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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到鸳鸯两字冰

    悲剧的力量大于欢天喜地的结局。

    缺月疏桐的黄昏,捧起《饮水词》,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的漂泊感又如洪水般袭来,而这本该痛苦的,竟然变成了享受。

    如此,我发现自己的文字充满了肤浅的议论,浅薄的见解。于是我决定讲一讲我心中的故事。

    康熙二十四年,纳兰躺在病榻上,四肢乏力连扯一下冷衾,手都是软的。对于一位武士,此刻多么思念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马刀,如今沉寂匣中。当年一刀断五钱的豪壮气魄,如今化作一缕残烟袅袅。皇帝表哥刚派人来送了洋参,嘴角还留着苦涩的药,屋里弥漫着艾叶草的气息,纳兰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这熟悉的感觉,正是多日出差归家时,妻子期待的眼神和细腻的双手。

    哎!此身如不系之舟,为什么总是不能安静下来一刻。

    纵使躺下了,男孩子依然辗转着近来的公事。

    执笔,他要为亡妻写一封信啊!八年生死两茫茫,明儿就是你的祭日了。昏昏沉沉伏案而眠了,长安街上打更的棒子声惊醒了他,擦去嘴角的口水,袖子已经湿透了,而刚才梦境中却是一片虚无。

    忘记了她的模样,又仿佛一样就能认出她。

    身体一阵发凉,锦儿提着灯笼,慌乱中把我扶到榻上,裹紧被子,又沉沉睡去。

    夜半,月光如洗,照进窗棂,这一切仿佛梦幻。纳兰觉得有那么一刻,身体恢复了围栏打猎时的气力。拿起未落款的彩笺,妻最爱的香笺。她收到一定会很开心,也一定会挖空心思拟一曲不输我的词。

    月光从窗棂爬到肩头又爬上指头,只有指头漏在裹袍外面,而此时手已冰凉,才想起伫立良久了。而手却停留在鸳鸯二字,虽然没了知觉,但也不忍离开。

    此夜月不圆,今天是太阳历初一,上弦月。