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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刀

    风消散了。

    一切归于平静,只有那些散落满地的残破草木如实地记录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围观的人噤若寒蝉,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三刀淡淡地道:“放下你的刀。若是真的交手,你现在已经死了。”

    语气温和,言辞冷厉。

    “当啷——”

    韩秉礼没有任何犹豫。

    另外两名刀客如临大敌,他们都摆出了战斗姿态,刀锋上隐隐闪动着灵力的光芒。

    为首的那人开口道:“放开韩师弟!”

    陈承远的表情很是玩味。他万万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眼前这年轻刀客很可能是修仙者,且修为至少在韩秉礼之上。

    这可真是天助我也。

    他的护卫被击败,如果履约的话,将会付出十倍的价格来请动三刀。可是,作为商人的他,此刻脸上并没有任何不愉快的表情。

    这个三刀到底什么来历?以前怎么从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陈承远仔细思索了片刻,开口打破了这片沉寂。

    “少侠果然好本事。如此看来,区区一百两,仍然不足以彰显敝会的诚意。这样吧,我出一千两!订金三百,余下七百出山后再付。若是阁下在山中有所斩获,我出高于市面一成的价格购买。”他顿了顿,仿佛想起了什么,“哦,差点忘了。若是看不上这些许银钱俗物,敝会也可提供等值的灵草、灵丹等仙家宝物来替代。少侠,这样的条件可还满意?”

    三刀没有正眼看他,而是淡淡说了一句:“你就不担心我现在想要你的项上人头吗?”

    那两名刀客怒目而视,各自都离开原位,隐隐将陈承远护在身后。陈承远则瞪大了眼睛,哈哈大笑,哪有半点不愉快,仿佛刚才的交锋根本不存在。

    “少侠,说笑了。以老夫多年识人的眼力,你不会这样做的。而且,我活着对少侠来说能提供更大的价值,若是死了却会让少侠麻烦缠身。”

    三刀也笑了,道:“我还在邻国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君安商会的大名。不愧是君安商会的大掌柜,这份胆识,这份定力,这份眼光,都是一等一的。好,就依你所言吧。不过,我还需再加一百两,来买我刀下这人的一条命。”

    年轻的三刀,无论口吻还是做事风格,都活脱脱像个老江湖。

    陈承远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随即又笑道:“这个好说。”

    说罢,他扔给马老七一个眼神,后者立马会意,从人群中叫出一个商会小厮,正是昨天签订契书的那两人之一。这小厮手捧四张一百两的银票,战战兢兢地走到三刀面前,恭恭敬敬地递了出去,连看都不敢看三刀一眼。

    这是四张一百两的银票。

    在场的人,大多数一年都见不到这么多钱。

    众多目光汇聚于此,让这四张原本轻盈冰冷的纸张变得沉重而炽热,那小厮倍感压力。

    三刀轻描淡写地拿走了这四张银票,所有目光都老实地缩了回去。

    “好,爽快,这一趟进山,我去定了。”

    陈承远又是哈哈一笑:“这次有少侠相助,想必事情大有可为,马管事,带队出发!”

    马老七应和了一声,麻利地重新整队出发,一众江湖豪侠也纷纷跟随而去。三刀收刀回鞘,也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了。

    偌大的空地一时间只剩下了陈承远和三名贴身护卫。韩秉礼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年长刀客制止了。

    陈承远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时辰已经耽搁了许久,什么都不要说了,先上路!”

    几人这才动身。就这样,一行百余人,浩浩荡荡地朝东南方大麓山脉深处进发了。

    青石小路在小镇的尽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越走越窄的泥土小道。道旁随处可见的是一亩亩农田,有时是一坡坡山壁,有时又是一片片密林。

    当天夜晚戌时过半的时候,队伍来到一处村庄寄宿。

    村西头有一间废弃祠堂,此时正亮着一盏微弱烛灯,烛光照亮了陈承远的胖脸,还有三名护卫刀客的脸。他们并未急着进餐,气氛很凝重。

    韩秉礼来到陈承远身前,膝盖一软,直直地跪了下去!而陈承远则一脸坦然,根本没有叫他起来的意思。

    这一幕若叫旁人看见,恐怕得是惊愕万分。

    世人眼中神秘的仙家就这样跪在了陈承远面前。

    韩秉礼低头便拜:“师叔!弟子给蕴乙派丢人了!弟子该死!”

    原来,这陈承远的真实身份,乃是蕴乙派的外部主事,虽然修为可能不高,但地位却不低。

    陈承远端坐在一把与废弃祠堂格格不入的崭新椅子上,拈须而笑,没有说话。

    年纪较长的古勇抱拳拱手,替他开脱:“师叔,念在韩师弟出山后也是第一次与修仙者交手,还请从轻发落!”

    陈承远淡淡地看着眼前三人,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思绪却并不在这里,良久都没有反应,就这样任由韩秉礼跪着。地面不太平坦,且质地坚硬,就在韩秉礼膝盖生疼,想请古勇再帮自己求情的时候,一只信鸽飞了进来。

    说是信鸽,其羽毛却与普通信鸽大不一样,全身漆黑如墨。若不是脖子周围的一圈白,倒更像是只乌鸦。这鸽子进了屋,径直就朝陈承远飞了过来,落在他肩头上。

    陈承远刚见到这鸽子的时候,还有些惊异。

    他解下鸽子腿上绑着的信,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只见上面写道:“有人在临水城搜寻那个身着淡绿衣衫的年轻女子,身份疑似北黎士兵。”

    他看完后,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将纸条凑近烛火点着,那纸条很快就烧得干干净净。陈承远轻轻拍了拍那只信鸽的头,信鸽乖巧地蹭了他几下,扭头飞出屋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他这时才回过头来,看着跪在地上的韩秉礼,一脸惊讶,问道:“怎么跪在地上?入夜了,地上又冷又硬,跪在地上做什么?”

    韩秉礼到现在都不敢抬头。古勇给旁边的杨钊使了个眼色,后者也抱拳拱手,道:“师叔,韩师弟白天给师门丢了人,这是在请您从轻发落呢。”

    韩秉礼高声喊道:“请师叔责罚!”

    陈承远笑得很有亲和力,他伸手去扶起了韩秉礼:“师侄不必过于自责。那个叫三刀的小子,确实有些门道。依我看,连你杨师兄也未必是其对手。你不过是壬字修为,如何是那人的对手。”

    韩秉礼膝盖生疼,英俊的面庞上满是谦卑温和,心里却在咆哮。

    为什么?

    不是我的错,为什么故意让我跪这么久?

    明明是在惩罚我,为什么装作一副亲善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