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坚定的凌风
这天上午海风正和财务聊起放年假的事情，人事部的座机却突然响了。一般来说，平时大家都是微信或是手机联系，这个座机从月头到月尾都难得响一次。
“你好，人事部。”海风接起电话未语先笑，接着沉默了一会，又继续“嗯嗯啊啊”的与电话那头聊了起来。语气客气而周到，就连语调也与平日里不同，显得格外殷勤。
这次打电话过来的是海风的老熟人，劳动局的调解员莫生。就海风的处境来说，显然她应该取一种严阵以待的态度。不过，海风不同于一般的人事经理，心里既不慌也不乱，甚至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平日里，海风少不得要跟劳动局的人打交道，在她的用心经营中，他们跟海风混熟了，每回上劳动局跟去串门似的。不过，一会去到现场当然还得装不太熟的样子。
挂了电话后，海风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对办公室其他人说道：“劳动局打电话过来了，说是离职人员投诉我们不发工资。我现在得过去一趟，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冬日的暖阳懒洋洋地照在劳动局门前的空地上，旁边的紫荆花树叶子落得光秃秃的。记得上回过来时，可还是一笼翠绿呢。海风悠然走进1号调解室，里面正坐着怒气冲冲的3名前同事。这三个都是同一个大专院校出来的男同学，因为十分不满离职一个月还没有结清工资，直接告到了劳动局。海风逢人便是三分笑，先是跟劳动局的熟人点了点头，朗声又对他们三个喊道：“你们怎么啦？这么大个人还生气呢？有什么事跟姐说，姐帮你处理。”
忘了从什么时候起，海风每次看到这些十来二十来岁的小孩，心里就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感伤，就好像自己青春已逝似的。
“海风姐早点把工资给我们结了，我们也就不烦你了。”
“真是孩子气。工资肯定会结的。只是现在公司遇到点困难。老板现在也是着急上火，前几天还说没能好好栽培你们怪可惜的。你们现在还小，不知道当家作主的难处。老板为了公司把房子都拿去抵押了。说到底，老板也是个可怜人。现在创业风险这么大，很不容易的...”
“别跟我们来这套。你就说吧，工资什么时候到账？”
“你们现在是有急用是吧？需要多少我先借你。”
这句一说出口，再张扬跋扈的后生也不好意思再咄咄逼人。
大家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气氛渐渐缓和下来。最后协商好，先发一半的工资给大家过年，另外一半过完年再发。
处理完这些事之后，回去公司时赶上了免费午餐。今天吃的是西红柿炒蛋、清炒大白菜、五花肉炖粉条。食堂不论做什么都是一个味道——抹布味混合着酱油味。
海风忍耐着扒了几口饭，从下定决定买门店起，为了多省点钱海风现在一天三顿都在公司***明的老板不仅给员工提示工作餐，还给周边的写字楼提供外卖服务。食堂有六个员工，不论男女，都穿着统一的制服——白上衣、黑西裤。一个给自家员工打菜，两个在后厨，一个在打包，还有一个在大厅里打扫卫生。
“晚上有空吗？一起去吃烤肉怎么样？”
业务部的姚经理一边在洗水池前洗着餐具一边问海风。自从海风决定攒钱起，两个人已经有一阵子没有一起约饭了，正要推辞对方又轻轻补一句：“下了班家乐福旁边的阿昌烤肉店，我等你。”
“再看吧，今天事情还挺多的。”海风觉察到了他话里有话，不由得想要拒绝。
“今天我生日。”对方不容海风拒绝，扭头便走。
确实，海风并不讨厌业务部的姚经理，因为他帮过自己不少忙，而且跟他待着很放松。她甚至可以说对她有一点好感，所以才会经常和他往来。但海风并不想在同事当中找对象。以后，她是计划回家发展的。姚经理老家在湖北，两年前又已经在龙城买了房。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跟着海风回河南发展的良人。当然，还有一点就是海风不喜欢跑业务的男人。因为他们总是透着股精明劲。是的，越是精明的女人，越是不喜欢精明的男人。当然啦，海风并没有打算把这些心里话当面说给姚经理听，因此话一出口，姚经理情商再高也下不来台。
下了班，海风略略踌躇后还是来到了阿昌烤肉店。一进门便看到姚经理朝自个招手。
不出所料，这次只请了海风一个人。
海风慢慢走了过去，对方站起了身请她落座。两人同事好几年，这是少有的正式。海风还留意到，姚经理换了件新外套，头发上也打了层啫喱。薄薄的肉片平铺在烤盘上，散发着好闻的油脂香味。
她坐下后环顾四周，故作吃惊地问：“你部门人呢？”
姚经理打开一只气泡酒，沿着玻璃杯缓缓倒入，可爱的气泡从杯底升腾到杯面然后慢慢聚拢成一片小小海洋。海风端起酒杯，眼睛认真地盯着气泡的变化。不忘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周旁的动静，姚经理举起酒杯与海风碰了一下。
海风反舌尖伸进了威士忌中，酒杯中立刻荡起了小小的涟漪，无数小小的气泡从口腔中炸烈开。海风决定把主动权交给对方，自己则继续装聋作哑。
“记得你喜欢孜然多一点，辣椒少一点的。”姚经理利落地在肉片上撒着调料。一阵好闻的肉香钻入鼻孔，海风突然觉得好饿。
“生日快乐！”海风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包双手递上。
对方放下翻肉的夹子接了过来。
“时间真快，一眨眼我都32岁了。事业一事无成就算了，连女朋友都没一个。”
“姚经理你太谦虚了。据我所知，你的收入已经比很多同龄人要好了。房子车子都有了。女朋友嘛，都是你挑人，轮不到别人挑你。公司里不知道有多少小女生喜欢你。”姚经理给海风碗里夹了好几块肉。他脑门宽大，赤铜色的皮肤上刻着一些细小的纹路。平心而论，姚经理除了偶尔有点油腻，人品其实还不错。
“如人饮水冷暧自知。我部门那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大家都觉得我拿部门提成，责任轻油水多。呵，哪有那么好的事。”
海风顺着这个话题又聊起了人事这个岗位的苦恼。
姚经理看海风这个样子，大概猜到了她的心思。但是，他还是想把话挑明，试试看有无机会。
“海风，你有想过留在龙城发展吗？如果你愿意的话...”
海风连忙打断他：“不，我不会留下来。我得回河南照顾爸妈。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其实也不影响。你家不是还有个弟弟吗？再说了，你过年可以回去啊。”
“那不一样，人总得落叶归根。”
姚经理还要再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停地给海风夹着菜，直到海风的盘子再也装不下为止。姚经理无法理解，海风也无法让他明白。
姚经理愣了愣神，一口气喝干了杯里的酒，在眼睛深处泛起一层水气。波涛汹涌的瞳孔看得人头昏眼花。
“你好，人事部。”海风接起电话未语先笑，接着沉默了一会，又继续“嗯嗯啊啊”的与电话那头聊了起来。语气客气而周到，就连语调也与平日里不同，显得格外殷勤。
这次打电话过来的是海风的老熟人，劳动局的调解员莫生。就海风的处境来说，显然她应该取一种严阵以待的态度。不过，海风不同于一般的人事经理，心里既不慌也不乱，甚至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平日里，海风少不得要跟劳动局的人打交道，在她的用心经营中，他们跟海风混熟了，每回上劳动局跟去串门似的。不过，一会去到现场当然还得装不太熟的样子。
挂了电话后，海风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对办公室其他人说道：“劳动局打电话过来了，说是离职人员投诉我们不发工资。我现在得过去一趟，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冬日的暖阳懒洋洋地照在劳动局门前的空地上，旁边的紫荆花树叶子落得光秃秃的。记得上回过来时，可还是一笼翠绿呢。海风悠然走进1号调解室，里面正坐着怒气冲冲的3名前同事。这三个都是同一个大专院校出来的男同学，因为十分不满离职一个月还没有结清工资，直接告到了劳动局。海风逢人便是三分笑，先是跟劳动局的熟人点了点头，朗声又对他们三个喊道：“你们怎么啦？这么大个人还生气呢？有什么事跟姐说，姐帮你处理。”
忘了从什么时候起，海风每次看到这些十来二十来岁的小孩，心里就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感伤，就好像自己青春已逝似的。
“海风姐早点把工资给我们结了，我们也就不烦你了。”
“真是孩子气。工资肯定会结的。只是现在公司遇到点困难。老板现在也是着急上火，前几天还说没能好好栽培你们怪可惜的。你们现在还小，不知道当家作主的难处。老板为了公司把房子都拿去抵押了。说到底，老板也是个可怜人。现在创业风险这么大，很不容易的...”
“别跟我们来这套。你就说吧，工资什么时候到账？”
“你们现在是有急用是吧？需要多少我先借你。”
这句一说出口，再张扬跋扈的后生也不好意思再咄咄逼人。
大家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气氛渐渐缓和下来。最后协商好，先发一半的工资给大家过年，另外一半过完年再发。
处理完这些事之后，回去公司时赶上了免费午餐。今天吃的是西红柿炒蛋、清炒大白菜、五花肉炖粉条。食堂不论做什么都是一个味道——抹布味混合着酱油味。
海风忍耐着扒了几口饭，从下定决定买门店起，为了多省点钱海风现在一天三顿都在公司***明的老板不仅给员工提示工作餐，还给周边的写字楼提供外卖服务。食堂有六个员工，不论男女，都穿着统一的制服——白上衣、黑西裤。一个给自家员工打菜，两个在后厨，一个在打包，还有一个在大厅里打扫卫生。
“晚上有空吗？一起去吃烤肉怎么样？”
业务部的姚经理一边在洗水池前洗着餐具一边问海风。自从海风决定攒钱起，两个人已经有一阵子没有一起约饭了，正要推辞对方又轻轻补一句：“下了班家乐福旁边的阿昌烤肉店，我等你。”
“再看吧，今天事情还挺多的。”海风觉察到了他话里有话，不由得想要拒绝。
“今天我生日。”对方不容海风拒绝，扭头便走。
确实，海风并不讨厌业务部的姚经理，因为他帮过自己不少忙，而且跟他待着很放松。她甚至可以说对她有一点好感，所以才会经常和他往来。但海风并不想在同事当中找对象。以后，她是计划回家发展的。姚经理老家在湖北，两年前又已经在龙城买了房。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跟着海风回河南发展的良人。当然，还有一点就是海风不喜欢跑业务的男人。因为他们总是透着股精明劲。是的，越是精明的女人，越是不喜欢精明的男人。当然啦，海风并没有打算把这些心里话当面说给姚经理听，因此话一出口，姚经理情商再高也下不来台。
下了班，海风略略踌躇后还是来到了阿昌烤肉店。一进门便看到姚经理朝自个招手。
不出所料，这次只请了海风一个人。
海风慢慢走了过去，对方站起了身请她落座。两人同事好几年，这是少有的正式。海风还留意到，姚经理换了件新外套，头发上也打了层啫喱。薄薄的肉片平铺在烤盘上，散发着好闻的油脂香味。
她坐下后环顾四周，故作吃惊地问：“你部门人呢？”
姚经理打开一只气泡酒，沿着玻璃杯缓缓倒入，可爱的气泡从杯底升腾到杯面然后慢慢聚拢成一片小小海洋。海风端起酒杯，眼睛认真地盯着气泡的变化。不忘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周旁的动静，姚经理举起酒杯与海风碰了一下。
海风反舌尖伸进了威士忌中，酒杯中立刻荡起了小小的涟漪，无数小小的气泡从口腔中炸烈开。海风决定把主动权交给对方，自己则继续装聋作哑。
“记得你喜欢孜然多一点，辣椒少一点的。”姚经理利落地在肉片上撒着调料。一阵好闻的肉香钻入鼻孔，海风突然觉得好饿。
“生日快乐！”海风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包双手递上。
对方放下翻肉的夹子接了过来。
“时间真快，一眨眼我都32岁了。事业一事无成就算了，连女朋友都没一个。”
“姚经理你太谦虚了。据我所知，你的收入已经比很多同龄人要好了。房子车子都有了。女朋友嘛，都是你挑人，轮不到别人挑你。公司里不知道有多少小女生喜欢你。”姚经理给海风碗里夹了好几块肉。他脑门宽大，赤铜色的皮肤上刻着一些细小的纹路。平心而论，姚经理除了偶尔有点油腻，人品其实还不错。
“如人饮水冷暧自知。我部门那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大家都觉得我拿部门提成，责任轻油水多。呵，哪有那么好的事。”
海风顺着这个话题又聊起了人事这个岗位的苦恼。
姚经理看海风这个样子，大概猜到了她的心思。但是，他还是想把话挑明，试试看有无机会。
“海风，你有想过留在龙城发展吗？如果你愿意的话...”
海风连忙打断他：“不，我不会留下来。我得回河南照顾爸妈。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其实也不影响。你家不是还有个弟弟吗？再说了，你过年可以回去啊。”
“那不一样，人总得落叶归根。”
姚经理还要再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停地给海风夹着菜，直到海风的盘子再也装不下为止。姚经理无法理解，海风也无法让他明白。
姚经理愣了愣神，一口气喝干了杯里的酒，在眼睛深处泛起一层水气。波涛汹涌的瞳孔看得人头昏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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