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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杀与围杀

    今晚无月,长安城内,莺歌燕舞,金碧辉煌,刘彻坐在大殿内的一条木椅之上,左手扶着雕刻着龙头的把手,右手拿书,他只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但若是仔细看便能够看到衣服上反射出来的光泽,显然材质必是精品,身旁一条金色游龙环绕。他有点心不在焉,只觉得什么都没看进去,便放下了书,没有去看远处翩翩起舞的宫女,而是走到窗前,轻轻招手,快步走来一人,手持拂尘,头带一顶高冠,低头垂手,男子面容,出声却有些尖锐“陛下有何吩咐?”“何时了?”“回陛下,差一刻子时。”“嗯,下去吧。”那人便退了下去,此人便是大汉的掌印太监——赵敛。此人境界是个迷,没人见过他出手,可能只有刘彻自己才知道,但没人会怀疑此人的杀力肯定巨大。刘彻看着窗外的夜空,今夜无月,却有星光,我大汉国运在此一举,想到这里他不禁捏紧了窗户,突然松手,心中默念静心口诀,大口呼吸,这才缓缓平稳下心境,若是自己先乱,那赢的概率就更小了,他伸手摸了摸身前游龙的头,这才稍稍安心几分,坐回椅子上,静静等着时辰到来。

    城内客栈中,四人都回到了客栈,嬴何却说想要去渭水那边转转,划划船,毕竟自己还没划过,而嬴槿熙却说自己要再去一趟上次的铺子,说自己还想多买几个物件,嬴常黎笑着问要不要自己跟着去省点钱,赢槿熙打趣道:“别了,你要是跟着人家老板都不一定让我进去。”两人离开之后,房间内只剩下嬴常黎和嬴闲两人,本来应该比较融洽的气氛却变得诡异,双方都明白些什么,嬴闲说道:“聊聊?”嬴常黎点了点头,坐在窗边,给嬴闲扔出一壶酒,嬴闲破天荒接住了,喝了一口之后满脸涨红,咳嗽了几声之后对着嬴常黎竖起大拇指,然后翻了过来“这种东西也就你愿意喝了。”嬴常黎一笑置之。嬴闲恢复了严肃的神情,语气里有些失望,问道:“为何一直试探我?我不值得信任?”“你是后来才想起来的还是……”“你手法高明,我也是后来才品尝出一点不对劲的地方。”青袍俊秀少年皱着眉头“第一次是那碗米饭,还有那碗酒,甚至在买东西的时候也有,我就寻思着咱俩认识也有个几年了,又有血缘关系,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说到最后嬴闲已然有些激动,两颊竟是比喝完酒还红,在房间内踱着步。嬴常黎也不说话,就是喝着酒,听着他抱怨着,“你说话!”“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我当年被放养的时候悟出的道理。”嬴常黎平淡地说道,当年的自己认识了一个比自己大五岁的年轻人,两个人一段时间里一起出去玩,一起打杂,那时的他也靠着给酒铺当伙计积累起了一些小财产,但那些让嬴常黎看着就安心的铜钱们一天突然消失不见,出门也只有孑孓一人,那时少年就失望了,非常失望。“不就是怕我有什么夺权之心吗,来打一架,你要是赢了我就不觊觎,你要是输了别怪我算计那个心思单纯的小嬴何。”嬴闲站起身,右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脸上露出了有些狰狞的笑,嬴常黎摇了摇头,“你不想的。”“我说了,我想!”

    话音刚落,他便如一道青色飞箭激射而出,而嬴常黎几乎同时起身,轻轻一踢椅子,将它向那抹青影踢去,青色身影没有任何犹豫,反而加快了速度,外放而出的灵气瞬间冲碎了椅子,虽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还是给嬴常黎争取了反应的时间,他左手扶鞘,右手握柄,准备拔出那把极长的长剑,眼看着青影就要撞去,此时两人心无旁骛,眼中只有对手,而在外人看来,此时两人最为脆弱,即将碰撞之际,两人却突然同时停下,嬴闲瞬间身体转为前倾,以手拍地,人瞬间倒飞而去,嬴常黎则是直接左移一大步,长剑却依然出鞘,嬴闲也拔出自己的白色长剑,看着两人本该碰撞的位置,那里有一人双手持刀劈砍而下,地板已经出现一道裂缝,那人脸色有些慌张,想要后退两步,嬴常黎没给他这个机会,灵气注入长剑之内,一剑横抹,一道纤细黑色剑气飞掠而去,那人单手持刀打散那缕剑气,想要赶紧撤离,但另一道剑气又至,他咬了咬牙,就要祭出法宝逃走却发现一道绿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心中只觉不妙,然后后背一凉,向前倒去,一位三境修士就这么死了。嬴闲拔出长剑,放回剑鞘,与嬴常黎眼神交汇,两人一起从窗户掠出。按照道理说两个一境修士想要杀掉一位三境修士难度不可谓不大,但那人先是压制自己的灵气流转以隐藏身形,而后递出那一刀之后体内灵气已然有些紊乱,虽然他可以调整自己的灵气流转,使其回归正轨,但嬴常黎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两道剑气阻滞了那人的恢复,接下来便是嬴闲的一击致命。两人掠出窗户后没有选择快速向城外飞掠,而是混入行人之中,嬴常黎小声跟嬴闲讲了接下来的跑路路线与方法,两人快步走出城池,嬴常黎对嬴闲说了声保重,然后便向着正南方向飞奔,而嬴闲则是朝着东南方向掠去。

    嬴常黎一遍跑一边复盘整个事件,其实他一开始就觉得这次进咸阳城很有可能出问题,所以他特意调了一间比较靠近城门的客栈,从去那条商街买东西开始他就察觉到些许不对劲,直到今天去鬼宅那边,他敬香的之后一个声音在心中响起:走,所以他在路上与其他三人以心声知会过了,为了隐藏行踪那群人肯定不敢贸然窥探自己的心声,如果那群人中有人能够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窥探他们心声的话那还跑什么呀。回到客栈之后四人也没有大动作,以免打草惊蛇,让其他两人借其他理由离开,然后两人假装起冲突,就是为了逼他们出手,为其他两人争取机会。既然自己四人都没有感觉出来对手的痕迹,而且那一声“走”并不怎么急促,说明对手的人数不会太多,大概也就一两个,自己这边斩杀一个,那另一边最多也就一人,虽然境界肯定不低,但四人身上都有保命令牌,而且其他三人肯定另有后手,就算有追杀全身而退应该不是问题,但现在的情况出城肯定比城内安全,所以这才有了四人分开的现状,但他们有后手,自己没有啊,嬴常黎想到这就有点想骂娘,只能向着南边横贯中原东西的秦岭跑去,谁知道有没有人追着自己。总而言之自己对这件事还是知道的太少了,只能是以最坏的情况做打算,四人分开应该是生存几率最大的一个方案了。

    嬴常黎停下了奔跑,走到路旁的泉水旁,掬起一捧水擦了把脸,将长剑收入纳器,将令牌拿在手中,稍微喘了口气,反而不着急了,慢慢赶路。这次的事幕后人会是谁?汉朝廷?还是那个稷下学宫?或是其他雍城仇家?目前看第一个可能性最高,毕竟这件事发生在咸阳城内。自己接下来去哪?楚?吴越?燕?暂时没有什么定论,总之就一句话——走一步看一步。

    学塾内,先生又换上了黑袍,手上拿着一把木制折扇,走出了私塾,轻轻关上大门,一身黑袍仿佛融入了黑夜之中,只有略显的有些苍白的脸色让人能够看清他的存在。他轻轻开扇,关扇,循环往复,向着城门走去,门口的看门士卒刚刚换岗,见到他都抱拳行礼,先生轻轻点头还礼,向着河边走去,最后一次关上擅自,双手负后,走到了河边,看着江水的连绵不绝,轻轻笑道:“《论语》里有句话叫什么来着?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你们就这么藏着藏到明天?”说完便转过身来,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三个身影,一位白袍年轻人,面如冠玉,身材修长,长剑在腰间,却无剑鞘。剑身薄如蝉翼,让人感觉一掰就碎,他拱手笑道:“流风宫右护法钱峻,见过王先生。”风采卓绝,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气与戾气。一位麻衣中年人,身材不高,面无表情,闷闷道:“不厌山首席供奉,徐渭。”还有一位眼波流转的宫装妇人,头上戴着一枚金钗,衣服上绣着一只火凤,栩栩如生,她施了个万福,声音空灵,咯咯笑道:“雀府右护法,武晴,先生此战过后能否来雀府一叙,我们雀府上下仰慕得很呢。”钱峻转头看向她,眼里深处的占有欲差点隐藏不住,但还是最后移开视线,笑着对先生说:“先生能否卖我们一个面子,投江如何,反正当年那位前辈不也是投江自尽吗,还能有个美名,要是被我们三人打死……”先生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你的嘴是按时间收钱吗?废话很多呀。”钱峻也不恼,刚想再说话,结果先生又开口:“知道人对牛弹琴,没讲过牛对人放屁,你再多说几句话把我熏死就不用出手了。”钱峻的笑容慢慢收敛,有蓦然而笑,却让人感觉有些诡异,“等我把你魂魄抽丝剥茧的时候你再来说这句话吧。”话音刚落人就已经消失,下一刻一袭白袍已经出现在先生身前,一剑递出,先生抬起右手,折扇与剑相撞,竟然相持不下,钱峻手腕一抖,长剑如同泥鳅一样从折扇上滑下,又突然绷紧,剑见直指先生胸口,先生只是后退一步,剑尖落空,武晴就站在原地,心思却不停,自己与钱峻都已是七境摘星境,徐渭虽然还只是六境山巅境圆满,但确实位炼体修士,也就意味着他在练气的同时也在用灵气淬炼体魄,这样虽然会大大降低修炼的速度,但是对于防守和近身搏斗好处颇多,炼体只有三个境界:铁甲,金身,玉镜,而徐渭要么是金身,要么差一步金身,所以战力也相当于一位摘星境修士,而且自是七境中期,而钱峻已是七境巅峰,三人联手就算是一位八境登月境修士都可以一战,甚至如果对方底子一般甚至可以击杀,当然如果遇上那几位成名已久的八境大修士比如三家势力的宗主,那还是要多远躲多远吧。当然那种境界的大修士整座天下都不过二十人,更何况大汉境内呢?

    远处战局势显得有些扑簌迷离,钱峻可以说是占尽优势,白袍残影仿佛要将黑袍笼罩其中,出剑不停,长剑时软时硬,变化精妙,他所用的正是流风宫的一门身法,名叫林中风,修士修得此法后身如林中之风,穿梭自如,快而无影,让对手感觉如处林中,感知受阻,手上则是另一种品秩很高的剑术,名叫风携叶,两者皆是流风宫老祖所创,两者一起使用可谓是相辅相成,快到极致,据说当年流风宫老祖靠着这两招以七境圆满修为愣是斩去了一位在八境沉淫已久的大修士的头颅,这位老祖现在已经是八境巅峰,据说正在准备闭关冲击那个传说中的九境星斟酒境,要是成功了那流风宫肯定就能跻身大汉境内的顶尖宗门,但武晴并不担心,毕竟自家的雀山上不也有自家老祖嘛。

    钱峻原本心中快意至极,只觉得那个口无遮拦的臭老九已经有些吃力,顶多二十合就会被自己斩去头颅,当然自己不会这么干,只会信守承诺,抽出他的灵魂,教教他该怎么说话,但无数个二十回合过去了,那人竟然还是那副表情,甚至连呼吸都如常,只是挥动手中折扇抵挡一次次出剑,毫无纰漏,全部接下,钱峻感觉到了不安,自己出剑极快,虽然消耗灵气不能说很多,但也比较可观了,可那人竟是一点伤势都看不出来,钱峻心头一紧,心中担心着被后面两个人捡漏,于是权衡一番,还是倒退而飞,飘落在地,右手持剑,眼神紧紧盯着眼前那个毫无波澜的教书先生,换了一口气,运转流风宫独门功法,体内灵气得到了些许补充,他转头笑着对着另外两人说:“迟则生变,夜长梦多,咱们一起上,迅速将其斩杀,但事先说好,那人魂魄归我。”武晴抿嘴而笑,徐渭没什么所谓,于是三股强大的气势瞬间爆发而出,原地早已不见三人身影,那股气势快速蔓延,眼看就要波及农田,却突然消失,仿佛泥牛入海,无影无踪,先生看了看气势消失之处,点了点头,说道:“总算看见干了件人事。”然后一袭黑袍就这么原地消失,出现在另一处,“你们着急我不急呀”先生轻轻呢喃道。

    秦岭之路已经能够看见,嬴常黎却没有再向前,而是站住,望向右侧道旁,那里站着一位汉子,双手肌肉隆起,身材高大,眯着眼睛看着他,一股危险感瞬间在心中蔓延开来,左手缓缓捏紧了令牌,右手早已从纳器中拿出长剑。汉子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胸口:“来,往这打。”嬴常黎点了点头,向他冲去,汉子一愣,明显没想到他会这么干,骤然大笑,双腿扎马步,双拳一前一后,身上气体升腾,严阵以待,结果就看见那个黑袍后生突然停步,双脚一跺地面,脚下灵气升腾,以最快速度向山中跑去,汉子笑得更开心了:“好小子,合我胃口。”然后他站定,散去拳意,身形暴掠而出,所过之处,雷鸣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