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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醉是扰人心

    “起风了。”红衣男子看着远方的天空轻声道,眼里有着藏不住的倦意。

    随风而来的是一只红色的纸鸢,极轻极快,借着风稳稳的来到红衣男子的面前,像一团燃着的火焰。

    纸鸢带来的消息此刻正被红衣男子握在手里,上面只有两个字:子时。

    等了这么多年,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红衣男子想。

    他站立了许久,直到晚霞艳红了半边天;直到白日里最后的一点余光被黑暗吞噬;直到夜如同一位无法抗拒的君主般,笼罩住了这片大地。红衣男子才轻叹了口气,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离开了。

    “哥,你今晚回来得好晚。”未进屋子前,屋内便传来一位少女的声音。话音刚落,便从屋内走出来一位少女,一身绿衣,带着春的气息。

    “妹妹,要开饭了吧?”红衣男子笑意盈盈的对着绿衣少女讲,与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

    “饭早烧好了,我都放锅里热着了呢。”绿衣少女答。

    “那开饭吧。”红衣男子不等绿衣少女招呼,就进了后边厨房打开了锅盖,马上屋子内也都饭香四溢了起来。红衣男子深深的吸了口气,眯着眼由衷的赞道:“真是美味呀。”

    “哥你可别偷吃,我还要去喊程哥哥呢。”绿衣少女离开前嘱咐道。

    “真是小气,到底我是你亲哥,还是程芯是呢。”屋内响起红衣男子无奈的抱怨声。只是后面的那句,“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三人一同吃饭”的喃喃自语声,绿衣少女是怎么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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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兄,咱们干了这杯酒。”红衣男子似乎喝上了瘾,竟一杯接着一杯,一刻也不停的喝了起来。

    “哥,你少喝点吧。”绿衣少女忍不住劝道,但不知为何,她也并没有真去阻止。

    “没事,哥高兴。程兄,你也喝啊,你再不喝,这坛藏得最久的百花酿,可都要进我肚子咯。”红衣男子拿着酒杯轻轻摇晃着,杯中如白玫瑰般纯净的美酒,也随着酒杯轻轻晃动起来,烛光照着酒杯在桌子上投射出孤寂的影子。

    “好,咱们干。”原本坐在上首眼神复杂的程芯,突然也十分豪爽的举起酒杯,一口喝下。那酒看上去淡雅,但入口后却十分浓烈,如同一团烈火般烧灼着身体,久久过后余味却有些苦涩。

    “程兄,你还记得吗,当年如果我没去那南蛮的药灵族,也就不会遇上你。我们仨也许从头到尾都不会相识,更不用提像如今这样相伴多年了。”红衣男子眯着眼,眼神里有着无尽醉意的说。

    “当然记得,若没遇到你,那药灵族的圃园我也进不去。”程芯道。

    “嘿嘿。”那红衣男子摇头干笑两声,似乎便不相信程芯所说的话。但他也不说破,只是接口道“那可不一定,要我说,若是没遇见你,我就算是进了那圃园,也出不来。”

    “怎么会呢,吴兄你的‘隐奕术’已达巅峰,再配合你家传的‘灵兮术’。圃园里的那点门道怎么能困住你呢。”程芯道,带着一脸笑意。

    “说到‘灵兮术’我也不自谦,毕竟是家传的本事。但‘隐奕术’只是当年我用手段去别人那里学来的,那人教我时本就不太情愿,恐怕还留有几手。我又急于速成,匆匆学成后便往那药灵族去了,难免根基不稳。若是现在的我,也只敢说险险出那圃园罢了。”红衣男子道,似乎在说一件遥远之极的事情一样。

    “哥,原来当年你去药灵族这般危险,早知道我就不让你去了。”绿衣少女眼眶中泪水打转,似乎想起了什么难过的往事。

    “傻妹妹,你说什么呢,当年去圃园也是为了完成爹娘的遗愿,不是吗?”红衣男子哄道。

    “哥,我知道的,我一直都是你的累赘。”绿衣少女道,眼神笃定。

    “傻妹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呀,你怎么会是累赘呢,你一直都是哥的心头肉啊。”红衣男子耐着性子柔声道。

    “哥……”绿衣少女哽咽着,已说不出话来了。

    “你俩啊,如果不是这会儿这般兄妹情深的样子,按平日那斗嘴的模样,我还真怀疑过你俩是不是亲兄妹呢。”其实程芯很明白,只有亲兄妹才爱斗嘴。只是为了让饭桌上哀伤的气氛,得到缓和,他只好调侃着说。

    “程哥哥,你可别取笑我和哥哥了。其实在我心里,我早已把你当成最亲的人了。”绿衣少女忍不住将藏在心中的话说出,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亲昵味道,说完后自己也不禁羞红了脸。

    看着眼前的一切,程芯的心中不禁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他并不是不清楚绿衣少女对他的感情,但过往绿衣少女从未说过类似的话。他发了愣,不由自主的转头看了红衣男子一眼,只见红衣男子也是一脸讶异,似乎也没想到自己妹妹会在此时说出这话来。

    一句话牵动三人的心,三人心意各不相同,各有各的百转千回。有的人内心柔软,容易为情所动、因景生情;有的人内心坚定、心如磐石,不论是秋风扫落叶、还是细雨润无声,都不为所动。但不论柔软还是坚强,终究还是会跟着本心走,怕只怕那迷失本心、遇事犹豫不决之人。

    夜已深,酒也残,有的人醒着也仍醉着,有的人醉着终究也会醒来。

    不远处的天空,残月空挂,未见半点星光。那如催魂般的夜风“呼呼”的刮动着树梢,一只黑鸟从月下飞过,眨眼就已不见了踪影。西北角乌云渐渐密集起来,天色越发暗了下来。

    静寂的黑夜中传来“嗖”的一声轻响,一只半寸来长的短箭飞也似的直射入房中,朝着床上那侧躺之人直射而去,眼看下一刻就要将他的脑门穿透。

    但也只在一瞬之间,根本未见躺着的人如何动作,那箭突然像是被磁铁吸住般,牢牢的就到了那人的手上。只见他两指轻夹着短箭,眼睛却毫不在意的朝屋外看了一眼。

    下一刻,如变戏法般,箭已从手指间消失不见,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一声闷响,有人中箭了。

    原来那发箭之人竟离得这般的远。

    “太久没与人动手,都有些生疏了。”那屋内的男子似乎有些懊恼的说,人却已朝屋外飞去,转瞬间便已离那发箭之人丈许的距离了。

    那发箭之人似乎没想到这人来得会这般快。但她也不是什么普通人,脚尖往地面轻轻一点,人就已朝密林深处遁去。

    不一会儿,那逃跑及追逐的两人,一前一后的越去越远,直到消失不见。只是看那离去的背影,逃跑之人似乎是位体态轻盈的女子。

    又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原本刚归于宁静的屋前又多了个身影,从身型上看应该是位男子。只是这会儿月黑风高、乌云遮天,便看不清楚那男子的脸。

    只见他从腰间解下个巴掌大小的葫芦,打开葫芦口,仔细的朝着四周的空地上挥洒起来。一小片如黄沙般的不明物体从葫芦中飘出,静静的渗入到半空中。

    一瞬间,屋子四周似乎更加昏暗了起来。

    做完这些,那男子才像是完成什么大事般,朝着先前两人离开的方向而去。

    屋内,似乎有女子在轻轻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