆匆回到家，已经接近凌晨，他要好好休息一下，再仔细推敲一下计划，然后，他将手握在枪状，对着电视里的斯威特，呯——
睡得朦朦胧胧，三手狼似乎听到一丝声响，他迅速坐起，手已将放在枕头边的枪拿起。一个人正站在酒柜旁中，拿着一瓶陈年红酒，轻轻摇了摇，又皱了皱眉头，似乎对酒的年份不太满意。
斯威特！
三手狼喊了一声，握紧了枪，外间小弟应该听到声音冲进来，却似乎都睡熟了。既然斯威特敢单枪匹马过来，小弟们就别指望了。他随即又扔掉了枪，他叫三手狼，枪里有没有子弹还是可以掂量出来的。
看着三手狼扔掉了枪，喊了一声之也没有大喊大叫，斯威特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赞赏。龙老爷子看上的人，虽然只是第五大区一个混混，倒也有不凡之处。又倒了一杯酒，递给三手狼:“我想知道，你那几个好朋友在哪里？当然，还有那件据说很有趣的货物。”
三手狼一口干了红酒，惋惜的说：“是不是我不说，这就是我的最后一杯红酒？”
“当然不是。”斯威特义正词严，“没有人能轻易夺取人的生命，除非在保卫自己的生命。现在你放弃反抗，也没有立即自杀，证明你还想活，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完全可以达成共识的。你说是吗？第五大区的良好市民。”
“有人说你有很厉害的手段，我想试试能不能熬得住。”三手狼眼睛里闪出一丝不屈，但语音很平静。
斯威特同情地看了看三手狼，然后拿出一根极细的铁丝，一头很尖锐：“我最反对动私刑，那是粗人才用的，不过你有这个请求，我可以让你试试。我不会用什么棍子拷打鞭子抽脸什么的，那太暴力，现在只有这一根铁丝，我要将它顺着你尿尿的那根小管子慢慢穿进去，再轻轻的搅一搅。”
说到这里，看到脸色已经发白的三手狼，斯威特满脸同情的看着他：
“我不知道你能撑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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