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在人群中多看一眼（下）
正听着耳机的青年男子猝不及防，有点迷糊，摘下耳机，嘴里发出一连串音节，虽然听不懂，但颇有韵律。
唐瞪大眼睛，跟着发出一连串类似的音节，稍后脸色有些古怪：“这是帝国皇家专用雅言，一般只有皇室子弟和特勤人员才会使用。他说是老总管让他来保护我的。”
未等三人证明真伪，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母妃虽然是贵妃，但年轻时只是一个宫女，被父皇临幸后，几乎忘在脑后。甚至生产我们弟兄，也不敢过于深张，怕被人提前消灭所谓的隐患。有时母亲被派到宫外打扫、宫内服侍，最长一次超过四天，弟兄两人没有吃得，只能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摘花园里的花果，幸亏帝国皇室够大，品种丰富。”说到这，唐又陷入了回忆，“在冬天最寒冷的时候，恰逢父皇祭祀祖先，母妃连才人都没封上，被皇后指派去祭殿添香，去得匆忙，什么都没留下。宫内守卫森严，滴水成冰，我们弟兄分食了一根蕨根草，还有小半床棉被，才渡过了七天。我们兄弟二人生下来，大哥仅比我大一个时辰，但比我聪颖仁厚。那根草几乎全是我吃了，从那时起，皇兄的胃就一直不好。”
看着三人或沉默或悲悯或疑惑的神情，唐挑着眉：“后来父皇知道我们二人出生了，母妃又是娴静坚韧的性格，我们的际遇才逐渐改善。无论是做最低级的宫女，还是后来的贵妃，母妃都告诫我们，人一定要靠自己。”说完这些，唐又转过头来面对青年男子，“我们弟兄俩人原本就没有什么争皇位的念头，只是儿时相信人靠自己，不甘于人后，才逐渐走进父皇的视线，让他高看一眼。也许母妃家无权无势，宫内又很单薄，父皇才派一名老总管照顾我们，当时我就与大哥说了，集中力量照顾你，我分担火力，才进了成教院。当时说完这一句的时候，也许皇家基因使然，我和大哥立下血誓，如此才有可能活一个。”
青年男子目光闪动，哈哈一笑：“不愧是帝国皇家精英！”说完掏出一个证件，“本人隶属联邦调查局五处C3调查员，负责进入联邦外籍人士相关情况调查，您作为帝国皇子，我们有权利对您行为作一定了解。”
“联调局五处？”劳勃发出一阵怪叫。联邦调查局主要负责对内，以及进入联邦内的谍报侦察工作；军情局主要负责对外，以及军队内部反谍工作。虽然分属不同部门，但常常相互交接。他笑了笑，“五处啊，张高好吗？”
青年男子面色变了变：“我们处里人手众多，你说的张高我不认识。”
劳勃哈哈大笑：“你们有没有张高我不知道，但是帝国有个密探叫张高，曾经在联邦内部成功策反一名州议员，带着当时最新的能源净化图纸逃之夭夭。这被联调局视为奇耻大辱，五处的大厅里就挂着他的大幅画像和全部资料，用以警告各位调查员。你说你不知道？”
看到青年男子面色似乎不变，劳勃又笑了笑：“噢，我想起来了，是有一个叫季高的人犯了刚才所讲之事，我记错了，抱歉抱歉！”嘴里说着抱歉，脸上却没有一丝歉意。
青年男子做足了功课，学会了雅言，了解了联调局五处基本情况，却在这两个怪胎面前破绽百出，不堪一击。先是目标讲了一段帝国隐秘，乱其心志，然后那个穿军装的花花公子模样的，居然张冠李戴的一段谍海往事，让自己终于乱了阵脚。再看那个抓着自己不甚用力却无法摆脱的那个清秀男子，叹了一口气：“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一般来说，失败的杀手总会到现场复盘，找出失误的原因。对于你这种宁肯用哑弹吓退别人也怕实弹伤杀辜人群的人，自有自己的骄傲。更何况，你是被我们逼退的，好奇心害死猫，你肯定会来现场的。所以我们就在离现场不远处，找了一个大众咖啡馆，这样开阔的场地，自然更方便你向我们靠近了。”话语不多的丁喜，大概是和肥汤、劳勃之流呆久了，或者是今天唐的话题过于沉重，主动说了起来。
“看来真是好奇心害死猫啊。”青年男子叹了一口气，“而且居然还有皇家苦儿和军情局高手，这样狗血故事里才有的人物。”
“3.817厘米。”看着哀叹不已的青年男子，丁喜突然报了一个数字。
“啥意思？”
“你的眉间距是3.817厘米。”丁喜说道。
“是贵人之相？”青年男子摸不着头脑。
“意思是，不管你怎么打扮，除非做外科手术，我可以在第一时间发现你。”丁喜认真的说。
“看一眼你就知道了？”男子有些不相信。
“只是看一眼，只需要看一眼。”丁喜认真的重复。
看着男人的苦笑，劳勃和唐都笑了。
“好了，自我介绍一下。”男子也很光棍，“莫成，职业定制人。”
“职业定制人？定制什么？”
“就是帮你解决个性化烦恼，比如你需要定制家庭遗产独享，比如你需要让那个渣男告别星空，比如你需要为你家猫咪找一个伴，比如你需要你那常年装修的邻居安静几天——”
“业务这么广，就没有什么标准？”
“当然有。”莫成露出八颗牙齿，展现出职业微笑，“钱，只要达到价钱标准，你让我在泥地里打滚逗你开心都没问题。”
说着这些，由于右手被丁喜抓着，莫成用左手颇为不顺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名片，一一递给三人：“小本生意，多多照顾，多多照顾。”
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还是个妙人。劳勃讥笑：“你刺杀唐，又被抓住，还想跑？”
莫成翻翻眼皮：“我造成伤害了么？我损坏公共财物了么？我泄露国家机密了么？在这三条不违反的情况下，我只是抛了哑弹，这还是你们说我那所谓的眉间距，法官会信么？”然后又对着三人，“你，军情局的，我没从事谍报，更不是军人，所以你无权抓我；你，帝国皇子，我没给你造成任何伤害，你也没有执法权；你，学计算的，哪怕你是心算大师，我看你也不是警察，所以请你放开我的手，我对男的没有兴趣。”
三人再次面面相觑，丁喜放开了手，看着莫成。
莫成抚抚被抓得有点发麻的手臂：“你看，这样多好，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大概有些不适，补充说明，“这单生意亏了，遇到三个怪物。不打不成交，以后就是朋友了，放心，再有类似风声，我随时通知你们。”说完整了整衣服，摆手扬长而去。
三人都没有动，遇到这样一个妙人，在没有伤害也没有执法权的情况下，像上一次将对方完全毁灭，在大街上还是有难度的。
相对于劳勃和唐对咖啡品得滋滋有味，丁喜对这款遍布大街小巷的饮料并不感兴趣，只是觉得坐在街角藤椅上，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动中有静，静中有动，有一种人潮汹涌街头却无一相识的孤独感。丁喜并不能准确描述这种感觉，但一刹那，无论是劳勃还是唐，抑或是自己，都有这种感觉。
三人都在静默，仿佛陷入长长的沉思，此时，丁喜根本没有想着这几日两场枪战，或者那三封信，他的思绪飘得很远，已经飘到遥远的塞勒星，飘到那间酒吧，飘到那个看起来凶巴巴却实质是个小女子的如花笑颜。
“怪不得你这杆大狙片刻不离。”或许三个男人坐在街头咖啡店的画面太过诡异，劳勃打破了沉默，眼睛瞄着唐右手方那个长长大大的皮箱。
皮箱不知用什么皮质做成的，上面还有一颗子弹镶嵌其中，应该是莫成那一枪留下的痕迹。唐用手摸了摸，像摸一位老朋友，又像摸一位老情人：“这是老总管给我的惟一帮助，为了熟悉它，近三年我无时无刻不带着它，睡觉、吃饭、洗澡、读书——”
“做那事呢？”劳勃颇有兴趣。
“为了它，我不做那事了。”唐居然回答得煞有介事，“再经过四年，也许就可以告别再也不想回忆的日子里。所以，这三年我基本在练枪和迎接可能到来的刺杀。相对于那些人在帝国内部的根深蒂固，联邦的环境较为宽松一些，只是这两年学习上耽搁了，只能考到成教院了。”
“喂，什么是只能考到成教院了？”丁喜有点不满，“没有我这个成教院同学，你可能已经作为外事遇难人员，被托运在去往帝国的星际航班上。”
三人嬉嬉哈哈地向校园走去，气氛又开始欢快起来，毕竟是年轻，没有什么值得永远沉默的。
劳勃依旧迈着拽拽的步伐，屁股还风骚的扭动着，配合着笔挺的军装，既有着酷劲，又有着坏坏的痞劲。
唐依旧迈着稳稳的步伐，目光炯炯有神，右手依然拎着那个长长的皮箱，每步走得都很坚定有力，仿佛无论前方有什么艰难坎坷，都可以一脚踏过。
丁喜依旧迈着轻轻的步伐，一会儿一步是三十七厘米，一会儿一步是四十一厘米，每一步呈现了独特的数列组合，这是每一个地方应对外来危险的最佳防守位置。
他们都在走着，阳光从头顶滑落，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唐瞪大眼睛，跟着发出一连串类似的音节，稍后脸色有些古怪：“这是帝国皇家专用雅言，一般只有皇室子弟和特勤人员才会使用。他说是老总管让他来保护我的。”
未等三人证明真伪，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母妃虽然是贵妃，但年轻时只是一个宫女，被父皇临幸后，几乎忘在脑后。甚至生产我们弟兄，也不敢过于深张，怕被人提前消灭所谓的隐患。有时母亲被派到宫外打扫、宫内服侍，最长一次超过四天，弟兄两人没有吃得，只能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摘花园里的花果，幸亏帝国皇室够大，品种丰富。”说到这，唐又陷入了回忆，“在冬天最寒冷的时候，恰逢父皇祭祀祖先，母妃连才人都没封上，被皇后指派去祭殿添香，去得匆忙，什么都没留下。宫内守卫森严，滴水成冰，我们弟兄分食了一根蕨根草，还有小半床棉被，才渡过了七天。我们兄弟二人生下来，大哥仅比我大一个时辰，但比我聪颖仁厚。那根草几乎全是我吃了，从那时起，皇兄的胃就一直不好。”
看着三人或沉默或悲悯或疑惑的神情，唐挑着眉：“后来父皇知道我们二人出生了，母妃又是娴静坚韧的性格，我们的际遇才逐渐改善。无论是做最低级的宫女，还是后来的贵妃，母妃都告诫我们，人一定要靠自己。”说完这些，唐又转过头来面对青年男子，“我们弟兄俩人原本就没有什么争皇位的念头，只是儿时相信人靠自己，不甘于人后，才逐渐走进父皇的视线，让他高看一眼。也许母妃家无权无势，宫内又很单薄，父皇才派一名老总管照顾我们，当时我就与大哥说了，集中力量照顾你，我分担火力，才进了成教院。当时说完这一句的时候，也许皇家基因使然，我和大哥立下血誓，如此才有可能活一个。”
青年男子目光闪动，哈哈一笑：“不愧是帝国皇家精英！”说完掏出一个证件，“本人隶属联邦调查局五处C3调查员，负责进入联邦外籍人士相关情况调查，您作为帝国皇子，我们有权利对您行为作一定了解。”
“联调局五处？”劳勃发出一阵怪叫。联邦调查局主要负责对内，以及进入联邦内的谍报侦察工作；军情局主要负责对外，以及军队内部反谍工作。虽然分属不同部门，但常常相互交接。他笑了笑，“五处啊，张高好吗？”
青年男子面色变了变：“我们处里人手众多，你说的张高我不认识。”
劳勃哈哈大笑：“你们有没有张高我不知道，但是帝国有个密探叫张高，曾经在联邦内部成功策反一名州议员，带着当时最新的能源净化图纸逃之夭夭。这被联调局视为奇耻大辱，五处的大厅里就挂着他的大幅画像和全部资料，用以警告各位调查员。你说你不知道？”
看到青年男子面色似乎不变，劳勃又笑了笑：“噢，我想起来了，是有一个叫季高的人犯了刚才所讲之事，我记错了，抱歉抱歉！”嘴里说着抱歉，脸上却没有一丝歉意。
青年男子做足了功课，学会了雅言，了解了联调局五处基本情况，却在这两个怪胎面前破绽百出，不堪一击。先是目标讲了一段帝国隐秘，乱其心志，然后那个穿军装的花花公子模样的，居然张冠李戴的一段谍海往事，让自己终于乱了阵脚。再看那个抓着自己不甚用力却无法摆脱的那个清秀男子，叹了一口气：“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一般来说，失败的杀手总会到现场复盘，找出失误的原因。对于你这种宁肯用哑弹吓退别人也怕实弹伤杀辜人群的人，自有自己的骄傲。更何况，你是被我们逼退的，好奇心害死猫，你肯定会来现场的。所以我们就在离现场不远处，找了一个大众咖啡馆，这样开阔的场地，自然更方便你向我们靠近了。”话语不多的丁喜，大概是和肥汤、劳勃之流呆久了，或者是今天唐的话题过于沉重，主动说了起来。
“看来真是好奇心害死猫啊。”青年男子叹了一口气，“而且居然还有皇家苦儿和军情局高手，这样狗血故事里才有的人物。”
“3.817厘米。”看着哀叹不已的青年男子，丁喜突然报了一个数字。
“啥意思？”
“你的眉间距是3.817厘米。”丁喜说道。
“是贵人之相？”青年男子摸不着头脑。
“意思是，不管你怎么打扮，除非做外科手术，我可以在第一时间发现你。”丁喜认真的说。
“看一眼你就知道了？”男子有些不相信。
“只是看一眼，只需要看一眼。”丁喜认真的重复。
看着男人的苦笑，劳勃和唐都笑了。
“好了，自我介绍一下。”男子也很光棍，“莫成，职业定制人。”
“职业定制人？定制什么？”
“就是帮你解决个性化烦恼，比如你需要定制家庭遗产独享，比如你需要让那个渣男告别星空，比如你需要为你家猫咪找一个伴，比如你需要你那常年装修的邻居安静几天——”
“业务这么广，就没有什么标准？”
“当然有。”莫成露出八颗牙齿，展现出职业微笑，“钱，只要达到价钱标准，你让我在泥地里打滚逗你开心都没问题。”
说着这些，由于右手被丁喜抓着，莫成用左手颇为不顺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名片，一一递给三人：“小本生意，多多照顾，多多照顾。”
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还是个妙人。劳勃讥笑：“你刺杀唐，又被抓住，还想跑？”
莫成翻翻眼皮：“我造成伤害了么？我损坏公共财物了么？我泄露国家机密了么？在这三条不违反的情况下，我只是抛了哑弹，这还是你们说我那所谓的眉间距，法官会信么？”然后又对着三人，“你，军情局的，我没从事谍报，更不是军人，所以你无权抓我；你，帝国皇子，我没给你造成任何伤害，你也没有执法权；你，学计算的，哪怕你是心算大师，我看你也不是警察，所以请你放开我的手，我对男的没有兴趣。”
三人再次面面相觑，丁喜放开了手，看着莫成。
莫成抚抚被抓得有点发麻的手臂：“你看，这样多好，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大概有些不适，补充说明，“这单生意亏了，遇到三个怪物。不打不成交，以后就是朋友了，放心，再有类似风声，我随时通知你们。”说完整了整衣服，摆手扬长而去。
三人都没有动，遇到这样一个妙人，在没有伤害也没有执法权的情况下，像上一次将对方完全毁灭，在大街上还是有难度的。
相对于劳勃和唐对咖啡品得滋滋有味，丁喜对这款遍布大街小巷的饮料并不感兴趣，只是觉得坐在街角藤椅上，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动中有静，静中有动，有一种人潮汹涌街头却无一相识的孤独感。丁喜并不能准确描述这种感觉，但一刹那，无论是劳勃还是唐，抑或是自己，都有这种感觉。
三人都在静默，仿佛陷入长长的沉思，此时，丁喜根本没有想着这几日两场枪战，或者那三封信，他的思绪飘得很远，已经飘到遥远的塞勒星，飘到那间酒吧，飘到那个看起来凶巴巴却实质是个小女子的如花笑颜。
“怪不得你这杆大狙片刻不离。”或许三个男人坐在街头咖啡店的画面太过诡异，劳勃打破了沉默，眼睛瞄着唐右手方那个长长大大的皮箱。
皮箱不知用什么皮质做成的，上面还有一颗子弹镶嵌其中，应该是莫成那一枪留下的痕迹。唐用手摸了摸，像摸一位老朋友，又像摸一位老情人：“这是老总管给我的惟一帮助，为了熟悉它，近三年我无时无刻不带着它，睡觉、吃饭、洗澡、读书——”
“做那事呢？”劳勃颇有兴趣。
“为了它，我不做那事了。”唐居然回答得煞有介事，“再经过四年，也许就可以告别再也不想回忆的日子里。所以，这三年我基本在练枪和迎接可能到来的刺杀。相对于那些人在帝国内部的根深蒂固，联邦的环境较为宽松一些，只是这两年学习上耽搁了，只能考到成教院了。”
“喂，什么是只能考到成教院了？”丁喜有点不满，“没有我这个成教院同学，你可能已经作为外事遇难人员，被托运在去往帝国的星际航班上。”
三人嬉嬉哈哈地向校园走去，气氛又开始欢快起来，毕竟是年轻，没有什么值得永远沉默的。
劳勃依旧迈着拽拽的步伐，屁股还风骚的扭动着，配合着笔挺的军装，既有着酷劲，又有着坏坏的痞劲。
唐依旧迈着稳稳的步伐，目光炯炯有神，右手依然拎着那个长长的皮箱，每步走得都很坚定有力，仿佛无论前方有什么艰难坎坷，都可以一脚踏过。
丁喜依旧迈着轻轻的步伐，一会儿一步是三十七厘米，一会儿一步是四十一厘米，每一步呈现了独特的数列组合，这是每一个地方应对外来危险的最佳防守位置。
他们都在走着，阳光从头顶滑落，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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