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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2章

    第二天索科夫在家里写书时,老是无法集中思想,心里就在琢磨,那个酒鬼今天会不会去找阿西娅的麻烦。

    以索科夫对酒鬼的了解,这些人为了喝一口酒,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若是阿西娅拒绝为他出具证明,他会不会对阿西娅动手动脚。要知道,阿西娅如今是有孕在身,万一动了胎气,那后果就非常严重了。

    这么一想,索科夫就再也坐不住了。写书什么时候都能写,而阿西娅肚子里的孩子比什么都重要,可千万出不得任何差池。于是他放下手里的笔,起身穿上军大衣就出了家门。

    下楼时,索科夫心里还在琢磨,自己是乘地铁过去呢,还是打车前往。谁知出了单元门,却一眼看到了停在对面的那辆桶车。他抬手一拍自己的额头,心里暗骂自己糊涂,怎么把雅科夫送给自己的这辆车忘记了。不管怎么说,自己如今也是有车一族,以后要去什么地方,直接开车去就是了,哪里用得着打车或者坐地铁了。

    索科夫上车启动车辆,朝着小区外开去。

    来到门口时,执勤的哨兵从旁边走了过来,似乎想拦下车辆盘问一番。可等他看清楚车里坐的是索科夫之后,立即停下脚步,向后退了一步,立正向经过面前的车辆敬礼。而索科夫驾车从他的身边经过时,也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如今的阿西娅已经调到了列宁大街的军医院,对那里的地形,索科夫可以说是非常熟悉,毕竟自己在莫斯科的第一套房子,和军医院就只有一墙之隔。想到那套房子,自然就会联想到当时在医院里认识的军医和护士,自己还把房子借给她们租了两年,也不知道今天去军医院时,是否会遇到她们两人。

    桶车很快就来到了军医院的门口。

    由于战争已经结束,原本在门口站岗的哨兵,已经换成了民警。

    “民警同志,”索科夫把车停下之后,冲着站在门口的民警问道:“我可以把车开进去吗?”

    “当然,当然可以。”民警见开车的人居然是一名将军,连忙态度恭谨地说:“将军同志,请您稍等片刻,我马上为您把门打开。”

    民警推开另外半扇关闭的铁门之后,扶着门向索科夫打手势,示意他可以把车开进去。

    索科夫向民警道谢后,开车进入了军医院的院内,并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停好之后,才下车走进了门诊大楼。

    进入楼内后,索科夫看到大厅和走廊上都是里面穿着军装,外面罩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他们只要看到索科夫,就会立即停下脚步,抬手向他敬礼后,才继续往前走。

    一名圆脸的年轻护士向索科夫敬礼后,就准备离开。索科夫看她是空着手,猜想她应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叫住了她,客气地问:“护士同志,你知道外科诊室在哪里吗?”

    “是的,将军同志,我知道。”圆脸护士用肯定的语气回答之后,试探地问:“需要我领您过去吗?”

    “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索科夫虽说来过这里,但毕竟都是几年前,没准各个科室的位置进行了调整,如果自己去找的话,没准会走一些冤枉路,但要是有军医院的护士带路,就能避免这种情况出现:“护士同志,那就麻烦您给我带路了。”

    途中,索科夫有些好奇地问护士:“护士同志,不知该怎么称呼您?”

    “我叫奥罗拉。”护士简短地回答说。

    索科夫觉得对方的岁数看起来不大,便继续问道:“不介意我问问你的年纪吧?”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称呼中的“您”换成了相对亲近一些的“你”。

    “我今年16岁,将军同志。”

    “16岁!”索科夫听到奥罗拉说的年龄,微微点了点头,随后说道:“罗科索夫斯基元帅的女儿阿娜当护士时,好像也是16岁。”

    “将军同志,”奥罗拉没有接索科夫的话,而是试探地问:“您是去外科诊室看病吗?”

    “不是的,奥罗拉。”索科夫摇摇头,回答说:“我去找我的妻子,她是前几个月刚调到这里的,就在外科诊室工作。”

    由于军医院近期有较多的人事变动,奥罗拉猜不到索科夫说的妻子是谁,便试探地问:“将军同志,不知您的妻子叫什么名字?”

    “阿西娅。”索科夫说出阿西娅的名字后,担心带路的奥罗拉不认识,还特意用手在肚子的位置比划了一下,继续说道:“她如今已经有了几个月的受孕了。”

    谁知索科夫话刚说完,奥罗拉就停下脚步说道:“原来是她,将军同志。幸好你说得早,否则我们就会白跑一趟了。”

    索科夫听奥罗拉这么说,不禁一愣,随即反问道:“为什么?”

    “将军同志,难道你从来没有问过您的妻子,她在医院里的具体工作吗?”奥罗拉反问道。

    索科夫摇摇头,有些尴尬地说:“军医院属于军队系统,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是要保密的,所以平时在家里,我基本没有问过她在军医院里的工作情况。”

    对于索科夫的这种解释,奥罗拉觉得非常理解,军医院是属于军队系统,很多地方都涉及到机密,如果有人向自己打听军医院里的事情,肯定会引起自己的警惕。因此面前阿西娅军医不和自己面前的这位将军,谈论关于军医院里的事情,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将军同志,那就难怪了。”奥罗拉向索科夫解释说:“院里的领导为了照顾阿西娅军医的身体,从上周开始,就不让她继续在外科诊室看病了。”

    “那她如今在什么地方?”

    “在三楼!”奥罗拉用手朝楼上指了指,继续说道:“她如今在三楼的办公室,我们从刚刚经过的楼梯上楼,就能找到她。”

    在奥罗拉的带领下,索科夫上了三楼,顺利地找到了阿西娅所在的办公室。

    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病例的阿西娅,见到索科夫出现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口,阿西娅惊呼一声,起身绕过办公室,快步来到了索科夫的面前,和他来了一个拥抱后,惊喜地问:“米沙,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想你了,所以专门过来看看你。”索科夫想到奥罗拉就在自己的身边,因此有些话不能随便说,“幸好在楼下遇到了奥罗拉护士,否则我就会跑到外科诊室去找你。”

    “奥罗拉,谢谢你!”阿西娅对奥罗拉感激地说:“要不,进来喝杯茶吧。”

    “不了,不了。”奥罗拉婉言谢绝了阿西娅的好意:“我还有工作要做呢,不耽误您和将军同志说话了。”

    等奥罗拉离开之后,索科夫连忙拉着阿西娅进入了房间,并随手关上了房门,紧张地问:“阿西娅,你快点告诉我,那个酒鬼今天有没有过来纠缠你?”

    “来过了!”

    “啊,他已经来过了!”索科夫听阿西娅这么说,越发显得紧张了:“那你给他开购买医用酒精的证明了吗?”

    “没有,我没有给他开证明。”阿西娅看到索科夫满脸的担心,连忙解释说:“他上午过来时,还没有喝酒,人还算清醒。听到我说不能给他开购买医用酒精的证明,就转身离开了。”

    “哦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得知那个酒鬼并没有纠缠阿西娅,索科夫的心里顿时踏实多了。

    而阿西娅也是个聪明人,从索科夫的表情上,就猜到他是关心自己,否则不会专门跑到军医院来。便张开手臂抱住索科夫,并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柔声说道:“米沙,谢谢你对我的关心。”

    索科夫呵呵地干笑两声后,忽然想起给自己带路的奥罗拉,便好奇地问:“对了,刚刚的那位奥罗拉护士,今年才16岁,正是读书的年龄,怎么会到军医院来工作呢?”

    “我听别人说,奥罗拉是到莫斯科来祭奠她父亲的。”阿西娅向索科夫解释说:“祭奠完了之后,遇到一名将军,了解了她的身世之后,问她是否愿意留在莫斯科工作。奥罗拉想到自己如果留在莫斯科,那就有机会经常去公墓看自己的父亲,便同意了对方的提议,并到我们军医院当了一名护士。”

    索科夫没想到奥罗拉居然是烈士的后代,便试探地问道:“阿西娅,你知道她的父亲是谁吗?”

    “嗯,当然知道。”阿西娅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她的父亲叫波罗苏欣,牺牲时是一名上校!”

    “什么,他的父亲是波罗苏欣上校?”刚刚坐下的索科夫,听到阿西娅说出奥罗拉的父亲名字后,立即从座位上蹦了起来:“是远东方面军红旗步兵第32师师长波罗苏欣上校吗?”

    “没错,就是他。”阿西娅望着索科夫好奇地问:“米沙,你认识他吗?”

    索科夫心想,自己只在电影《莫斯科保卫战》里,见过这位英雄的师长,但在这个时代却从来没有见过对方。他摇摇头,对阿西娅说道:“没有,我从来没有见过波罗苏欣上校。要知道,莫斯科保卫战期间,他是在列柳申科将军的第5集团军,而我是在罗科索夫斯基元帅的第16集团军。两个集团军的防线虽然是连在一起的,但我当时的级别太低,根本没有机会见到波罗苏欣上校。”

    “我想也是。”阿西娅认识索科夫的时候,他不过是一名下士,就算因为保卫希姆基镇有功,得到破格提拔,但也只是一个尉官,哪里有机会见到友邻部队的师长:“我记得莫斯科城下的大反攻开始时,你不过是一名排长。对当时的你来说,营长就是一个了不起的高级指挥官,更别说师长级别了。”

    索科夫没有反驳阿西娅的这种说法,而是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

    “波罗苏欣在莫斯科保卫战期间,就已经是上校了。”阿西娅接着问道:“如果他能活到现在,你说说他能获得什么样的军衔?”

    “这不好说。”阿西娅的这个问题让索科夫不好回答,据他所知,苏军中的很多指挥员在战争爆发时,就已经是少将或者中将军衔了,但由于在卫国战争期间的表现欠佳,到战争结束时,要么是维持现有的军衔,要么还被降级了。而波罗苏欣虽说在保卫莫斯科的战斗中,指挥部队打得有声有色,但在接下来几年的战争中,他能取得什么样的战果,还真不好说。不过考虑到波罗苏欣的身份,索科夫并不愿意说他的不好,而是对阿西娅委婉地说道:“如果他没有在1942年牺牲,没准现在都是中将,或者更高级别的指挥员了。”

    “米沙,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还有几份病例要看,等看完之后,我就跟你回家。”阿西娅重新回到办公桌后面时,用手朝墙角放着的一个半人高的茶炊一指,说道:“如果你要喝茶,就自己倒。”

    索科夫刚从家里出来,还没有感觉到口渴,自然不会去倒茶,而是重新坐在阿西娅的对面,静静地看着她查看病例。

    阿西娅可能是被索科夫盯着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便抬起头说道:“米沙,我可能还要工作一阵子,如果你觉得无聊,就到外面去走走吧。如果你想抽烟的话,可以打开走廊上的窗户。”

    索科夫其实烟瘾并不大,抽不抽烟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听阿西娅这么说,他微微一笑,随后说道:“阿西娅,我就想坐在这里陪你工作,就像你每天坐在旁边看我写作一样。”

    “真是拿你没办法。”阿西娅笑着摇摇头,随后用手朝门口指了指,对索科夫说:“既然你不愿意出去走走,那我也不勉强。麻烦你把房门打开,我们这里要求工作时,不能关闭办公室的房门,否则被院长和政委发现,就会受批评的。”

    索科夫肯定不会让阿西娅因为这些小事,而受到院长和政委的批评,便起身打开了房门,随后又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工作的阿西娅。

    看了一会儿,索科夫就不禁开始走神,他记得自己在这家军医院里认识的女军医叫冬妮娅,是列宁格勒人。当时列宁格勒正遭到了德军的围困,城市里的居民因为粮食短缺,有不少人被活活饿死,而冬妮娅的家人因为失去了联络,生死不明,让她非常担心。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冬妮娅在什么地方,她的家人是否安好。

    想到冬妮娅的时候,索科夫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没准她此刻就在楼下的某间诊室里给病人看病,自己如果下楼去找找,没准还能再次见到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